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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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月满脸疑惑,双眼尽是不解:“什么?”

    孙俏仔细盯着他的眉眼,瞧了好半天也没瞧出端倪,心知是认错了,仔细想想也是,如果真是楼峥又怎会不认她。

    这时,厮领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大夫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二姐与她前些天养着的男人拉拉扯扯间越凑越近,一时进也不是去也不是,硬生生僵在原地。

    年轻的大夫正拿着本医书苦苦专研,一个没注意便撞上前面厮的背,疼得他哎哟一声。

    孙俏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手同时放开瑾月的袖摆。

    这么快被发现,厮只能硬着头皮将身后还不明所以的年轻大夫带到两人面前。

    孙俏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让大夫赶紧给瑾月瞧脸上的伤。

    大夫先是看了眼神色略微不自然的姑娘再然后又看向了沉默异常的俊俏公子,终是叹了口气,好心劝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下次可千万莫要动手了,相公如此好模样,夫人怎下得去手呀,万一破相了多可惜呀。”

    一句话,满院皆静。

    站在大夫身后的厮连忙扯了扯他的袍子,由于周围太安静,他也不敢出声提醒,只愿这大夫脑子能灵光些。

    年轻大夫见几人面色不对,心知自己错了话,冥思苦想着该怎么补救。

    孙俏不想因这区区一句话而题大做,只勉强笑道:“大夫误会了,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快些为他瞧瞧吧。”

    完,她留下些碎银子便离开了院子往自己西厢房走去。

    大夫忙开自己药箱子为跟前这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年轻公子清理伤口,随后洋洋洒洒写下一纸药方,口中念叨:“好在伤口不深,吃食清淡些,好生将养着,留不了疤。”

    捡了石桌上的碎银子,大夫正悻悻准备离去,不料却被人叫住。

    “留步。”

    大夫心知自己刚才错了话,咽了口唾沫转身,歉意的话都在嘴边,却见这俊俏公子抬手递来一张面额不的银票子。

    “???”

    大夫根本摸不准这些富贵人家的心思。

    但见那人轻笑,声音糜糜慵懒:“赏你的。”

    直到走出孙家大院,那年轻的大夫还有些飘飘然,只觉自己似乎一夜暴富,开医馆都绰绰有余了,心道: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孙俏越想越不对劲,这人不是别有目的就是别有目的,简直戏精本精。

    她托腮看镜,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想着姑且再留着观察些时日。

    鬼市

    不顾众人疑惑,做买命生意的那铺子今夜早早了烊。

    之前坐在门口的掩面女子提着盏灯笼慢步穿过月洞门,来到安静异常的院子。

    大槐树下已靠着个人,似乎等候多时。

    女子终是加快了脚步,走至其跟前,屈膝行了个礼,垂首恭敬道:“大人。”

    宽大的黑袍摆下,一只布满黑色纹路的手伸了出来。

    女子将钥匙轻放在他手心里。

    “这次善后尽量别让人怀疑到她头上。”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幽静的庭院内略显萧凉。

    女子听后应是,退了下去。

    厚重的锁链被再次开,黑袍男人踏入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微弱的光亮在屋中生起。

    屋子不,却有些空旷,杂草丛生,乱石成堆,水洼草垛,一看便不是人住的地方。

    “嘶嘶——”

    男人寻着声音缓步行去,巨大的蟒蛇盘踞在乱石堆上,肚子涨得滚圆,一动不动似乎在努力消化腹中食物。

    “这次可吃饱了。”

    蟒蛇朝他又嘶嘶了几声,似乎在回答他的话。

    几根银针飞快刺入蛇背,蟒蛇很快没了动静,黑袍人走过拿出一柄尖刺划开它的鳞甲皮肉,黑色的液体汩汩流出,他拿出一只瓶子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取其血液,不料一血盆大口忽的朝他袭来,口中毒液如泉喷出。

    黑袍人反应极快避到一边,蟒蛇扑了个空,塌似乎吃得太撑,行动越发缓慢,一双阴鸷的蛇眼却死死将人盯住,里面像是沉淀着千愁万恨。每过一段时日都会被此人割开皮肉取血,甚至有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被关在这狭窄的地方,没有自由没有同伴,伴随它的只有永无尽头的痛苦。

    黑袍人不甚在意,银质的面具下,黑眸比夜更沉。

    这是他养过的所有曼陀蛇中性子最烈的一条,也是毒性最强的一条,拿来淬毒练药都再好不过,所以无论它再怎么不听话,他都不会杀掉它,反倒会好吃好喝伺候。

    再怎么折腾,在他面前也翻不出花来。

    几根银针又倏地从他手中飞出,根根刺入蛇背,差点将它背上那一团扎成刺猬,好在蟒蛇终是安静了下来重重倒于在地上,一旁碎石滑落,掀起不震动。

    又连着过了三日,方家人终于意识到自家老爷是彻底失踪了,遂赶紧去衙门报了案,庞真一个头两个大的同时,却被刘鞍告知刑部尚书到了。

    风尘仆仆的刑部尚书范绉一来就开始着手查案,先从方素娥的尸身开始下手,由于是具干尸,眼下又值春季,所以过了这么半月尸体亦无什么变化。根据仵作的话以及之前庞真查知的线索,他顺藤摸瓜很快有了眉目。

    宋娇的尸体由于腐烂得厉害,又被乌鸦啃食了大半,早已不堪入目,所以早早下了葬,范绉听到仵作描述,最终还去墓地走了一趟,发现那墓前还有三三两两乌鸦盘踞,至于钱顺,倒是死得最简单的一个。

    而方正这案子却是最简单的,据车夫所,他进了鬼市再没出来过,在鬼市里消失的人,多半没办法深究,因为那已经牵扯进了西苍的武林势力,如若他的消失与之人几人的死没什么联系,他并不算继续查探。

    孙俏今夜闲得发慌,亲自在赌坊柜台前坐镇,托腮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人赢了钱高兴得欢呼大叫,也有人输了个精光面如土色被撵了出去,更甚有人瞒着家里人来赌钱,被当场捉了回去。这让孙俏不禁想起以前上学时路经一家网吧,看见一家长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冲进去将一个学生拽出了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棍子往那人屁股上招呼。

    赌博这东西就像网瘾一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人终会吃尽苦头。

    人来人往间,孙俏的目光被进来的一个人吸引了去,那是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绛紫锦袍,玉冠束发,气势凌人,周身随从成群,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孙俏观察了一会儿,见他周围随从如铁墙般将其护住,那人也似不喜喧闹环境,一个劲儿地皱眉。

    孙俏想了想,亲自迎了上去。

    哪知这人周围的随从防贼一般地看着她,硬是不让她再上前半步。

    好在这男人身形高挑,孙俏面上笑容不减,望着他直问道:“这位贵人想玩些什么,咱们这赌坊应有尽有。”

    自赚了银子,她便将赌具置办了齐全,好歹她开的也是一间大赌坊,该有的一个都不能少。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男人短短一句问话里满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孙俏以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淡定点头,一路将人领着上了三楼一间装潢别致的屋子,临窗而坐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尽整个赌坊。

    男人甚为满意。

    孙俏正欲下去吩咐,却感觉男人身后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人一直量着她,此人穿着缥色圆领袍,虽是一身男装,模样却透着股女子的娇俏。

    眼熟,很眼熟。

    “是你!”

    “你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这引得正坐在窗边的男人来了些兴致,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你们认识?”

    女扮男装的女子细细朝那人道:“前个月孩儿路经嵘州,差点被一老妪讹了钱财,幸得这位姑娘出手解围。”

    男人剑眉微拧,肃道:“没想到,一个老妪竟有如此心肠。”

    那女子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那老妪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很快将那日之事详细道了一番,这引得男人的眉头越发紧了些,“官府不是发了抚恤银钱吗,这还不够?”

    这话问得那女子噤了声,一时也不知如何了。

    孙俏却接了话:“这位贵人有所不知,抚恤银经那么多手发下去,也不知最终还剩多少了。”

    她早听孙孟璋过,这年头,贪官依旧不少,吸着百姓的血,吃着百姓的肉,过着奢靡安逸的生活。

    其实无论哪个时代都一样,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贫苦之人连病都病不起,一场大病的花销足以让一个不够富裕的家庭支离破碎,到最后,病人甚至会因愧疚不愿拖累家人主动放弃生命。

    所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孙俏向来把事业看得很重,钱这种东西,太重要了。

    “哦?你这是在含沙射影地东梁官员品行不端?”

    “贵人误会,我一平头老百姓,不过就事论事。”

    男人还想与她上两句话,身后一个随从匆忙过来道:“大人,那人找到了。”

    男人一听,很快起身,领着屋内一大帮随从准备离开。

    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朝他撒娇道:“父亲,赶路实在太累了,孩儿想在此地休息下。”

    “准了,记得别碰赌具,不然……”

    女子连忙应声:“父亲放心,孩儿省得。”

    孙俏就这样看着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其实她很想叫住他们,因为他们……还没给钱。

    一转身,她随即看向这个留下的女子,正想话间,不料被这人突然拉住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