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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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平均一年有1500多次地震, 日平均4次左右,全球10%的地震和7%-10%的火山活动发生在日本。

    当时安刹那间毁天灭地的震动中回过神来, 周遭已经是满目疮痍,废墟、阴霾、哭喊、鸣笛声交错, 灼热鲜血、横亘的天际线、沸腾的海浪遮天蔽日,宛如人间炼狱。

    耳边一阵尖锐耳鸣,巨大的惊恐造成了心理上的短暂屏障, 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回头, 那人居高临下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 “醒醒!”

    屏障破碎,她惶惑苍莽的叫出声来, “凌宗。”

    霎时一阵急剧持续颠覆的地动山摇,乱石细沙碎篷空中肆意横冲直撞,凌宗瞬间下意识将时安重重扑倒在地,身体严丝合缝将她牢牢笼住。

    稍稍平稳, 时安抬头,脸上挂着划痕与尘土, 上衣撕裂了几个粗糙的裂口, 抱头状茫然无措蹲坐在地上。

    她慌乱中瞥见投映在他眼中的自己,惊悚颤抖战战兢兢,剧烈晃动着。

    凌宗起身,半跪在她跟前脱下西装外套迅速套在她的身上。他自己则随意挽起两条白色袖口, 俯下身,在她耳边一直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时安声嘶力竭中尝试站起,适才脚腕与地面逆向摩擦脚,吨痛感扯的人撕心裂肺,低头一看,才发现肿痛处鲜红惨烈。

    凌宗不由她倒下,抬起她的一只手,双手托着她的臀部,利索的将她背在自己的肩上,但是道路封锁,负重行走如履薄冰。

    凌宗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的肩膀宽阔坚韧,氤氲着他笃定的温度传到己身,很奇怪,蒙昧中难得的心安理得,一粒蒲公英的种子,落到了属于它的方寸之地。

    耳边呼啸声急促,时安脑后被砸中的地方开始流血,她贪恋这一刻的温存感,努力保持清醒,却渐渐意识不再,眼帘千斤之重,落下,她又竭尽所能的睁开,再落下,再睁开,身不由己。

    她在他耳边艰难的哈着气,轻颤着,浅声商量着,艰难的吐出一个完整问句,“凌宗,以后我不跟你争了,好不好。”

    窄道中央,一个男人背着伤痕累累的女人一往无前,在大的悲恸和惨叫声前,宛若剧情中的一粒尘埃。

    时安的声音虽,但她知道他听得见,可他没有回复她,或者她没听见他的回复。

    他一遍一遍急迫的命令着,“不要闭上眼睛听见没有瓜子!”他抬手往上多次抖动,尽量让时安挪到他背上最舒适的位置。

    最终闭上眼之前,她听见凌宗气喘吁吁的被无限放大的喘息声,她听见周繇语气急迫,指着不远处,“那边有救援队过来——”

    再之后,梦魇结束,沉沉下坠。

    睡了好长好久好美的一个梦,从孩童灿烂的笑声和争吵声开始,在往后,突然坠进冰窖,窒息感来的真实又梦幻,一通挣扎,她仿佛看见了一道白光,走到白光的尽头,仿佛有声音,和浓重刺鼻的药味。

    时安的指尖动了下,想要睁开的眼睛死活睁不开,她渐渐疲*软。

    身边好像很多人,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用异国的语音在问,“彼女はいつ目を覚まされますか (她什么时候醒)?”

    有人在回答,更熟稔的日语大长串,咕隆咕隆咕隆着。

    他就在身边,她急躁的想要看见他,却要和未知的剧烈的疼痛做纠缠。

    她的左手被人握住,那人温柔的揉捏着,握在手心,时安如是平静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反复的昏迷中醒来,身边空寥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在敲击键盘,还有纸张被人翻页。

    她听见手机颤动,被人按键接起,依旧是凌宗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像是有些不适,一直在“嗯”“好”中切换,她听见他冰冷的交代“那你继续加码”,还有些什么,时安昏昏沉沉记不住了。

    她觉得好累,睁开眼睛的时候更累。

    一眼扫过,她看见自己住在一间日本民宿里,外间破损严重,自己住的里间尚且可用,耳边是电视的声音,正好播报着这次的地震,她只认识个别类似汉字的日文和阿拉伯数字,排列组合如果没错,这次地震级别6.7,深度40KM,画面上,大量居住处破损严重,高大的树木东倒西歪,画面切到海边,波浪翻滚咆哮,但是受灾人群却很平静。

    首先发现她睁眼的是一个日本女人,随后她大呼叫着出去,叫来了周繇。

    周繇也不复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随意穿了件汗衫,站在她跟前,问道,“要不要喝水?”

    时安偏头,看见手上挂着吊水,还剩下一半的挂量,她虚弱的摇摇头,自己并不想喝水,现在只想上厕所,可是浑身无力自顾不暇。

    她缓慢的张开皲裂的嘴唇,问,“凌宗呢?”

    周繇凑近耳朵,等她再一遍,时安于是用尽力气,才勉强让人听得清楚,“凌宗呢?”

    周繇“哦”了声,“你现在状况不太好,救助的医生又不够,需要去找。”

    时安的下巴动了动,就不再话了。

    时安闭目养神好好的,一双冰冷的大手骤然恶作剧般托着她的下巴,冻的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凌宗咧开嘴笑了,语气一如既表现轻浮,明知故问,“醒了?”

    时安神情还有些抱怨,但是却侧了侧头,轻轻的温存的蹭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凌宗触电般将手拿开,又用力捏了捏,回味般。

    他神情变换多快她不是不知道,刚才轻佻转而深邃继而又虚浮。

    他笑笑问,“你什么?”

    时安张嘴,气息好了点,她,“我要上厕所。”

    凌宗故作为难状,指着自己,“我吗?男女授受不亲吧?”

    时安更生气了,凌宗摸了下她的脑袋,状似宠溺,“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找个人帮你,”他强调,“给你找一女的!”

    时安是两天后才能落地行走,出来时道路尚才清理一半,远处山岭纵横,时不时泥石流与滑坡双向并行,极容易车毁人亡。

    时安看向忙碌街道上的每个受灾人,他们已没有地震发生时刹那间的无措与惊慌,现在的每个人,他们表情平静,井井有条,不紊不乱的清理现场,互帮互助,静静等待后续的支援。

    凌宗坐在住户家的门沿上,一只长腿闲适的弓起,另一只抻开,从烟盒中抽了根烟出来,在指尖颠了颠,随后慵散的叼在嘴角。

    他习惯性的伸出左手笼住烟头,然后火机昏黄薄弱的亮光闪了一下,烟头的星芒闪烁。

    他深深吸了口,像玩一样,缓缓吐出烟圈,摆动形状,香烟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躬起的膝盖上,轻轻一抖,烟灰雪般掉落。

    他觉察时安走到身后,回过头来,没有将将的眉头深锁。

    时安的脚腕已经消肿,但是走路依旧一跛一跛,凌况交代的工作因为不可抗力无法继续,她犹绝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凌宗点点头,磕了下烟头,,“快了。”

    时安嘴角动了动,,“谢谢你。”

    凌宗没有回头,一只手招在耳边,“你什么,没听清。”

    时安蹲下来,靠在他耳边的位置,凑过去,轻声呢喃着,“谢谢你。”

    凌宗悻悻,摇头,不在乎的,“碰到了,不救白不救。”

    时安和他等在门边,一个眯着双眼目视前方,一个抬头望天,有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带着即将到来的夏天的闷热。

    两个人安静的待在原地,也没人觉得无聊。

    过了会儿,屋舍的正前方拐角处来了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手上拎着分配的瓜果蔬菜。

    凌宗,“这是这家的男主人,今天就他我你。”

    “女主人呢?”

    “女主人和搜寻队出去了。”

    时安“嗯”了声。

    男主人走近,凌宗站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食材,,“たくさん (好多)。”

    男主人笑容洋溢,“は。”

    他看向扶地站起来的时安,又问凌宗,“奥さんの回復はいいですね。(您妻子恢复的不错呐) ”

    凌宗回头看了时安一眼,淡淡解释,“私の妻ではない (她不是我的妻子)。”

    男主人很夸张的表示惊讶,“おかしいな(很奇怪呢)。”

    时安听不懂,拉了下凌宗的衣摆,心翼翼的,“你告诉他我今天帮忙做饭。”

    凌宗嫌弃,“你会做什么?”

    时安不顾他反讽的语气,“你告诉他就好了,我可以的。”她解释,“他们免费让我们住好几天,总会不好意思的吧。”

    凌宗下拉着嘴角,还是把话如实翻译出去。

    时安腿脚不是太方便,动作比在出租屋里慢了很多,但是慢条斯理,几道家常菜,比以往卖相好多了。

    凌宗闻到香味走到摇摇欲坠的厨房,观望了会儿,勉强,“还不错。”

    他伸手捻了一个鱼片放到嘴里咀嚼,时安回头目光矍铄望着他,“怎么样味道?”

    凌宗点点头,“能吃。”

    时安双手撑在餐台,,“那你端出去吧。”

    凌宗来回两趟,餐具都拿齐了,时安笑着,“我要上个洗手间,你们别等我了。”

    “没人准备等你啊,”他转而问,“你一个人可以?”

    时安点头。

    之后,女主人带了一行人回来了,外面热闹了很多,时安认得凌宗的声音,他在和他们热络的交流着外面的情势,无暇分*身。

    时安转身扶着盥洗台,低着头,思考许久。

    最终,她还是进去空无一人的凌宗的临时住所,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  开了几篇预收,洒下了几粒种子,大家记得到专栏里收!藏!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