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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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确定了时安的职位归属, 凌宗也不再背着她电话,但是清醒的时候, 时安听见他冷静到淡漠的语气和决定,像隔了山水重重, 工作中的他稳重疏离,也能保持客套的微笑,是个成熟有气魄并且杀伐果断的男人。

    现在的情况是凌况在明他在暗, 现下凌况拿不下LOUX的控股权,明明最后时限已过,但是LOUX的市场表现依旧生龙活虎, 这样的情形在凌况看来始料未及, 而LOUX也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生产计划。

    凌宗挂断来电,时安好奇问, “普惠的财*政都在集团,你哪来那么多钱供应LOUX?”

    凌宗不遮不掩,“钱的确不多,但是够用就好。”

    “够用到凌况放手LOUX?”

    “差不多吧。”凌宗想了下, 语气也不自负。

    LOUX已经熬过最艰难的时刻,现下狮子大开口到甚至超出其本身资产价值, 显而易见是对凌况之前轻视的一种回应, 假使凌况仍然不愿放手,董事会也会有迫使他离开名古屋的手段。

    毕竟所有的投入产出,都最终为董事负责,而普惠的董事, 个个精明强悍,肯定不愿意做亏本生意。

    和生意相比,董事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合纵连横都是微不足道可以搁置的事。

    下午凌宗从救援队那里拿来了更换的纱布和碘伏和红药水,时安和枫叶天妇罗店主各一份。

    时安怔忪的望着他,一股不信任感,“你会换?”

    凌宗点点头,语气轻松,“刚学的。”

    虽然是刚学的手艺,但是凌宗心翼翼。

    时安盘腿坐着,凌宗半蹲在她身侧,用红药水一点一点撕开脑门的旧伤口,上面的血渍将将凝结成疤,是敏感脆弱的阶段,但是时安一声不吭,紧抿着嘴,疏眉紧皱。

    凌宗故意加重了一点力道,时安骤然“龇”了声,她抬头看他,“故意的?”

    凌宗点头,时安觉得幼稚,就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她听见凌宗,“疼就喊出来,又没人听见。”

    时安“嗯”了声,“你不是人吗?”

    纱布丢在垃圾桶,凌宗聚精会神对着她脑门消毒就没作声,时安瞥了一眼,他认真的时候柴油不进,是一种习惯。

    结束后,他才,“刚才周繇给我电话,救援队有望通一条便捷道,可以出去。”

    时安“噢”了声,莫名的有些不舍此刻的安逸,她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吧,”凌宗站起身来,“待会儿问一下这家人愿不愿意一起走,毕竟随时有核*泄的危险,路就这一条,别到时候大家争争扰扰出不去。”

    求生的路难得一条,民宿主人知道后连忙张罗着收拾行李联系亲戚,一切就绪后,突然气氛变得惆怅。

    这时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夜间闷热,缺水少粮,大家都没吃饱,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家乡特色,凌宗觉得这个话题谈起来源远流长没完没了,在没开始前就明智的退避三舍,该干嘛干嘛。

    女主人和时安躺在地上,时有时无的凉风吹过,女主人起自己未出嫁之前的一段往事,田埂学校海水湛蓝,还有那些出自父母手艺的熟悉口味,和团子、茶泡饭、鳗鱼饭、关东煮等等。

    女主人在怀旧,时安却没什么情怀,她看见时安怏怏不感兴趣,就问为什么。

    时安淡淡,一字一句被手机翻译成日文,她,“我并不想念过去,因为我觉得过去的自己没有现在活得好。”

    女主人挑眉,表示理解,转而她又问,“你呢,时候没有什么怀念的口味吗?比如什么野味,大自然赐予的。”

    有是有的,菜粥,每当油菜花萌发芽头就可以被采摘下来,柴火煮沸粥米,放猪油放菜花适当放盐,之后盖上锅盖,只等芳香四溢。

    还有香椿,回忆中的奇异味道已经遥不可及,先放进沸腾的水中焯去苦味,放置一个晚上,第二天剁碎,菜籽油金灿灿热锅,加细碎香椿加鸡蛋加盐加味精齐活。

    连带着一些俏皮的场面,纷至沓来。

    清明时节,雨水细密,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争相摘下柳条,有的围成圈圈戴在头上,有的用来相互大都,但最终,还是插在门头辟邪去秽。

    几个孩子放学之后中途蹲在预制板上写作业,一人一题之后互抄。

    桥头的芦苇荡,没到夏季周遭全是水桶用来钓虾,你偷我一点我偷你一点。

    ......

    时安迟迟没有回答,女主人又问了一遍,“没有吗?”

    时安望着门沿,想了下,点了头,还是有的。

    女主人是一个没有吃过苦头的标准主内妇女,她自顾自赞叹,用时安已经熟悉的夸张语气,“能让你留念已久的料理一定很好吃吧,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尝尝。”

    时安眸色早已冷淡,她,“吃不到了。”

    女主人诧异,时安浅浅一笑,望向她,“因为回不去了。”

    每一场怀旧都是因为离别匆匆甚至没有一场仪式,比如一种口味,随着一个人的离开,突然消逝。

    可能那一年你才三十岁,幸运的话你还有大半辈子要活,但你没有想过,你永远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有一种萦绕口头的眷念,也随之离开的猝不及防。

    如果不出意外,时安和民宿一家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所以一进到城区,时安给了他们最好的短暂安顿,直到他们休息适当,转新干线投奔东京的亲戚。

    这些天,凌宗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送完他们,时安回去酒店,可能是刚好,也可能凌况一直在等她。

    时安不卑不亢走到他面前,一副得体的微笑,微微颔首,道了声“凌总好”。

    凌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有轻蔑,迟迟没有出声。

    时安不想再做纠缠,就不扰了驱步准备离开。

    凌况微微转身轻拽住她的胳膊,调侃般发问,“你猜普惠最后会是谁的?”

    时安的脚尖点顿在地,她松开他的手,恢复一如既往的谦逊和礼貌,“普惠是上市公司,当然属于大家的,”她眯了眯眼睛,“但是要普惠谁主掌的话,这您比我更清楚,我不敢乱猜。”

    凌况双手插进兜里,顿了顿,开门见山,“你找好下家了?”

    时安没作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还是去了普科?”

    时安还是没话。

    沉吟许久,凌况,“不如我们做个生意吧?”

    时安往后退了一步,她浅淡的笑笑,嘴角两个缱绻的酒窝,却是防备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被交换的价值?”

    凌况轻嘲的拉起嘴角,他笃定,“和LOUX牵线的那家私*募基金,背后,是凌宗控制的?”

    时安惊讶的合不拢嘴,像是第一次听,“哦,是吗?”

    演技拙劣。

    “你在他身边这几天他会没告诉你?”

    这话的暧昧,像是有更多的言外之意,时安虚以委蛇的表情崩了,她冷色看他,听见他咄咄逼人,“你让凌宗别再藏着掖着一副人做派,现在大局已定,总部让我放弃这次收购,他有机会了。”

    时安冷冷,“你的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要是真的话这两天就有结果力辨真伪,你试探我并没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喽喽,登不上你们大人物的牌面。”

    她摊手,“如果这是谣言,现在LOUX坐地起价,也未尝放弃的不是时候,毕竟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如果是真的话,普惠始终都是赢家,您和凌副总与有荣焉,有什么挑衅的必要——”

    她倒想当个和事佬,凌况冷哼了声,“看样子在你心里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时安不置可否,凌况又,“我要的都不是这些,”他咳嗽了声,“既然你之前能够和谢生有利益交换,现在我也给你一个合适的价码,你待在凌宗身边,做我的一根线,我不会亏待你。”

    顿了下,他问她,“怎么样?”

    她迟迟没有作声,像怔在原地,眼里一抹直白料峭的寒光,大约是觉得太匪夷所思。

    她冷冰冰的笑了,转用凌宗过的话,“这是经*济犯罪你知道吗?”

    凌况不动声色,他问,“所以呢,你答不答应?”

    时安摇头,“我爱莫能助。”

    时安再次见到凌宗是在机场,她原本应该赶的是当天早班机,没想天公不作美突然暴雨狂风席卷,班次就被延迟了,一延就是四五个时,导致凌宗在候机室看见她时,一脸不解。

    窗外的雨声传进来,周繇先问得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时安瞟了凌宗一眼,“噢”了声,“不可抗力,没办法。”

    凌宗端了两杯咖啡过来,递给周繇一杯,然后坐在时安边上,家常问,“山崎夫妇去东京了?”

    时安盯着他的咖啡,“两天前就送走了。”

    “你照顾的这么无微不至,他们没什么?”

    时安愣了下,“什么,他们之前也很照顾我。”都应该的。

    咖啡苦的凌宗皱着眉头,顿了好一会儿,他才,“之前的照顾是付钱的。”就那一间震后像样的民宿,借宿价格比震前贵了三四倍。

    时安的指尖动了下,蜷缩起来,貌似不以为意,两个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延迟的航班越来越多,时安淡淡问,“LOUX的事情解决了?”

    凌宗平定的“噢”了声,咖啡穿过性感喉结,他看向别处,漫不经心,“解决了。”

    意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  开了几篇预收,洒下了几粒种子,大家记得到专栏里收!藏!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