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大年三十的悲伤相见
年到便到了,从大早上开始,祁萤就撒欢开始贴对联,贴窗花,打扫院子,最后还抱出一大堆干果来,放桌子上摆好,厨房自从周靖来了,他就算解放了,周靖喜欢摆弄花草,更喜欢做饭。
眼看着太阳升到了中天,里里外外的活也好的差不多了,祁萤洗脸换衣服,早就雇好的马车也来到门口,车夫把他准备的一大堆礼盒,都搬上去,祁萤跑到厨房找到正在做馍馍的周靖:
“我要去看姥,给姥爷上坟。日落前准到家,你累了就歇歇。”
周靖听他,放下里的东西,拿围裙擦了擦,从口袋里摸出个绢包来,递给他:
“这个,是我前儿去银楼,闲逛时候看中的,老人家年岁大了,别的花色怕她不喜欢也不值钱,就是个银簪子。”
祁萤有些吃惊,虽然平时聊天会提起姥,可姥今年身体越发不好,后半年一次山没下过呢,这周婧突然冒出来的礼物,让他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收不收都放一边,光是理上就有点懵。
周靖的性子向来利爽,最看不上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祁萤这苗头一露,她嘴一抿,眼一瞪:
“又不是给你的,你矫情个屁!”
这话,东西不由分就塞进了祁萤怀里,然后两使劲儿,三把两把就把祁萤推出了屋:
“滚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早点回来!”
懵逼的祁萤下意识连连点头:
“啊,啊,那我去了啊,去了。”
车夫看在眼里,只当是夫妻间的互动呢,他挽了个鞭花,笑盈盈的对周靖许诺:
“您就放心吧,我老陈赶车稳得住,保准把掌柜的早早给您送回来,驾!”
马车很快就跑没影了,周靖挥了挥拳头,最后不甘心的凭空作了个砸的姿势,这才转身要回去,一回头,一个二十多岁的私塾先生的打扮的青年,站在大门旁边看她转过来身,他温润一笑,双抱拳行了个礼,略微有些紧张的道:
“谭某也是刚刚到,并没有刻意偷听的意思,还望夫人莫怪我来的唐突。”
夫人?夫人!!
周靖瘪瘪嘴,这尼玛的弱的跟根草似家伙,谁愿意管他似的,这好了吧,一时冲动后悔莫及,她无比后悔当时脑门一热买那个簪子。
姓谭的青年躬身许久,也没听到周靖回话,他心里也是忐忑,微微抬一点点头看过去,周靖正好也开口了:
“刻意不刻意都没事,不过你搞搞清楚,我跟他不是夫妻,你今儿年三十跑过来,要是做生意,那店里这会儿没人,要是路过叙旧,大过年的不太好吧。”
心里不愿意,话就会冲,周靖上下扫了他一眼,除了一身墨汁味儿,他也真没别的特别,看样子的确让她猜到了,就是个教书匠。
话虽然冲,不过周靖也拿捏的不错,语气中并没有不耐烦,青年听完也又是一笑:
“是我眼拙,还希望姑娘不要见怪。今天过来的确是有事想求一求,就因为过年,所以还不能耽误明天再做,姑娘可否容我个地,我等一等掌柜就是。”
这新鲜,啥事非得大过年解决?
周靖思索一下,反正差不多下午人都得回来,他真这么急,又愿意等,那就等着呗。
想到这,她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
“那你真就得等着,外头这么冷,我领你去厅里吧。”
青年感激不尽的又行了个礼,也不推辞,跟着周靖就进去了。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山里走了过来,祁萤偶尔掀开帘子瞄一眼,外头路两旁白茫茫的积雪遮住了衰草败枝,遮住了目力所及的一切东西,倒真是一望无际的纯洁干净。
车夫随身带了个酒葫芦,走上十数里他就喝上那么几口。
车里这掌柜的真是好伺候,路好走时候安静,路开始颠簸了也不带埋怨半句,车夫的心情好,格外又多打起几分精神来,马儿走的稳稳当当,有节奏的摇晃直接把祁萤摇晃的昏昏欲睡起来。
半睡半醒间,他似乎又回到了王家堡,可这一回,村民都不见了,白雾缭绕在房舍中,整个村子里空无一人,他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一个活物,不由得祁萤就有些害怕起来,越是紧张时候,越会把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听进耳朵里,远远的雾气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可祁萤死死的盯着那,他的下意识告诉他,那里头是有什么的!
嗒,嗒,嗒
一个黑影,慢慢随着逐渐清晰的嗒嗒声从浓雾深处显露出来,祁萤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好几步,这尼玛怎么整,他就自己一个人,万一出点啥事,连个帮都没有哇:
“没有就没有,老子还不信了,你能把我咋的!”
就这么想着,他豁出去了反倒情绪稳定了不少,后退中随摸了根棍子,一把抓起来死死挡在胸前,祁萤刻意压低点嗓子,先发制人问道:
“你,是人是鬼?整的这么吓人,是什么意思!”
黑影对祁萤的问话置若罔闻,随着他的整个身体都露出来,祁萤热泪盈眶,里的棍子扔出好远去,他三步两步跑上去,迎着黑影就想抱过去,却直接从黑影身体穿了出去!
黑影被祁萤这一撞,涟漪一样荡了起来,半天才又慢慢聚拢到一起的。
祁萤徒劳的伸着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死命的拿拳头砸向地面,边砸边哭着喊到:
“您怎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孙子没本事,始终查不出来您为什么会这么走?为什么?”
黑影不为所动,只是停了一停就又蹒跚的往前走了,粗布的衣服,老狗皮的帽子,臂上还挎个红柳条筐,他直直的往村口走着,压根就没有为祁萤停过。
祁萤哭的直抽抽,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好好端详端详姥爷现在到底啥样,一回头浓雾里哪还有人的影子了!
“哇姥爷!”
扑棱一下,坐在车里的祁萤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揉着磕的生疼的脑袋,心里的难过还没缓过来,外头车夫听到车里的动静,朗声道:
“掌柜的,这往前再走二里,就到了山腰,您是先去祭祖还是直接去道观?”
祁萤强行压住心里的情绪,不露声色的吩咐:
“先上坟,这事等不了日落。”
“好嘞!”
马车压着雪,咯吱咯吱一路往上走到墓地下面停住,车夫跳下车拿个板凳放地上,回头把祁萤给接了下来。
脚一落地,祁萤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