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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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枫辞别几位师兄后,踏上了征途。而征途,总是漫长又艰辛的。

    只可惜现在的枫还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所走的路是一代又一代的前人所踩出来的路。这条路太过普通,没有坚硬的石板,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走不对。可它恰恰是后山为数不多的几条路之一。

    好像所有发挥着重要作用的东西,都离不开普通的外表。

    而外表太过普通,就容易被人忽视甚至遗忘。

    枫也许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却另有想法。

    那几位师兄也算有些聪智,知道在路边不远处疗伤。这样一来虽容易被打扰,但毕竟在有人经过时不定就得到了想要的帮助。

    可是枫却不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因为已经是前人踩出来的路,那它所通往的,也都是前人经常去的地方。既然都有人经常去了,那那里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呢?

    只有没人去过的地方,才对人有吸引力。

    也只有越是新鲜的事物,才会越受人们的喜爱。

    人本就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于是枫放弃了这条路。

    她环顾了四周,觉得右边通幽。比起左边的秃秃一片,右边则显得茂盛许多。

    越是茂盛的森林,就越寸步难行。因此人们一般选择视野更为开阔的左边。

    可惜她是枫。

    几乎没有任何犹疑,枫就一头扎进了森森右林之中。

    她也没有施展轻功,她似乎想一步一步走进去。

    ——

    谭微和白虎的对峙还没有结束。

    如果谭微没记错的话,这被冻结的时间已足够他再吃十几个果子。

    如果饱意不来的话,他甚至能吃更多。

    可偏偏这么一段宝贵的吃东西的时间,惨被眼前的白虎无情地夺取。

    而更紧要的是,谭微尚不知白虎是敌是友。

    如果它出,自己是绝没有把握可以活下来的。

    谭微根本不用去感受它的内息,单凭它的眼睛就能知道它的厉害。

    就像从前的人训练出的斗鸡。而练至最高境界的斗鸡,总是没有杀气的。它的锋芒已完全消失,它漫不经心的一个脚步就能让对闻风丧胆。这样的斗鸡甚至不用出,它的对就已落荒而逃。

    只可惜谭微现在面对的却不是斗鸡,它是一只虎,是森林的霸主。

    正是因为害怕它出,谭微才不敢贸动的。

    以前谭微练下盘功夫的时候,就经常要让自己一动不动。而他若是动了,就难逃被严厉的师父教训的厄运。

    也许被师父批打谭微并不十分在意,但他却十分在意师父对父亲的关于自己的话。

    因为在意,所以谭微不得不让自己变得优秀。也只有变得优秀,他才不会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

    谭微的勤奋武秋也是知道的,那天谭微拿出埙的时候武秋就知道了。那是一个用料上乘做工也非常精良的埙,可是还是被谭微吹出了痕迹。

    那绝不是岁月的痕迹。岁月的痕迹虽然任何东西都逃不开,但那毕竟太久太浅。

    而谭微的埙还是很新的。

    那一定是日日吹奏留下的痕迹。

    一个人若是能长久地坚持一件事,那么他的耐性就不会不好。

    谭微的耐性就很好,因为他能在这样一个动作下保持不动。

    这个动作远比扎马步辛苦。马步毕竟天天练习,而这个放果子的动作却是任何人都不会去练的。

    因为没练过,所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累。

    可谭微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似已麻木。

    ——

    古琴与竹笛相遇的时候,渤海的风正吹过后山。

    秋分将至,这阵风却没有它该有的冷,而是带着让人感动的温暖。

    可这阵风究竟是暖是冷,人是没有发言的权利的。

    人是好变的生物,大自然的东西在他们眼里,若他们心情好,那就是壮丽的;可一旦心情不好了,那就是凄凉的。

    别冰一行人的心情就很好,所以渤海来的秋风才是又暖又温柔的。

    不过他们心情好却不是因为两行人在这后山重逢。

    他们心情好只因儿子见到了母亲,而母亲也终于拥抱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人心情大好,连一向难以有表情的赫连灼,竟也似乎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在这笑容之中,好像还隐隐有些伤感。

    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囚牛能够和母亲重逢,那我呢?

    也许只有哪天我死去了,才能够得到和父亲母亲再见的会。

    谭微若是在场,他定然能捕捉到赫连灼的伤感。但是对赫连灼已经有些了解的别冰师姐,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只因别冰一直在关注着他。

    别冰不知道该什么,只是抓过了赫连灼的。

    那是一只粗糙的,只有经常下水经常做事的,才会变得这般粗糙。

    那也是一只有安全感的,明明是别冰想要给赫连灼力量,不想却被这只带来的镇定所触动。

    别冰触动于赫连灼的从容,而忧于往事之人的,绝不会有这般镇定。

    而也惟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才会在伤心往事的侵袭下,保持这份自若。

    于是别冰再一次地感知到了赫连灼想要做的事。

    那定然是一件极凶极险的事。

    还好情况不算太糟,毕竟别冰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事,而神龙也愿意帮她。

    而别冰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开赫连灼的心门。

    其他事别冰都可以想办法阻止,可唯独这件事,只能一步一步地做。

    而且还需要天赐的会。

    别冰相信,只要自己尽心尽力,上天总会把会让给她的。

    而会,也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别冰已做好准备。

    但眼下,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别冰正是意识到此事的第一人。

    “前辈既已和孩子重逢,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可若是前辈能助我们寻到几位师兄师弟,那就是喜上加喜。”别冰不是一个文绉绉的人,可是和神龙起话来她常常不自觉地有了古意,“还望前辈能施以援。”

    别冰似已把龙当成了神通广大的天神,可是她好像忘了这世上已没有什么龙,有的只是那个垂垂老矣的巨蟒。

    “是啊是啊,看在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把儿子带来给您的份上,前辈就帮帮我们吧!”这是武秋第一次和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就跟着师姐叫它前辈。

    这句话还没完,武秋里的古琴突然躁动了一声:“明明是吾带汝来的。”

    男声中有几分恼,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武秋知道刚才的话惹得囚牛不开心了,于是他赶紧道:“龙兄此言差矣。虽然你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可毕竟是我们把你从那祭坛之上请到人间来的啊。你看你那么多年都被困在那里,想来我们要是没去一千年过去后你还是被困在那里,因此这和母上大人重逢的功劳,自然要算到我和真彩身上来的啊。”

    “就你话多。”真彩听到武秋扯上了自己,忍不住道,“赶紧闭嘴吧,听前辈怎么答话。”

    其他人的话武秋也许可以不听,但真彩的话他却是要乖乖遵从的。可能他们五个人之中,除了谭微也就武秋最能活跃气氛了。

    当武秋闭嘴时,龙终于开口了:“不是孤不愿意帮你们,而是孤真的老了。人老了就会不中用,龙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别冰一阵失落。

    “女娃可以将之前的情况出来给大家听。”龙虽然年迈,但仍明白集思广益的好处。

    “在洞口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争执,我想一个人进去看看而不想他们也跟着来。之后我怕耽误时间就自顾自地进去了。当时脑子很乱,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进来。”

    “他们肯定也进去了。就算没有进去也会在洞口等候。他们肯定还在山洞里面。”武秋断言,“那个时候还没出来,就明他们肯定在洞里遇到了什么麻烦。”

    武秋连用了三个“肯定”,推断得也还算有理有据。

    “谭兄喜险,但也不是那种会乱跑的人。”赫连灼道。

    “那还有五位师兄呢,师兄们肯定不会犯糊涂。”真彩道。真彩好像渐渐忘记了带她和武秋上山的五位师兄。

    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我们回去看看?”别冰征求大家的意见。

    赫连灼转过身就要走。

    武秋和真彩也做好了准备。

    “那走吧。”别冰的语气里仍然带着担忧,“还请前辈带我们最快地回去。”

    “好。”

    ——

    武秋和真彩被风吹走了,但是五位师兄没有。

    风停的时候他们还在原处,醒来的时候发现师弟师妹不见很是着急,便沿着这条路一直找寻。

    他们不敢乱跑,他们没有师弟师妹们那样的勇气,但他们有着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于是他们只是一直在路上走着。

    他们要找到其他人,可是也得把自己保护好。他们清楚后山的凶险,所以他们绝不会出这条路。

    但在路上走着的他们是绝对找不到武秋他们的,但是还好他们看到了另外五位同门。

    也就在枫一头扎进密林的随后,五位师兄看到了还在疗伤的他们。

    他们没有谭微那样的幸运,他们受了很重的摔伤。虽然用了内力护体,但这过度的消耗却是一时半会不能恢复的。

    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运功疗伤。

    十人终于会师。

    他们两队虽然目的不同,但都是受了别冰的委托带师弟师妹们入山来的,在师弟师妹们都不见的当头,他们首先要做的事自然是讨论怎么找到其他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两位师弟呢?”

    “别提了。那阵风之后就丢了一个,后来别冰来了,她很着急也很快就不见了。再之后我们在山洞里突然被地动所害,又走丢一个。你们那边怎么回事。”

    “我们更直接一些,一阵风直接带走两个,只留下了我们。”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急啊!但是又不敢去其他地方,就只能沿着路一直走呗。你们伤有没有好,赶紧行动起来啊!”

    “好了。但是我们该去哪里找他们呢?”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愣住了。对啊,茫茫后山,该从哪里下呢?

    “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师妹。就是那个在居酒屋勤工的师妹,叫枫。”

    “没有。”

    “她在附近看看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先别管她了,想想怎么找别冰他们吧。”

    “唉,该去哪里找呢?”

    大家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人提议道:“要不回去禀告各位先生吧。”

    “不行!”一个人严词拒绝。

    “你疯了么?带师弟入山这样的罪责你承担得起么?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处分。”

    “那如果他们遭遇了不测,你们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那人立刻反问。

    这句话一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处分固然让人害怕,但这生死大事又岂是儿戏?

    这几位虽是师兄,却也不过只比谭微他们长了一岁,有些念书早的更只是同岁。面对这样棘的事他们又怎么能独自处理,眼下禀告先生们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好办法。

    大家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有个人发号施令:“你们两个轻功好,你们回去禀告。我们就在这里等,哪里都不去。切记沿着路走,不要一味求快。”

    “知道了。”那二人立马往北学而去。

    “不用回走丢的地方看看吗?”

    “看什么,没什么可以看的。也就一条路,还会记不住在哪里走丢的么?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能再分散了。”发号施令的那人明显更理智。

    可是问话那人又怎不知其中道理,可是他怕先生来时看到他们只是在这里等候而没有作为,之后的处分会更重。

    “事已至此,乖乖等着吧。”有一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语破道。

    “早知道这么棘,就不答应别冰带他们上山了。”

    “是啊,真是倒霉。”

    “没带他们来的话,我们早就做完事回去了。现在不仅人不见了,事也还没做成。”

    “唉”

    大家一阵懊悔。

    好像遇到事情的人都会悔不当初,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而世上大多数的选择,也都只有一次会。

    所幸一切都未尘埃落定,谁也不能断定最后是祸是福,几位师兄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拭目以待。

    起风了。

    风吹响了路右边的茂林。

    也不知道一意犯险的枫,现在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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