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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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热。”

    “嗯。”

    “……身高还行, 太瘦了,先练一个月体能, 同时增重。”手里拿了一张表的教练往旁边一堆十五六岁, 正跳绳的中学生示意,“先跟他们一起练, 等体能上来了,再单独给你培训。”

    “一个月?这么久?”祈热有点后悔来了。

    教练嘴角挂着的笑容有些不屑,手一扬, 招呼她往那堆孩子里走。他喊了个人名,就见一个有些壮硕的矮个子女孩走了出来,手上缠着手带,戴黑色拳套,看上去十分有气势。

    “给这个……姐姐一拳看看。”

    “好的!”女孩一笑又显得十分憨厚, 她朝祈热招手, “姐姐你过来, 我演示给你看。”

    祈热依言走过去,见那女孩拳头就要挥过来,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旁边一群人都笑出了声。

    教练这时走到祈热旁边,“腰腹用力, 吸气, ”又朝那女孩示意,“我先示范。”

    那女孩会意,脚下一跨, 挥拳动作看着很是专业,推出去时用力在了教练的腹上。

    闷“咚”一声,教练几乎纹丝未动。

    祈热稍稍讶异,她很快意识到女孩的拳头下一刻要挥到谁的肚子上。

    她有些怵,但仍挺直腰板,用力一吸气,朝女孩扬了扬下巴,“来吧!”

    那女孩几乎没犹豫,很快就将拳头朝祈热挥了过去。

    又是“咚”一声,祈热往后一趔趄,直直倒在了厚垫子上。疼得一时都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轻微翻滚着痛出声。

    旁边一堆孩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仍是笑了。

    祈热一时没有起身,只见高大的身影覆过来,教练脸上这回的笑真实了些,他蹲在祈热旁边,俯视着她,“只有挨揍了才能知道对方的招式,才知道怎么回击怎么闪躲,这是第一课,希望能让你印象深刻。”

    祈热勉强挤出一丝笑,腹上的痛还没有消退。

    “云柯……”教练停了停,“你需要挨揍。”

    祈热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隔了一会儿,她无奈地苦笑出来。

    徐云柯是上星期的飞机,走前去跟办公室的同事正式道别,顺便给了祈热一张会员卡。

    祈热拿到手上看了看,“格斗?”

    徐云柯点头,“之前写论文压力大,想发泄来着,正好有朋友业余练这个,给了我一张,要我随时过去。我懒,没去成,搁这儿也浪费。”

    祈热想也没想就把卡往抽屉里一丢,“不去。”

    一个星期后,她又鬼使神差地将卡拿了出来,照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结果头一天就挨了一拳。

    “跳绳,跑步,深蹲,之后再加杠铃。你腰和颈椎都有点问题,正好一并练了,自己也可以练。我给你一个食谱,大略照着上面吃,太瘦了真的就只有挨揍的份。”

    教练半点不拖泥带水,交代完就把她丢给刚才挥拳的女孩,由女孩带着她和大家一起训练。

    一边练体能,一边练基本动作。手,臂,腿,脚,腰,头,膝,肘,全得练力量。祈热身上本就有病痛,身子骨脆弱得很,她偏又去得勤,一星期下来,身上脸上全是淤青。

    办公室的人每次见她,都要开她玩笑,她天天是“干架”去了。学生问她,她便借用同事的辞开玩笑。

    在校教一群二十岁左右活泼的学生,去了训练中心又被十五六岁欢脱的孩教,加上她刻意不去想其他事,心情看似好了不少。

    日子没什么特别,她按时按点去训练,几千遍地练习挥拳,做仰卧起坐,挨“”,也“”别人,学习看对方的路线……休息的时候便和孩子们关注最近的马航事件。

    清明节的时候,学校和格斗训练中心都放假,季来烟来电话,她便回了家。

    她化妆技术不好,进院门先和正给院子里花草浇水的柳佩君碰了面,柳佩君见她先“呀”了一声,放下浇水壶走近她,看着她脸上的伤问怎么回事儿。

    祈热拂了拂刘海,“报了个班,学点东西。”

    “学的什么?拳击?搏击?”

    柳佩君询问的时候,身后季来烟从屋里走了出来,问:“拳击?”

    祈热摇头,笑着解释:“徐云柯去美国了,留了一张格斗训练的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练了。”

    她又把头发染了回去,为了方便训练也剪短了些头发,往常都是扎高马尾,今天也习惯性地将马尾扎得很高,脸上虽有伤,看上去却十分有精气神。

    里头祈畔听见声音,在厨房里高声喊:“都些什么?进来跟我一块儿聊!”

    三人便笑着一起进去了。屋里沙发上坐着三个人,祈凉和陆正午在下棋,旁边陆时迦没有观战,坐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祈热进屋喊了人,柳佩君还要问她格斗的事儿,她却径直去了厨房,似是有意回避。

    七点来钟的时候,院门又被姗姗来迟的陆时樾推开。

    布菜,加饮料,两家人围坐下来。

    柳佩君似乎对格斗极感兴趣,又一次向祈热提起,祈热便具体地了一通。

    “运动运动是挺好的,脸色好了不少,看着也不像先前那么瘦了。”柳佩君仔细量祈热。

    祈热点头,“确实胖了,教练让我增重,一个多月长了五六斤。”

    “还是瘦,得继续增。”

    祈热笑着点了点头,她沉默片刻,伸了筷子去夹对面的一盘菜,本可以起身,她却故意不这么做,而是朝离那盘菜最近的陆正午了话:“陆叔叔,虾,我要虾。”

    她伸出去的手掌心朝上,停在半空中。

    桌上沉默了多久,祈热的手便伸了多久。

    就在柳佩君要开口破安静的时候,被问话的人笑了笑,端起面前那盘祈热爱吃的油焖大虾,递到她手边,开玩笑:“以前是人跟着菜,现在菜得跟着人了。”

    祈热接住盘子放到自己身前,夹起一只虾,笑了笑:“嗯,很多东西都会变的。”

    “有变化是好事。”陆正午接话。

    祈热只将视线聚在虾身上,仔细剥着壳,“希望是这样。”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

    祈热不觉尴尬,慢条斯理地将虾蘸上酱,塞进嘴里嚼了嚼,还未咽下去,就听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下学期我去日本交换了。”

    像是平地一声雷,终于破了桌上的氛围。

    “日本?”柳佩君自然是最慌张、最惊讶的那个,“去日本交换?下学期?”

    连续三问,又接着:“怎么这么突然啊迦迦?你都没跟家里呢。”

    陆时樾伸手安抚柳佩君,看向面上平静的陆时迦,“去年就申请了?”

    陆时迦点头,“嗯,十一月份申请的。”他进入大学后除去学法语,花了更多的精力在日语上。

    “十一月份就申请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呢?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柳佩君绷着一张脸,既是不高兴,也是担忧。

    其实陆时迦当初申请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有想过一定会被通过,也没想过自己一定会去,但眼下,没有了不去的理由。

    “前不久才收到邮件,知道自己通过了。”

    所谓的“前不久”,已经是一个多月前。

    “一般不都是大三出去交换么?现在大二也行了?”陆时樾语气同样平静,但问题的背后,隐藏了一些含义。

    回答他的却是柳佩君,“当初热热也是大二出去的,热热你之前是收到推荐信了吧?”

    祈热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对,是学校的教授推荐的。”

    柳佩君得到肯定的答案,便又看向陆时迦,“迦迦你也拿到推荐信了?”

    陆时迦突然不作声了。他低头看着斜对面的那盘虾,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日本挺好的,”季来烟插了话进来,“咱们以前不是要去那边旅游么?以后还可以一起过去看迦迦。”

    祈畔也搭了话,“日本就是地震挺多的,得随时注意。出国是为了深造,总归是好事,迦迦,去了好好学。”

    陆时迦这才抬起头,朝着对面点了点头。

    始终一言不发的是陆正午,要论心情,他才是最不安、最焦急的那个,上次陆时迦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找祈热问法语问题,他以为两个人重新有了交集,但除去这件事,往后两人似乎又没了联系。

    眼下这顿饭才吃到一半,祈热突然主动和他了话,陆时迦则突然告诉大家他要去日本交换。他猜不透,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塌了。

    眼下本该是他最初就希望看到、一切都在变好的场景,他却不清为什么,心里难受得慌。

    听到祈热的那句“希望是这样”,他感受到的却是与希望相反的东西。

    他长久地没有话,眼看着身边的人由惊讶到被服,再由平静过渡到欣喜。

    他们,包括对面的祈热,似乎都接受了这个消息,唯独他,无法平静下来。

    “出国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一句乍听就是过来人的话。祈热又一次主动开了口,她猜这次跟刚才每一次自然的搭话一样,不会得到陆时迦的回应。

    陆时迦却回了,眼睛没有看她,更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什么地方是彻底安全的。”

    祈热一愣,觉着这句话听着耳熟,像是谁跟她过。殊不知,是当年她出国的时候,自己跟陆时迦的。这会儿被他出来,一字一字都没有错漏。

    这句话,也是这么久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这一顿饭上的最后一次对话。

    结论显而易见:陆时迦不愿意朝她开口。

    除去主动与陆正午对话这一件他尚不知情,祈热所有行为的目的,陆时迦都一清二楚。

    她所有的举动都表现出她想回到从前,但越是向从前靠近,越回不去。

    陆时迦也绝对不会配合她,再也不会配合她。他一丝半点也不想回到从前,他的所有情绪早在那一个清被消灭殆尽,除非……

    但即便知道他要出国,她也平淡如常。

    所以他明白,连除非也不会再有。

    “东京”成了席上的重点,陆时迦却没有再话,吃完就搁下筷子,没有立刻离席,只拿着手机低头看着。

    他一声不吭,祈热则相反,话像从前一样多了起来。

    吃完饭,其他几个人坐沙发上闲聊,祈热和季来烟一起收拾,端了碗筷要进厨房,身后有人起了身,朝其他人一句:“我回学校了。”

    有人询问后挽留,有人回答后坚持要走。

    祈热没停下步子,进了厨房后没再出来。

    假期一过,格斗继续练。马航事件尚未有结果,韩国又出了“岁月”号沉船事件。

    训练中心的学生们每日在休息时刷着微博,知道祈热不玩,都推荐给她。祈热问是不是年轻人都在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下载了。还告诉他们,以前她们这一代更喜欢玩博客,话一出,立时被安上“老古董”的外号。

    这时才有人想起问她年龄,祈热细细擦着额头上的汗,“我看着多少岁?”

    “祈热姐你跟我姐姐差不多,二十三四!”

    祈热笑着摇头,“我二十八了。”

    是马上满二十八了。

    在二十八岁生日之前,她照旧去了一趟墓园。

    除了用来祭奠的,她这回多买了一束花,黄玫瑰,用来表达歉意。

    “对不起。”她在墓碑面前坐下,手里捧着黄玫瑰,朝着墓碑:“我是无心的。”

    一遍不够,她了第二次。

    “对不起什么?”有人在她出神的时候出现。

    祈热回过神,转身见到抱着花而来的麻涯。

    祈热放下玫瑰后起身,临时扯一个谎,“麻老师你来了,我本来想买白玫瑰的,没买到。”

    “黄色的好看,”麻涯把手中的花放到碑前,转头重新看向她,“脸这是怎么了?”

    祈热摸了摸,她早上还特意用遮瑕膏遮了,估计是掉了。

    她便了实话。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上化妆课,其实很好遮的,我有朋友之前学了韩国妆,大家都闲得无聊,就每周去她家学两次,也可以学护肤,”她沉吟片刻又:“不过大都是我这个年纪的,朋友也会带孩子去,年轻人不多,你要是不喜欢,不用勉强。”

    “有啊,有的是时间。”祈热忙回。

    麻涯便加她微信,要将她拉进学习群。祈热很少与人这么面对面加微信,多半是朋友之间互相推荐,这会儿她点出自己的微信号给麻涯看,嘴里也报给她听。

    “qire52060jia。”她念一遍,满身的气力似乎就耗费完毕。

    勉强笑了笑:“给您添麻烦了。”

    就这样,上不同的课,学各种东西,跟不同年龄的人交道,也花了更多的心思在教学上。祈热将自己的生活填满,不留一丝空隙,每日看上去过得充实又有趣。

    她生日那日,从外头回来的花自酌给她带来张论文比赛奖状,又问她申请当辅导员的事儿,一当大概率就得当四年,事情多而杂,要她考虑清楚。

    祈热忙不迭点着头。

    “你待会儿出去?”花自酌突然问她。

    “出去?去哪儿?我有课呢。”她抱了东西准备去教室。

    花自酌面无波澜,“没事儿,去吧。”

    祈热便笑着去了。

    转眼便是六月,陆时樾的生日如期而至。柳佩君了电话喊祈热回家吃饭,祈热那晚有最后一堂课,不方便请假,也就没回去。

    期末结束后,她照常去训练中心,和孩们混在一块儿。放了假的孩们连训练都更有了精神,趁教练不在的时候,放着最近的大热歌儿,边听边唱,也边挥舞着拳头,越听越来劲。

    祈热听不来,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对苹果都有点PTSD。

    她本不算那么快回家,虽然心里考虑了无数遍,祈畔喊他回去看巴西世界杯,季来烟让她回去休息几天,她也还是坚持下来,留在了公寓。

    结果,祈凉一个电话将她喊了回去。

    七月如火,祈凉偏选了个最热的天带班堇回家,把人带到家才开车去接祈热。

    祈热买了不少东西,还提一个冰镇西瓜。进门先看到班堇,很快又被另一个人吸引过去。她起先是被蓝色的头发抢去注意力,看过去才确信是谁。

    沙发上坐着的人没有抬头,和往常一样低头看着手机,正专心致志地着游戏。

    祈热很快将视线转回去,跟班堇起招呼。再问祈凉,才知道祈畔和季来烟都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们一起听腰的!”兴致高昂的班堇从包里掏出崭新的专辑朝祈热扬了扬,“新专辑!纯手工!每一张都独一无二!”

    一张口专辑,配一个很大的歌词本,还另外配一张不贩卖的《铁路之光》。

    彼时喜欢腰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将是腰的最后一张专辑。

    “先听他们的,再听我们乐队的新专,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让你们听一听。”

    班堇带来看上去十分高档的CD机和音响,推着祈热往沙发上坐,仿佛自己才是屋子的主人。

    祈热刚坐下,旁边的人便起身坐去了旁边的单人沙发。班堇愣了愣,很快坐到空出的位置上,将手里的歌词本给了祈热。

    音乐一响,祈热翻开至第一页。

    “歌词真的很绝!”班堇在她耳边轻声道。

    祈热闻言更加专注,眼睛扫过“对抗”“单调”“悲伤”“舞厅”,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前奏也还未结束,单人沙发上的人突然起了身。

    三个人一起看过去的时候,陆时迦只看了一眼祈热,随后往楼梯口走,长腿一迈,那抹鲜明的蓝便消失在拐角。

    祈热没有多犹豫,放下歌词本就跟了上去。她速度不快,绕个弯,看到了停在二楼一扇门前的背影。

    那背影决绝,不妥协。

    祈热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耳边恰是那句——“对抗是单调的悲伤舞,你帮我尽情你就是舞厅”。

    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班堇的那句“歌词绝”。

    陆时迦,她,无论事情对或错,都在独自对抗,单调且悲伤。再也没有谁帮谁,再也无法尽情,也再也不会有舞厅。

    自由自在,任人相爱的舞厅。

    她也突然意识到,陆时迦上楼来,大概就是要将他自己的舞厅取走。

    他停在她房门前,没有破门而入,给她留了最后一点尊严。要知道,她早就将他的自尊踩在了脚下,且踩了不止一次。

    祈热将最后半截楼梯走完,到了他身后,然后是他旁边,再站到他身前,伸手拧开门把。

    她推开一半,没有立即走进去,也没有回头,问:“你要拿什么?”

    陆时迦抬眼看向房间里,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进她房间,站在门外一动未动。

    或许是他要取走的太多,而那些都被祈热藏了起来,所以他只能看着挂衣架上,祈热偶尔会背的那个包。

    包上挂着她唯一没有收起来的,粉红色御守。

    祈热往旁边让的时候,陆时迦往里走了一两步,他伸手用了蛮劲,与吊着御守的挂绳对抗。

    他终于取下御守,转身再以对抗的姿态看向祈热。楼下的音乐声低低地透过楼板渗上来,他手垂落在身侧,手心里紧紧抓着御守。

    歌声分明很,祈热却觉得吵了,用尽力气去听陆时迦什么。

    陆时迦离她很远,连带着声音也是远的,他平静地:“我其实有很多话想,想骂你,想对你发脾气,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值得了。”

    不值得他费口舌,不值得他失去礼节,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曾经疯狂炽热是他,此刻心灰意冷也是他。

    “祈热,”陆时迦喊了她的名字,的话听来残忍,“你配不上我的喜欢。”

    他没有再作停留,带着他曾经替她建造的舞厅,平静地离开。

    他们没有对话,各自的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独自对抗,伤害却精准地给予了彼此。

    舞厅没有了,尽情没有了,连那一点点的悲伤也没有了,只剩下无力的对抗。

    祈热木然地走下楼,重新拿起歌词本。

    时间从来没有这样慢,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场平静的对抗,第一首歌却还未播完。她视线停留在第一行,扫过这一首歌的名字——

    《情书》。

    竟然叫《情书》。

    写的、唱的皆是充满爱意的情话,呈现在祈热眼前的,却是满纸诀别。

    祈热莫名松了一口气。

    诀别一过,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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