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绝2
岚音对这中的莲花爱不释,她抬将鬓边的海棠无情丢落,再将这枚晶莹簪了上去,回首羞涩的向那男子问道:“好看吗?”
男人笑目深深,赞赏中透着一丝丝浅薄的宠溺,“姑娘天姿国色,哪怕荆钗布衣,亦是美的!”
这个尘世中想必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尤其是这种俊美不可方物,凛冽中又透着一丝深情的男人。岚音在北冥见过的雄性无数,仙堕人堕亦是姿容不凡,可她从未像痴迷江予辰这般,抬眼高看过任何一个男人,她到底是性子纯粹,行事作风虽狠辣毒绝,可骨子里雌性的孱弱,依旧渴望着崇拜强者,折服与霸者的威仪之下。
岚音秀美细腻的颈后莲纹闪烁,丝丝缕缕的浊气氤氲而出,随着慵懒的纤腰款摆,仿若芙蕖碎波。
江予辰此时彻底堕入了幻境之中,他跪立在苍茫无垠的群玉之巅,看着两个湛屿于云海之上殊死鏖战,他们一个蓝衣潇洒,一个战铠森森,一模一样的俊美无俦,一模一样的术法招式,只是身着铠甲的湛屿中魔剑凶戾,一招一式都透着北冥阴冷的污浊气息。
江予辰想要挪动下跪的僵硬的腿脚,奈何身子一动,面前就骤然呈现出一道由黑色符咒组成的圆形桎梏,诡谲而古老的符咒感知到他的动作随即便缩了范围,他谨慎的抬指相触,那符咒便倏尔凝出一柄锋利的黑色长剑,突然向着毫无防备的自己刺下,骇的江予辰身躯绷直僵立于当场,半分不敢妄动,好在那黑色的剑只抵在了咽喉半寸处,见他不在乱动便倏忽缩了回去,化为符咒继续黑息缭绕。
云海之上,执念噬心的蓝衣湛屿彻底魔化,中的瀚雪霎时紫黑之气萦绕,澄白剑锋淬着盈盈血光,向着铠甲湛屿狠厉劈下。
一声地动山摇的穹隆炸裂,幻境被瀚雪剑斩出了一道缺口,境外寒更雨歇,暗夜沉沉,潮湿的冷风吹拂进来,将幻境里的云海吹的如晴空烟霭般消散无踪。
幻境如流水稀释的染料般退散,湛屿桀骜伫立在晦暗的街道上,四周是灯火星星的屋舍楼阁,那个诡谲的铠甲湛屿与黑炎一并消弭于寂冷的暗夜里,徒留魔化的湛屿枕戈待旦的戒备着。
随着幻境一并消失的还有桎梏着江予辰的禁制,他扶着僵麻的双膝站立起来,原本阴冷潮湿的大堂豁然间红烛泣泪,轩窗染霜,透过门扉向外望去,阴雨密布的街巷变成了一方银装素裹,落梅赛雪的雅致院落。
碧色的琉璃瓦上厚厚的积雪好似蓬松柔软的棉花,几株白雪覆压的苍翠松柏,虬枝上挂着盏盏红色的纸灯,灯面上活色生香的绘着些姿势怪异的春宫图。
湛屿身披烈焰云纹的玄色大氅,伫立于梅树之下,侧着头似乎在亲吻着什么人。
江予辰自温暖如春的屋舍之中走了出来,脚下积雪踩踏的咯吱声响似是惊动了忘情拥吻的两个人。湛屿闻声剑眉紧蹙,不悦的回过头来,凶戾横生的怒视着不明所以的江予辰。
江予辰下意识的想要道歉,可他连幻境还是现实都没搞清楚,便见那被湛屿困囿于怀中的人,别扭而羞涩的探出头来,转而便三分怯懦七分佯怒的朝着自己对望了过来。
这一望,江予辰彻底愣怔了,那从湛屿怀中探头的不正是自己吗?
不等江予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狗子便拖着一条窜进厨房偷吃的狗崽子走了出来,一声仙君霎时驱散了江予辰眼前不可思议的诡谲画面。
江予辰一身干爽的立在堂中,湛屿则浑身湿透的抱着打湿的莲灯跨门而入,一边嗔怨的腹诽着江予辰的绝情,一边将额前垂落的湿发拂到耳朵后边去。
“仙君!”二狗子见到江予辰很是兴奋,单提着狗崽子的后颈,跑到他的面前,道:“下这么大的雨,的还以为二位不回来了呢!”转眸又见湛屿被淋的甚是狼狈,便讥笑道:“这位仙君,怎的被淋成这样,莫不是失足落水啦?”
“滚,滚!”湛屿不悦道。
本来惹了江予辰生气就够闹心的了,这不长眼的还来借嘲讽,怎能不让他大了火气。
二狗子中的狗崽子似是被提疼了皮肉,顿时呜咽的挣扎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想要去咬颈上这只施虐的。
“狗东西,老实点,再跑进来偷吃,心我把你剥了皮煮汤!”二狗子一巴掌呼的狗崽子狼嚎不止,颇有一番架刀子剥皮拆骨的凄惶。
江予辰很是困惑的凝望了湛屿一眼,这间客栈处处透着诡异的窒冷感,仿佛螯爪森森的盘丝洞,而他和湛屿就是撞入丝的猎物。
容不得他去细细斟酌,江予辰扯过湛屿的胳膊便将他再一次拉进了雨中。
二狗子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想好了无数的辞,想要他二人带上自己离开这间人心薄凉的客栈,最好能引荐自己进个修真大派啥的,却不想话还没几句,人就双双跑了。
“我仙君!外面那么大的雨,你们还去哪里逛啊?”
然而江予辰好像再逃命一样,拉着湛屿跑的飞快,转眼便隐没在茫茫的烟雨之中。
湛屿一路跑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被江予辰这样紧紧的扯住腕,心里还是弥漫起了一层浓过一层的甜蜜。
瓢泼的大雨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湛屿日渐赤忱的情感。他颤抖着眼睫,凝视着滂沱雨幕里江予辰素白清冷的侧颜,展颜笑如雨中初绽的海棠花。
江予辰拉着湛屿一口气跑到了河边的廊庑之下,二人此刻都仿若刚从湖水中浮上来一般,甚是狼狈。
湛屿扶着护栏坐下,抹着脸上涓流的雨水,笑道:“干什么突然就跑,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江予辰拄着双膝,回头遥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喘息着道:“我感觉那客栈有问题,我怕再住下去,会发生什么怪事。”
“我也觉得那店伙计怪怪的,不住就不住了吧!我们再换一间便是。”湛屿抬眸望了望幽深长廊的尽头,只见一对翠色衣衫的男女,伫立在护栏边,女子中的团扇遮挡着笑颜,侧首聆听着男子附耳的呢喃。
隔着一段距离,湛屿艳羡着他们二人亲密的调笑,那男人时不时的将臂滑向女子纤细的腰间,却总是被女子娇嗔着用扇子打断,不甘心的又缩了回去。
江予辰亦是捻袍坐了下来,湿透的白衣裹附在身上,使他整个人清癯有致,冷郁无双,脖颈处青紫斑驳的暧昧印记,直叫人既惊且艳,凡心深种孽根。
湛屿将目光从那对**的男女身上收回,有些踌躇且怯懦的揉搓着膝上破碎的莲灯,他仿佛将它当做江予辰柔软的脸颊在抚,一双魅惑的桃花眼,随着指尖的动作潋滟着蠢蠢欲动的情愫。
江予辰不知他心底翻涌的绮念,一直惴惴不安着刚刚恍惚之中所见到的幻境,那太过真实的感触,不像是梦又不像是幻觉,仿佛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段特殊的经历,在某种缘巧合之下被深深的挖掘了出来。
湛屿借着廊庑下晦暗的天光,缓缓的向江予辰身旁挪去,他扭捏着,也窃喜着,一张濛着水汽的俊颜泛着灼灼桃花色,他幅度的挪啊挪,在被发现的忐忑之中,终于提心吊胆的触碰到了他月白的衣袂,随后羞的俊颜通红,一展臂心翼翼的搂住了江予辰的腰肢。
肌理紧实的触感通过潮湿的衣袍隐隐透来,似砭骨的炽火灼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予辰显然是被突然的触碰惊到了,这条臂就像一条猝不及防缠上来的鳞蛇,箍的他遍体生寒,身骨欲穿。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来,湛屿怔忪而躲闪的目光中,溢满了深厚而炙热的情感,他似乎有话想,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破罐破摔的对上江予辰悸动的凤眸,豁出命去了,“予辰!我我,我想你我想我!”
湛屿实在我不出口,他个血气方刚的舞象少年,竟比不过那二八年华的少女胆大,他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又粉白的,搞的江予辰更加困惑,他不解,人就在你跟前,你又有什么好想的。
湛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竟然欲念频生,怎么努力都压不下去。也许是雨夜的清冷幽静,也许是那对男女的轻浮浪荡,总之湛屿就像一只点燃了引线的烟火,濒临的火舌即将让沉寂的硝石炸裂。
他蓦地箍紧了江予辰的腰身,迫使他的身躯压向自己,“我想要你!”
湛屿眼底滚动的情愫火热,可江予辰却如临大敌,他仿佛被利刺戳中了腰窝,整个人惶恐的凝视着他,“你什么?”
不怪他会惊恐不安,湛屿之前有多残暴,这鳞伤遍体就是最好的见证。
湛屿想不到江予辰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想到了拒绝,想到了怒斥,唯独没有想到惶恐,看来自己失去记忆所行的凶,真真伤害到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体内叫嚣的热血霎时退去了一半,湛屿将环腰的臂撤了回来,改为双握住他的,安慰道:“都是我犯浑,你别害怕,今后除非你心甘情愿,我绝不会越举半分。”
“我!”江予辰垂下眼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湛屿的颠三倒四,是该板起脸来装腔作势的训斥一番,还是顺水推舟的随了他的愿,然0后便断了他们之间这段陌路的孽缘。
江予辰极力掩饰好面上的惶忧,强迫自己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他将飘忽的视线游离出去,转头望向河面那些密集的涟漪,他是对床帷之事憎恶,可他不厌恶湛屿,也许清醒的时候,他是温柔的亦或是万般怜惜的。
天人交战了许久,久到湛屿在疾风冷雨中逐渐冰透了骨头,才在殷切与不安中,等来了江予辰微乎及微的点头,他听到他在耳畔声若蚊蝇的呢喃,“好,不过,你,你轻些。”
湛屿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借着长廊之下微弱的星火,瞧见他薄红的耳垂,才明了这来之不易的应允,仿若天大的恩赐。
湛屿不上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亦或者是面对挚爱的回应既惊且狂,他百感交集到热泪盈眶,紧握的双亦是颤到不能自已。
相伴的十年里,湛屿殷切的目光亦是追逐了整整十年,如今,他在烟雨迷离的红尘里,拥抱着祈盼了半生的皎皎明月,他暗暗许下誓言,这一辈子,定不负卿的万般柔情,吾必生死与共,朝朝暮暮,缱绻白头。
廊庑尽头,那对男女不知何时踪迹全无,而彼之一端,江予辰捧起少年英气逼人的脸,目光似消融之下的潺潺流水,那里面包含了多少不得不爱的怯懦,不得不割舍的隐忍,此时此刻,皆化作唇齿交缠的热烈,十指相触的颤栗。
就让一切的仇恨与污迹都在此刻消弭,就让他在堕入黑暗之前,再好好感受一下人间温暖的阳春四月天,就让他再嗅一嗅衣香鬓影间的烟火之气,就让他再陪一陪这个相伴十年的明媚少年。
就让他再贪婪一次,撰取一捧存放在心底的回忆,蓦然回首,还记得苍茫尘世里,那个恣意少年抱剑孑立的模样。
他们十指相扣,彼此凝视,互将对方的倒影深深烙印进眼底,灵魂的最深处。
然后彼之不忘,随后各安天涯!
来福客栈里,二狗子拿着一支竹竿,逗弄着角落里抱着颅骨啃食的狗崽子,那狗崽子饿的碧瞳矍铄,滋着涎水狂流的犬齿,不住的冲着挑衅的二狗子狂吠。二狗子玩的起劲,不断的敲击着那齿痕深深的颅盖骨,逗弄的那狗崽子狂躁闹腾。
一阵凛冽的梅香,骤然弥散在大堂之中,二狗子只是轻嗅了一口,便欣喜的丢了那竹竿子,转身冲着门外收伞的白衣男子,叫道:“漂亮哥哥,你总算来了,今晚就剩我一个人了,怪无聊的!”随后希冀的眸瞳大亮,“今晚哥哥还会给狗子讲故事吗?”
漂亮哥哥宠溺的摇了摇头,将二狗子眼里的灼灼希望逐渐摇散,他不解且惊惶的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喜欢狗子了吗?”
那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笑意甚浓的望了望这个眼窝深陷,皱巴巴的少年,转而越过他向着柜台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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