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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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音抱臂居坐在长凳上,对着桌上的烛火惬意的剥着红薯的外皮,那红薯软糯细腻,拨开外衣便弥散出一抹寒凉的香甜,她的十指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金黄的薯泥,她便一边剥着一边吮吸着那冷透的甘芳。

    江予辰垂首颤抖在魔域里,看着玄鹤真将他欺压在桌子上,随拂落桌面上搁置的茶盏与点心盒子,那上等的官窑瓷器,样式考究的精致点心都随着残暴的力度通通在地上碎裂成渣。

    他惶恐着想要将师傅推离自己的身体,可他没有力气,就连张口的乞求落进耳中都显得那么的暧昧露骨。

    玄鹤真已经彻底疯魔了,这一刻,你可以他是没有理智的,因为他的双眼暗红而戾煞,狰狞的微笑淬满了一种叫做占有的欲、念。你也可以他是清醒的,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深思熟虑的肮脏计谋,那涂抹在点心上的密药,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悄然备下了,只是一直过不了心底的谴责。

    如今,这一切都在他积蓄的愤恨里勃发,他不想在踌躇,不想在瞻前顾后。人活一世,得意不得意都是要尽欢的,他可不想哪天横死街头,却懊悔没有尝过挚爱的滋味,那太冤也太遗憾了。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夏夜里格外炸耳,江予辰在玄鹤真的激吻里落下泪来,他任由这个对他非打即骂的男人分开他的双腿嵌身进来,然后得偿夙愿的掠夺了进去。

    夜是热的,可心却冷着,江予辰在这无边的痛苦里恨不得将胃里的点心都呕出来,可他被玄鹤真钳制着,被他扣着后脖颈死死的按压在被褥里痛不欲生。

    这座旖旎的落枫阁,是他命运的起点,也是他良善的终点。

    他曾在这里舔舐着玄鹤真鞭打的伤口,在无数个夜里反复纡解着自己那是师傅带人严苛,是为了自己好。

    他亦在这里侍候着这人人交口称赞的大宗师,看着他月下落寞的孤寂与疏影斜窗的寒凉。

    可过了今晚,罪恶的大门已经向这个矛盾的男人彻底敞开,就再也不会归还他献祭的正直与高洁。从此,江予辰彻底沦为了玄鹤真的禁脔,他不再允许这个徒弟与旁人过多的接触,哪怕是挚友的爱徒也不允许染指半分。

    经年种种苦痛一一历目,江予辰终是奔溃的伏地呕血,酸楚的胃液混合着血液的咸腥充斥在空气中,灼痛了岚音冷漠的眉眼。

    她将中的红薯丢进托盘里,将十指一一纳进口中吮吸,直到那些薯泥都吮了干净,指尖湿润微暖,她才慢慢的从凳子上站起。

    随着碧火摇曳,碎萤蹁跹,岚音拖拽在地上的影子竟颀长而高大,那影子随着脚步缓缓扭曲,终于在接近江予辰身前之时,化成一只展翅欲飞的赤焰凤凰,它高昂的头颅发出无声的啸叫,贴着斑驳的墙壁盘旋飞舞。

    传闻,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澧泉不饮,是一种天生高傲的神鸟。

    而从不轻易以真身示人的凤凰,此刻竟不顾身份的暴露而化了原形。那本属于魔族少女的幻音结界在凤凰涅火的淬烧之下,于暗夜之中呈现出赤艳的火红色,在翠峦幽谷中格外扎眼。

    靖无月行走在延伸进古刹的青石阶梯上,漫道两侧的竹林苍翠挺拔,而近处碧草如洗,远处则磐石裹苔,抬头望去,尽头的古刹雄伟幽寂。若不是这深林古刹突然红光大盛,饶是靖无月多了剑魂的指引,也绝不会找到这里来。

    凤凰蹲落在地上,修长的指尖点起江予辰被泪水濡湿的下颚,偏着秀美绝伦的俊颜,惋惜道:“我突然明白那个废物为何沉溺于折磨你了!你只有在施虐的暴力之下才会屈软了骨头,否则便像个过刚易折的刀剑,伤人伤己而不自知!”

    江予辰的眼前一直都是玄鹤真那张阴冷的脸,此刻凤凰的触碰,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困境,他在凤凰的指下颤抖到僵硬,沾染着血渍的嘴唇湿润而饱满。

    凤凰将指缓缓的从他的嘴角抚压上去,从细细的摸挲到逐渐发力的剐蹭,似乎恨不得跟这两片嘴唇执拗到底。江予辰倏尔吃痛,骤然间身体向后仰去,想要躲避他的钳制。

    可凤凰哪里会让他如愿,他蓦地将这个崩溃的男人提携起来,拖着他将其推倒在床榻之上。

    他再也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了,当初将他禁锢在彼岸云台,凤凰夜夜都在品尝着他的清冽,仅管他是那么的恨,那么的寻死腻活,那么的不愿屈服,他都能残忍的将其所有的念想都彻底断除。

    他知道自己本就不是个良善之辈,他从鸿蒙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知何为仁善,他装了千万年的神,做了一千多年的人,还是没能将骨子里的自私与暴虐剔除干净,既然注定要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那他还把这些顾虑都拥簇在心口做什么,既然注定要失去,那为何不攥紧眼前这得之不易的美好。

    凤凰越想越扭曲,越想越饥渴,他仿佛久居沙漠饱经风霜的旅人,从魂到肉都干渴的撕心裂肺。而眼前的江予辰便是那一泓清泉,一轮霜冷素月,一场浸人心脾的飒飒甘霖。

    他不再等,不再怨,一心只想将那些没有得逞的夙愿化为现实。

    凤凰欺身而上,一双爱怜而颤抖的捧着心爱之人的脸庞,那就像虔诚的信徒捧着一尊圣洁的塑像,他的眼中泽波婉转,有痴缠又有敬畏。

    而江予辰却在魔域里被玄鹤真攥住了,纤细的羊毫笔在他的指中濡湿而滑腻,他本是独坐案前绘制驱邪符,一碗殷红的朱砂却在这个男人的骤然降临之时,被他失掀翻,那如血液般诡异的红,瞬间将一叠未绘制的黄纸染透。

    自那一夜之后,玄鹤真便如入无人之境般随意进出江予辰的卧房,哪怕他自请搬离了落枫阁,居住在寒酸的东厢,也没能摆脱这恶魔的随性纠缠。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得来的却是体无完肤的虐待,他不是阴鸷的玄鹤真的对,不管是谋略还是修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腹黑男人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

    尝尽了苦头,江予辰也便学乖了,只要他不忤逆玄鹤真的命令,他的日子就还算好过。

    玄鹤真俯下身,前胸贴合着江予辰凌厉的腰背曲线,他那浸了雾气的脸颊透着丝丝凉润,若有似无的擦过徒弟同样微凉的耳垂。他在来之前,于膳宗喝了整整一壶翠羽茶,口中清涩的茶香随气息喷薄而出,莫名的让江予辰感到恶心与窘迫。

    玄鹤真知道江予辰厌恶自己,可他既然做了这肮脏的恶人,也就不在乎什么名节与情谊了。

    他侧首伏在徒弟的耳边,语气暧昧而慵懒,他:“怎么我一来,就把你骇成这样?是不是为师待你太过苛刻了些?”

    江予辰僵硬居坐,不动分毫,声道:“没有,只是弟子心神专注,没有想到师傅会突然来访。”

    “我姑且信你!”玄鹤真在江予辰不动如山的恐慌里,蔑笑着直起身来。

    他的威压忽一稀薄,江予辰便不可遏制的微微发起抖来。

    玄鹤真转眸粗略打量了一番这屋中的陈设,除了几案床榻,木架桌椅,连一张附庸风雅的字画都没有,白惨惨的墙壁,青釉釉的地砖,连他落枫阁的一间储物室都不如,真不知道这倔孩子怎么就这么爱苛待自己,平白找些罪受。

    不过这屋中虽然寒酸的过了头,但书籍却是出奇的多,有诗词歌赋,有曲艺杂谈,更别那些从藏书阁借阅的术法典籍,博古通今的编年鉴史,他的书案上,旁人感兴趣的,不敢兴趣的他都会涉猎,有些晦涩的地方他还会朱笔建改,思绪独到,见解狠毒。

    江予辰某些地方与玄鹤真很是相像,同样的钻研书籍,同样的心思缜密,也同样的深沉内敛,不露山水。那观主玄阳自认为棋高一筹,却不知这乃是他的刻意放纵,若他真的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十个玄阳也不是对。

    江予辰坐在书案前踌躇了许久,才艰难的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向着床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缓缓的将外罩的薄纱除去,然后在玄鹤真讳莫如深的视线里,背对着他宽衣解带。

    玄鹤真来找他无非为了这床笫之欢,是拒绝还是顺从,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不想在这痛苦的过程中再留下难掩的痕迹,他受够了同门那暧昧莫名的狎昵眼神。

    凤凰亲吻着江予辰红肿的嘴唇,而这个男人则在往昔的回忆里彻底消弭了意志,他似乎将自己当做了某个人,既不挣扎也不顺从,一身筋骨绷直僵硬,安静的像具死尸一样。

    凤凰总是比玄鹤真要温柔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被这个男人戳着脊梁骨骂到五体投地,他也不曾暴力对待过他。仅管这个男人总是冷冷淡淡的,对自己过最无情的话,也就是那句此生不复相见吧!

    可谁又能阻止一个暴徒的执念呢?你不见就不见了吗?可我偏偏要见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凤凰撑在江予辰的身体上方,凝视着他的隐忍与痛苦,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的这番模样早已掏空了他积蓄的全部欲、望。

    他蓦地哀笑出声,偏过头目视着轩窗上投下的暗影,他到底是没有靖无月纯粹,为神时蠢的彻底,为魔时狠的骇人,他可以无所畏惧的去将心中所想变为现实,而自己却瞻前顾后,丢失了最初的那份洒脱与恣意。

    靖无月伫立在庙门前,金黄色的屏障上燃着熊熊的烈火,从远处看过去,会以为整座庙宇走水失火。

    这一路上他都在回想当时岚音那抹诡谲的微笑,这条狗虽是他一造就的不错,可在这漫漫的时光里她已经具备了自己的灵识与秉性,准确的来,她已经算是个独立的魔物,除了那份篆刻在魂灵的彼此牵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岚音看似顽劣,却是北冥众魔里难得的奸诈之徒,想要从她的身上汲取好处,那是比拼了命还要胆大的事。可她为何会被吞噬,而且还做到了与之完美的融合?若不是那人当面暴露了涅槃之火,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岚音竟然是假的。

    靖无月的身上有元君的神识霜玉,它本身就与那涅槃之火是一体的,同为神火炎凤的精神分裂体。

    有了它的助力,那结界便没有过多的阻拦他,只是在他穿过屏障的一瞬间,壁障如湖面起了涟漪,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鸩影剑在越过结界的一刹那便嗡鸣了起来,随即剧烈的挣脱了靖无月的,向着大雄宝殿的后殿飞去。

    鸩影剑乃是凶煞戾器,它疾行的轨迹稍一越过主殿,那大殿之中簇拥在烛火与檀香之上的庄严佛像便爆散了金光,神圣的光辉透过琉璃瓦直射苍穹,将暗沉的夜幕映若晚霞。

    靖无月来不及欣赏这佛光普照的盛景,他快速的冲进后殿,在西侧的厢房里见到岚音挥舞着鞭子与长剑缠斗在一起。

    见到此景,靖无月便蓦地狞笑,他不知道这人继续玩着这伪装的把戏有什么好?它早已暴露,怎么还一招一式都用的这么像,装的到真有那么十分本尊的风貌来。

    岚音挥鞭裹缠住欲向她突刺的鸩影剑,焦急含怒道:“你抽什么疯,你主人还昏迷着呢,你怎么就突然不听指令的想要杀我?”

    然而一把剑如何能回答她,鸩影只听从江予辰的指令是不错,可它也护主,岚音的身上沾染着威胁它主人的戾气,怎么能不叫这忠心的佩剑意欲除之。

    可岚音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觉醒来便趴在了江予辰的身上,当她还来不及消化着眼前的欣喜之时,这发了疯一般的长剑便向着自己突刺而来,若不是她身敏捷溜的快,这背心估计都要被它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