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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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音错在用北冥的法则去看待尘世的尔虞我诈,人心到底比魔物复杂,很多时候,取胜的关键不是武力,而是谋略。

    靖无月虽然久居朔方,看似不管纷争,实则他安插在岚音身边的眼线,早已将一切都告知的清清楚楚。

    岚音抬眸望着靖无月古井无波的俊颜,开口道:“其实在人间待久了,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我自认为掌控了一切,却也被棋子牵着鼻子走了许多的弯路!”

    完,她目空飘远,神情雾朦朦的望向远处的花树,那些不甚清朗的过往如溯回的溪流,重归记忆的彼岸。

    北冥之地强者为尊,绝对的力量是所有取胜的关键,这里莽荒而苍凉,血腥而冷漠,每一个从血海里诞生的魔物在他人的眼中不过是一顿难啃的盘中餐。

    在岚音还是一个魔的时候,就每日都在重复着被撕咬吞噬的噩梦,她短暂的生命不过两三载,便被一口腥臭的利齿撕成齑粉化成浓水,在肮脏的肚腹里与别的魔物融为一体。

    她没有像别的魔物一样,被吞噬之后意志就会随之消失,她始终清醒着在魔物体内游荡的每一个岁月,看着自己从一副心肠又住进了另一副心肠。

    直到她降落在了血海,她才明白,她生而为魔,却注定是不平凡的。

    血海里的无尽厮杀,是岚音最畅快最满足的岁月,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积蓄了力量,一点一点的凝聚出了大魔的实体,她庞硕而有力,无畏且好战,她甚至比那万魔凝聚的噬魂兽还要巨大,她只须稍稍展一展胳膊,血海便会掀起狂浪腥风,方圆十几里的生灵魔物都要惧怕的退避三舍。

    作为强者的荣耀,是岚音千百年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从未品尝过的殊荣,她开始越发的肆无忌惮,变的越发的胃口大开,毫不满足,她甚至丧心病狂的连噬魂兽都吞下,伸出颀长的臂爪将血海附近的所有魔物抓捕一空。

    那段岁月里,岚音无可匹敌,俨然成了血海里的一方霸主,所有游曳在血水里的魔物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可无论它们再怎样的心翼翼,卑微到在夹缝里求着微乎及微的生存,也没能逃脱过这大魔的幽幽巨口。

    当血海里再也没有一只活物可以填补她的胃口的时候,一个玄衣沁寒的男人便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岸边。

    那个男人敛着周身的仙气与戾气,像个平淡无奇的凡人般伫立在潮湿的岸上,对着血海深处仰头望月的自己喊道:“底下的那个大家伙,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啊!”

    岚音已经许久没有过话了,而这道清冽的男音就像一颗石子般坠进了她的心湖,霎时激起了她沉淀已久的斗志。

    她从海底上浮,舒展着笨拙而庞硕的躯体,将平静多日的海面绞的天翻地覆,浪涌成川。

    她实在太过庞大,上浮了许久才露出了山岳般的头,一双黝黑如湖泊般的眼眸透着贪婪的精光。

    可当她看清岸上的男人之时,又失望的要命,她以为会遇到什么狠角色,最不济也是一方魔域的城主,可眼前这个男人普通的在普通不过了,没有力量也没有长相,甚至连一丝煞气戾气都没有,就算被吞进口中也获得不到任何好处。

    而这个男人却沾沾自喜的站在岸上打量着自己,仿佛将她从海底唤出来,是件多么了不得的美事。

    四目相对了片刻,岚音便打起了退堂鼓,她倦怠的闭上了眼帘,缓缓的沉了下去。

    男人见她不屑自己,连忙向前一步,抬挽留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究竟想要做什么交易?上来了一句话都不便要走,这是什么待客的道理?”

    听了他的话,岚音忍不住想笑,这男人是真的迂腐还是故意逞口舌?跟一个鬼蜮魔物讲繁文缛节,想必是来此的路上便被嘬了脑浆吧!

    岚音没理会他,继续操控着身躯下潜,很快一双眼眸便浸没在了血水之中。

    那男人还在岸上喋喋不休的着话,却丝毫不提及交易的目的是什么。因勾不起岚音的兴趣,她便没有心情跟一个一无所有的凡人浪费时间,她只想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等待着血海里在有魔物降临的时刻。

    男人在岸上连续喊了五天,在第六天一早便没了声音,岚音终归是潜伏在海底无事可做,也就没有将这个男人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因为岚音的出现,血海方圆百里不见活物,甚至连草木都凋败枯黄,放眼望去,只有蔓延的衰草与咸腥的泥土。

    这样的后果便是稍有风吹草动,岚音便会警惕起来,悄悄的做好了捕猎的准备。

    然而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岸上只传来一对轻快的脚步声,还有拖拽着重物的簌簌声,一股浓重的阴煞腥气如深渊巨口,透过血海冰冷的水面扑向了垂首静默的自己。

    这是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强者的气息,而且是那种位居高位的无极大魔。

    岚音久未嗜血的肚腹,霎时饥渴难耐,她越发不安的在海底游荡,将海面绞的惊涛骇浪,一种隐忍多时的冲动将她的理智无情淬烧,使她忘记了危险与谨慎,她不管不顾的冲出了海面,庞大的身躯将海岸线生生推延了十几里。

    血海的上空常年裹束着一层铅灰色的阴霾,每到月中的时候,自丛极冰渊吹拂的凛风便会刮向山川大地,间接着将这层压抑的云霭吹的四下飘散,将周围的景致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岚音悬浮在海面上,向着煞气浓郁的方位嘶吼出一道凌厉的罡风,将这些如纱幔般的云霭尽数吹散。

    随着浮烟逝去,淡月阴阴,不远处的血水里浸泡着十几只重伤的无极大魔,它们不知被何种利刃所伤,心口与颅骨上方都刺出了幽深的孔洞,墨绿色的血液顺着狰狞的面颊流淌下来,像一条腐臭的溪。

    在那团魔物的身边,先前那个喊话的男人将上沾染的血渍在魔物的皮肤上狠狠的抹了两把,嫌恶的道:“真是臭死了!”

    岚音:“”

    那男人抹蹭了半天,才将中的污秽除了个七八,抬眸对岚音笑道:“大家伙!这些都是我抓来孝敬你的,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必须听我把话完,怎么样?”

    闻言,岚音不由得吃了一惊,虽然她很想一口将它们都吞入腹去,可如此强悍的无极魔都栽在了他的中受了重创,却又这般的煞费苦心来讨好自己,就是不知他会不会在这些魔物的身上又下了什么高深莫测的套,引诱着自己自投罗。

    岚音上下打量着这个平淡无奇的男人,对先前自己瞧对方的态度做了一番深刻的思考。

    “怎么?你还怕我在送给你的点心上加料啊!”男人向前走了两步,甩了甩额前散落的碎发,继续道:“我从不屑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况且,我是诚心诚意与你来谈合作的。”

    岚音又继续望了他许久,才开口道:“什么合作?”

    男人见她开了口,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嬉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但凡句话,我就不会认为你这是在婉拒了嘛!”

    岚音:“!”

    她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有认知障碍。

    岚音身为一只大魔,没有办法像人一样做到表情丰富,不过她眸锋之中露出的嫌弃,还是将这个乐呵呵的男人刺激到了,他不高兴的道:“你这什么眼神,难道你在嫌弃我吗?”

    岚音懒得回答。

    “行!”男人边点头边道:“本公子先不跟你计较,我们来探讨探讨一统霸业的事吧!”

    那时的岚音没有征服三界的野心,她只想登顶成极,位列一方疆域的霸主,待时成熟好一举挫败了那魔君,将其取而代之。

    可这个男人却叫她置之死地而后生,只需舍了这一身在血海里披荆斩棘的修为,从一只的魔物做起,便能快速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攥在中。

    她似懂非懂了许久,终日等待着男人为她带来新鲜可口的大魔,她的修为越来越深厚,身躯也越来越庞大,直到那一日北冥动荡的来袭,她才被男人准许离开血海,参与到无尽的杀戮之中。

    无星无月的日子,对于岚音来并无区别,谁也阻挡不了她前进的步伐,剥夺的渴望,她一路势如破竹,从西面的海底走到了北面的丛极深渊,又在漫天簌簌的黑雪里登临了朔方城前的通天桥。

    那雄伟的通天桥整体由寒冰铸造,横跨鬼蜮冥河,魔物站在桥上附身向下望去,能看到黑漆漆的河面上自己朦胧的轮廓。

    岚音因为体型庞硕,将整座桥面堵塞的水泄不通,朔方城门外杀红了眼的魔物丝毫没有顾虑到笨拙之下的危险,纷纷向着她狂涌而来。

    面对这些孱弱的虾兵蟹将,岚音没有一刻犹豫,她张开血盆大口,撑开腹下盘踞的利爪,将这些送死的美味点心饕食一空。

    也就是在群混乱的魔物里,靖无月散碎的神魂涌进了岚音的腹中,在多年以后的一个月满之夜,破开了她的肚腹重生于血海烟波之上。

    而岚音则拖着残破的魔躯潜伏在海底,终日躲避着魔物的欺压与撕咬,慢慢的,她变的越来越瘦,最后竟逼不得已将自己凝聚成了一朵红莲,寄宿在危重重的海岸边。

    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力量可以撼动噬魂兽了,她在岸上摇曳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那男人的诓骗,她也在懊恼自己贪婪的本心,就为了那些修为深厚的无极大魔将自己多年来的褫夺溢散一空。

    当那些低等的魔物从她的身边无情踩踏的时候,当那些沾染着草屑的泥土溅射在脸上的时候,岚音已经将这个诱惑她堕下尘埃的男人骂了无数遍。

    她每天都伫立在阴森潮湿的海岸边,望着那永远不会有太阳升起的海天一线,望着那血海里又滋生了多少只修为深厚的大魔,望着它们一个个**的蹬了岸,一边吼叫着一边向着密林的深处奔去。

    她终日都在祈盼,在腥风血雨中翘首,直到那一日她被噬魂兽又撕扯下半片身躯,摇摇欲坠疼痛不已的时候,一只白皙如玉的将她拖在了掌中。

    她颤巍巍的抬起垂落的花蕊,见到了靖无月那张完美无瑕又疼惜莫名的脸。

    那时的靖无月还是半具残破的神魂,他已经从九幽,人间游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不知是心愿未了还是无处可去,这个孤冷的男人又回到了北冥,他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北冥的各个角落,最后又回到了重生的血海之畔。

    然后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岚音,一朵饱经风霜却仍故作坚强的红莲。

    不知是不是岚音让这个男人想起了自己已逝的爱人,他将她从血海里采撷而出之后,便带着她继续在北冥之地游荡,有时候他们会去各个大魔的封地残杀无极大魔,有时候他们又会寄宿在明安城的角楼上,枕雪听风,但更多的时候,靖无月会对着岚音喋喋不休,许多从前在昆仑墟的往事。

    岚音对这些不敢兴趣,她只想从新获得力量,可她不能出言提醒,亦不能让他知晓自己的伪装,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不厌其烦的诉,可着着,他便沉默不言神情哀戚。

    每每靖无月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岚音都很是鄙薄,当初在血海里那个所向无敌的霸道哪去了?现在整个一深闺怨妇,除了痴痴爱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岚音在心底里将靖无月贬低的一无是处,她觉着这个男人若是能助自己登顶人极,简直是痴人梦,画饼充饥,她果然是被那个凡人诓骗了,舍了一身修为助一个傻子重生,栽的体无完肤,栽的无可转圜。

    在追随着靖无月的日子里,岚音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凡人,她其实还是蛮想他的,那个人虽然平凡,模样也没有靖无月俊秀,可他天生带着一种顽劣的狡黠,起话来像一支炮仗,声情并茂又舞足蹈。

    而在那段没有厮杀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多少填补了岚音寡淡的空虚。

    剧场:

    岚音:我觉得我的智商也不高,而且已经误入了某个邪恶的组织,还倾家荡产连条底裤都不剩的那种!

    某不明人士:你还不错啦!天天跟帅哥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靖无月:我觉得我很娘,好的威武霸气,吊炸天呢?{掀桌}

    江予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剧本,没打算接话。

    某个冒火的家禽类:我怎么拿了个撬人墙角的角色,好的我是幕后boss的?

    巫澈:没见过boss这么能蹦跶的,楼上你就一炮灰!

    作者{拍黑板}:都别吵了,一个个的是我的宝贝蛋儿,有什么好比较的!

    众人摔剧本

    江予辰最先怒了:你逮着我一个劲儿的虐是怎么回事?我是你捡来的还是怎么滴,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众人附和:就是,就是!

    作者成龟缩状,赔笑道:辰辰不要这么愤怒,这里面你最伟大了,没有你故事还怎么演下去啊!

    江予辰拂袖而走,边走边:老子不伺候你了,我要休息吃外卖!

    作者搓着,颠颠的跟在后面,贴笑道:好哒好哒!你吃啥我都给你买!

    内心戏:这帮爹都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