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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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无月许是很嫌弃灼世剑上沾染了岚音的味道,死命的在袖管之上来回擦拭,一双匀长的剑眉蹙的很是凌厉。

    巫澈见他自虐般的割着袖子,出言打断道:“用不用我给你找块棉布?我怕你在使使劲,把自己的胳膊切下来?”

    靖无月头眼不抬,继续忙着自己的道:“怎么,你心疼?”

    “那是当然!”巫澈把玩着中的弯刀,道:“我还等着哪天心情大好便占据了你这具身体呐!若是现在就缺胳膊少腿的,那多暴殄天物啊!”

    靖无月侧头而视,道:“你对这副皮囊就这么感兴趣?”完,他收了灼世剑,向着大殿走去。

    巫澈尾随在他的身后,弯刀流泻的毒液在脚下浸出丝丝白烟,“我可从来都没有过,我对你不敢兴趣了啊!”

    靖无月没有选择继续搭理他,只是还没有渡出两步,便被巫澈越到身前拦住了去路,他敛了贪婪的不正经,面色郑重的询问道:“我问你,你为何放那只背叛你的魔物逃走?”

    巫澈颀长的身形将大殿内的景致遮挡了大半,他看不到江予辰了,遂蹙眉沉声道:“因为她不是傻子,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巫澈凝眸,“”随后不解的道:“我听不懂!”

    靖无月侧眸蔑笑,淡淡道:“若是之前,岚音还对那个神秘的暗留有私情,可过了今夜,她就不会再无怨无悔的自虐下去了,她看似专情却也无情,这是北冥之魔的通性。”

    巫澈是蛊,虽然被炼化之前是人,可他却也跟人完全不沾了边。他的骨血里只有蓬勃的欲,汹涌的贪,杀伐决断的至高尊位和登顶人极的无上修为。他更像是氐巫寨造就的一具战争器,乘风破浪,无畏无惧。

    而北冥大地上诞生的魔物,却夹杂于人与兽之间,开智的魔物与人并无分别,它们也会阴谋诡计,也会爱憎分明,也会争风吃醋,也会至死不渝!

    可那种潜藏在骨血里的兽性又使它们时常会变的冷血,它们甚至可以不顾亲眷的死活,断尾求生,也可以为了力量与权位,将毕生至交褫夺残杀。

    你不知道在何种契之下,它们就会忽然转变了性子,一双温柔爱慕的眼睛里滚着浓淡相宜的杀意。

    这也是为何巫澈一心扑在靖无月的身上,因为这个男人满足了他所有潜藏在心底里的阴暗。

    “那你猜到这背后之人是谁了?”巫澈继续问道。

    靖无月打算侧身而过,可这个人蛊却不依不饶的挨了过来,一身苦涩的草药与血腥气,像深秋的寒露,喷薄在背上,激起一阵细密的疙瘩。

    他道:“已经猜出了一二,只是还有诸多疑问,不便早下结论而已!”

    靖无月现在虽然与巫澈成了主仆的关系,相处之间也还算融洽,可他到底不会原谅这个人蛊的渎神,有很多话,他情愿憋闷在心底,也不愿与他多言一句。

    而巫澈却恰恰相反,他觉的靖无月像太阳,像甘霖,像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力量之源,他迫切的想要靠近想要占有,却又忌惮他的肃戾与乖张。

    靖无月从他的身侧走出伫立在金色的结界前,一双风月平分的桃花眼空洞的望着里面倚坐的江予辰微微失神,他将抬起的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流转着卍字真诀的结界,一道浑厚的佛号霎时便在颅腔之内响起。

    靖无月心下骇然蓦地就撤了,那道佛号便戛然切断在了脑海之中。

    巫澈见他有些反常,难得关切的询问道:“你怎么了?被禁制烫到了?”

    “不是!”靖无月摇了摇头,“我刚刚把指附上去,脑海里便响起一个和尚咏念佛号的声音。”

    “这么神奇?”巫澈不信邪的将自己的左覆了上去,结果却如刚刚那般,整只凭空穿了过去,脑中也没有响起什么咏唱佛号的和尚,“我怎么听不到?”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靖无月蓦地很是烦躁,他稍稍退后了两步,指使巫澈道:“你进去把他也给我带出来吧!”

    巫澈最是讨厌这种废二遍事的力气活,遂蹙眉不满道:“刚刚你怎么不叫我一并将他带出来?我这一遍一遍的往里面跑,你真以为我不累啊!”

    靖无月若不是堕魔之身没法进去,他还真不希望巫澈这双脏去碰触江予辰,不过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忍受着巫澈的胡搅蛮缠,忍着怒气道:“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废话真是一天比一天多!”

    巫澈就是吃准了非他不可,便越发大了胆子,凝视着靖无月的眼神里淬满了血腥的欲念。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能勾起巫澈骨子里最原始最凶狠的霸道,他恨不得在这方神圣的地界上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靖无月对巫澈这种亵渎的眼神早已见怪不怪,当初在氐巫寨的蛇沼祭坛,他总是贪婪而急切的渴望着他的这副躯体,那种狎昵而冰冷的呼吸吹拂上来,总是带着些莫名的暧昧。

    巫澈的身量比靖无月要高,可他的气势却总在这个堕神的跟前矮上一截,这让他很是挫败,是以在靖无月冷冰冰的对视之下,巫澈总会故意仰起头,眸锋睥睨而下,却总在无形之中透出些心虚与忌惮。

    靖无月不话的时候,周身弥散的煞气便越是浓重,那种厚积薄发的杀意就像凛冬刮过的朔风透骨侵肌,巫澈在强撑了一阵过后便无力的败下阵来,转过身不情不愿的走进了禁制之中。

    按理来,没了岚音这只阴煞的魔物,大殿的禁制应该消退了才是,可巫澈从踏进这座殿门开始,便感受到一种比之前还要蓬勃的渡化之力,待他绕过佛龛步入正殿的时候,除了江予辰便空无一人的金佛跟前,则端端正正的跪立着一介白袍僧人。

    那人代发修习,长身玉立,左缠着一挂青玉念珠,双合十垂首闭目,面容安详而虔诚。

    这人倏一映入眼帘着实吓了巫澈一跳,好在他内里惊涛骇浪表面却不动如山,只是匆匆望了那跪佛之人两眼,便向着江予辰走去。

    这江予辰许是被什么困境魇住了,整个人蜷缩在几案下瑟瑟发抖,又因他蒙着双眼巫澈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便没有出声言语,扯过他的腕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施主,且慢!”

    那跪佛之人声如浸水之玉,随着话音的溅落,亦缓缓的睁开了清澈的明眸。

    巫澈寻声回过头去,只见那背对着自己的白袍僧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面向了自己,颔首垂眸间皆是妩媚的万般柔情。

    那人恭恭敬敬的向着自己行了一个佛礼,温声道:“这位施主,贫僧有一不情之请,这位被困境魇住的江施主乃是僧多年前的恩人,您可否将他留于寺中,待僧以佛法助他摆脱困境,还了这个恩情!”

    巫澈皱眉,显然觉得麻烦,他:“你跟我没用,我只是个出力的,做决定的在殿外面,你可以出去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僧人没想到会得来这段答复,平静的容颜略有怔忪,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僧没有办法走出这间大殿。”

    “那你出不去,我也不想替你跑腿,不如就先将这恩情欠着,哪天在还!”

    巫澈的很轻松,仿佛过了这个村,改日再回头,这个村依然伫立在那一样。

    那僧人面有为难,思腹考量了许久,才幽幽道:“僧的时日无多了,只怕江施主一去,这份恩情便要随着轮回而耽搁了!”

    巫澈是蛊,待他湮灭之后是没有轮回的,是以他这辈子对得起的,对不起的,都在他长久的生命之下化为了一抔尘土。

    他本就无所谓,又觉得这些恩恩怨怨矫情的很。

    “耽搁就耽搁了嘛!你怎知他帮了你,就是想要你的偿还呢?”

    白袍僧人微微颔首,妩媚中透着些淡淡的失落,他:“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这孩子念佛念傻了吧!”巫澈皱眉心道:“果然这些个诵经咏佛的弟子都榆木的要命!”

    巫澈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将抖如筛糠的江予辰抗在肩头,作势欲走。

    白袍僧人见他动了身,面有焦急,出言阻拦道:“施主!僧修行六百八十四年,唯有这一份业障还未偿还,僧当年以恶报恩,这江施主间接是死在了我的中,僧心有愧疚,遍寻人间几百年,才得以与旧人重逢,请施主成全了我吧!”

    “我不懂你们人之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牵扯,我只是帮人一个忙而已,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巫澈不想在这满殿神佛的地界上多待,携着江予辰越身而过。

    就在他二人快要穿过结界的当口,僧人快速的取下腕上的青玉念珠,再一次乞求道:“施主!既然江施主不得不走,那请您将这串佛珠交于他,这里面有我对他的偿还!”

    巫澈回过头去,只见那串佛珠被僧人取下之后,原本清清净净的一个人,竟然散成了渺渺云雾,大殿之中唯有一挂玉珠悬浮在淡淡的白雾里,泛着骨质般的润白肃冷。

    见巫澈迟迟不接,大殿之中又回响着那个僧人温润的声线,“僧没有恶意,只愿这串融合了百年念力的佛珠,能再还江施主一个洁白的尘世!”

    随着话音的溅落,那佛珠被云雾托着来到了巫澈的跟前,强大的护之力量将怀中颤抖的男人轻柔安抚,不消片刻,他便停止了抽搐。

    巫澈迟疑了半晌,还是抬接过,有些粗暴的缠在了江予辰的腕上,转身走出了大殿。

    随着巫澈揽着江予辰而出的刹那,背后金光万丈的大殿却忽然落下了重重白色禁制,仿佛平地而起的一道一道乳白色纱帐。

    靖无月骤然之间感受到强大的驱逐之力,他不由分的扯过巫澈的臂膀转身跃出了古刹的范围之内。

    巫澈因没有做好准备,被靖无月拉扯的脚步踉跄,差点失脱了江予辰的胳膊,好在他反应敏,快速的改为揽腰,将这个昏迷的男人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待三人跃进了古刹后山的荒亭之中,雄伟的大殿已经将整座古刹笼罩在三十三重禁制之中,那些灯火熠熠,檀香萦绕的屋舍楼台倏尔暗淡,仿佛被谁一口气吹灭了庙中所有的光亮。

    靖无月将目光从林中的建筑群中收回,转头便看到巫澈揽着矮他半个头的江予辰,垂首目视着江予辰白皙的额头,一条长臂有些越举的环着他的纤腰,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前世无数个荒唐旖旎的夜晚。

    巫澈对江予辰不敢兴趣,他只是好奇这蒙在眼睛上的带子怎么有股强烈的怨气,细嗅之下还有种焚烧过浸血羽毛的焦味。

    可靖无月就算知道他没有情爱,面对他这番暧昧的举止也忍不住怒火频生,只见他一把将江予辰从巫澈的怀中扯出,揽在自己身边,转身便顺着蜿蜒的径从另一面下山去了。

    巫澈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半晌,蓦地笑骂道:“幼稚!”

    完便尾随着靖无月的背后下山去了。

    待三人陆续的来到了山脚下,靖无月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枯死的桃林,因天色本就黑暗,在加上桃树被浊气浸染的枯败焦黑,远远望过去,一片鬼影憧憧,阴森恐怖。

    因四下无人无舍,靖无月携着江予辰在林中穿行了许久,才在这片桃林的背后见到一座残破的庄园。

    在暗夜之中目视有限,靖无月只能看到轰塌的半面围墙与落了大半个门板的焦黑门楼,庭前杂草丛生,深处高楼破败,悬挂于门楣之上的牌匾依稀能看清扶心堂三个字。

    靖无月的脑中陡然浮现出一个银发如雪,艳若桃妖的男子,那人一袭翠衣青衫,于胸前缓缓摇曳着一把乌骨折扇,轻浮的挑花眼时常流转着魅惑的泽光。

    前面挖的坑,后面辛辛苦苦的自己埋!

    你我咋当初写了那么多废话嘞!

    挠头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