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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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无月在前尘里观瞻了一番,依旧不减他暴虐阴狠的脾性,巫澈不过了一句“命途坎坷,苍天没眼!”就被魔君按着头狂揍了一顿。

    一只畜生对他报以同情也就算了,你巫澈又算个什么东西?我靖无月无论红尘里闯荡过几辈子,也依旧坚持自己的本心,绝不更改。什么悲,善,仁义,都他妈的是一堆蛊惑人心的废话,若是以前,他还可能被这些死后的虚名所动,如今就是给他三界的帝王宝座,也要看他靖无月愿不愿意坐!

    巫澈受了他的魔息戳心,整个躯体呈波纹状荡漾,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攥着靖无月的衣袖,厉声道:“我没有觉得你可怜,只是不想你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确切的我根本就不是个人,可是你这样隐忍着,我看着难受!”

    “你难受什么呀!”靖无月的脸无澜的让人心惊,他:“那个懦弱的神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记住,他是他,我是我!”

    “可你明明就是在乎的!”巫澈还是不愿死心,“你这个人越是沉郁,就越是对某件事情在乎的极尽病态,从前你对我如是,对江予辰如是,而现在,你对这所谓的天演命盘也如是!”

    靖无月瞪着巫澈的虚弱,突然就撤了那掏挖在他心口里的。若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懂他,大概只有这个不入流的人蛊了吧!就连他自己分割的另一半魂魄,都他妈满口道德的让他恶心。

    从前尘里醒来的那一刻,失落与不公一刹那便浸没了理智,他迫切的想要终止这尘世间的种种苛待,却蓦然发现,原来这些只是命运轨迹的无情运转,就算是神明又如何,在天道的洋流里抗争,得到的不过是灵魂陨灭,化尘,徒劳的多他妈的可笑,又多他妈的悲哀!

    可他也是困惑的,他明明已经神格湮灭,在这地底化为了一尊枯骨,可为何他还能安然无恙的登上了昆仑墟,竟辗转了两辈子都没能陨灭掉这副神格。这期间究竟是神明的强大起了作用,还是在他神隐的期间里又获得了某种契,他已经不得而知,总之他奇迹般的复生在了这三界,只是丢了这段记忆,却依然找到了他至死不渝的爱人。

    靖无月并不是个肯轻易向内心妥协的人,他不像湛屿那样喜欢反省,喜欢自我约束,靖无月除了摈弃了良善与责任,他还是那个流氓习性的神祗,只是不再单纯不再随遇而安。

    他笑着理了理巫澈一丝不苟的衣领,道:“我过,不要试图去跟我谈论我心底里的感受,我也不需要你去扮演什么知心好友的角色,我需要的,是携并肩的疯狂,而不是抱头痛哭的悲戚。你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如出去找几个颇有姿色的姑娘玩一玩,我不需要!”

    巫澈难得的想要宽慰一下靖无月,就得来了这种痛彻心扉的下场。他忘了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杀身之仇,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早就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温馨可言。

    认命般的低下头去,缓和了许久,巫澈才继续摆出以往那恨煞人的顽劣与阴狠,他道:“既然你不屑于服软,那我装作关心也没有必要了!想不到就算我们统一了阵营,你还是不愿从心底里接受我的臣服!”

    眸锋乜了乜,巫澈寡淡道:“那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只有主,或者仆的关系了!”

    “你能明白这些就好!”靖无月抬高了下巴,眼中滚动着浓郁的期待与血腥,“不管你是想当主,还是仆,也请收敛你那偶尔跑出来的怜悯,强者与强者之间只需要刀光与鲜血,不需要拥抱与泪水!”

    巫澈随着靖无月的话玩味儿的偏了偏头,一声轻蔑从鼻腔里哼出,透着股猖狂的胆大与无畏。

    靖无月因心情不好,所以没有过多的理会巫澈的嚣张,他只是恩威并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过身向着那头猛喘着粗气的玄武走去。

    被巫澈的瘴气所浸染,再是百毒不侵的圣兽也耐不住这腹内脏器的损伤,更何况,它眼中大半的泪水都为这故人相见所挥洒,一双骇人的竖瞳丝丝缕缕的温柔缱绻出来,让靖无月感觉既别扭又惊悚。

    靖无月仰着脖子看着它,他觉得所有在他沉睡之时发生的事,它应该都参与过或者都记着,只是它不会话,灵智也开的不怎么完全,能够对着他流泪,也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随着他脚步的临近,玄武竟忍着疼,缓缓的将头颅低垂,鼻腔里的血液随着喷薄的气息喷溅下来,在半空之中挥洒出一片腥气的云雾。

    靖无月觉得有些脏,他蓦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玄武不知它此刻的狼狈被神祗深深厌弃了,遥想当年,他们簇拥在这晦暗的地底,不知倾听了多少美好而梦幻的往事,这些色彩斑斓,又回味无穷的见闻与经历,无不让这个无知的圣兽感到安宁与温馨,它觉得自己就是神祗所豢养的,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生分与罅隙。

    可是它还是想多了,靖无月就算得知了一些真相,可他清醒之下的洁癖还是古怪的让人齿寒。只见他很没有情分的将灼世剑从骨血之中祭出,剑柄上蛰伏的血魄石赫然洞开,那盘恒在血眼里的六条魔龙,破空而出,昂首嘶吼,在靖无月面无表情的指令之下,攀附着重伤的玄武撕咬起来。

    可怜的圣兽还以为神祗依如前尘般温婉,却不知这堕了魔的神,哪里还有情分可言。

    饶是巫澈见多识广,也被这撕成七零八落的场面勾的欲呕,那些魔龙好似是饿极了,对着可怜兮兮的圣兽撕扯的疯癫至极,那些兴奋的狰狞,痛苦的凄怆,喷洒的血污,共同交织出一场屠宰炼狱。巫澈甚至能看到血肉的碎末溅射在靖无月的脸上,可是他却不嫌脏的抬指抹了一些,狎昵的呡在口中,品尝到眼冒凶光。

    这一幕的酣畅,让巫澈不可遏制的俯下身干呕起来。

    靖无月抱着双臂目视着一场屠戮,那些沾了血腥的魔龙游曳在玄武的甲胄里,在一堆肉糜里争相翻找着什么东西,忽而一阵狂风迭起,空气里的血腥味愈来愈重,将本就昏迷的江予辰勾的猛烈的咳了起来。

    以探着身下的硬甲,江予辰吃力的坐了起来,魔龙感知到他的苏醒,蓦然低垂下身子,游曳着盘踞在靖无月的跟前,硕大的头颅贴服着地表,将这个被冷汗浸透的男人送到宿主的眼前。

    江予辰搞不清楚状况,本就虚弱的身体支撑了不了多久就卸了力气,然后整个人仰躺了下去,因为临近了玄武被撕碎的尸体,空气里弥散的血肉之气腥的腻人,他有些恐慌的轻声问道:“这是哪?”

    靖无月抬眼瞅了他一眼,又冷冰冰的挪开了,可是心底一些酸苦的滋味却冒了出来,灼烧的胸腔有点儿疼。

    一条魔龙在玄武的腹腔之内进进出出,终于口中衔着一枚明珠大的灵元钻了出来,谄媚的低伏在靖无月的跟前,邀功似的低吟着。

    靖无月抬从魔龙的口中接过那枚莹白的灵丹,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让他阴鸷的面容得到了涣散,整个人再一次恢复了些人情味儿。

    魔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仅管不甘,却也乖乖的游曳着攀附进了血眼之中,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酣畅。

    江予辰虽然虚弱,可丹元内的浊息还是因为浊气的晕染而蠢蠢欲动,他的额心徐徐的燃起了一撮浊气焰,冰冷而污浊的汲取着四周残留的浊气,那燃烧的黑色冷焰将一张病气般森白的脸映的像暗青色的鬼。

    江予辰觉得他的骨头缝,甚至是每一粒毛孔都在叫嚣着痛与恶心,他刚刚从玄鹤真的无尽纠缠里得以解脱,又落入了一个既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边,他不知道罪魁祸首岚音跑到哪里去了,在他沉迷过往的那段噩梦里,他的身边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本想清清粘稠的嗓子,在出声问问这是哪,可是不等江予辰震动喉管,这边得了夙愿的靖无月便发了话,他:“你醒的还真是时候!”

    听着跟湛屿八分相似的嗓音,江予辰蓦地一怔,似乎他的湛屿没有消逝,只是去了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撒野,疯够了便回到自己的身边,笑盈盈的插科打诨。

    他问:“这是哪?”

    “扶心堂地下祭坛!”靖无月道:“我抄了花茗的老窝。”

    在江予辰的记忆里,花茗的音容不算深刻,却也胜在姿容浮夸俊美,他知道这人爱财护犊子,风评也是惠誉参半。就是不知这么大的梁子结下了,今后会如何收场。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湛屿已经不在了,占据这具躯体的恶魔会何去何从,生死与否,都与他没有什么干系了。一想到这里,江予辰的心口就揪痛的厉害,体内流窜的浊息也越发汹涌。

    因为江予辰被通冥带蒙着眼,靖无月看不到他面上的细微情愫,他只好用猜的,“你在担心我与扶心堂结仇?”

    此言一出,江予辰蓦地抬头,侧着耳朵不言不语的望向他。

    靖无月知道他猜对了,对方的反应莫名的取悦了他,他笑着道:“那你放心好了!真花茗与假花茗都死在了寒泉里,就算我把这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我做的!”

    “什么真的假的?”江予辰被搞糊涂了。

    “刚刚在这里,我遇见了两个花茗,一个用共生之法困住了魂魄,横陈在寒泉的冰底。一个天生媚骨,容貌上乘,毒到是用的诡道,可惜修为弟子薄弱,似乎是个天生的病秧子!”

    靖无月将双在衣摆上抹了抹,沾染的血渍早已干透没法在短时间内弄干净,可是他习惯了双干干净净的去触碰江予辰,这骨子里的习惯根本改不掉。

    他向着怔愣的江予辰伸出,问道:“需要我搀扶你下来吗?”

    靖无月的嗓音温柔似蜜,带着点湛屿的希冀与心。江予辰鬼使神差的将搭了上去,很快又觉得不妥,想要把缩回去,可是靖无月本能而动,一把捉住那截退缩的皓腕,桎梏在掌心里,捏了捏,道:“躲什么?我又不会立刻吃了你!”

    江予辰抗拒旁人的触碰,哪怕这具躯体是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湛屿的,“你放!我自己能下去!”

    靖无月顿时挑了挑半边眉毛,狠狠的扯了他一下,又快速的撤了。他的恶意使江予辰猝不及防,身子不受控制的向着靖无月跌了过去,他因为目视不清没法短时间内做出判断,大脑一片空白的向着前方扑去,好巧不巧又撞进了靖无月的怀中,慌张而狼狈的攀抱住了他的腰。

    “不喜欢别人碰你,却喜欢主动的投怀送抱,你这人原来这么口是心非的啊!”靖无月笑的狎昵而玩味,赤、裸、裸的盯着江予辰那露出来的半边脖颈。

    江予辰心慌了好一阵,才站稳了脚跟,听到对方的调侃,霎时火气上涌,羞的厉害,他快速的直立起来,反就是一记刀劈了过去,可是靖无月也不是个吃素的,想上辈子在床上,自己要想品尝到他的细腻,不耍点段,挨几下暴打还真是得逞不了。

    这人安静的时候是真儒雅,可发起脾气来也真是霸道的厉害。本就身了得,再加上修为与自己旗鼓相当,他二人时常拆的床架子都塌了无数张,最后靖无月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寻来了北冥的嗜仙散,那东西有侵蚀意志,成瘾的危害,服食一次便再也戒除不掉,瘾症发作的时候全身的筋脉痉挛扭曲,血液如岩浆奔涌,烫心灼肺,痛不欲生。

    可那个时候他已经被仇恨扭曲了性子,对待一项敬重的师兄,除了巨浪滔天的欲、念,什么怜惜与恩情都是阻挡他索取的枷锁。是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将这罪恶的药粉合着烈酒灌进了江予辰的口中,待他药效发作,灵魂轻杳的时候,差点没在床上将他的师兄折磨至死。

    此后的半个多月,江予辰都卧在榻上,双腿沾不了地面,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抱在怀中嶙峋的骨肉硌的他生疼。

    这个新年卡文卡的严重,三天也肝不出一章,灵感快要枯竭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