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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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无月抬夺住江予辰凌厉而来的劈,指稍一用力便卸了他爆发的气力,柔声道:“你这副身子骨还挺抗打的,饿了两三天都没事,教训起人来,还是蛮凶的!”

    一鼓作气的一击被对方轻易化解,江予辰是无论如何在也提不起一口气了,他有些无力的在靖无月的掌下挣了挣,绵软的像是**,“你放开!我过你不要碰我!”

    “为什么不碰啊!”靖无月笑着问道:“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就是让我碰的吗?”

    “你!”江予辰气结,羞愤了好半晌,才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无耻!”

    “我不仅无耻!”靖无月一边着一边向着江予辰凑过去,黏糊糊的道:“我还下流!”

    因着对方的突然接近,靖无月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江予辰的颈侧,湿热而狎昵的让他的皮肤冒出了许多细密的疙瘩,他强忍着恶心道:“滚开!”

    “为什么要滚?”靖无月反骨作祟,攀着江予辰的身子黏了上去,像蛞蝓,“我这个人,越是让我做什么,我偏偏不做!如果你求着我做,那也要看我的心情才成。现在,我就是不想从你的身前离开,你能耐我何呢?”

    江予辰:“!!!”

    巫澈杵在二人的后面,看着靖无月油腻的**就恶心的不轻,在他眼中肃冷威仪的霸主,在猎物面前竟然是这副龌龊无赖的模样,真是天雷滚滚,劈的他外焦里嫩。

    在心中大倒苦水是没有什么用的,巫澈只好趟着满地的血腥向后方迂回,那猫着腰走的几步子,带着落荒而逃的求路无门,这傻孩子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转,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就快要自闭了。

    靖无月贴着江予辰的身躯燥热而污浊,浓郁的血腥气与衣袂间的皂角涩香混合的令他感到不适,他掩在通冥带背后的眉宇抖的毫无节奏,似乎下一瞬就要将胃里翻江倒海的酸苦胆汁呕了出来。

    江予辰极力的忍,靖无月得寸进尺的缠,他爱极了江予辰的欲拒还迎,仅管身体上抗拒的避如蛇蝎,可意志力却在嗜仙散的瘾症之下欲罢不能的想要靠近,每当江予辰承受不住这些折磨的时候,他都会跪在自己的身前,颤抖着宽衣解带,一张犹带着恨意的凤眸很是飘忽,里面还漂浮着对**妥协的松动。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样凌虐的自己,才是世间绝美,只消一眼,便可以调动靖无月骨子里所有的力量与残暴。当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美貌而不自知的时候,才是最致命的蛊惑,就像他每一次都顾影自怜,觉得自己眼睛有问题,为何世上貌美的女子千千万,却非要来纠缠折磨于他,这种畸形的感情,既不溶于天地,又有悖于伦常,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这样深深的吸引着他。

    可每当这个问题被江予辰近乎悲切的问出口的时候,靖无月都只是打量着他微笑,为何?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漠,你的举棋不定,你的无欲无求,激起了自己的斗志与碾压,一想到你这样的绝色会娶妻生子,或者承欢人下,靖无月就忍不住想要将他关起来,锁起来,只能任由自己欣赏,自己践踏与亵渎。总之,茫茫人海的第一眼,你江予辰便是我的命中劫,囊中物了。

    江予辰身子绵软无力,又被他攥着腕躲无可躲,只好偏着头,道:“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我与你并不相识,往日无冤,近日也无仇啊!”

    “谁的?”靖无月抬起指,顺着江予辰的衣襟描摹,眸光暗沉,“有些事,你只是忘记了,待我帮你回忆起来,你就会什么都知道了。我是谁?你是谁!前尘往事,都会一并明了清晰的。”

    “那就像你的,既然我现在忆不起来,那你可否恪守礼节,不要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搞的如此暧昧!”江予辰拢着脸,态度算的上心平气和。

    “可我们之间,只有暧昧,没有礼节!”靖无月的义正言辞。

    江予辰:“”

    靖无月不打算站着与他斗嘴了,反而牵着他向着一处干净的山岩下走去,边走边道:“如今落在我的里,你乖乖的听话就好,外面多的是想要啮你的豺狼,所以!”他本想待我大业将成,送你入九重昆仑的时候,却蓦地住了嘴,目视着前方的眼眸里晦暗成了天际的一抹明灰。

    江予辰这短暂而韶华的三生,都在为了自己而牺牲,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终将舍他而去,那他这三辈子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呢?到头来,不过依旧是不接受罢了。这个男人性子执拗隐忍的很,一行一动让你摸不着半分心境,让身边关心着的人很是抓狂。

    “所以什么?”江予辰出声问道。

    “没什么?无非是强大如我,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罢了!”

    江予辰很想从鼻腔里回他一个藐视的“哼”字,可是他自的修养就不会允许他这样失礼的对待旁人,哪怕是对方出言侮辱他在先。江予辰只能将心底里涌覆的厌恶,生生的往腹腔里压。

    靖无月拉着江予辰寻到了一方干净的岩石让他坐着,随从岩壁上掰下一枚桑云芝,就着跟前的泉水洗了洗,递给江予辰道:“这里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到是这满壁靠着灵气孕养的桑云芝还不错,你就当补充补充灵力,待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在给你找点吃的来。”

    桑云芝乃是扶心堂的独家秘药,除了门派独自培养,九州之上无处可活,却想不到这医药圣品,竟然生长在这黝黑的祭坛地底。

    江予辰抬接过,但是攥在中却未吃,修长的指缓缓的抚摸着云芝的伞面,感受着纹路的凹凸质感。

    “你怎么不吃啊?”靖无月见他不动,催促道。

    “你,你是湛屿的,另一半魂魄?”江予辰偏着头不确定的问道。

    “是!”

    “人的魂魄,可以分割吗?”

    “不可以!”靖无月冷冰冰的答道。

    江予辰闻言,失落的低下头去,在他心里,还是希望湛屿不要死的,哪怕他变成了眼前这样的恶魔,也总好过彻底绝了他的念想。

    靖无月眸神幽幽,好半晌才开口,“但是神可以!”

    江予辰豁然抬头,惊诧道:“神?”

    “对!只有神可以!”

    “那!”江予辰很是困惑与心慌,“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当然!”靖无月笑了笑,道:“三界秩序,神,人,魔,缺一不可!”

    “你是,湛屿和你,都是神?”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江予辰蓦地攥紧了中的灵芝,似乎很是恐慌接下来听到的答案。

    靖无月回过头来,云淡风轻的答道:“因为我已经堕了魔道,神格受魔气浸染,已经脏了!”

    他的语气淡漠平静,让江予辰听不出一丝懊悔或者惋惜之意。

    “那湛屿?”无论身处何地,江予辰的心底只有一个废物湛屿。

    靖无月望着他的心翼翼,蓦地有些烦躁,他很是冷硬的道:“湛屿不过是我善的一面,也就是你喜欢的那一面!”

    靖无月不愿意从江予辰的嘴里在听到那个废物的名字,于是严厉的继续道:”不过有些话,我可要在前头,湛屿只是他俗世的名字,自天生天养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便叫做靖无月!”

    江予辰摩擦着被掌心的冷汗湿滑的云芝,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阴冷的神祗为何如此厌恶着自己的另一半,究竟是湛屿的善阻碍了他的决绝,还是无情的恶抹杀了靖无月的悲悯。

    可是湛屿从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大概也不曾想到,会被自己分割的邪恶抹灭了意志。

    一想到此,江予辰就忍不住恶寒流布了躯骨,他颤抖的举起那枚灵气充沛的云芝,塞进口中,麻木而械的低头咀嚼着。

    靖无月见他肯吃东西了,闲适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坐到他对面的一块岩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回忆起往昔来。

    江予辰自服食了嗜仙散以后就乖顺了不少,本来嘛!乖不乖都是要被他压在床上反复折腾的,只是前者还能像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后者却像个木讷而精神错乱的木偶,有无反应这还要看他何时犯瘾。

    那时的靖无月锋芒毕露,剑指天下,簇拥在他脚下的北冥妖魔很快便席卷了整个九州大地,那些先前为了苟活而甘愿臣服的名门正派,也在短时间的倾轧下生了反叛的心思,偷偷在私底下组成了什么讨伐大军,每天诛妖邪的口号喊得比狼妖啸月还要响,却还是瑟缩在权势的威压之下当缩头王八,因为喊得响不代表打的过。

    偌大的翠微山被他盘踞,成了金屋藏娇的囚笼,除了待他极好的志岚师姐,其余的门徒皆成了他的奴仆与下人,每天心谨慎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一个差错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靖无月对这些臣服下来的师兄弟并未苛待,还是准许他们随意走动的,生活起居与往日无异,只是严令禁止不准接近江予辰的卧房,那里设置了反噬性极强的结界,未经他的允许擅入者必死。

    江予辰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窗前发呆,或者倚坐在窗台上屈膝喝着半壶浊酒,他似乎不愿意让自己清醒着,或者极力的希望嗜仙散的药效不要太早的过去,总之他就这样顶着一张雾气朦胧的脸,盯着远处的烟雨楼,一望就是一整个下午。

    有时候,他心情甚好的会去作画,但是画来画去都只有湛屿,白衣的,蓝衣的,玄衣的,或者是裸着上半身血脉贲张的肌理,在瀑布下练剑的样子。

    只有一次,江予辰画了靖无月,不过不是他成年的样子,而是他第一次穿上听雨阁的远山服,坐在花树下娴静擦琴的背影。

    也许在师兄的眼中,锋芒尽敛的自己才能入得他的心,否则就算是湛屿迫害他在先,他也觉得这世上最大的恶人,是他靖无月自己。

    靖无月在来时的路上,远远便瞧见了师兄白衣落寞的模样,他抱着双臂倚靠在窗沿边,望着院中茂盛的海棠,看着树上两只翠鸟你侬我侬的替对方梳理羽毛,缱绻的温馨映红了江予辰的面颊,让他看上去温柔而剔透。

    长久的囚禁与凌虐,让这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染上了一层病气的霜白,砭骨中平添了一抹柔弱的颓丧,不再舞剑执书的,无力的搭在双臂上,在暖热的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玉色般的白。

    靖无月一身玄衣上绣着潋滟着银光的沧浪纹,他缓缓的从花树下的柴门走过,便惊落了一地花雨,而那对相依相伴的翠鸟也惶恐的展翅而飞,捎带着将师兄眼中的光彩也一并带了去。

    江予辰在看到靖无月的一刹那,眼中便快速的滚过了一抹嫌恶,他不言不语的从窗前挪开,转身走入了竹制的屏风背后。

    靖无月伫立在院中静候了稍许,便听到撩水净的声音,透过敞开的轩窗望进去,屏风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外袍。

    每当靖无月踏入这座江予辰独居的院的时候,他的师兄都会近乎洁癖的去沐浴更衣,半截头发湿漉漉的坠着水滴,寝衣穿的松松垮垮的,就那么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一双凤眸无波无澜的望着自己,看似勾引实则放纵,不过是要用他这副身体得到欢愉,他愿还是不愿又有何分别。

    每每看到他这个样子,靖无月就不出是愤怒还是惋惜,也或许两者兼有。他们就这样静默的互相对望着,谁也不服输,谁也不愿走,于是慢慢的靖无月就在沉默里思腹好了段与花样,将不愿意屈服的师兄折磨的遍体鳞伤。

    推开门板,抬步走了进去,淡淡的梅花熏香还在烟炉里弥散着香气,靖无月颇为享受的深嗅了一口,再睁开眼,眼底一片水汽朦胧,像浸透了三月的桃花雨。

    抬指撩拨着圆桌上的流苏,入指一的微凉,靖无月今日心情很好,若是师兄不再言语苛责自己,他决定温柔以待,好好的跟他话。

    若是他识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