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殇3
江予辰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恶心的传言,毕竟靖无月不准许旁人接近他独居的屋舍范围,除了暗慕着他的志岚,可是志岚又为了自己的安危,话从来都是点到及止,阴狠的话是一句也不会多传,他能知道这些,还要从一次获得了靖无月的允许,在藏书阁的阅书之时旁听到的。
那些腌臜的狎昵揣测,对他躯骨的无情抹煞,让失魂落魄的江予辰自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不管他在看什么,做什么。目光里都裹着浓沉的哀伤。
他替自己感到不值!
可是今日从靖无月的口中得知这么残忍的真相,他终是绷不住了,狼狈的制止他道,“你够了!你有什么好替我不值的,造成今天这种局面,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
“是我又怎么样?”靖无月梗着青筋密布的脖子,恬不知耻的反驳道:“就算没有我,他日你被别人觊觎,一样会闹出这样天大的笑话!”
“你滚!”江予辰抬给了靖无月一个巴掌,虽然他深受瘾症的折磨没法动用灵力,可是积蓄着力量的愤然一击,还是在灿阳浓烈的寂静午后格外的响。
靖无月受下这一巴掌,暗着眼眸,胸臆之中翻滚着满满的怨气,他:“你是不是觉得除了我,这个世上就没有人像我这样恶心的去强迫你了?对不对!”
“对!你就是让我感到恶心,让全天下的人都恶心!”
靖无月敛恨的瞳孔骤然紧缩,“好!那你恶心我直到死吧!”
一声戾怒喝出口,靖无月残存的理智瞬间瓦解,他不顾江予辰的挣扎,将他翻转过去,使其腹部与前胸牢牢的压在书案之上,他左狠掐着他的脖颈,将师兄那张白无血色的脸按在了水渍未干的桌面上。
他攀着江予辰绷直的脊背线,俯下身去,贴着他的耳朵道:“你是真的蠢,还是在跟我装啊!我不相信你顶着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就没有人对你产生过邪念,若真如你的我污浊,旁人干净,那你整天带着斗笠出门干什么?你大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到人群中去,而不是因为你较好的容颜而畏首畏尾!”
“你懂什么?你放开我!”江予辰气急了,嗓音因羞愤而沙哑的厉害。
“我当然懂啊!你从来都不愿承认世人的恶,你这种善于反省自我的习惯真是他妈的太有意思!你该不会是被神界贬黜的神祗吧!一行一动都太有仙家的品格了!”
江予辰在靖无月的身下无助的扭动,无形之中撩拨了某人的欲、望,“多想想别人的好,不好吗?就非要揪着别人的一丁点儿过错无限放大,去反驳这个世间还有的良善,你不觉得你太狭隘了吗?”
靖无月被撩擦的几欲失控,嗓音里的坚定也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胆战心惊的粗喘,“只要生而为人就有恶!你知道湛屿临死之前,在月华镜中分、裂了什么吗?嗯!!!”
江予辰感受到靖无月凶器蓬来的气量,又羞又愤的僵在了一处,惊骇道:“还能有什么,他早已反省了自己的过错,他心底没有恶!”
听着师兄的坚定,靖无月愤怒的退下了他的衣服,掐着他脖颈的也加了五六分的力度,差点没将江予辰的颈骨就此捏断,他狞笑着:“那是比恶,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执念!”
江予辰如遭雷殁,毛骨悚然道:“你什么?”
“我他在神镜跟前分、裂出了自己的执念!那是根植在他灵魂里的贪嗔痴,恶狠绝,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干净,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肮脏!”完,靖无月一个发狠,撕穿了江予辰千疮百孔的尊严。
一如既往般排山倒海的痛席卷了全身,可都不及心底的冰凉与破碎。
所谓的月华轮回镜,乃是分割灵魂的残忍神器,是听雨阁中奉为神瑜的裁决之刃。只有修真界罪大恶极的囚犯才有资格享受这种不入轮回的裂魂刑罚,而一个人,一旦魂魄不全,那是连轮回的会都被剥夺了,自此,这个尘世间就再也不可能有他了。
他想不到靖无月会如此的没有人性,湛屿不过是将他逐出了听雨阁,毁了他正道里的名声,他便连对方转世的会也要剥夺,还在此刻的用强之上雪上加霜的高天阔论着。
他在痛苦里听到背后那个男人恶狠狠的:“我挑断了他的几处血脉,将他吊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咽气的模样!那种面对生命流逝而无能为力的悲哀神情,真是看的我大快人心。”
一个狠厉的深入,撞的江予辰的腹部被书案的边缘硌的剧痛,可他还是咬紧牙关认真的听着,“那些流淌而下的血,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片血泊,然后在满屋子的血腥味儿里,一道黑暗的影子便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又是一记勇猛冲撞,靖无月寻求到了快意与报复,他尽情的着江予辰残破的躯体,践踏着他所剩不多的尊严。
“啧啧啧!!!”靖无月舒爽的仰着头,继续恶狠狠的道:“那影子上氤氲的煞气不比我这个堕魔之辈少,它啸叫着对我发起了攻击,一招一式都裹着卑鄙与龌龊!我告诉你,为了赢,为了自己的欲、念,是个人只要蜕了那层皮,就黑的永远也漂不清,你清醒一点吧!”
死命的纠缠间,江予辰紧咬的齿间染了血,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一扇洞开的轩窗,看着那些被泪水模糊不清的桃枝,还有那被微风叨扰的一枚铜铃,可惜他的耳边只有背后这个畜生欢愉的喘息,听不到它幽幽的呜咽了。
眼前尚有湛屿踩着凳子,迎着朔雪挂纸灯的样子,俊美的面容被东风的硬劲儿浸到薄红,长长的睫毛帘子上还沾染着房檐上落下的轻雪,像一滴明珠似的泪。
而自己的身后却是不再温谦的靖无月浓沉的喘息,他也曾知理明仪,也曾奉守尊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这一切终是在自己的两难全中崩溃成了这番模样,他哪一个都不想伤害,结果是哪一个都被自己所伤。
如今得了这番报应,是他活该!
江予辰眼中濛洇的泪水,终是在靖无月的侵犯之下滑落下来,它们落进溶着血液的水渍里,和那些心酸混合成一碗五味杂陈的汤,沾染在嘴唇间,苦到身心俱疲。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场刑罚,从骨到肉,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可是江予辰不想向以往那样没有出息的求饶了,他不过是坠入了炼狱里,在赎罪罢了!
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是没有资格求得饶恕的!
痛吧!也许只有痛到极处才能感同身受,欠湛屿的,欠靖无月的,欠天下苍生的,都用他这副卑微的身体去还吧!
只是求求你,既然折磨了我,就别再折磨旁人了!
好吗?
江予辰在床上从来都没有这般顺遂过,仅管他是因为受了嗜仙散的折磨才变成这样的,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靖无月就是觉得被他取悦的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于是他将这个心死了的男人翻转了过来,在他的怔愣里吻了下去。
师兄薄唇间沾染的苦涩弥漫进靖无月的口中,他竟不觉得难耐,反而食髓知味的勾着舌往最深的地方去索取。江予辰就这样被迫着与他对视,体内灼烧的剧痛无限加剧,像巨浪滔天的瀚海,像火焰冲天的炼狱,他感受不到呼吸,感受不到靖无月按压在皮肤上的触感,他好像就此死去了!
窗外的天幕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硕大的白云,将挥洒的灿阳遮蔽了容颜,微风疏疏密密的流窜进来,擦着尽情卖力的靖无月的脊背线条顽皮拂过,吹皱了一池心波。
靖无月就算再是混账,也知道此时的江予辰已经是轻弩之末,于是在荒唐的间隙里,他将噬心散兑着水给他服下,然后将他抱到床上,认认真真的温存起来,仅管这温存只针对他自己,江予辰还是依如个木头人般让他扫兴,但是他不打算放过他。
如果他们之间只有暗帷里的事是鲜明的,那他就只能用这种痛去逼他苏醒,逼他就范!
既然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你的心,那把你的人牢牢的攥在掌心,也是好的!
靖无月终是没有多想,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一个人的欢愉当中。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靖无月从一场追逐的噩梦中猛然苏醒,他睁开眼睛,一种劫后余生的惶遽困囿在心间,使他盯着帐顶的眼睛都是飘忽而恶狠狠的,直到江予辰背对着他的肩膀轻微的抖动了下,才唤回了他迷失已久的心安。
他侧过身来,从背后环住江予辰纤细的腰,贴在耳后哑声道:“还没睡吗?”
江予辰从靖无月放过他开始,就一直未阖眼,他盯着窗外那轮明月,听着草丛间夏虫的鸣叫,感受着透骨而出的无边森冷,一动不动的像是失掉了魂魄。
靖无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掌下用力将他环了过来,自己则撑起上半身,垂着散落的头发,盯着师兄那张白若琉璃的脸。
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密布着猩红的血丝,眼尾还残留着一抹胭脂色的薄红,显然之前在背对着自己无声的流泪。
靖无月在看到他的哭相的时候,蓦地一怔,随后有些恶意的嘲讽道:“你有什么好哭的!我们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寻死腻活的,你不累吗?江宗师!”
若以前靖无月这番刻毒的挤兑他,他势必会拼了命也要跟他打上一场,可他毕竟在一日里得知了这么多难以接受的真相,饶是在不屈的男人,也受不了这般毁灭性的打击。
江予辰有些愣愣的将视线对焦在了靖无月的身上,干巴巴的开口道:“无月!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靖无月从江予辰的口中听过的死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轻蔑的摇头浅笑,抬指撩起一缕师兄的发丝缠在指尖把玩,闲适着道:“我曾对你过,你若是死了,我就灭了听雨阁,带领北冥妖魔屠了整个天下,然后自戕找你去!你人都死了,独留我一个人,活着就没意思了!”
“这么做值得吗?”江予辰的眼底有了一丝晃眼的松动,那是对靖无月执拗的悲哀与惋惜。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靖无月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更改!”
靖无月的眸光幽深,衣襟大敞,借着窗外的清浅月光,俊美的像勾魂的山林精魅。
“我若是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动这天下吗?”江予辰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他怕如果连这个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意念都崩塌了,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看心情吧!”靖无月将目光移向别处,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识趣,如果外面那些蝼蚁不再蹦跶,我可以发发所剩无几的善心,多让他们苟活几日!”
江予辰依旧只得来这模棱两可的答案,靖无月自叛门以后,便再也不愿与自己交心,出的话也是这般遐想无限,让人摸不准庙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靖无月的掌心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能左右他心性的掌控者,还是寻个理由困在身边的玩物,总之他既困惑又无奈,真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安生,那么大一个罪名压在身上,没有人问他痛不痛苦,难不难过,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究竟有没有把这个恶魔伺候好,究竟还知不知道当初的那些誓言。
江予辰感到无边无际的疲累,他不想在跟靖无月讨论这些折磨人的话了,于是缓缓的闭上眼帘,他:“我累了!要休息了!”
“好!”靖无月扯过一张凌乱的薄被,盖在了师兄的身上,道:“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你的身体才是现在最要紧的!”
听了这些话,江予辰感到恶心,可他无法发作,只好闭紧眼睛装作入睡。
装了许久,久到他的神识已经渐入混沌,身旁的靖无月才缓缓的执起他的,轻声喃喃道:“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若死了,这世上就在没有能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了!”
幽幽的叹息裹着丝丝缕缕的湿意,流泻在耳畔,将江予辰的心潮搅动的涟漪密布,他继续:“如果你真要死,请带我一起!下辈子,我一定比湛屿最早遇见你!”
提莫已经过的黑白颠倒了,睡到中午清醒,黎明微星入睡。我真的好想出去溜达一下啊!跟坐牢似的,都玩的不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