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误2
江予辰擦完了脸,又将帕子叠了一个面净了净。良好的素养让他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轻柔与优雅,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
前世的江予辰也是这般的温煦如风,伫立在一众姿才俊秀的同门之中,永远都是耀眼的让人瞩目。他与湛屿都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俊美,但是与那个废物的桀骜狂放不同,江予辰则淡雅的似一株脉脉青莲,周身仿佛永远萦绕着一层圣洁的白雪,与四周的平凡俗物格格不入。
此时的江予辰虽难掩疲态,衣物与发髻穿戴的都不是很整洁,但是他的一举一动落在靖无月的眼里,还是那么的贞静与美好。
江予辰擦完了,左拿着有些脏的帕子,右伸开五指缓缓的向前摸索着,想要将布巾放到桌子上去,却不想探索的指不甚碰到了那杯恶意摆放的清水,顿时杯子倾斜,放置了一夜的冷水便清凌凌的撒在了他的衣摆上。
“”,江予辰有些不知所措的杵在那,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任由那只杯子咕噜噜的滚下了两腿之间,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靖无月将最后一口冷水咽了下去,稍有惊慌道:“怎么这般不心,将水都打翻了?”
江予辰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自己不心打翻了杯盏,满含着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因为看不见,所以!”
靖无月放下杯子,抬指抵在江予辰的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伏下身子,脸贴着他的额头,哑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
靖无月似乎很喜欢这种暧昧的相处,尤其是在独属于他的地界上,若不做点什么宣示主权,总觉得对面的江予辰是不真实的。
因为对方贴的极近,口中湿热的呼吸喷薄在耳朵上,像一丛若有似无的绒絮拂过,让江予辰感到微微的发痒。
靖无月将视线从漆黑的发顶一路探视到腰线,将这个男人正襟危坐的紧绷曲线都收纳进视野里,然后修长的指也从对方的唇峰一泻下滑至平坦的腹部,他:“没有干净的帕子给你用了,与其裹着一身湿冷,不如脱下来,晾干了再穿吧!”
江予辰本能的转过头去,稍稍的与这个黏糊的男人拉开了一线距离,略有慌张的道:“不用了,不过是洒了些水而已,担着就担着吧。”
见对方不上钩,靖无月便不好一直强调,因为这样做会显得他很是刻意。
站直了身子,像尊山神一般伫立在江予辰的身旁,靖无月运筹帷幄的脸上多少有些碎裂的失落。他其实可以不用这样心翼翼的去索取,凭着他得天独厚的神力,想要制服这样一具残躯不过是信拈来。
只是一想到他受过的那些苦,他就越是不忍心再一次不顾他的意愿肆意摧残。
于是一腔爱欲与思念都无处宣泄,堵塞的靖无月抓心挠肝,理智失常。
两个人不再话,逼赳的空气也逐渐稀薄了起来,江予辰在心跳如雷的间隙里,听到了女子愤怒至极的咒骂声。
“好个不知羞耻的登徒子,竟然下流的撕裂奴家的衣衫!快给我把眼睛闭上!”
先前裹着身体的绢纱,尽数在巫澈的刀下化为了碎片,百玉只能凝聚更多的浊气缠绕住身体的重要部位,但是此等障眼法对于普通百姓尚可一用,对于修为深厚的练家子那就跟袒|胸|露|乳没什么分别了。
巫澈很是听话的将双眼紧闭,但中的瘴刀却依旧戒备的横在身前,笑嘻嘻的道:“老板娘这是哪的话,一个能上门找姑娘寻乐的主,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人啊!”
反正他是豁出去了,既然欠了债,又被对方当成吃白食的无赖,那他还端着廉耻做什么?再了,他也从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百玉不敌巫澈勇猛,而且对方也是半神之躯,所修之道乃是人人深恶痛绝的巫蛊之术,饶是她半神半魔,也不敌对方千锤百炼的实战经验。
眼见着在修为上也讨不得半分便宜,百玉最先撤了兵刃,慌慌张张的又寻了一块纱绢裹住身体,开口逐客道:“既然这位公子如此不讲情面,那奴家也就不自找没趣平白添堵了,本店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公子别处寻乐子去吧!”
巫澈悄兮兮的眯开一条眼缝,见对方又从新遮好了身体,遂放心的大睁眼皮,一本正经的道:“本祭司无意冒犯,只是老板娘太过泼辣,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
耳听对方恬不知耻的反咬一口,百玉好不容易沉下来的脸面再一次拧成了麻花,她怒道:“公子你毫不讲理,难道不是你先羞辱我馆中姑娘在先,我才出教训你的吗?在者了,我还没跟你算赖钱的帐呢?”
“唉!”巫澈抬制止道:“这一码归一码,总归是你先出打人,于情于理,你都不占理!”
“我!”百玉真恨不得再与他打上一场,这人胡搅蛮缠的真是可恨。
此时整座皇内城,基本上没有几个正统的凡人敢在街上继续乱窜了。先前那些目睹了黑龙盘天的百姓,此刻纷纷紧闭房屋,拖家带口的蜷缩在床上,任凭外面打的天翻地覆,也绝不敢再探出头来自寻死路。
不远的醉霄楼门前,铜板正提着一只及腰高的食盒,摇摇晃晃的向着蝶妃轩而走,途经郑久华的医馆门前,正巧看到那阴阳怪气的老头在门口颠着簸箕里半干的草药。
“郑大夫!早呀!”铜板停下了脚步来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郑久华一边扒拉着药材,一边目不斜视,没好气的道:“不早了!”
“”
这铜板本来是好心,毕竟这老头曾追求过玉姐姐,虽然最后灰头土脸的被玉姐姐赶了出去,但是私下里却极是照顾着他的生意。
这郑久华医术并不精妙,性格又孤僻执拗,行医三十余载得罪的人无数,要不是蝶妃轩明里暗里的帮衬着,估摸这老头早就饿死了。
郑久华其实是百姓里为数不多知晓它们是魔族的凡人,因着百玉这层关系,他虽厌恶魔族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两个种族之间相处的也尚算融洽,只是凡人骨子里对魔族的鄙弃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剔除掉的,是以郑久华对铜板无形之间就没个善脸。
铜板见惯了这老头的冷脸,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提起食盒向着乐馆走去。
待距离乐馆不过一截窄巷长短的时候,本是富丽堂皇的三层朱楼,屋顶竟破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窟窿,而耸立在门口的飞天屏风也断成了数截散在街道上,一股一股的浊气缠绕着墨绿色的瘴气从楼宇的缝隙里弥散出来,将这段街道遮掩的迷雾重重。
铜板在皇城待了几十年,何曾见过此等场景,于是提着食盒慌里慌张就要往馆中闯,却不想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砰!”的一声将对面人去楼空的丝绣坊砸了个对穿。
紧接着百玉提着陌刀渡至了门口,气喘吁吁的道:“老娘请你走那是客气,别给脸不要脸。哼!”
立在一旁的铜板见状,张着嘴瞪大了眼珠子,“”
百玉正在气头上,忽见铜板杵在那一动不动的,便怒火攻心,吼叫道:“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滚进去送饭!一天天的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真是流年不利,开张忘了看黄历,妈的!”
狠狠的朝着丝绣坊的方向淬了一口,百玉转身走了进去。
铜板见状也不敢在怠慢下去,便灰溜溜的紧跟着跑了进去。
蝶妃轩经这三个男人一闹,算是彻底毁的不能再毁了。百玉双叉腰,望着满眼的废墟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可是再多的怨气她也无从发泄,毕竟那厉害的君主还窝在上面呢!哪里轮的到她来放肆。
心疼归心疼,惋惜归惋惜。这蝶妃轩再是华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待新君入了皇城,最先开刀的,就是它们这些为祸天下的魔族。
这天底下,只准凡人堕魔,却不准妖魔向善,终归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将一颗渴望成人的心无情撕碎。
百玉伫立在空旷的大厅里许久,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袅袅婷婷的渡上楼去,准备去睡一觉,这样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江予辰与靖无月冰封的相处,终于在铜板布膳的时候有所始解,不过二人谁也没有再继续话,一个细心的为对方布上点心,一个捧着粥碗默默的喝,彼此都端着一份紧张与生疏。
靖无月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将这关系再进一步,从而有些急切。但江予辰却是时刻都在戒备着他,这让他们之间的生分越来越烈。仅管他知晓身旁坐着的是湛屿的躯体,但是江予辰却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一顿早饭,默默无言的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江予辰只用了半碗清粥,一片糯米糖糕。虾仁蒸饺与水晶包子他一口都未动,放在碟子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你不喜欢吃沾荤腥的东西?”靖无月放下筷子问道,但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顺遂。
“不是!”江予辰一边用布巾拭口,一边回答道:“只是早上没什么胃口。”
因为玄鹤真的关系,江予辰除非在放心的人跟前才会吃些滋味重的东西,其余的时候他情愿吃这些淡而无味的粥水,也不会去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因为越是清淡的东西越是藏不住那些龌龊的味道。
他怕了!
靖无月并不知晓这其中的意思,只当他是面对自己才没有胃口,于是压抑的情愫在胸臆之中绞成了一团怨气。
“你是面对我,才失了胃口吧!”
江予辰微微侧耳:“”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给脸不要脸!”靖无月徒捻起一只包子,端在眼前危险的凝视着。
江予辰不明白他缘何生气,但是对方的语气已然让他感到不舒服,就算他真的没有这层意思,也口是心非的触上了靖无月的逆鳞,他:“你既然清楚,又何必问呢!”
“因为我就是犯贱啊!”靖无月将视线从包子上挪到了江予辰的脸上,“同样都是我,是不是只有湛屿的那一面,你才肯爱?”
这样的问题江予辰已经不想再听了,他也不屑再去回答,只是心口那种失去的骤疼,不知是为了他们中的哪一个。这辈子,他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他已经极力的想要离这些在乎的人远一些,生怕自己身上的厄运沾染到旁人的身上。
可结果呢?这个人间什么都没有给他剩下,除了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恶魔。就算他再怎么不愿相信,这个恶魔都是湛屿,而湛屿也的的确确就是他。
老天似乎总是跟他开着这种峰回路转的玩笑,以为是救赎,结果却是深渊,拉他的,推他的,都是同样的一双。
“怎么?现在连跟我句话,都这么不情愿了吗?”
这样冷静的江予辰,让靖无月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当年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也是这样的不言不语,也是这样的冷漠抗争,任凭你什么,做什么都撬不开他的一丝反应。
从玄武腹中取回的那些记忆,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曾是爱过他的。可他就是揪着上辈子那些不堪的往事怨恨。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怕。他怕江予辰只是爱慕他正直高洁的样子,而不是这副堕入黑暗,放肆沉沦的肮脏模样。
因为昆仑墟他铸下的孽,江予辰临死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也因为前世他的不择段,生生的将他逼迫至死!
当他的铠甲沾染上了鲜血,是不是就不配得到他的喜爱了?哪怕这一切,都是以爱之名!
靖无月这一生,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唯独不愿在江予辰的心中留下污迹。
所以肮脏的他,才过分的想要赢得江予辰的心,迫切的想要证明这份感情无关善恶,无关正邪。他想要的爱就是这样的病态,这样的纯粹,不因他的性情而喜欢,只因他是靖无月唯此而已。
可是他江予辰这一世身处黑暗,只愿向往光明,所以他不可能喜欢上这样丑陋的自己,更不会违心的去什么软话。
“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好的!”江予辰语气森冷,不近人情,“我不清楚你对我的恨从何而来,也许就像你的那个前世我欠你良多,如果你不解恨,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有一丝埋怨。”
“但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喜欢上你,乃至是爱上你,那么抱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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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辰:终于硬气了一回,渣男滚远点!
靖无月:我现在王八之气甚浓,惹我你会死的很惨的!
江予辰:怎么?想要打一架吗?我根本没在怕。
靖无月一指沙发:来呀!谁怕谁呀!脱了衣服打呀!
江予辰:滚!你个臭流氓,你自己脱了自己玩吧!
作者躲在一旁苍蝇搓:那个什么你们实战演练一下被?我我想哪天写个车!
江予辰四十米大砍刀已经就位:想死就早,我买张高铁票亲自送你下去!!!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