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从恶2
百玉心情极好的溜达到大街上,可是当大半个皇城的颓垣都堆砌在眼前的时候,什么好心情都被冲击个干干净净。
百玉在这座内城生活了几百年,见证过其繁华与萧瑟,却从未见过建筑物被损毁的这般严重过,要不是魔君有意留下了那萧寂的王宫,恐怕这座内城都将夷为废墟了。
以往这点将大道上,车水马龙,摊贩如织,从来都是人挤人,脚跟脚,哪像现在这般,焦土遍地,空无一人,到处都是经魔龙盘踞而倒塌的屋舍,有些茂盛了百余年的树冠也惨遭横截,可怜兮兮的压塌了半个房顶。
百玉穿着洁白的丝履在街上滑稽的蹦跶,不消片刻就濛生了一身的薄汗,遂跳到一方墙垣上,呼哧带喘的抱怨道:“这魔君也真是的,好好的一座王城就毁成了这副鬼样子,真是暴殄天物。”
因着街上无人,有些倒伏的魔族尸首还在发散着氤氲的浊气,是以在惨白的天光之下周遭都是灰蒙蒙的,很是阴森。
百玉一介魔物,在北冥也许会心有戚戚,但是在人族的地盘上,还没有哪个修士有这个能力能让她感到惧怕,当然,除了王朝那个阴鸷的半个霸主。当年,她虽然只是隔着人潮短暂的望上了一眼那高头大马之上的凛冽雄姿,就被那浓烈而熟悉的气息而骇在了当场。
所谓的鱼龙混杂,天外有天,大抵的就是这样的人物吧!
百玉蹲在石碓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长相平凡的男人,就忍不住透骨浸寒,面有悚意。不过好在四处无人,她也就当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稍稍平复了一下慌乱的气息,百玉打算站起来,向着西陵那面官邸的聚集地而走,岂不知刚迈下一条腿,背后就飞过来一只狰狞的妖化狸子,贴着百玉的耳角呼啸的向着对面的屋舍砸了过去。
那狸子许是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修士,整具肥硕的身体被冰锥刺的四分五裂,而那些锋锐的锥体之上还诡异的燃烧着橙色的火焰。
水火双属性!百玉忍不住心底惊叹道:这得是多逆天的人才能得此天赋?
百玉怀揣着艳羡与崇敬,忐忑的转过头来,只见背后残瓦断壁的废墟之中,伫立着一个身披白袍的男子,那人气质砭骨,一顶硕大的兜帽遮掩了大半面容,只余一张纤薄的嘴唇鲜润如朱。满袍的银织莲纹,在晦暗的天光之下流动着森麻的寒光,整个人就像一个冰雪浇筑的雕像似的,毫无人族的活力。
男人许是感应到百玉打量的眸光,薄薄的唇锋微微抿笑,出声道:“姑娘一个人出行,可要多加心呐!此地妖魔横行,为了自身安全,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
那人嗓音清冽,似石磬碰撞,韵音悦耳,可是百玉却觉得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若仔细在脑海里挖掘,又不得要领,遂蹙着眉眼遥望着对方,困惑极了。
虚无之境!
江予辰从未在这三界的夹层里待过,他只知道这里是封存法器的地方,有时候也封禁着一些诡道的戾兵,比如自己的鸩影,比如沈傲的奈何。
而今身处这方阴森的境地,却没有看到一件法宝名器,反倒是黑压压的浊气似潮水般来了又去,带着愤怒与戾煞向着整座虚空狰狞咆哮。
靖无月难得舒坦,便将双臂枕在脑后,惬意的阖目养神,到是江予辰规规矩矩的盘膝坐着,腰背挺的笔直而有致。
没了通冥带的浸扰,江予辰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清明了,反而有一种宿醉之后的朦胧感,觉得眼前乃至身旁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若不是身旁靖无月的呼吸,平顺而规律,他真的以为自己又跌进了哪个乱七八糟的梦里,经历一些他从未做过的荒唐事。比如此刻,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他先前明明是跟着湛屿在皇城的酒馆里喝酒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方诡谲的夹缝中了。
他其实很想询问询问身侧的湛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又觉得不应该问,毕竟不管身处在何地,湛屿都在身边,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于是江予辰纠结了半晌,便遵从了心里的那个声音,安安静静的杵在原地。
躺在一侧的靖无月其实根本没有入睡,而是故意这般麻|痹着江予辰的,因为他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毕竟两个人隔了四世的轮回,有多少不能释怀的情爱,就积攒了多少刻骨的怨恨。
他是迫切的想要将他送回神界去,但也想排除掉那些潜伏在自己背后,一环套着一环的危险。
他只有这一辈子了,再不为江予辰的以后筹谋划好,就算是死,也还是会不甘心呐!
两个人,就这样在虚无之境入定了一天一夜,直到外面下起了雨,江予辰才在一阵轰天遁地的颠簸之中苏醒过来。而此时的靖无月已经不知何时清醒了,正坐在他的身侧,将颀长的臂虚环在他的腰侧,于身形不稳的情况之下牢牢扶住了他。
远处的闷响似凭空炸雷,轰隆隆的余音正缓缓的向着两个人的方位袭来。
江予辰抬眸望向远方,道:“前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靖无月以自己的身子做支撑,将江予辰揽在怀中,道:“没什么,就是一柄断剑的剑灵突然苏醒了,睡得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
江予辰闻言,缓缓的转头看他,满脸狐疑的像是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假。
靖无月见此,微微的叹了口气,只见他左臂一挥,眼前浓沉的黑暗霎时消退,依次裸露出悬浮在半空的稀世名剑,术法卷轴,驱邪宝器,还有封禁在琉璃瓶里的妖兽残魂。
这些散发着灵光多达千余种的宝器,皆被一层透明的光膜所覆盖,袅袅的清气蒸腾出来,就像壶嘴上杳杳的水汽。
江予辰这辈子涉猎的禁术与正典不少,但是哪一本跟这里的品阶比起来,都差了不止一大截,尤其是那本被云莱视为归宗的三卷天书,虽然遗失了一半,但是威力还是不容觑的。
一时间,江予辰有些被灵器晃花了眼。
靖无月看了看这些被凡人奉为仙品的雕虫技,不屑的道:“你要是喜欢,我把这些都送给你。”
“”,江予辰再一次回过头来,又开始用一种狐疑的态度,质疑着他的能力。
“你别不信!”靖无月对他道:“这里面的仙法宝器,都是神界不屑一顾的玩意儿,是一些神明心血来潮创造出来的半成品,不管凡人怎么学,也只能学到神祗的一点皮毛,打打妖魔尚可一用,跟天斗”。完,他笑着摇了摇头,“痴人梦!”
江予辰这辈子从未想过跟天斗,是以他很是困惑的道:“为什么要跟天斗?凡人不是都只为了除魔吗?既然是卫道,那为什么要忤逆苍天呢?”
靖无月闻言,轻蔑的眼神蓦然凝固了一下,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攀附住了心房,让他没来由的一阵惕憟,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让江予辰有些糊涂,他只稍稍琢思了一下,便一脸平静的回答道:“我是江予辰啊!”
“那我呢?我又是谁?”靖无月听了,稍稍的坐直了身体。
江予辰叹息一笑,嗔怪道:“阿屿!你这是喝酒喝傻了吧!”
“”
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策马而过,让靖无月从短暂的失落里,快速的振作起来,他笑着道:“是啊!刚醒酒,头还疼着呢!”
江予辰继续笑道:“都了,别喝那么多酒,伤身体呐!你又总是不爱好好吃饭,这样下去再把身体拖垮了,将来怎么娶媳妇呀!”
江予辰的责备带着恍若前世的重影,他的记忆似乎开始混乱了起来,忘记了前因,也不记得后果,卡在时空的缝隙里,不知今夕何夕。
此刻的靖无月,仿若惊弓之鸟,他可以允许旁人对自己下,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江予辰被摆弄,被糟践。此刻,他是真的开始头疼了,而且疼的恍若要失去半条性命。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白宁的所作所为,他蛊惑自己杀了湛屿,用轮回镜分裂着他的魂魄,似乎是迫切的想要夺回什么。而今,江予辰被打碎了残破的记忆,开始没有了过往与将来,这是不是就明,白宁非但想要他死,还迫切的想要拿回江予辰守护着湛屿的另一半魂魄呢?
他们都在极力的抹去自己在江予辰心里的位置,不管是成圣的鉴释,还是为神的白宁。
很多事都是混乱的,他只理出了一个的头绪,要做到抽丝剥茧,还是太难了。
江予辰本该是他存在心尖上呵护着的人,却因为一连串的阴谋而屡次被自己害死,就在他以为两个人终于可以冰释前嫌的时候,这短暂的仇怨松懈,竟然流逝的这般迅速。
靖无月望着江予辰艳羡着灵器的侧颜,突然就萌生了一股不能自持的失控,他将没有设防的江予辰强行扳正在自己的面前,急不可耐的拥吻了下去。
江予辰没有想到湛屿会突然这般对待自己,短暂的怔忪过后,是怒不可遏的剧烈挣扎。他一直待湛屿是兄弟,是知己,是自己遥不可及的烈烈灿阳。两个人交往的这些年里,他是一点腌臜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如今被这般暧昧的对待,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甜美,反而萌生了一股羞耻的怨气。
靖无月死死的抱住江予辰的身体,霸道的嘴唇碾的对方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这样做很是唐突,尤其是在江予辰记忆混乱的状况之下。可他不是清白懵懂的湛屿,而是拥有四世记忆的靖无月。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他舍生忘死的信徒,是他仰望惦念了数万年的白月光,是他拼了性命也要夺到的刻骨执念,亦是卧榻之上抵死缠绵的终身伴侣。
他再也不想将这份深情藏着掖着了,时光匆匆,韶华转瞬,有多少浓烈的思念与覆压不下的,都在此刻燃成了一簇侵天的烈焰,他要把江予辰的筋骨烧穿,要在他的灵魂里重新铭刻。他不要江予辰忘记自己,哪怕最后是他放了,他都要以这不可磨灭的形象,强行留存在他的记忆里。
靖无月拥吻的又凶又狠,在这方幽寂的空间内似乎要退化掉这层人皮,化身成一只恣睢啮齿的凶兽。江予辰何曾见过这样失控的他,一时间推拒的竟有了瑟缩而颤抖。
江予辰觉得此刻的湛屿很是可怕,似乎与脑海里某个转瞬即逝的人影短暂的重叠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这个阴鸷的影子究竟是谁的,于是恍恍惚惚间被湛屿扑倒在地上,两只腕什么时候被缎带绑缚在了一起都没察觉。
待他感应到腰侧一凉,低下头向身下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腰封已经被湛屿利索而急切的除去,那双燥郁的大正在急不可耐的解着他亵衣的绑带。
饶是江予辰再蠢,也知道湛屿这是要做什么,于是他躬起上半身,惕憟道:“湛屿!你疯啦!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靖无月跪立在江予辰两腿之间,眸中的危险炽煞成电,他的嗓音压抑而火热,仿佛有沸血在烧,有痴情在迸射。
他没有停下狎昵而急切的,反而是桃花眼半眯着,居高临下的对江予辰道:“做我由来已久都想要做的事。”
“撕拉”一声,靖无月很没有耐心的将亵衣的带子扯落,然后高大的身躯覆压下来,堵住了江予辰几欲咒骂的嘴。
“”
江予辰在湛屿施虐的气压之下睁大了凤眸,随即羞愤的眼尾有艳霞拂过,他现在双不能用了,但还有腿,于是江予辰拼了命的瞪着腿,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对方从自己的身上踢下去,但是在体力与身量上他并不占优势,有时候把湛屿踹疼了,便会得来对方在身上的拧掐。
靖无月一旦犯浑来劲儿就极大,江予辰一吃疼,就忍不住松开了齿关,于是靖无月便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汲取着他口中清冽的气息,他终于是把想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付诸了行动。
他不是裂了魂的湛屿,也不是夺了身的靖无月,他是完完整整的自己,是神格以全,肉|身重塑的自己,正在做这件肖想了一辈子的事。
他终于完完整整的,得到了江予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