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生与死
西南郊外一间简陋的民房里,几个做西南扮的男人站在漆黑的屋内,没有火烛光亮靠着窗外照**来的月光,勉强可以看到站在窗边男人俊美的侧颜。
“七殿下,派出去的人探回来,昨天山匪抢劫车队,撤退的时候遇上了梁羡颐的人,两边了起来,听死了不少人。”
陈震低着头声着。
“还有……”陈震停了下来。
厉染冷着声音,“!”
“有人在西南交界的镇里看到了亲王殿下,但不能确定。”
厉染转过身,“什么?”
陈震退到一边,厉染握着拳头一拳砸在窗棂上,陈震盯着他手臂上扎好的绷带因着这一拳,渗出不少血红,“赵长松还没有消息?”
陈震按着厉染渗血的绷带,“还没有。”
厉染挪开陈震的手,“凤霖如果来了西南一定是为了找我。我出事的消息看来已经传到了皇城。龚全还是没能把他带上船。”
厉染此时的心情复杂,生气恼怒心疼一古脑的都往他心里涌。凤霖是什么性子,要是真能这么听话的按着他的安排走,他杨字都得倒过来写。
眼下,如果他当真来了西南,不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他,绝不能让他落进梁羡颐的手里。
“安排一下,梁羡颐生日那天我们行动。”
陈震明白,这计划突然改变的原因是因为亲王。
“七殿下,这明显是梁羡颐为了把您引出来设的一个局,我们贸然行动太不明智。况且您身上还有伤,万一……”
厉染看着手臂上又渗血的绷带,“如果凤霖真的来了西南,这是我找到他最好的机会,现在派人进城去找风险太大,人能不能顺利找到不可能还会惊动梁羡颐。看目前城里的动静,凤霖来西南这件事情梁羡颐可能并不知情。”
陈震想了想,“亲王殿下一定会在梁羡颐生日当天的庆典现身。亲王向来聪明不难想到梁羡颐此举是为了设局。当天在庆典中找人,胜算比较大。”
厉染道,“那天,我去引开梁羡颐的人,你们去找凤霖,找到他以后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护送出西南。”
陈震一怔,“七殿下,这……”
厉染回身,脸色肃然,“这是军令。”
庆典当天果然如旅店老板的热闹非凡。杨凤霖混在拥挤的人群里警惕的用眼角观察着周围。
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在这里看见厉染,这明显就是个圈套,厉染来了会非常危险。
一方面他又想看见他,只有见到人他的心才能定下来,厉染没有死是他心里现如今唯一的希望,他靠着这点希望撑到现在,假如连这点希望也没了……
杨凤霖赶紧切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热情的民众将大街围得水泄不通,杨凤霖跟着人潮走也不禁感到咂舌,梁羡颐在西南的人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他是西南土皇帝真是一点不夸张。
现在还没有看到梁羡颐的车队,已经比原定时间晚了一些,杨凤霖有些着急难道是不来了?还是临时换了路线。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人抵住他的腰,杨凤霖刚要抬手一拳挥过去,双眼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嘴被捂上,随即被利落的拖出人群。
被拖到巷子的角落,嘴上的手挪开,面前的高大男人叫了一声亲王殿下。
杨凤霖心中狂喜,抓着他的手臂,“他人呢?”
陈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亲王殿下跟我走,我带您出西南。”
完抓着杨凤霖的手臂就往外走,杨凤霖看见巷子口有几个人,应该和陈震是一起的,心往下一沉,“我不走,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陈震深邃的眉眼根本不敢看他,眼神注视前方有些飘,“您得安全的出西南,不要让七殿下心中挂着您!”
杨凤霖愣了,随即低下头。本来挣扎的身体也松了下来,“他用自己去引开梁羡颐,所以梁羡颐的车队才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对吗?”
陈震看着他,“亲王明白,就不要辜负了七殿下的苦心。”
杨凤霖抿着嘴,抬手捂着闷痛的额头,“你带我去边界,厉染平安我立马出西南,你们也别逼我了。”
陈震见杨凤霖脸色煞白,轻声嗯了一声,带齐人马护着他去了西南的边界。
到了西南边界,有座茶馆。陈震让人分散在四周,让杨凤霖在里头喝茶等消息。
两人坐在的茶室里头,气氛尴尬。陈震这才反应过来,杨凤霖竟然是孤身一人,八角呢?那个忠心的孩子,怎么可能放下他的少爷让他一个人来西南。
“亲王殿下这次是一个人出来的?”
杨凤霖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你想问八角为什么没跟在我身边?他死了。”
死了,这话从杨凤霖嘴里出来异常的平静。陈震想起在太原道,手里捧着瓜子的清秀男孩,紧握着手里的杯子,他向来嘴拙,一时间想不出来该些什么。
“来的路上为了保护我,被炸死了。”
杨凤霖的平静终于让陈震感受到不对劲。
杨凤霖有些不对,和他刚认识的亲王有些不一样,那时候的亲王张扬明丽,聪明狡黠,像只狐狸。
现如今亲王就如一颗被蒙了尘沙的明珠,还是漂亮却没有了灵气。
“我把他葬在那片荒地里,等找到厉染我要回去把他带回家。这孩子向来胆,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他会害怕。”
杨凤霖一个字一个字着,就如机关上了发条,麻木而空洞。
陈震不忍,“您还有七殿下。”
提起厉染,杨凤霖终于从长久的的神游状态中出来,他突然回过头,“他是否安全脱身,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陈震道,“您放心。”
这三个字,陈震出口心里也没底。厉染把人都留给了他,只带了两个人就走了,不能不能全身而退,他也实在不敢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杨凤霖。
亲王殿下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杨凤霖也没把陈震的这句放心听进心里,他没实话。杨凤霖闭上眼,脑子里很清明,却想不出别的东西,他问自己要是厉染真的回不来了,他会如何。
也许今天梁羡颐的这个局,厉染本可以不往里跳,但他来西南了。他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他引走梁羡颐,派了陈震过来寻他,身边怎么可能会多留人。
他似乎又给他添了麻烦。
杨凤霖啊,你是怎么了?这一路上来因为你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我是杨凤霖吗?
眼睛陡然睁开,杨凤霖站起来,因为起的太猛脑子里头一阵恍惚。
前方有人跑过来,跑到陈震身边在他耳朵边了几句,陈震沉着脸,走到杨凤霖身前,“亲王,我送您出西南。”
杨凤霖木然的看着他,“厉染呢?”
陈震双腿并拢,对他行了礼,“请让我护送您出西南。”
杨凤霖突然抓住他衣服的前襟,“厉染呢?”
陈震看着他那双没了神采的漂亮眼睛,垂下眼,眼皮剧烈抖动,“请让我送您出……”
“就是死了,我也要看到他的尸体,不然我死都不出西南。”
一声暴吼,杨凤霖声音哑了。
陈震愤然抬起头,“亲王殿下,七殿下的心意你就这么辜负了吗?他拼劲全力都要保下你,你!”
杨凤霖双目红肿,额头憋得青筋暴起,“死了很多人了!已经死了很多人了!都死了!都死了!厉染要是也没了!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你们都死了,我这个始作俑者为什么还活着!”
陈震愣住了,在他跟前的男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风流潇洒的杨凤霖了,他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出不去,越挣扎越是狠狠的困缠住了自己。
“发生爆炸,现在还没有七殿下的消息,可能……”
陈震不下去。
杨凤霖松开手,身形不稳的踉跄着靠在及腰高的桌边。
闭着眼,脑袋剧痛。
“你带着人去找,不用花人力将我送出去。这里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陈震拒绝,“不行,我必须……”
“走!”杨凤霖额头上憋下一行汗水,“快走!陈震,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王,你就带着人快走。”
陈震对着杨凤霖跪了下来,杨凤霖背对着他,喃喃道,“我想跟着,但我不能成为你们的负担拖慢你们的进度,你们快走,再耽搁厉染就危险一分。”
陈震全身用力竭力忍耐,嘴唇都憋青了,“您……”
杨凤霖缓缓转过身,“求你,快走!”
陈震弯着腰在他跟前磕了一个头,留下一个人,带着其余的人走了。
杨凤霖软了身子,趴在桌上喘粗气,心口憋闷得很。陈震留下的人,扶着杨凤霖起来,“亲王殿下,我们得赶紧走,您还走的动吗?要不我背您?”
杨凤霖摆着手,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有人过来。”
两人赶紧往后头躲,那一队人停下来,安静的茶室顿时吵闹起来。有人朝后头走来,紧接着听到一阵水声,是来方便的。
杨凤霖躲在柱子后的大树后,听到有人在话,听口音是从皇城来的。
“这消息是真的吗?七殿下真的被炸死了?”
“梁先生让我们带话给议长应该不会错,那处都炸平了,怎么还能活?”
“这回出来没找到亲王,希望把这个消息带给议长我们能少受点罚。”
脚步声逐渐远去,杨凤霖身前的树皮因为抓的用力被他揪了一块,手上的白色绷带上有黑色的污迹。
杨凤霖回过头盯着护送他的士兵,“你知道爆炸的地点在哪里吗?”
那士兵摇着头,“您不能去。”
杨凤霖死死盯着他,指着额头,“你,我撞在这棵树上还能不能活。”
护送他的士兵赶紧跪下来,“亲王您……”
手中脏乱的绷带擦过额头的冷汗。
“不想带具尸体回去,你就带我去爆炸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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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厉染去西南。
凤霖有生死劫,他身边的人因为梁羡颐的关系,间接直接的被迫害。
厉染一直认为梁羡颐是他的劫。
所以要将梁除去,这是他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进西南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