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装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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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海月听罢只觉得哭笑不得,几次想插口话,都被这溢出口的笑给阻断了。她愈是笑,江海平这面容便愈是难看。他不由得咬牙瞪向棠海月,恨恨道:“你就幸灾乐祸吧!”不过这笑笑的,二人虽有许久不见,中间又隔了许多事,可这一笑,却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冬梅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的,懵懂的看着他们二人。棠海月摆摆,笑够了,这才问:“那冬梅她娘呢?就没来找她?”“找过了。”江海平哀叹了一声,颇有几分怨念地瞥了冬梅一眼:“可这丫头不愿意跟她娘走,她娘便同我谈了许久,叫我先帮着照看着,等她嫁过去了,她再将冬梅接回去。”冬梅哼了一声,脸一转:“我才不跟她回去!”江海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棠海月摇头失笑,不知怎的,倒觉得他们有趣,嘴上也不住地调侃道:“唉,你都是做爹的人了。”江海平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声。棠海月总觉得他变了些。眼下想来,大概是沉闷了许多。良久,江海平缓缓的且又平和的:“你也别我。你想想你,大概也是要成亲了。这一成亲,只怕也要快做娘了。”江青泥与棠海月这一桩婚事,在江家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江津年前些日子也常提起。再一个,江海平也是知道江青泥与棠海月感情不错的。棠海月此时却微微扬眉,颇有几分惊讶地问:“谁的?”江海平问:“难道你们没这打算吗?”听他这意思,像是他们早已帮她打算好了一般的。棠海月默了默,凤眼睨着江海平,问他:“你们怎么的?”“我们?”江海平一愣,接着便跟倒豆子一般的了:“我们当然希望你们尽快完婚了。”他这话时,不免有些酸溜溜的。他接着又:“戏团那事,我也知道。这是你的心血,想来,关了,你也很难受。”棠海月心头没由来的生出些许厌烦来了,眉头微微蹙起:“谁我关了就不会再开?”江海平也跟着皱眉:“你再开你也知道眼下这形势,又何必跟着死磕?”他轻叹一声:“我知道你难受。你为平月戏团付出多少,我是知道的,但”“但什么?”棠海月直接截了他这话头:“江少爷,这不是死局,有得解的。”她忽然笑起来,笑容明艳动人,又带着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意思。“江少爷,你信不信,平月戏团会东山再起,势如破竹?”江海平一愣,只怔怔盯着她,许是被棠海月的情绪调动起来一般的,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他忙道:“信,信!”话一出口,他面上这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双一拍,哈的一笑:“那我等你东山再起!平月戏团重新开张之日,我定会去捧场。”棠海月莞尔,瞄了他一眼。他真是一会一个样。江海平又笑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届时棠老板可别忘了我。”棠海月拱还礼,笑道:“一定不会。”二人嘻嘻笑笑一阵,江海平忽地幽幽:“其实,比起你做我嫂子来,我更希望你做个老板。”棠海月微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口这话。江海平完这话后,又嘻嘻哈哈的转了别的话。其实他将才会劝着她关戏团,嫁给江青泥云云的,心头有多少反话的成分,那也道不明白。但如今听得她如此斗志昂扬的她会让平月戏团起死回生时,他却忽地心安下来,真心实意地为她高兴。二人又嘻笑了一阵,便有人来传开席了。好巧不巧,这来话的人,便是江青泥了。“平弟,棠姑娘,开席了。”江青泥走到他们面前,平静地着。其实他已在暗处看得一阵了。只不过他们聊得太过入神,怎么也没瞧见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江海平向来与江青泥不太对付,当下听了他这话,也只是转过头去,向棠海月笑:“走吧,棠老板?”棠海月微笑,颔首,略略提裙:“走吧,江少爷。”二人便一同往席间去了。江青泥沉眸,愣了一愣,这才跟上,落在了后头。冬梅跑了几步,拉了拉江青泥的衣袖。江青泥驻足,低头看着冬梅,失笑,问她:“怎么了?”冬梅撅着嘴,大眼睛微微转动,脆生生道:“阿爹今日很开心。”江青泥默了默,只淡淡嗯了一声,道:“走吧,开席了。”江青泥同冬梅一块,缓缓向大堂去了。席间,众宾客已落了座,大堂是一派欢喜热闹的形容。云妨同李来等人坐在一块,神情木然。忽地,她身旁凑过来一人。那人幽幽一笑,道:“云妨,真巧。”云妨面无表情,连眼珠子都不消得转一下,便知身旁坐着的这个讨厌的人是谁了。她吐出一个字:“滚。”西门歌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副冷冰冰的态度了,当下也不在意,嘿地一笑,继续笑道:“我都滚了这么久了,你想我不想?”云妨这次是懒得搭理他了。西门歌面上笑意未退,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向云妨:“其实,你眼下滚回来,我是乐意收留你的。”云妨嘴角微微抽动,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了出来。她转过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一攥,便揪住了西门歌的衣襟,低声问道:“你搞那么多事出来,便是为着这个?”西门歌挑眉,不置可否,修长的抬起,一根一根地将云妨的掰下来。“我搞那么多事出来,只是想告诉你,别瞎折腾了。”云妨松了,面上那抹讥笑却丝毫未松。西门歌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棠海月已经垮塌了,你还跟着这么一个废人做什么呢?看她笑话吗?”云妨转过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声音轻到虚无:“我想你应该知道,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现在妄言成败,只怕为时过早。”西门歌斜眼睨她,方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了。“侯爷,您也来了。”西门歌一抬眼,便见棠海月正施施然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薄纱上点缀着月牙。她妆容淡雅,一双凤眼仍旧是明亮异常。西门歌唔了一声,似乎是因为没在她面上寻着挫败而感到失望。不过,这股失望又很快被笑容压了下去。他轻点着长桌,眯眼,带着几分慵懒地:“江大公子请我,我自然也来了。”江青泥也走了来,与棠海月江海平并肩站在一块。西门歌含笑问:“棠老板呢?也是受江大公子邀约来的吗?”棠海月笑道:“侯爷岂不知今日祥瑞班的来给江老爷贺寿吗?我总要来看看的。”如是一,便是绕着弯儿的回了西门歌这话,告诉他,自己并非是受江青泥邀约来的,而是领着祥瑞班众人来给江老爷贺寿的。西门歌似笑非笑,目光幽幽落在江青泥身上,“是吗?”江青泥面上没什么变化,只等着他们都完了,这才催道:“先入座吧,开席了。”他这话一出口,江海平便道:“对对,先吃饭,我肚子都饿扁了!”着这话,他一撩袍子,便要同棠海月他们坐到一块去。谁知这方走了没两步,却被人抓住了腕。江海平顺着这腕望过去,竟见着了江青泥那张冷漠的脸。“你抓着我做什么?”江青泥道:“你个主人家的,同客人挤什么?”挤什么?自然是想借着这功夫同棠海月坐近些,话了。江海平撇撇嘴:“我照顾照顾客人不行嘛?”江青泥却不放,声音不容置喙:“待会爹见不着你,又是一通好找。”下这话,也不等江海平多,拖着人便回了主人席了。江海平哀嚎一声,心头对这个大哥的怨念又多了几分。棠海月瞧着这江青泥将江海平拖走的情景,倒是忍俊不禁。一笑未了,却见得有人端着酒杯来了。她凤眼微眯。凌长盛,她便知道今日会遇上他的。“棠老板,真是巧。”巧倒也不是特别巧。凌长盛今日来也是为了来看棠海月落魄的形容的。自然,他不知道,棠海月今日来此,同他存的也是一般心思。棠海月盈盈一笑,微微颔首:“凌老爷。”凌长盛目光在棠海月面上转了转,继而笑道:“棠老板气色不错,看来连日来的那些不愉快没坏了棠老板的好心情。”棠海月没接口,心头想的却是,这些事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清楚?现今还来装什么大尾巴狼?他不光要装,还一装到底:“唉,不过这世事无常,闲言碎语,本也不必在意。”棠海月微垂着头,此番眼眸忽地氤氲了一层薄雾,咬唇道:“凌老爷的极是,可其实这千错万错,也都是我的不是,如今遭此大劫,也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