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驾!”
马掠过山川野地,南宫碧落主仆迎着朝露疾驰,习惯了尘土和风扑面的干涩感,总是拿着剑牵着疆,两人两马淡行装的走过了许多年。心里装的已经很多了,身上便从来干脆利落,鲜少赘载他物,只是女捕拉紧了系在背后的包袱,还是不免在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连带着贴身衣物一起的一整套行装,由所思之人亲手所做,千山万水传递,在她装满壮志的心里多了一份最柔软的沉淀。
“姐,你这么急着回京是害怕京城方面抓捕张笃他们有纰漏吗?”马上曲水发问。
“此其一,二是尽快向秦大人复命,张沽和漕帮要紧人的交接也要尽早,我恐有变。”
“嗯?你将押送安排得前所未有的细致,会有什么变化,莫非他们还另有什么要案牵扯?你和秀才之间也奇奇怪怪的,是默契亲近了许多,又有些神神秘秘。还有王大人明明有秀才分忧了却不知道在忙碌什么事情,总觉得他看起来越来越严肃,我好些次和他招呼,他都严肃地看着我,不出什么感觉,就是感觉他心事重重,和以前不太一样。”
“来王大人和赵奕的确好像是有些困扰的样子,只是我询问他都问题,让我跟着秦大人好好处理手中的事就行。至于我和秦大人是有共同的目标也有不少分歧,在他身上我会看到李恒的影子,也会看到王爷的影子。”南宫碧落起秦致远忽然有些感慨,“这个酸秀才会是个让人钦佩的人。”
“你早就过秀才绝非池中之物,自他到任后都察院办事速度也越来越快,是个有本事的,而且比王大人还随和一些,别的不你在他手底下也轻松了许多。不过同李恒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姐,你还在为王爷的事心痛吗?”
“我只是看着他就想起了当初的李恒,一表人才意气风发,一心想为民请命最后却还是败在了腐朽的官场,秦大人却比李恒更适应官场一些。而王爷……”
南宫碧落神情确也有了感伤,她回想起了与秦致远对王爷的争执。自从知道秦致远去过皇室高墙,她还没有问询,秦致远却先找上了她。甚至朱洪彦将没对她袒露的话,告知了秦致远,包括他的身世以及他矛盾行为背后的想法,秦致远也因此得悉了整个来龙去脉,后来以同为王爷知己的身份与她会面。
不同于朱洪彦高深莫测的天家姿态,也不是她一介江湖女捕的执着,而是用一名儒道贤臣的立场与她几番争论,他比王爷更懂体恤百姓,比她更懂政道,来她的犹疑也在与秦致远的争执交流里得到了一个平缓,终归不同人做不同事,有些公道急不得。
为人臣,要维护的也还是一个稳定的王朝,而取舍顾虑更甚。她会觉得有些悲哀,却还是钦佩在洪流泥潭里还保有清醒和慈悲的官,秦致远是一个。至少他是个良朋益友,让她在官场又看到了一点萤火星辉。
她也明白为什么秦致远会被破例留在京城,明白朱洪彦为何会全力赏识他,会与他交心,他更理解朱洪彦的立场,也更清醒做着他应该要去做的事。此番破除贩卖人口案便是秦致远一手部署,她听从协助,解救受苦的妇孺是其一,其二便是用一个借口将只沾边的张沽带回京,他终是要将朱洪彦所维持的平衡削弱。
也许他维护不了绝对的公正,先忠君才爱民,率先臣服于王权,到最后也可能除不掉王瑾和铁帽王,但他会蚕食他们的羽翼,不让他们罪恶的触手再无限的延伸,他用他的立场行着他的正气。
南宫碧落也明白了朱洪彦为何会愿意花费心力维护王大人,还有她,乃至残害了宋擎天一家后还会惋惜,多一个好官就多一分清明,他所期许的千秋万代之功业才会有希望。他懂治国之道,他有帝王之心,虽自命逍遥却从未勘破红尘。
他是实实的皇室血脉,却与当今圣上同母异父,他是天之骄子天资聪颖,却又身患奇疾,他有过野心壮志却又受了帝王家罕有亲情,他欲逍遥于世终究又放不下祖宗基业,放不下情义江山。
他很矛盾,一路走来心境几番变化,他是大明第一闲散王,第一情报贩子,第一杀手楼的军师,是逍遥侯的魍魉,谋局天下,但终究也是个可怜人。
“水儿,你问我为王爷心痛吗?心痛,甚至可惜,可终究他走王道,我行侠道,都是选择罢了。”
她有老友,为朱洪彦。
“心再痛,南宫碧落也是个捕快,身穿捕服,剑走江湖。驾!”
“姐!驾!”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更加急促地在山林间绝尘而去。
风雨连夜归,临近京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马蹄上尽是泥泞,主仆二人披蓑戴笠赶在夜里赶回了京,雨水连串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曲水烦躁道:“姐,我们还去衙门吗?”
南宫也蹙着眉,“不了,先回家放行李,梳洗一番吧。我怎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定是着连日阴雨让人不舒服。”
“嗯。”
当她二人回到南宫府的时候,院门大开,也不见守门的何五。南宫心里一慌下马快步回家,灯火通明的屋子和透出的人影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当进入客厅,屋子里的氛围让她一怔。何五老两口神情阴郁,曹雨安正在轻声和苏映月话,而苏映月拿手帕擦过眼角,双眼通红。
南宫碧落立即心疼询问道:“娘,你怎么了?”
“落儿!”苏映月一听声立马就起了身朝着南宫碧落迎了过去,可站在女儿面前她又哽咽一时不出话来。
“娘,到底怎么了?”
曹雨安走过来,挽住了苏映月,替她回道:“南宫,王锐王大人入狱了。”
窗外一声惊雷正好落下,南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王锐被抄家,你清姨已经在牢里病死了。”苏映月又了一遍,起王锐妻子她又酸了鼻子。那是她多年密友,南宫昊天走后她没有一蹶不振,也多亏得一群姐妹诸多陪伴,王夫人是她最要好的一个,枉她半生救死扶伤,可她的挚友却病死在牢里,她什么也做不了。
曲水在旁边也一阵错愕不已,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她虽时常顶撞王锐,但她知道王锐是个好官,更是南宫碧落当父亲般尊重的人。她有些担忧地叫了声不话的南宫碧落,“姐。”
南宫碧落找回自己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映月欲言又止,曹雨安见南宫家的人都不太想开口,便道:“据我了解,王大人是因为以公谋私,贪污受贿严重,有谋叛意图被抓。有人举报他此前立案追查行尸楼却多次压下对……对风月楼的查惩,有心包庇。早前就盛传身为行尸楼头领的风飘絮没死,最近兴盛的未鬼门也传与风飘絮有关,还作出过有辱朝廷的举动。最有力的证据是在王大人家中搜出了大量财宝和与行尸楼相关的书信,还有王大人他——他已经签下了认罪状,因谋叛不实,故不予凌迟,两日后全家处斩。但因妻子已于牢中病逝,儿子在抓捕时就下落不明,所以两日后就只将王大人斩首示众,抓捕王牧青。”
南宫碧落只觉一瞬的天旋地转,她咬牙定住心神后立马转身,“我去衙门。”
“落儿别去!没用的,都察院已经为此用了所有能用的人力,可连王锐的面都见不到,连关在哪里都不知道。秦让我告诉你,现在最要紧找出牧青,王锐那里他在想办法。”
“牧青?”南宫碧落仅停顿了一下,她现在只想见到王锐,“水儿你立即发江湖急信找寻王牧青,我去找林大人,我不信他都不知道王大人下落!就算翻到皇宫里我也要把王大人找出来!”
“是姐!”
她和曲水眨眼就不见了人,曹雨安连多一句话都不行,她只能担心道:“苏姨,秦大人不是再三嘱咐谨防南宫冲动行事吗?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气极,有些担心。”
苏映月叹气摇头,“王锐出事,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何况王锐的罪名本就是子虚乌有,还要担下包庇飘絮的罪责,由她去吧,王锐在落儿心里的分量并不比昊天轻。”
“水清,你要保佑他们父子度过难关。”苏映月又想起了王夫人,心痛如绞。曹雨安只能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坐下休息,至于其他情况也只希望通知她来此的秦致远来处理了。
林府。
像是早就预料到南宫碧落会来一样,仆人着伞将浑身湿透的南宫碧落迎进了林颜寿的书房就关门离开。书桌后往常笑弥勒一样的林颜寿也不再有笑容,他像苍老了不少,抬头看向南宫碧落。
“林大人……”
“丫头,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先听我。”林颜寿直接断了她,然后叹气道:“老王的事,不可能有救了,你要接受。”
“我只想知道王大人在哪里!”
林颜寿摇头,只听啪的一声,他面前的书桌竟被南宫碧落一掌折断。林颜寿浑身惊得颤了一下,心有余悸地看着握着拳头的南宫碧落,他讶然道:“丫头,难道你还想杀了我?”
“我再问一次王大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南宫碧落神色狠戾,却也不会伤害与他爷爷相交至深的林颜寿,她道:“不在各司衙门,那就在宫里,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我不信找不到!”
她完就走,林颜寿却呵斥道:“你给我站住,休得鲁莽!不要命了吗?”
南宫碧落冷笑,“您忘了,我这身衣裳就是鲁莽来的,龙潭虎穴都闯过,我天生命硬。”
“落儿!王锐触了天威必死,你要拿头去撞皇宫的铜墙铁壁吗?他有信给你!”
南宫碧落停了下来,屋外是止不住的雷雨,林颜寿起身拿了封有血印子的信走到她身旁,叹道:“我本不愿告诉你,这是我在司礼监的熟人帮忙偷拿出来,是王锐托付,他的死注定了。”
“司礼监,是王瑾害他?”
“唉~你先看信。”
南宫碧落看着那上面的血印子不敢伸手,“林大人,你帮我看吧。”
林颜寿有些心疼地摇头,他将书信拆开,先看了一遍,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王锐告诉你他从你父亲遗留下来的线索追查发现了行尸楼一案另有隐情,风朝和风飘絮虽然都有罪却都是替罪羔羊,天地有昭昭,无论是谁都不该含冤莫白,也无论是谁都不应该逍遥法外。”
“他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有责任将一切昭然若雪,即便是触犯天威之事,也不可不为。其实他也早已经料到他可能会以身殉职,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然大丈夫食君禄担君忧,更顶天立地,那便也是死得其所了。只希望你吸取教训,更加心行事,风飘絮一事他也已经一力承担,你不需要为他不愤冲动,还要留得你的一身好武功好好辅佐秦致远,继续为民除害请命,都察院担的就是天下清明。”
“最后求你找到照顾他的幼子,在被捕之时他被老家奴带走,为他寻个安生立命的地方。若找寻不得或是已经被抓,那也不用费心了,春秋两祭为他一家三口添口香,在世上犹有人记便足矣,让你要,惜命。”
“没有了吗?”
“没有了,给。”林颜寿也红了眼,“落儿,惜命。”
南宫碧落接过了信的手指因为用力发白,“王大人都知道,他一切都查出来了,却什么都不全力承担下所有。触犯天威?原来当所有人都不敢去触犯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以血祭苍天的准备,他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
“王锐是真正忠君爱民的人,只是那份刚直不足以动无情的天。丫头你听到王锐对你的了吗?吸取教训,心行事。”
“林大人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虽不知具体何事,也不想知道是何事,但从王锐被关入司礼监便知,只有上面那位默许了,司礼监才敢这么对王锐。你们呀,有时候就是不明白,再怎么执着于天下清朗,也不该忘了这个天下姓朱。”林颜寿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着黑夜里的雷雨低喃:“有些事是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天上不会一直有光。”
南宫碧落沉默地看着林颜寿佝偻的背影。
“姐,王被司礼监的人带去宫里了!”曲水在雨中跑来。
林颜寿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摇了摇头也不回头,很快他从窗户就看到了离去的两人。
宫门外,一行人正压着个昏迷的孩子在大雨中疾走。
忽而一道惊雷,他们就觉得身上一痛被人击倒,已经被降为普通侍卫的钱护定睛一看,怒道:“南宫碧落!”
锦衣卫也在此时也将孤身一人的南宫碧落团团围住,她只平静道:“我来带王氏父子走。”
“大胆,拿下!”锦衣卫立即动了手,钱护深知她的厉害,当即跑去报告王瑾。
雨夜里,十个锦衣卫才拦住了南宫碧落,她的剑已经被落,仅凭着袖镖就将锦衣卫一个个倒,袖镖被雨水得异常沉重,却丝毫不影响她甩向了地上那个孩子,眼见就要碰到,却突然凭空崩断。
随即南宫碧落也被一掌中肩头,吐血倒地,她抬头一看,王瑾手拿拂尘站在雨中,他也浑身湿透,锦衣贴在他瘦高的身形上倒也霸气威严。
“南宫碧落,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给咱家滚。”王瑾到底是手下留情了。
南宫碧落从地上爬起来,雨水早就冲掉了她嘴角的血,毫无防备受了王瑾先天罡气,她现在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但仍然道:“我今天要把他们带走。”
“胡闹!咱家知道你与王锐共事多年,亦师亦友,可他的罪已经定下,也认罪画押,你再怎么不愿意也翻不了案,再不走就别怪咱家不客气。”
“我不能走。”
“来人,就地八十大板轰回府。”王瑾下了令,他还是舍不得杀南宫碧落,也不想与她计较。
南宫碧落挣扎了一下,但因为受了伤便也只能被压在地上,雨水溅到她嘴里不算什么,后腿的痛也不算什么,她看着王瑾的人要将王带走,掷出一块令牌大声道:“王公公,南宫没求过您什么,只求这个令牌换那孩子一命,南宫即便受死也无妨!”
王瑾接住自己的令牌一愣,此时被南宫撇下的曲水也找来了秦致远,秦致远听到那话当即大喊一声:“住手!”
“姐!”曲水也踢开了锦衣卫,跪在了起不来身的南宫碧落身边。
“王公公,都察院的人都察院会管,不劳驾司礼监。”秦致远完就走到南宫身边,命令道:“南宫,起来!”
她摇头,“秦大人,救牧……”
秦致远蹲下了身也摇头,“别了,起来,我背你。”
南宫碧落不愿,秦致远却二话不搭着她手将她撑了起来,弯腰就要背皮开肉绽的她走。
“等等。”王瑾却叫住了他们,他走到被抱起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脖子道:“孩子已经没气了,你们带走吧,秦大人咱家今天卖你这个面子,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南宫,令牌你也收回去,咱家给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理。走!”
王瑾将令牌让人放下孩子就带人离开,曲水立马过去抱起了孩,高兴道:“秀才、姐,牧青他……”
“水儿!”秦致远摇头,“我们也走。”
秦致远背起了南宫碧落,曲水抱着孩子匆匆赶回了南宫家,秦致远一介文弱书生倒也硬气,一路疾跑大半个京城,硬是将南宫背回家门好好放下才跌坐在地,在苏映月的照顾下南宫碧落服下了治内伤的药,王牧青也没有大碍。
一服下药,南宫便问:“秦大人,王大人他?”
秦致远站了起来,一脸严肃摇头,嘴唇却有些颤抖,“南宫,张沽他们半道已经死了,搜罗的司礼监罪证也因为王大人入狱被趁机销毁。我们输了,输了王大人,但都察院还在!我们还在!”
南宫碧落与秦致远对视了许久,闭上了眼,不愿散了眼里的热意。
秦致远也深呼吸,“伯母,我先走了,南宫就在家里养伤吧。五叔,牧青要尽快送走。”
“秀才我送你。”
“水儿,我去吧,你留下来照顾南宫。”曹雨安拿着雨伞追了出去,她也想问问秦致远一些事。
在他们走后,南宫碧落睁开了眼,眼里已经不见丝毫情绪,看到她旁边昏迷的孩子,她抬手擦了擦他的脸,吩咐道:“五叔,把孩子先抱回房间吧。”
苏映月:“落儿,你要不要紧?”
“我很难过,不过没关系。”她啪的一声将王瑾的令牌压在桌面上,“水儿,扶我回房上药。”
苏映月拿起司礼监的令牌看了看,叹了一口气嫌弃地丢在桌面上,“哎,这个混丫头呀好在够硬气。五婶走吧,去照顾牧青。”
她们也便也去照顾王牧青,留下一块湿淋淋的铁牌。
两日后,王锐被斩。
天依旧下着大雨,刑场也冷冷清清,王瑾坐在监斩台等候着时辰到,满身伤痕的王锐很快拖着铁链跪在了刑台上。从来轻刑量罚的王锐在被捕的时候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酷刑,但跪下的时候,他还是挺着腰。
王瑾看着蓬头垢面的王锐忽然有了些感慨,“这么些年,不知多少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时至今**还不肯低头?真可惜没有出太阳,连看个热闹的人都没有。”
话音一落,一群人就出现在了刑场,以南宫碧落和秦致远为首,都是捕快衙差,除了秦致远着常服,其余都是公服,手臂和头上绑着白麻带,他们没伞,有序地站在场边。
“哈哈,这不来了吗?王某人为民跪君,为义低头。”王锐大笑,继而朗声长念:“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哼,行刑。”
王锐不愿对着王瑾,他转身面对来为他送行的人微笑,当看着从一众大人中间钻到南宫碧落身前的王牧青时,他终于湿了眼眶,他的儿子不哭不闹,乖巧地站在最前面,痴痴的看着他。王锐高兴得连连点头,最后头伏地,弯了腰,对着南宫碧落他们的方向。
手起刀落的时候,南宫碧落用手遮住了王牧青的眼,手背是冰冷的雨水,手心是牧青的热泪,王锐的头颅滚落在了雨里,洒下了一地热血,随着雨水流淌。
裹尸人带走了王锐,王瑾与秦致远和南宫碧落对上了视线,他眼皮跳了跳,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再多留一会儿。
一行人追上了裹尸人,跟了一路,送了一路,收回了王锐的尸首与王夫人一起简单合葬,很朴素的碑,只写了王氏夫妇。陪着牧青上了香,等他跪到了天渐渐放了晴。
秦致远:“王瑾虽放了牧青,但难保不会变卦,你要把他送去哪儿?”
南宫碧落:“能够保护他的地方。对了,张沽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秦致远:“是他下的手,王爷被关后,他便放肆了许多,我们还动不了他。”
南宫碧落:“不是我们动不了,是皇上不愿动,到底还是皇家颜面和他的统治重要。或许你是对的,从长计议。”
“唉,我只是不想胡来,可王大人的事让我有些后悔,我们能从长计议,就怕越王公不会,王瑾不会。”
“秦大人,你不能再出事了。”
“你也是。”
皋陶狱。
“玄刚,侯爷令。”
昏暗的牢房里有人在玄刚牢房外低声话,玄刚抬起了头来,是个不认识的狱卒,他已经在这里关了一年,天天受刑,熬走了一波又一波的狱卒,他有些意兴阑珊。
那狱卒弹了一块木板就立马离开,玄刚用嘴接住,含在嘴里用舌头一卷就吐在了地上,木块上写着秦致远和南宫,还有个让玄刚突然兴奋起来的字。
杀!
“杀秦致远,南宫。”
他低语后开始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