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少林寺山脚。
“姐姐。”凝烟的出现带着往日见不到的阴郁,“南宫给你送了信,还有,王锐死了。”
风飘絮怔然,她接过南宫碧落的信函看,长长的信里平淡诉着她做的衣裳很合身,着谁家添了新丁,她最近做了些什么,家里人怎么样,着江湖上的传闻,谁做了恶,谁又受了屈,什么门派又崛起,是南宫碧落琐碎又平淡的日常和远隔千里的闲谈,只在最后了王锐,他是她最敬重的人。
她问有没有经文可以安抚亡故之人的在天之灵,她飘絮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未鬼。
像在耳边低语倾诉,风飘絮可以感觉到南宫碧落的悲伤,以及她悲伤里的平静,她将信轻轻放下。“嫣然,你听到多少?”
凝烟便讲述着从曲水口中得来的始末。待她听完后,久久沉默中,却有一丝泪滑落,这反倒让凝烟有些惊讶。
“姐姐,幽居的日子你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你是在为南宫碧落难过,还是为王锐难过?抑或,愧疚?”
“我是在为王大人送别。‘天地有昭昭,无论是谁都不该含冤莫白,也无论是谁都不应该逍遥法外’王锐是个令人敬佩的人。我想起了南宫对姚付新也是,不愿他担上杀害清颜伯父的污名,即便他是个杀手。”
“她的身边总是有像王锐这样的指路人,让南宫碧落成为南宫碧落,让一个平凡的名字变得有意义。总会有很多人让我去相信去坚持,只有她让我的相信变成了真实,像一种希望,成了我唯一会去渴求的地老天荒。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如此虚渺的词句,有她有了落点。”
“王大人的事我不想仅仅用难过或愧疚去表达这份心情,我为世间少了这么一个人流泪,为自己建了未鬼感到幸运。”她点燃了火折将长信在香炉里燃烧。
凝烟惊道:“姐姐这是南宫难得的信,你怎么?”
风飘絮摇了摇头,“王大人一走,除我和碧落,你与秦致远外,未鬼与都察院不需要另有瓜葛。嫣然,让我念会儿经文吧。”
凝烟点头退去,的确不宜再将未鬼与都察院相牵扯,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心头的阴郁也得到了解释。
即便是凝烟在听到王锐的事后也闷闷不乐,像是一种得不到发泄的无奈。秦门惨案,私心里她早就看透了官场令人作呕的险恶,但王锐这样的官她又何尝不想多一些?她对表哥秦致远不也是因为他以王锐为目标前行才另眼相看。
只是凝烟到底不会去做牵挂天下的人,她的信念很简单,让未鬼门站稳脚,犯者必诛罢了。
她离开风飘絮屋子没多远就看到瑶红匆匆而来,像是发生了要事。“瑶红怎么了?”
“有消息称朝廷会出一道针对江湖门派的悬赏,你、我,还有老板娘都在高额悬赏内。”
“有人又针对未鬼门?”凝烟起了杀意。
“很有可能,探子是可能是王瑾作怪,更奇怪的是江湖上也出了一道英雄令,是要杀掉图财害命不辩黑白的朝廷狗官,悬红最高是王瑾、南宫碧落和秦致远的人头,而且是未鬼门背后组织,毕竟未鬼与王锐有渊源传闻,现在未鬼主要人员也都是杀手出身。不过我也怀疑是引老板娘出山的陷阱。”
“岂有此理,给我尽快查出来是何人作怪,我要刮了他们的皮!姐姐那里先瞒着,让人随时注意京城里的消息。”
“好。”
京郊,王氏夫妇墓。
天,到底有没有情?这个问题可能没人知道。
不过王锐出事的这一年,京城的雨几乎连绵了整个夏天,入了秋才真正停歇下来,仿佛也在为王锐的事哀悼一样。
南宫碧落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她内伤初愈,当值夜班,大清早一家人便一起来拜祭王锐夫妇。
“姐,你牧青他孤身一人流亡他乡异域,会不会想念他爹娘哭闹?还有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桃李山庄不行吗?”
“卓云梦性子乖戾,仇家众多,而且桃李山庄只要在大明境内,就并不安全。我把牧青送出边关,送到波斯,一是想他平安长大,二也是不愿意他在仇恨里。他纯真无邪,在离开的时候还问我‘爹爹不会再痛了吧’也许在他心里更愿意相信父母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他那天在刑场哭泣,也仅仅因为心疼父亲身上的伤,他还不太明白死亡是什么。即便有一天他明白了,他聪慧且隐忍,也会理解我的决定。”
“王锐你们两口子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牧青平安长大,一世安稳。”苏映月蹲**擦了擦墓碑,便和何五夫妇一起烧起了祭品。
曲水看着旁边痴痴看着墓碑站立的南宫碧落道:“来,我也想王大人了,想他板着脸训斥我们的样子,以前衙门里有他、有李恒、有觞姐,现在却变得空落落的。对了姐,你伤势恢复,为何不先去衙门复职,反倒先去宫里见了死老太监王瑾?莫非你已经想到办法为王大人雪恨?”
这话一出南宫家的人齐齐看着她,南宫碧落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没有。我去见他是因为毕竟是他手下留情牧青才有一线生机,还另有事情要靠王瑾帮忙。”
“手下留情?他你的那一下可不轻,现在你还虚着,这不是害你吗?现在好像江湖上出了个英雄令,着为朝廷肃清狗官的旗号,是取下王瑾项上人头者可以得到价值连城的财宝和失传已久的《圣墟归寂功》,而且你和秀才的人头也在其列,你你万一要是遇上,呸呸呸!”曲水赶紧转了话锋,“和王瑾走得太近容易被波及,你还是少去司礼监走动的好。最好这次让人斩下王瑾的狗头,也算为民除害,为王大人出一口恶气。”
“水儿,王瑾的先天罡气已近大成,又得了丹灵镯,一旦神功成近乎刀枪不入,就是现在江湖上也鲜少有人能与他匹敌,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听他调动,谁去刺杀他就是自寻死路。而且害王大人的不止王瑾一个。”南宫碧落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曲水正要询问,却见秦致远匆匆而来,“咦?秀才,你也来祭拜王大人?怎么跑那么急?”
“水儿,你先让开,我和你家姐有话。南宫,跟我来!”
曲水吓了一跳,除了姐求王瑾那次,她还没见过秀才这么大声过,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南宫碧落则清楚秦致远为何而来,并未听从,只道:“秦大人,你现在应该回府穿上官服,等候将你升任左都御史的消息,我想今天圣旨就应该会到都察院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谁让你进宫求王瑾向皇上美言?谁又让你替我答应王瑾向吏部施压,让他们提交奏折升我官位!你这样不是向王瑾低头了吗?都察院威严何在?我要怎么面对同僚,又怎么在衙门里服众?”
“都察院以能力服众,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早已让人信服,何况衙门不能没有主心骨。这个担子只能你来扛,你要尽快带着大家重振旗鼓,只有士气重振,才有昔日威严,才能将真正陷害王大人的那个混账绳之以法。不管你是不是更偏向王爷立场,你给我把这顶帽子戴好了!”
秦致远被南宫碧落的眼神看得一颤,脸色僵硬,他平和了一些道:“我并不是站在王爷那边,你也过会和我从长计议,为何还要私自去司礼监向王瑾妥协?就算是那个人设下了诬陷王大人的陷阱,借了王瑾的刀,残害了王大人,你也应该和我商量过后再行事。可你现在这样非但会让你陷入不义,也让王瑾更加气焰嚣张,何况要是那个人看着王瑾实力日益壮大,一定会更加残酷的扑杀威胁,很危险。我虽不认同王爷的谋局,但有些时局你也应该要明白,更应该心谨慎才是。”
到后面,秦致远看着王锐的墓碑才真情流露,“南宫,在这个时点,我不愿意王大人的位置被我顶替,宁愿都察院空着左都御史的缺到真相大白,也不愿意王大人被人取代。我也不想你再背负骂名,顶着危险。”
“秦兄,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两个都处在危险中,如果需要一个人成为靶子的话,那一定是我。我有武功,而且只是个捕快,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对都察院根基有影响,可你不同。没有你顶上王大人的位置,我们凭什么和王瑾斗,和那个人斗?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有事,否则谁来平反王大人的冤?谁来继续顶着都察院的天?”
“可是南宫你知道吗?王大人不止一次和我过,他几次三番任你胡闹宠你办案,是因为你在用命为他冲锋陷阵。他不愿意你继续抗着委屈与险境,也不想你南宫家从父辈攒下的声誉有损,你让我如何再让你继续做我的挡箭牌?再累声誉?”
“莫不水儿骂你酸秀才呢?我们实力正是薄弱之时,既然王瑾给了张梯子又为何不上?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难道还不如我?我的顶头上司并不是那么容易当,为我抗责,替我扫清前路,让我继续走想走的道,很难。在都察院里和我这不按常理做事的女捕头为了各自的目标一起战斗,难道你怕了?”
秦致远看着她如往常般自信的微笑,无奈道:“不过你。不过既然知我是你上司,若是再敢先斩后奏,胡乱做事,那就别怪我严惩!”
他完摇头而去,曲水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哑谜,听得云雾里,只猜测莫非除了个王瑾还有个棘手的对手?还是那混账王爷朱洪彦还在暗地里部署着什么?她眼珠转了转道:“姐,我护送秀才回去。”
南宫碧落也没拦着她,恰好苏映月让她去敬酒,她收拾好心情好好奉上了祭酒后,何五夫妇也去附近担水准备清扫一下墓碑周围,便也只是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守在墓碑前。
苏映月难免感慨道:“想来以前我和水清还总是聚在一起数落你爹和王锐,他们总是不着家,现在想来水清其实受的委屈比我多。南宫昊天虽然也是榆木脑袋,但好歹在家对我言听计从,偶尔也颇有情趣,这王锐却真的是个木头人。也是当官严肃久了,在家里也一个样,他和水清是真正的相敬如宾,要不然也不会老来得子。有了儿子开窍了些,可还是时常因为公务不回家,我劝水清硬气一点,她却反过来劝我,什么自己的男人有心怀天下的大爱,虽不是自己作主,但嫁给王锐不后悔。只求生前清茶淡饭过,死后相伴同棺眠足矣。”
“她她和王锐不需要有山盟海誓,情意绵绵,他对她尊重专一,她便好好相夫教子,一纸婚约,白头偕老。王锐留得清名在册,她亦与有荣焉,他们就算老去以后,也与初时无异。可现在倒是同棺而眠,王锐倒落了个天大的冤屈,莫大的污名。”
“娘,我发誓,一切都会沉冤昭雪。”
南宫碧落得认真,苏映月却笑了。
“不用发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做到,也必须做到,谁叫你是我和南宫昊天的种。”她伸手抚摸墓碑,“以前我总是你学什么不好,学你死鬼老爹,可当初我看上他虽是一眼相中,但真正死心塌的还是他那始终如一的刚直不阿。这样的人对心中的信念有顽固的痴傻,对待人也便一样了。”
“我一定没告诉你,其实我当年喜欢你爹得不得了,想方设法都要嫁给他,最后使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才得偿所愿。我苏映月,名门千金,药王传人,悬壶济世,美丽动人,这大半辈子很多事值得骄傲,最骄傲莫过于一声南宫夫人和有一个不走常路的女儿。”
“娘,没有这样夸自己的。”
“我乐意。”苏映月挑了眉,母女俩挑眉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落儿,我喜欢骂你击你,是因为南宫昊天走了,而在我心里你是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怎么怎么样,其实我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才好。”
苏映月抬手整理了一下女儿的衣服,“哪怕长得像爹多了些,有些气到我了,还好眉眼漂亮,也是好看的。”
“娘,您又来了。难得的温情,最后都成了戏弄。”
“笨丫头,就不许你娘不好意思一下吗?罢了,你不了,我也不了,还是少些感慨,多些日子吧。你也差不多去衙门吧。”
“好,我走了。”
苏映月看着女儿的背影,忽然又开口:“落儿……”
“嗯?”
“没什么,记着去医馆给我再拿两贴药回来,你的祛痕药该换了,去吧。”
“药王传人你就不能早点帮我除尽疤痕吗?非要拿我的旧伤来一个个试新药,行了我回去的时候捎上。”
“落儿,早点回家。”
“嗯。”
南宫碧落走后,苏映月又对着墓碑叹起气来,“你们有没有想过牧青以后成家立业的样子?可惜没机会了,在天上也会看着吧……”
京城。
南宫碧落刚回城就接到一支暗镖,倒不是暗杀,只是镖上也什么都没有,她当即就朝着暗镖飞来的方向追去,等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一条无人的巷子,引他前来的人才停下,转身。
南宫碧落喜道:“是你火麒麟!”
“南宫捕头,好久不见了。”
“是呀,我还没谢谢你上次托人送来的霹雳弹,威力大了不少,形状倒了很多,非常方便。对了,你引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其实是这样,早前霹雳堂分舵无端被人闹事,损失不,都是南宫碧落所为。堂主和长老们都是要带人来找你理论,半道才发现是有人冒充你,错怪了人。”
“还有人冒充我?”南宫碧落觉得有些稀奇好笑。
“别那女人还挺似模似样,就是品性差了点,本事也不济,不过就是因为她也让我们听江湖上下了英雄令,大批杀手和与你有仇的人要杀你,而且一些躲藏了多年的参仙老怪,乱七八糟的怪胎也要凑个热闹,她也是因为这些事暴露了马脚。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只要拿下你或者王瑾的人头就奉为武林盟主,看起来不像谣传,我快马赶来就是希望你心警惕。哦,对了……”
火麒麟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南宫碧落,“这是我新改良的雷火珠,你常年奔走,难免遇上些险境,我想你也需要备些这个。想起英雄大会还记忆犹新,这可是我的得意作,威力效用写在里面,你收下慢慢看吧”
“那便不客气了。”南宫碧落将包别在了腰间,见火麒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问道:“怎么了麒麟兄,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火麒麟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飘飘姐她近况如何?”
“柳姐?好像真的也很久没有联系了,不过麒麟兄忽然问她?莫非你对她……”南宫碧落见火麒麟一下避开了眼,便也知道猜对了。“嗨,你害什么臊,若是想她就去见她吧,我给你指明柳寨的地图,顺便你也帮我捎些东西给她。”
“行!”火麒麟倒也干脆。
南宫碧落便带他在京城四处挑选了东西,选来选去什么都想给柳飘飘带些去,又觉得什么都不够表达想念,最后还是去酒庄,花了不少功夫弄到了两坛珍藏好酒托火麒麟带去。
“南宫捕头,你还有什么话要一并捎过去吗?”
“就酒,等着我过去陪她喝,也让她馋一馋。”
“行嘞!”
火麒麟离开后,这一耽搁又是半天功夫,正值午后,天上有云倒也不晒,反而阴凉了不少,南宫碧落朝着衙门走去,可是半道之上却被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拦住。
南宫碧落扶住人一看大惊道:“三爷,怎么回事?”
“皋陶狱出事了!衙门有内鬼。”他完就咽了气。
南宫碧落当即威吓路人去衙门报案,她也立即赶往皋陶狱,可当到了隐秘的皋陶狱时,早已经血溅牢房,尸横遍地,无论狱卒还是犯人无一活口,她心头一寒立即朝那间关押着玄刚的铁牢跑去。
果不其然,玄刚越狱了,她还在墙上发现了一块特意用内力暗上的木牌,原来玄刚的内力早已恢复,连手脚筋也神奇愈合,果然是有内鬼!而且木牌上还是杀她和秦致远的信息!
南宫碧落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火速赶往衙门,衙门秦致远和曲水回府去拿东西了,她带人匆匆赶去秦府,看到正在搬运一些文书的曲水和秦致远松了一口气。
可是突然心口像是被什么勒紧了一下,她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脊背窜到了头顶。
少林寺山脚的茅屋内。
正在和往常一样为王锐坐念经的风飘絮忽然掐断了手中的念珠,珠子滚落了一地……
京城的街道上。
火速朝着家里奔跑的南宫碧落腰间掉落了一个布袋,里面像是铁球的珠子也滚落了一地,是火麒麟给她的雷火珠。她回头看了一下,忽然就停顿了下来,珠子一颗颗像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猛然冷静了下来,“秦大人、水儿、樊你们听我!”
曲水他们凑近了南宫碧落,听得南宫碧落的猜测与部署,他们全都异常严肃,曲水更是瞬间煞白了脸,快要哭出来:“姐……”
南宫府。
当南宫碧落带着人赶回家的时候,院门大开,从门口一直有血迹延伸到院子里,当他们都绕过了影壁,瞬间都停顿了呼吸。
好多具尸体奇形怪状地堆在一边,南宫家三位长辈,一字排开地正对着他们跪着,何五的胳膊从肩膀戳出了一截骨头,鲜血淋漓,他们身上绑着同一条锁链,锁链另一头延伸到大堂前的台阶上,玄刚吊儿郎当坐在那里,手上滴着血正在观摩把玩。
他只穿了一条从狱卒身上扒下来的裤子,上身赤着露出血迹斑斑的伤痕,当他看见南宫碧落等人来了,他也起身跛着一条腿走到苏映月他们旁边解开了他们穴道,拉着锁链让他们都站了起来。他咧嘴笑起来,“终于来了,好久不见。”
“玄刚,放了他们。”
“呵呵呵,南宫碧落你话还是这么好笑。我呢还等着去领赏,我数到三,你要么斩下秦致远的人头,要么自戮,否则他们三个就得提前好些年见阎王。”玄刚得就和闲聊一样轻松。
“你要知道凭你们这些废物是困不住我的,你以为毁我武功,喂我软骨散就能困我一辈子?你不知道我玄刚百毒不侵,而且天生练的就是需要自废残疾的武功,每断一次经脉身体强悍一分,手脚筋断了也能很快重续,我本就是战神下凡,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和我斗?现在后悔吗?呵呵呵……”
玄刚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啊~不过我还是断了一条腿,沾着盐水的鞭子和烙铁不间断在身上也不太舒服。南宫碧落我改变主意了,你先跪下磕个头。”
“放你娘的屁!”何五破口大骂,因为太激动口中血沫飞溅。
玄刚脸色骤变,逮住何五露出来的手骨一扯,在凄厉的惨叫声里,直接用骨头贯穿了何五的头,眨眼功夫何五就断了气。
“老五(五哥)!”“五叔!”苏映月、五婶、曲水一起叫出了声。
南宫碧落浑身一颤,玄刚却很平淡道:“还不跪下?”
她掀开了捕服的衣摆。
“落儿,不准跪!”苏映月双目通红,脸有泪痕,却喝止了南宫碧落,然后回头怒视玄刚,“你最好杀了我,然后就能知道什么才叫后悔!反正我也不信你会放了我,想威胁我的孩子,做梦!”
玄刚几乎本能就抬手捏住了苏映月嘴巴,不让她再动口。不知怎的看着苏映月,玄刚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他低吼道:“南宫碧落,我数到三,你和秦致远但凡两个人都活着她们就得死。一命换两命,我话算话!一!”
“我杀了你!”曲水恨不得冲上去,却被赵奕和樊二等人拉住。
“二!”玄刚见南宫碧落还是不动,这次他用残脚踢断了五婶的腿。
五婶的惨叫让曲水哭出了声,秦致远大喊道:“南宫动手!杀了我!”
“姐……秀才……”曲水已经头晕目眩,哭花了脸。
南宫碧落仍旧无动于衷,她和苏映月对视着,她红了眼眶,苏映月却笑了起来。
玄刚皱眉的时候,秦致远拿出了防身的匕首以迅雷之势刺向自己胸口,旁人都来不及反应,便是他旁边的南宫碧落一抬手握住刀刃和尖端,让他的大力只将南宫碧落的拳头在胸口砸了一下。
也不给秦致远第二次机会,她折断了匕首,血和断刃一起垂落在地上的时候,她也铿锵有力地令道:“弓箭手准备!都察院所有人听令,誓死保护秦大人!”
“南宫!”秦致远刚喊了两个字就被南宫碧落抬手点住,但衙差都没有行动,他们不愿听令。
“三!”玄刚将停顿的数字念完,他也抬手准备拍向五婶,嗖的一声,他的手却抓住了一支箭,他有些惊诧地看着胆敢射箭的捕快樊二。
只见樊二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立马又搭上了一支箭,拉满了弓,对准了玄刚。“南宫捕头有令誓死保护秦大人!曲水姐,带秦大人走。”
“樊……”赵奕呢喃了一声,他也看向苏映月,然后哽了一下后令道:“弓箭手准备!”
这一次衙役相继拉满了弓,早已经哭哑的曲水也深吸一口气后拖着秦致远离开了南宫府,南宫碧落对着错愕的玄刚弯了一下嘴角,并迈出了一步。
“你疯了!”玄刚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句话的一天。
可南宫碧落还是继续朝他靠近,弓箭手也蓄势待发,玄刚知道她是想要和她家人一起拉着自己陪葬,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不过又是大开杀戒罢了。可是就是这一档口,苏映月竟然咬了他一口,南宫碧落也发力朝他飞来,与此同时后排弓箭手放了箭。
玄刚先挣开苏映月,再落飞箭,最后一拳退南宫碧落,他杀心暴涨,可根本不给他机会,方才被落的飞箭上也不知绑了什么,噼里啪啦地冒出了滚滚浓烟,很快整个南宫宅大院就被白烟淹没。
饶是玄刚百毒不侵也被呛得连连咳嗽,苏映月和五婶亦是如此,只有捕快事先有准备才能闭气冲向烟雾里,只是烟雾大到视线模糊,也只有南宫碧落最靠近玄刚。
玄刚到底是最可怕的杀人机器,即便是呛得不行,还是第一时间阻止了南宫碧落的营救并和她缠斗在一起。
少了威胁,又有白烟相助,不时还冒出头个捕快一同攻击玄刚,玄刚也感觉到吃力,被南宫碧落了两拳后,同时也落她的剑,他寻着咳嗽就要带着人质走。南宫碧落哪肯让他得逞,用龙爪手抓碎玄刚肩膀,扣住他不让他走,却忽然气血翻涌身形一顿,玄刚也趁机奋力挣脱,她的手里只抓了一手的血沫。
玄刚还是带着她娘和五婶飞出了府邸,遁逃而去,南宫碧落紧追而去,一众捕快等烟雾稍退才循着血迹一路追踪。
南宫碧落追着玄刚一路跑到了灵山断崖,她曾经逼迫姚付新逃窜乃至最后殒命的地方。玄刚带着苏映月她们也逃到了断崖边,前无去路,后面南宫碧落也已经到来。
他早就把气弱的五婶扔到了一旁,用逃跑时顺手拿的刀抵住苏映月脖子。“南宫碧落,你真要你娘和你一起死?”
“是你一直咄咄相逼。玄刚,放了我娘,我放你走。”
“哈哈哈哈,我不需要你放我走,你死,还是你娘死,选一个。一、二……”
“我死!”南宫碧落开了口。
苏映月并没有话,她被玄刚有力的箍着,动弹不得。她很平静的看着南宫碧落,只听玄刚道:“诚意。”
南宫碧落二话不,用力了自己一掌,将涌上的血咽了回去。
玄刚终于满意了一些,他低笑着放松了不少,又道:“跪下,求饶。”
南宫碧落欲照做,玄刚又道:“等等,把衣服也脱了,我想看看风飘絮要的女人。”
“……好。”南宫碧落抬手解了衣扣。
在玄刚欣赏着她缓缓暴露出来的肌肤的时候,苏映月终于得以话,“落儿,你记住你有改变人心的力量!”
南宫碧落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苏映月就着玄刚的手一抹,一道鲜红的痕迹出现在她的脖颈,她抓住玄刚的手,轻笑道:“别想威胁我的孩子。”
玄刚又一次愣怔住,他也松开了苏映月,任由她倒向了悬崖边。
“娘!!!”呼喊嘶哑了她的喉咙,她朝前扑去。
比她更快的是五婶,她拖着残躯扑出了悬崖,拉住了苏映月,玄刚下意识就伸手去拉住了她们,他好想去抓住苏映月,也便这样做了,刚一手抓住一个人,突然又像惊醒了一样,松手遁逃而去。
“娘、五婶!”南宫碧落扑在悬崖边,伸手抓住了她们轻薄的衣袖,可是她好像太虚弱了,手中的布料在滑,她连哭的意识都没有,只紧紧抓着,死死抓着。
可一颗水珠还是从她的眼里落下。
苏映月:“你爹想我了。”
五婶:“姐,别哭,我陪他们。”
五婶的布料碎裂了,坠入了云里,她想要双手去抓另一个,可就是这一动,已经用尽了所有力,苏映月的衣服也裂开了。
赵奕等捕快奋力奔跑而来,只看到她趴在那儿,她已经叫不出声,伸着手垂在悬崖边,她还想伸得更远,她的娘亲却也离她更远。
赵奕他们背后忽然先后飞出两道身影,当先一道黑衣纵下山崖,甩出一条黑带缠住苏映月奋力一拽,苏映月得以被抱住,看到竹无心的脸,脖子有被她捂住的冰凉,可她们还是在下坠。又是紧随竹无心其后的俞点苍,一条白练又扯住了她们,以出神入化的内力将拴着苍雪的另一头飞向峭壁。
可是即便苍雪触碰到了峭壁,白练长度有限,三个人下坠的力道又太强,他们还是一起掉入了云雾遮掩的万丈深渊。
“落儿,早点回家。”
南宫碧落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