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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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出这三个字都艰难,只能开手机去看之前和薄覃桉的聊天记录,越看他越睡不着,甚至更焦虑起来。明明上次见面,薄覃桉还那么生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翌日清,薄邵意着哈切从客卧主出来时,游屿已经收拾整齐站在厨房准备早餐。

    薄邵意靠在餐厅与客厅间的隔断边,游屿问:“睡得好吗?”

    薄邵意摇头,游屿又指了下餐桌上的温水,“喝点,然后去洗脸。”

    “我爸他……”

    游屿断薄邵意,“先吃饭。”

    “可是……”

    “沈老师情况稳定,刚从手术室出来,在ICU,现在去了也见不了面。”游屿心平气和道,“邵意,你得养足精神才能让薄医生安心。”

    话罢,他低头给煎蛋翻了个面。薄邵意站在原地很久没动,直到游屿将早餐端上桌,他才问,“你和沈白詹认识?”

    昨晚他思绪大乱,根本没在乎沈白詹是如何出现在医院,现在回忆,沈白詹和游屿的关系似乎不像是第一次见面,是处于熟人之间的那种自然。

    与薄覃桉认识以来,游屿与薄覃桉之间的往来,游屿从没有告诉过薄邵意。昨晚他实在是没办法硬扛,只能找沈白詹,沈白詹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做。

    游屿擦了下手,“之前薄医生带我找过他。”

    “我喜欢谢江余的电影,薄医生帮我联系他要到了签名。”游屿岔开话题问薄邵意,“你家家人什么时候回国?”

    薄邵意单手撑着下巴道:“应该是我三叔。”

    薄覃桉还有兄弟?

    薄邵意又道:“你也不觉得我爸像是有兄弟的人吧。”

    游屿皱眉:“为什么当时不?”医院签协议的时候,他以为薄家就薄覃桉一个,薄邵意之前又提起长辈身体不好。

    “我爸不经常和他们来往。”

    “不来往也是亲人。”游屿冷道,“邵意,无论亲疏都是薄医生的家人,你不能拿薄医生的命开玩笑。”

    “他什么时候到?”

    薄邵意用筷子挑着煎饺,声今天下午。

    吃过饭,游屿又为沈白詹包了一份早餐,沈白詹一夜未合眼,但精神好得很,指挥薄邵意出去买咖啡。他薄覃桉手术很成功,住ICU观察一晚明天就能去普通病房。

    薄邵意没见到薄覃桉不放心,沈白詹指了下ICU的隔离门,意思是我进不去你也别想。

    手术成功和薄覃桉本人的伤势并不挂钩,薄邵意下楼买咖啡,游屿将他送到电梯口,眼见着他离开后才折回去问沈白詹。

    “薄医生怎么样?”

    沈白詹笑着:“有烟吗?”

    “我不抽烟。”

    沈白詹无奈道,“手术只是把扎进他体内的东西取出来。”

    他点了点大脑,“脑内有淤血,有可能伤到了神经,现在没法做手术,得等这次醒来后进一步观察制定手术计划。还有他的手,左手骨折。”

    什么?!

    游屿脸色大变,医院不允许喧哗,他压着声问:“骨折?怎么还有骨折?”

    医院告诉他薄覃桉受伤情况时根本没提骨折。

    被利器扎伤他知道,脑内有淤血他也有心理准备,可为什么是手?为什么骨折的是手?

    浑身上下那么多能骨折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手!

    “他是个医生。”

    他是个医生,这句话游屿隐约记得自己之前也过,是在薄覃桉被病人威胁的时候。

    可那时,他虽然气愤,但从未担心过,他相信薄覃桉会自己保护好自己。

    游屿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自脚底泛起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直冲脑门。他觉得自己的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不得不后退几步扶住什么才不至于倒下,他强迫自己的保持正常呼吸,又问:“可以治好吗。”

    沈白詹没回话,游屿见他不,自我催眠似地重复的,“可以治好。”

    一定可以。

    医学这么发达,只要好好接受治疗,以后还是能恢复如初。

    “他拿刀的手是右手,没有左手也一样可以。”

    沈白詹起身去扶游屿,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哪只手持刀,另外一只都是必不可少,他叹道:“薄邵意不靠谱,你别晕,别把事都丢给我。”

    “不会。”游屿勉强笑了下,拍掉沈白詹放在自己后背上的手,“我没那么脆弱。”

    他在薄邵意买回咖啡之前恢复平静,沈白詹问游屿,“高考选好学校了吗?”

    “选好了。”游屿。

    “薄覃桉有什么意思?”沈白詹问游屿,“他在这边工作,你……”

    “沈老师,我想你搞错了一点。”游屿轻叹道。

    “我和薄覃桉,虽然已经不是病患关系,但除了病患关系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解释。”游屿低头收拾食盒,食盒内还剩两个煎饺,他想沈白詹大概是吃饱了,不会再动。

    沈白詹欲言又止,游屿笑了笑,“您想什么?”

    “虽然您不,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游屿垂眸。

    他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座城市,无论多值得留恋的,在这座城市里的一切他都不想带走。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就像是给他机会重新开始人生。他想要忘记一切,以游屿的身份活,不受任何人的禁锢,没有那么多让他一夜无眠,甚至还要蒙在被子里哭泣的琐事。

    他和沈白詹对视,很久都没再话,直到沈白詹啧了声,翘着腿:“孩子别太悲观,天塌了还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

    死过一次,游屿才知道活着有多可贵。被砸伤的那刻一定很疼,陷入黑暗前没人会不恐慌,急救床那么冷,手术室里空气都是无情的,连受伤的本人和救治的医生都无法预料,死神什么时候带走一切。

    “暗示我的不止您一个。”

    薄邵意提着咖啡从长廊那头走来,游屿望着薄邵意,轻声道:“但我会明确告诉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里,应该没有他的名字。

    薄覃桉的家人在夜幕降临后赶来,薄邵意不情不愿下楼接人。

    “我叫薄宁,是薄覃桉的弟弟。”薄宁自我介绍道。

    薄邵意站在薄宁身后,大概是被薄宁教训过,垂头丧气拉着脸不愿意话。

    薄宁和薄覃桉长得很像,至少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和薄覃桉是兄弟。游屿又把目光落在薄邵意身上,耳边传来薄宁的声音:“辛苦你帮我们照顾他。”

    得知薄宁已经到医院门口时,沈白詹突然对游屿要离开,游屿问沈白詹不见薄医生的家人吗?

    “我和薄覃桉不熟。”这个时候沈白詹倒是记起他和薄覃桉不熟,火急火燎从后门离开。

    “他呢?”

    趁着薄宁去医生那边了解情况时,薄邵意声问游屿。

    “沈老师有急事。”游屿。

    薄宁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医生也跟着他一起,见到游屿与薄邵意在门口蹲着聊天,笑道:“薄医生的两个儿子挺厉害,年纪这么沉稳可不多见。”

    两个?薄宁挑眉。

    游屿抬头对薄宁笑了下,“我该回家了,再见。”

    “再见。”薄宁没挽留。

    画画不能懈怠,陈卡斯这几天一直催游屿去他那。游屿回家后将自己的换洗衣物全都装进行李箱,去陈卡斯那边长住。

    薄邵意每天都会告诉他薄覃桉恢复的情况。

    身体在一天天变好,可就是不醒。主治医生大概是薄覃桉之前高强度工作,受伤后身体自动处于休眠期,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游屿坐在花园内,陈卡斯让他画静物,但他盯着园中的蝴蝶发呆。

    手机摆在画架上,画架中的素描纸一片空白,蝴蝶扑棱着翅膀落在画架右上角,炎热的风吹来,蝴蝶一动不动。

    “嗡嗡嗡。”

    被惊扰的蝴蝶像是落叶,乘着风的轨迹翩翩起舞,直到迎着光,消失在刺眼与灼热中。

    游屿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薄邵意自己今天吃了学校隔壁炸鸡店的炸鸡,建议游屿有空也去尝尝。

    “你什么时候回来?”薄邵意问。

    游屿没回复,放下手机将画笔丢进水桶,拆开新的颜料,一点点将颜料挤在调色板上。身后传来陈卡斯的声音,“屿,快看谁来了。”

    “游屿!”

    清脆又熟悉的女声,游屿弯眸,还未话便被人从身后捂住眼睛。

    唐瑜琪笑嘻嘻道:“猜猜我是谁。”

    “不猜。”游屿认识的女生没几个,“你怎么来了。”

    唐瑜琪松手,背着手绕到游屿面前,遥望客厅内与陈卡斯聊得火热的亲人,直言:“我爷爷想结亲家。”

    所以带我来增进感情。

    “嗯?”游屿下意识转身,正好与客厅内的长辈对视,唐爷爷笑着冲自己挥手。

    “我不喜欢你。”他僵硬地回身。

    唐瑜琪把玩着游屿的颜料盘,“我也不喜欢。”

    “劝你不要对本美少女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又挥挥拳头威胁。

    东京一行,唐爷爷对游屿很满意,游屿脾气好又谦虚,唐瑜琪眼高于顶,但在东京与游屿相处融洽,回家提起也多是称赞。他和陈卡斯认识多年,如果能结亲再好不过。

    两家人共进晚餐时,游屿被安排与唐瑜琪坐在一起。唐瑜琪讲笑话逗家长们开心,席间欢声笑语,游屿只顾着低头与煮地软烂的排骨做斗争。

    “屿大学毕业想去哪工作?”唐爷爷笑着问。

    冷不丁被提问,游屿没来得及回答,手边的手机振动,来电显示写着薄邵意三个字。

    唐爷爷示意游屿先接电话,游屿起身拿着手机了句抱歉后快步走到客厅。

    “游屿,我爸醒了。”

    游屿愣了下,跟着,“醒了?”

    “醒了!”薄邵意激动道。

    “对不起。”忽然电话那头话的换了人,游屿眼皮颤了颤。

    “醒了就好。”游屿捂着手机轻声。

    “我还有事,先挂了。”

    “游屿。”薄覃桉叫住他。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游屿咬了下唇,紧接着薄覃桉又道:“我猜你又要哭了。”

    我没哭,游屿闭了闭眼,让自己的声带不那么紧绷。

    他:“薄覃桉,我这次真的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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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身残但志坚,也有可能没那么坚 明天也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