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

    他的声音混着广播中的机械女声滋滋滋传到她的耳畔, 她怔了怔, 下意识地问道：“你在阳城？大过年的跑阳城做什么？”

    他似乎沉默了片刻, 广播的声音越来越，好像有冷风倒灌进来, 低声嘶吼般猎猎作响。

    他仍旧慢吞吞地：“我给导演和修平送点东西。”

    姜知序很怀疑他是在挽尊，当着展原的面却不好拆穿他，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

    “那你心被跟，多穿点别让人认出来。”

    “嗯。”他淡淡地应道，没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让她等他，最后似乎毫无留恋地挂断电话。

    展原和计邵沉默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反问道：“完了？”

    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看电话这架势, 看起来只是普通朋友照常询问。

    计邵贴心地找补，问道：“维星有什么时候回来吗？”

    姜知序摇头，低着头在包里找东西, 边找边：“他没, 可能陪导演编剧在那儿过年了吧。”

    话音刚落, 她从半大的包里找出两包酥糖, 丢给两人，“我带了些阳城特产回来，不过大部分都在行李箱, 这糖先给两位老板，提前祝两位老板新年快乐！！记得晚上在群里发红包哦。”

    发完糖她戴上口罩和帽子，挥挥手走人, 留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各自发问。

    “他们俩怎么回事？”

    “不是重归于好了吗？”

    “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嘘！”展原捂住他的嘴，言辞夸张地，“你一个大老板话要负责的，刚被爆结婚，再来个离婚，公关部要累死集体辞职了，上回阮哥和我，让我以后多看着点维星，千万别再爆出什么问题了。”

    计邵嫌弃推开他的手，掸了掸身上的衬衣，俯身拿过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回头看他一眼：“那你还放他一个人去阳城。”

    “人家追爱，我还能拦着不成？“展原不以为然地，瞥见他在穿衣服，坐在办公桌边沿，忙问道，”我们晚上去哪儿吃饭？”

    “谁和你我们？我现在要去约会了。”计邵拿上车钥匙，脚底抹了油似的，快步走出办公室。

    展原哎哎哎，指着好友的背影喊道：“鸡哥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计邵留了一阵风糊他一脸。

    —

    晚上七点多，导演的微博和朋友圈po出了于维星千里送温情的照片。

    三人吃饭的合照，像是一家三口的温馨聚餐，照片背景是在一个居酒屋，冬日里暖洋洋的清酒和扑腾热气的寿喜锅，梁上吊灯摇摇晃晃，暖黄色的光线泄了一地，矮几上的橘子汽水也被照得异常温柔，墙上贴着几幅艺伎的装饰画，满满的日式格调。

    榻榻米前盘腿坐着三人，俩中年老男人，外加一个没什么脸色的美男子，那副场景活像两个无趣单身汉和玩游戏玩得好好却不得不被带出来的侄子出来过除夕。

    两个中年男面对镜头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侄子则挂着不情不愿的表情。

    发出不到二十分钟，导演的微博下涌过来一大批卫星，和吃瓜观光卡团。

    【呜呜呜哥哥总是出现在别人的微博，自己的微博都快长草了，什么时候能等到哥哥营业1551。】

    【绝美父子情！！谢谢导演和编剧对卫星的照顾和支持，期待卫星在明日手记中的表［手捧爱心］［手捧爱心］】

    【？？谁是爹谁是子？我们王导和修平编剧也没这么老吧？】

    【王导和修平编都是辰易的同事，私底下经常这样调侃，没事的啦～】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今天是除夕，ywx不在家陪老婆却在外面和别人吃饭，emmmm这怎么都有点不对劲吧？】

    【剧组还在拍戏吧，jzx不出现你们要人家夫妻出现矛盾，jzx出现了你们又会秀你妈恩爱，这一届黑粉真他妈敬业啊！】

    【抱走姜知序，我们姐姐独自美丽，勿cue勿念。】

    【你们不知道吗？ywx和jzx早就出现问题了，我听他们俩现在分开住的哦，不信你们可以问跟他们的狗仔子，人家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有各自的住所。】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你羡慕人家有好多房子是吧？】

    【姐姐姐夫出来发糖，这里有人在造谣啊！】

    ……

    维序cp粉看见那几条造谣微博简直要气炸，截图到cp群里和超话里。

    维序cp群和超话在姜知序和于维星被爆隐婚的后一天创建，一开始人数寥寥，只有四五个粉在胡天侃地乱磕糖，她们比较佛，对眼下的形式比较清楚，所以只敢圈地自萌，不敢出去声张，毕竟寡不敌众。

    后来cp粉慢慢多了起来，群里越发得活跃，天天在，那部《过风尘》被他们扒了个底朝天，专门做出一部两人混剪cut磕糖版，发在字母平台上，竟然能火一把，发展壮大了维序cp的行列。

    这张截图被发到群里，粉丝义愤填膺，腾腾腾跑过去到导演那儿询问个究竟。

    导演是个好脾气又接地气的人，竟然回复了他们的私信：【放心，他们俩很好，除夕他其实是看来姜的，顺便帮我们俩个大男人送东西。】

    截图被当做官方辟谣发在了维序cp超话和群里，粉丝们瞬间又充满继续磕cp了。

    —

    姜知序不知道网上发生的这些事，她从辰易回家后，连晚饭都没吃，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睡得迷迷糊糊，正和梦境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听到床头一阵手机铃声，先前她还以为是闹铃忘了关，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手机，随手按了个按钮，铃声倏地消失。

    她翻过身刚要继续睡，声音又响起来，姜知序的起床气顿时冲出来，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接起电话，语气烦躁地问道：“哪位？”

    那头异常安静，呼吸微弱地仿佛不存在，她忍不住要发脾气，下一秒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吵醒你睡觉了？”

    姜知序瞬间睁开眼：“你回来了啊？”

    完，她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但起来得太猛，她眼前一阵黑又倒在床上。

    “唔……”

    于维星听见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捂着眼睛躺在床上缓和，待到眼前的黑影渐渐消去，她才继续：“你我听着。”

    于维星不确定地又问她：“真没事？”

    她嗯了声，揉着眼角和鼻梁，她刚睡醒，声音中仍带着浓浓睡意的慵懒感，有些含糊，她轻柔询问：“你在阳城还是在这儿？”

    “我在家里。奶奶催我问你，你们家今天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她她和爷爷要上门拜访你爸妈。”

    “啊？”姜知序又睁开眼，这回她得了教训，没有立刻起来，仰面躺在床上错愕，她声地嘀咕，“还真见啊。”

    “我早上电话给你爸妈拜年，他们他们今天在家等你回去吃饭。”

    “那你还问我……”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走出房间。

    她边给茶几上的一盆绿萝换水，边回着于维星的话，“我和他们一声，你带你爷爷奶奶过来吧，对了他们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你告诉我。”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难不成你还带着你爷爷奶奶来明澜园接我吗？别了吧，让他们看见我们各住各的，还得花时间解释。”

    于维星想了想，也是，没有再多。

    挂断电话，姜知序把茶几上的旧花丢了，换上昨天在路边买的雏菊，然后坐在地毯上回复消息。

    她在每个群里都抢了红包，回复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又给田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发过去，田瞬间秒回，乐呵呵地回复：“序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事业顺利，爱情美满！！”

    姜知序在家里没感受到过年的喜庆，倒是先在朋友圈率先感受到这股气氛，昨天晚上她睡得早，现在刷朋友圈，一溜的零点新春祝福和春晚节目评析，还看到温眠秀恩爱。

    她点开照片，温眠和一个英俊的男人脸贴脸相拥在布满烟火的夜空，她啧啧两声，这角度不知道拍了多久才找到。

    刷到导演朋友圈，她手指一顿，昨天晚上他还在阳城陪导演编剧吃饭，现在早上七点多，他他已经在家里，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知序在家收拾收拾，早早地出门回了家。

    她爸妈接到于家爷爷奶奶要来家里拜访他们的消息，立刻严阵以待，亲自上场又把年前扫过的屋子里里外外又扫了一遍。

    扫完出来看见姜知白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睡衣，王秀曼嫌弃地赶紧让他回房间换一身正式的衣服。

    姜知白一连换了两套都被他妈嫌弃，最后放弃挣扎，倒在床上任由他妈挑选。

    “随便差不多得了，他们又不是来见我的，您怎么还管我穿什么？”姜知白换衣服换得累了，躺在床上不肯再动。

    他妈跳出一件灰色毛衣和白衬衫，还要一条休闲裤扔到床上，特意往门口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不是我想管你，外人不在的话你就算裸着我也不管你。你姐姐结婚领证，没和家里透露过一句，要不是我撞见于在她的公寓，她估计连人都不会带给我们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姜知白垂下眸没话。

    姜知序和家里的关系始终淡淡的，她从不和父母吵架，也不会拒绝父母的任何要求，然而不知道从那个夏天开始，她在她和这个家中间筑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冷眼旁观屏障那一侧的其乐融融。

    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爸妈那一次离婚，姜醉山和王秀曼在争夺他的抚养权，而他姐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带品，可以不要女儿，但一定要儿子。

    过了这些年，姜醉山和王秀曼复婚重新在一起生活，而姜知序再也回不到当初，自动把自己归为住不长久的局外人。

    王秀曼还想什么，姜知序从门口经过，探进来扫了一眼堆在床上的衣服。

    “这是要走秀吗？”她真心好奇。

    姜知白径自从床上坐起来，把他妈挑好的衣服捡起来，在身上比划着给他姐看，“姐姐，怎么样？帅吗？”

    姜知序点点头，不要钱地夸着他：“帅，天下第一帅，你比于维星还帅。”

    王秀曼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满腹话语堆积在心中，无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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