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5.1.4(下)IIIIII
“请这边走。”
想必是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整片广场都开始摇晃了,可那导览却面不改色,完全一副新人类遭遇意外变故时展露出的处变不惊面貌。而广场里悟醒尘目之所及的那些活人,也都是老神在在,脸上不见一丝不安,只是原先在烧火烧水的人们开始灭火,收拾器具。他们中有多少是新人类,又有多少是从太空回到地球的所谓带着旧人类血统的人呢?难道真的如麦稞所,自称旧人类血脉延续的灵主撒了谎,所有在这儿的所有人在未知面前都能那么镇定,那么冷静,心中毫无波澜,情绪上不沾染任何的恐惧,恐慌,相信未知并不完全意味着危机,相信所有事情都会得到妥善的处理,因而愿意面对一切结果。就像新人类坚信财物被窃会被追讨回来,即便无法追讨,也会得到相应的保险赔偿,而实施偷窃的人一定难逃警务处的追捕,得到其应有的处罚意见,至于谋杀,纵火等等其他行为,对他们来和盗窃没什么分别,失去的是物品还是生命,有什么不同的呢?物品不是被淘汰,就是损坏,而生命也会遭受种种意外,他们最终都会走向毁灭。
悟醒尘跟着导览走着,轻微的摇晃还在继续,天上不时抖落一些尘土,要是这时候天花板塌落,他极有可能死在这里,社会服务部发现了他的尸体后,他们会给晓月寄去十公斤人造眼泪吗?他记得他的意外保险里包含这项赔偿,那条保险条目他也还记得,的是:生命的价值以他人的回忆,他人的悲伤来衡量,而回忆和悲伤具象化便是眼泪,据终端精密统计,十公斤眼泪乃是投保者不幸离世后,其亲缘关系密切者因悲伤所流下的眼泪的普遍重量。
条目后还有一条温馨提示,这十公斤的眼泪可以用于擦洗身体,面部,甚至可以饮用,以达到以泪洗面,调剂体内电解质平衡的作用。点击可以查看详情,无外乎眼泪食谱啦,居家眼泪热瑜伽啦,眼泪水疗。
神经科学家们已经牢牢掌握了如何调剂悲伤这一情绪,多喝点水就好了,纯净水没什么作用,那就往里面加点盐。实在不行还可以抽烟,饮酒,注射毒品,但是各人出于对个人健康的考量,悟醒尘很少听到同学或者同事采取这几种极端排解悲伤的办法的。
他一度以为如意斋有十分悲伤的过往,以至于他沉迷烟草,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推断了,但他更怀疑他还有机会摸索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悟醒尘问导览:“你要带我去哪里?”
导览停在了一面黑色墙壁前,推开了一扇暗门,悟醒尘跟进去,他们走进了一间长条状的房间,面对着的是满墙的屏幕,类似克拉拉的天文台内部,每个屏幕上都呈现着不同房间的画面,有的房间里闪烁着红红蓝蓝的光芒,有的墙壁上播放花朵盛开的画面,有的播放的是孔雀舞,悟醒尘看到了那个摄像男孩儿躺着的房间了,墙壁上的电影还在继续,男孩儿的身体不时抽搐一下。这些房间的画面轻微晃动,悟醒尘看了看四周,不光是画面里的房间在摇晃,这间房间也在摇晃。
“你们监视所有的房间?”他还是不解,这个导览看上去是那么通情达理,话是那么温和平静,他不像会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他像一个会思考,会疑问的人,悟醒尘又道:“你为什么要当他的帮凶?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前世的秘密!”
导览仰头看着一个方向,:“谁知道呢,或许有吧。”
悟醒尘跟着看过去,他看到一间白色的房间里,一个男孩儿睡在屋里的一张床上,地上摆着些画具,墙上贴着些画,有些是铅笔草图,有些是上色的油画。其中一幅正是那画廊里新增的吃人的男人的草图。
悟醒尘问道:“你们带着这个孩子来这里写生?”
他转身一看后头,看到的是一面单面玻璃墙,透过玻璃,他能望见那地狱广场里张着嘴,眼皮被吊起的男人。他身后的阴影拉长了他的身躯,他如同一个巨人。
地狱里的活人们从帐篷里探出了脑袋,交头接耳,对着天花板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更多的沙土抖落了。导览依旧好整以暇,悟醒尘倒有些着急了,:“出口在哪里?”
导览道:“本来来这里是来找会长的,没想到他不顾劝阻,离开了总部,没想到遇到了您。”他看了看悟醒尘,“和您交流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真希望能早一些遇见您,早一些和您聊聊黑狗的事。”
“滕荣去了哪里?”这问题才问出来,悟醒尘就想到了一个答案。
导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您新人类的真相为什么是一条狗呢?这个问题即便有十年的时间似乎也无法想通。”
原来如此。悟醒尘道:“你在这里就是为了想要解答这个问题?可是那些关于前世的法全部都是谎言啊!”
悟醒尘这话时有意无意去瞥那沉睡的孩子,孩子所在的房间剧烈摇晃了起来,他从睡梦中苏醒了。影像消失了,屏幕上只有一条警告:终端系统进入自动保护模式,即将关闭,请尽快进行维护,您以晚于计划维护期9001天。
所有影像都消失了。
“这是谁的终端?那些房间里播的电影,舞蹈,音乐,都是从这里面调取出来的吧?”悟醒尘问道。
导览叹了一声:“系统很早就提示需要维护了,但是没有人有办法,这是滕誉从上界通灵偷偷带下来的一套系统,他试图在这里还原上界通灵的一套流程,系统的事情被滕荣发现,他并不希望上界通灵在地球重生,他受够了药物和欺骗,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前世灵魂转生的法,在他看来一切只是药物的骗局,药物带来了畸形的胎儿,药物使得他弟弟疯疯癫癫,将在昏迷中,无意识看到的画当成是自己前世所绘,滕荣认为这是一种深度催眠,但是他又不忍心看到弟弟被谎言折磨,他们兄弟俩发生了争执,滕誉杀死了滕荣,伪装成他。下午,他听他苦苦寻找十年的一幅画作可能找到了,那幅画对他来可能真的很重要吧,又或许是他的诅咒,总之,他选择离开总部去偷画,不过应该正中您的下怀吧。”
导览对悟醒尘笑了笑。悟醒尘可笑不出来,只有疑惑:“你怎么知道滕誉杀了滕荣?”
“当然是滕誉先生亲口告知的。”
“他为为什么要和你这些?”
砰!!
又一声爆炸,玻璃墙外,一些人开始往一个方向奔跑。
导览:“在服用了太多凤尾大嘛后,滕誉先生了许多,听以前这种药物还会被当作拷问犯人时的吐真剂来使用。”他看着悟醒尘:“您似乎对凤尾大嘛产生了一顶的抗药性。”
“你什么意思?”悟醒尘不寒而栗,“你想听我和你吐露什么?”
地下剧烈摇晃了起来,从天而降的不再是尘土,泥沙了,一些泥块砸在了地上,砸弯了一棵苹果树,乱石堆的山向一侧倾斜,乱石纷纷滚落,人们四下逃窜,可那穿白纱裙的女人逆着人潮往一个方向跑。她想干什么?她不要命了??
悟醒尘趴在玻璃墙上敲着玻璃试图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走那边!和大家一起跑啊!你在干吗??”
导览道:“看来,黑狗的秘密,这里是无法给出答案的。”
“看来,没有机会再和您学习一些新的词语,新的念头了。”
那女人摔在了地上,右脚崴了,爬不起来,一颗石子掉在了她身边的乱石山上,那乱石山本就摇摇晃晃地要倒塌了,经不起这一下,石块们哗啦啦流水般倾泻了下来。悟醒尘顾不上这个导览身上的谜团了,冲了出去,抓住那崴了脚的白纱裙女人,抱起她,跟着人潮跑了起来。可女人却指着反方向,:“不!走那边!!”
悟醒尘道:“大家肯定都是在往出口跑的!“
女人抓着他的胳膊,眼眶湿润:“悟先生,他在那里!他还在那里!”
她摸出一张画纸开了给悟醒尘看,那是一张下界通灵的宣传单,蜡笔画的。
悟醒尘不无惊奇:“是你寄的匿名信??”
女人咬住嘴唇,似乎很痛苦,流下了眼泪:“求求你了,去救救他,救救他!”
悟醒尘一咬牙:“你指路!”
女人指向他身后:“从那个石堆后面走,那里有一扇门。”
悟醒尘转身,抱紧了女人,逆着人潮跟着她的指示冲向了一座石堆。那原先掉在天上的膝盖受伤的女人的尸体掉在了他们面前,悟醒尘反应敏捷,跳到一边,一边跑一边问女人:“我问你,这些成人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婴儿被杀死是因为生来的丑陋,那这些成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想要逃离这里的人?
女人:“这些是从前的阿尔塔维斯。”
“什么意思??”
“祭典时阿尔塔维斯的恶会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处死这个人,往后的一年里,人们就会拥有对抗恶的无限力量。”
“他们是想要逃出这里的人吗?”
女人紧紧搂住悟醒尘的脖子:“带他出去,悟先生,带他出去……不然他会死的……”
他们跑进了一片黑泥地里,经过一个巨大的焚烧炉一样的东西时,悟醒尘差点没被里头窜出来的恶臭熏晕过去,他憋着股劲,一鼓作气冲出了黑泥地,踹开一扇暗门,跑到了一条过道上。
女人指着前面:“就在前面了!白色门的房间!”
悟醒尘大步跑到女人的白色门房间前,拉开门一看,正是刚才他在屏幕上见到的那间白色房间!屋里到处都是画,床上却不见那个男孩儿了,女人从悟醒尘身上跳了下来,趴在地上,冲着床下呼唤:“来,是妈妈,是妈妈。”
一双手伸了出来,女人忙握住那手,把一个男孩儿从床下拖了出来。她抱紧孩子,孩子也抱紧她。男孩儿的脸惨白,五官像被硫酸腐蚀过。
他就是孩子们口中的那个鬼魂!
轰隆隆。爆炸的余韵似乎蔓延到这里来了,悟醒尘顾不上惊讶了,拉起女人和孩子,道:“快走!这里快塌了!”
他才完,天花板一角碎裂开来,房间左右摇晃个不停。灯灭了。
黑暗中女人推搡着悟醒尘,道:“带着两个人很难逃出去,悟先生,带他走!”
男孩儿“妈妈”,“妈妈”的哭喊起来,女人硬是把他塞给了悟醒尘,着:“他们已经发现了告密的事情,一个月后阿尔塔维斯的恶将……”
轰隆!
“啊!”
女人尖叫着没有了声音。悟醒尘把男孩儿抗在肩上,冲了出去。男孩儿哭个不停,又是抓又是挠的,悟醒尘用机械手捂住他的嘴巴,抱着他埋头狂奔,哪里都没有光,哪里似乎都在塌陷,悟醒尘根本顾不上看路找路,只想着离爆炸的声音,离震动越远越好,好在他的空间感还没有完全抛弃他,竟然让他跑回了和赤英下来的那道台阶!悟醒尘赶忙手脚并用爬上去,移门还开着,只是周围都是火,凤尾大嘛在燃烧,一团又一团凤凰似的火焰在黑暗中飞舞。
悟醒尘护住男孩儿,跑出了火海。
不远处,赤英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先是愣了瞬,接着笑出来。悟醒尘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句话都不上来。
轰地一声,他脚下的地面裂开了,黑色的棺材燃烧了起来,火舌卷像高空,一股浓烟咆哮着冲向夜空。
地面似乎在往下塌陷,悟醒尘爬着往后退,他手里还抓着那个男孩儿呢,男孩儿还要朝那个塌陷地地方过去呢,悟醒尘赶紧把他往赤英站着的地方扔去。
“我去你妈的!”赤英大骂,悟醒尘回头一看,他牢牢接住了男孩儿,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啊!”赤英惨叫一声,脸色大变。原来男孩儿一口咬住了赤英的肩膀。悟醒尘忙爬起身,过去拉开了男孩儿,把自己的机械手塞进他嘴里。赤英揉着肩膀问他:“你哪儿捡来的畜生??见人就咬?“
悟醒尘把女人给他的那张画塞给他。赤英见了画,呆了瞬,道:“就是这子给我们通风报信??”
悟醒尘:“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个应该是他画的,送信的人或许是他妈妈。”
“他妈妈?”
“你也见过的,那个一直待在通天塔里的穿白纱裙的女人。”悟醒尘,“似乎是为了救这个孩子……”
赤英一拍男孩儿的脸,问他:“你的脸怎么回事?不会一生下来就这样吧?”
他一拍脑门:“我在制药厂的墙上看到过他们的报告!”
他拉过悟醒尘,边往森林外走边:“他们在拿他试药!对!面部腐烂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有畸形胎儿,也是药物副作用!”
悟醒尘:“试药的孩子只有他吗?”
“对,是有些奇怪。”赤英道。
提起孩子,悟醒尘忽然想起了那摄像的男孩儿,他没能救出他,他或许已经死在了地下。想到这儿,悟醒尘一阵黯然。赤英这会儿拍了拍他,指着前面,悟醒尘抬头看去,他能看到通天塔了,它在黑暗中摇摇欲坠。
再仔细看一看,他看到几个孩子睡眼惺忪地从高塔里走出来。他们不哭也不闹,只是往森林这里过来。
男孩儿安静了下来,问道:“这里是外面吗?”
“嗯。”悟醒尘点头。
“这里和下面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天还很黑,树木,人影都很黑,确实和那个地下广场没什么两样。悟醒尘问他:“是不是经常有人带你去一个广场,让你看着那里的人画画。”
男孩儿摇了摇头,:“他们会拿走画,他们来了又走,只有妈妈,妈妈一直在。”
悟醒尘心里一跳,难道他们是根据男孩儿的画在布置那地下广场,那地狱吗?
他还想问问男孩儿还画过别的什么,轰一声,通天塔倒塌了。悟醒尘站在森林和草坪的交界处,他回头看了眼,一些云杉树烧了起来,浓烟充斥着他身后的森林。像雾。
恍惚间,他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牵着一匹白色的马,就站在那雾里看他。
悟醒尘搓了搓眼睛,火灾引起的烟雾迷了他的眼睛,呛得他直咳嗽。他跑到了草坪上。赤英倒还停在森林的入口,他:“我的任务完成了。”他问悟醒尘:“这个孩儿你算怎么办?”
悟醒尘摇了摇头:“送去社会服务部?他们会怎么处置他呢……”
悟醒尘比了个鸟飞翔的手势:“你们收养孩子吗?”
赤英听了,拔腿就跑:“后会有期!”
他一下就跑得没影了。悟醒尘无奈,放下了男孩儿,还是拿不定主意。这时,那些从通天塔里出来的孩子们停在了近旁的剧场舞台前,他们走上舞台,在那里摆弄起了剧场上摆着的木剑,星星,王冠。通天塔的倒塌和从塔里传出的哀嚎声似乎和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毫不在意。
一个少年拿起了宝剑,挥舞着:“冬天的索斯鲁科力量弱三倍。”
一个少年拿起了一颗星星:“夏天的索斯鲁科力量强三倍。”
一个灰衣少年开始碰触一个又一个孩子。
个人崇拜。滥用药物……
布谷布谷布谷。
布谷布谷布谷……
这是真的布谷鸟在叫。
悟醒尘一抬头,一群鸟飞出了树林。天空更黑了,天还不亮。天还没亮。
悟醒尘问男孩儿:“你的妈妈已经死了,也就是你不会再见到他了,你知道你的爸爸是谁吗?”
男孩儿:“爸爸知道来外面会生气的……”
他的父亲应该也是下界通灵的成员,不知道有没有幸存下来。一些年轻人从通天塔里跑了出来。
悟醒尘:“你知道他的代号吗?或者名字?”
男孩儿在悟醒尘的手上画画,简单几笔,悟醒尘就看出来了,他画的是滕荣。
悟醒尘想了想,:“我带你去找你爸爸,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承担抚养你的责任,如果他不想抚养你,你有什么算?“
男孩儿也想了想,:“画画。”
悟醒尘带着男孩儿驱车赶到了圆满剧场。在二楼见到圆满,圆满就对他发起了牢骚:“你总算是过来了,还以为你死在九龙了,这个人你算怎么处理?”
圆满看了看他带着的男孩儿,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现在这是演哪出?”
悟醒尘挠挠鼻尖,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着双袜子的滕荣——该是滕誉了,又看看躲在自己身后,怯生生地不敢露脸的男孩儿,:“一出……好戏吧?”
圆满无话可,滕誉在地上了个挺,悟醒尘要上前和他话,男孩儿死死抓住他不让他走。悟醒尘问他:“那是你爸爸吗?”
男孩儿完全躲在悟醒尘身后了,瑟瑟发抖。悟醒尘转身,弯下腰和他:“他现在不能骂你,他的嘴巴没法用了,你看,是不是?“
男孩儿看了看,点了点头。
“他不骂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不怕他了?”
男孩儿点头如捣蒜,表情放松了不少。悟醒尘问圆满要来纸笔,递给男孩儿:“你画会儿画吧。”
男孩儿如获至宝,坐在地上开始画画。悟醒尘和滕誉上了话,他问他:“你是来找x12的吧?”
圆满道:“x12?你们博物馆丢过的那张画?”
滕誉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眼里像要喷火,悟醒尘一量四周如意斋那些乱七八糟的古书古董,道:“如意斋可能在你这里寄存一幅油画。”
他在这些古董里翻找了起来。圆满在边上看着,连喝几口酒,道:“好吧,没被蟊贼给弄得一团乱,倒被你弄得乱七八糟。”
悟醒尘翻来找去,费了半天劲才在一堆天鹅绒封皮的《圣经》后头找到了一个画筒。他开画筒,抽出一卷画,先看了看背面,看到鲁本斯的签名,画的正面正对着滕誉,他不停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又开始在地上挺,乱动。悟醒尘把画转了过来。
x12。
绝对是x12。
无论是画布的触感,画面的光泽,还是整幅画的质感,甚至……悟醒尘凑近了深吸了一口气。尘封已久的颜料的气味。松香,青苔,绿松石,铜锈,铁味,如同花木腐烂,如同久旱的大地遭遇一场滂沱大雨。
他不会认错。
悟醒尘笑了出来,哈哈大笑。
圆满凑过来,看着x12,不解道:“这画有什么好笑的吗?”
悟醒尘摇着头,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我开始有些懂如意斋了!”
圆满撇了撇嘴,指着滕誉:“那他怎么办?还有他呢?”
圆满指了指那男孩儿。男孩儿还在埋头画画,悟醒尘走过去看了眼,他在画一个巨人,黑头发,光着身子,巨人像是行走在一片山脉后,行走在一片云雾后。
悟醒尘也拿不准主意,想了半天,:“不然……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