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漠北神箭(3)
“金镶玉”的牌匾下,常欢又一次站在了这里。不同的是,他比前番更为自在。没了巴查尔不花同行,才使得他更为自在。
院子里,雅儿果然在这里,巴查尔不花也果然没有骗他。他们虽不是朋友,但他却是一个重情谊的汉子。无论蒙人、汉人,只要他心中有情谊,那便是一个可交之人。只可惜,常欢发现的晚了些,他再也没会与巴查尔不花相交了。
天下的事情都是如此,若非已经失去,谁也不会想到最真挚的朋友便在身边,离着自己不过一个心的距离,而他们却从未将心真正的贴在一起。
或许从今以后,常欢会更为重视身边的情感。
他笑了笑,嘴角上扬的不高,但笑容却更盛。因为他见到了雅儿。
雅儿正在院中,在玩,在和海东青一起玩耍。而今,海东青左翅受了箭伤,无法飞翔,却不想在这铺子中寻到了一个地面上的朋友。
雅儿在院子里绕着圈子的跑,海东青张着翅膀在后面跟着。雅儿在笑,海东青则是在啼叫,惹得四下里百鸟压声。
这就是海东青,是大漠之神,百鸟之灵。一鸟入林,百鸟压声。
雅儿也见到了常欢。她的脸上也带着笑,看起来她在这里几日很好,那些蒙人的确很照顾她。除了不能离开,其余一切都还好。
常欢原本有许多话要和雅儿,可到了嘴边,也不过一声轻呼,以及微微的点头。接着,他便去找铺子的管事。
巴查尔不花死了,常欢能够将这消息送到,也算是仁至义尽。接着,他就该离开了。
“常大侠!”对方道:“您还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漠北神箭,很可能就在古城外。你若带着雅儿姑娘出去,十有八九会中了埋伏。”
常欢是个固执的年轻人。他还不信,什么神箭能够取了自己的性命。
“常大侠纵然不怕,可您带着雅儿姑娘,就不怕半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不敢。但漠北神箭非同可,在下只希望您能逗留几日。”
“你们有办法对漠北神箭?”
“当然!”接着,这人下去安排一切。他的几句话不经意,已经改变了常欢的想法。
是啊!若常欢孤身一人,自然不怕什么漠北神箭。可他身边跟着雅儿,他不能不为雅儿着想。这几年,自己亏欠那个丫头太多,现在该是好好关心她的时候了。
接着,常欢就加入到了院中嬉戏的阵营。两个人逗着海东青,家伙对于常欢满身的好奇。
第二天一早,铺子的管事过来,为海东青除去了左翅的绑扎。
“它的伤势好了吗?”雅儿关切的问道。她是一个素有爱心的人,对人和物都是一样。
男子道:“现在,他必须飞上蓝天。”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它。”多么切实的理由。只因为他们需要,所以这海东青必须要到天上去飞行,无论它的伤势是否痊愈。
铺子里,十几只鸟笼,里面关着上百只信鸽。见了海东青,这些信鸽慌乱了一阵,各自拿着脑袋撞击鸟笼,疯一般的想要逃离。
这就是草原之神的威慑。
接着,男子命人将所有的鸟笼打开,放这些信鸽离开。常欢只见到,每只鸽子腿上都绑着信纸。“你要用信鸽请人来帮忙?”
男子道:“凭我们几个人,是无法对抗漠北神箭的。”
“他的箭术真的那么厉害?”
“你看!”男子高呼一声。就见,天上的信鸽飞出了百丈,在“金镶玉”的头顶雀跃了一阵。可随后,四下里不知从何处发射出的箭矢,在百丈的高空中拉起了一道密集的“箭”,所有的信鸽都被囊括其中。
“海东青!”男子低呼一声,海东青已经振翅飞起,加入到了乱哄哄的空中。有了它的加入,信鸽群更为混乱。在密集交织的箭中,信鸽奋力的扑动着翅膀。
常欢懂了。“你早知道会有人埋伏在古城中,所以想要用信鸽传信。你也早知道会有人放箭射杀信鸽,所以才让海东青上天,好令这些信鸽飞的更急。”
男子道:“海东青本就是信鸽与天上百鸟的天敌。”
“你叫什么名字?”常欢突然觉得这人很有趣,他突然有了与之结识的想法。至少,这是一个比巴查尔不花更为聪明、有趣的人。
“我叫”话才出口,男子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在这一刻,天空的箭非但不曾因为海东青的出现而显出丝毫的慌乱,却反而是频率更为密集,角度也更显刁钻。这背后指挥箭阵的人心思更为缜密,好似早就想到男子会用这一。
结果,十数杆羽箭纵横交错,正插在海东青的身上。
地面,雅儿一声惊呼,却是海东青身中数箭,掉落下来。非但是它,更是有上百只信鸽,雨点般掉落下来。
男子的眼睛默然闭紧,又再次张开。“清点数目,看看是否有信鸽冲了出去!”
店铺门外,响起了清晰的马蹄声。常欢当听的出来,那是十数匹马,在街面上向着不同的方向奔跑所发出的声音。
不用问,这也是男子所准备的。
可街面上,仍旧是箭矢密集。而今,哪怕是一个最为僻静的角落,也已看不到闲人。四下里不知埋伏了多少弓箭,在百丈高空、在地面,形成了强有力的封锁。慢是一个人,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这才是真正恐怖之处。常欢等人,已如兽困笼中,只待对方的屠刀宰割。
可偏偏对方就是不急着动。
半空中上百只信鸽被射杀,而十几匹马上的骑,也被射落在街面上,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谁也不愿意站在街面上,暴露在危险中,成为下一只箭靶。
常欢的心也跳的厉害。只可惜,他现在连敌人都看不到,空握着一杆长枪,又能有何用呢?
他在等,等第一个敌人冲进来,而后好将其一枪洞穿。可那些人好似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始终都没有露面。破落的古城,又一次回复了平静。只可惜这平静的背后,是所有人的心神伴随而颤抖。
“他们是在等人!”男子突然道。而这也恰好解释了常欢心中的疑惑。
这些弓的任务,便是拦截住一切想要出城而去的人,或是鸟。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对“金镶玉”发起攻击,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们仍旧在等人。
“在等人?漠北神箭?”常欢只能如此猜测。
男子道:“没错。等漠北神箭一到,也就是我们的死期到了。
“他真的那么厉害?”
男子道:“你见识过了那个杀死巴查尔不花的人,你觉得他如何?”
“还的过去。”
男子道:“他该是漠北神箭的弟子。而漠北神箭,至少要比他强上百倍。当年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他。那个时候的他,便可同时五箭齐发。他的一支羽箭,甚至能够洞穿两人合抱的树桩。”
“他真的那么厉害?你们漠北人,总喜欢将一个故事神话。”常欢不信。将两人合抱的树桩一箭洞穿,这该是需要多么大的力道。若人力真能够达到这种力度,那么其箭矢发射的速度,也将是天下第一。只怕弓弦的响声还未传入耳中,人便已经倒下了。
“我当年也不相信,但那时候的我还很,没有会向他发起挑战。而我当年见到他时,也是一个如你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在向漠北神箭挑战。”
常欢问道:“结果呢?”
“那人已经死了。他坟前栽下的树苗,只怕已经长到碗口粗细了。”
“这么,漠北神箭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男子道:“没错。漠北神箭,现在已经很大的年纪,或许连弓都拉不开了。”
“那我们还怕他做什么?”
男子道:“因为近些年,谁也未曾见过漠北神箭开弓,也就不知道他是否还拉的开弓。也就没人敢于挑战他。”
常欢懂了。因为那漠北神箭在旁人的心中,仍旧是一副不败的形象,所以没有人敢于触碰射箭的名头。
但现在,常欢虽然并未见到那所谓的漠北神箭,却已经感受到了他所带来的威压。这就是盛名所能带给人的压力。在这种压力之下,常欢还未战,便已经怯了三分。
他还如何能胜?常欢的腕都在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当年的老伤复发,还是心理压力使然。
这时候,有人来报。“经查验,一百一十五只信鸽,没有一只活下来。甚至没有一只冲出这院落的上空,便已经被箭矢射下。”
“还有,刚刚派出十一只快马,马上的十一名骑皆是中箭而亡。”
“马呢?”在这男子的心中,马竟比人都重要。
“马都冲了出去。”
“那就好!”马果然比人还重要。因为非但信鸽可以将消息带出去,马也可以。鸽子通过训练,可以成为信鸽。那么马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