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挖苦,别有用心
“南宫锦瑟,即便我护你周全,你也不会放过我。”
听着南宫锦玉话中肯定的语气,锦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跟在其身后的素碧,想起素碧先前所,便正色道,“皇姐要知道,与其做他人的棋子,求他人放过,不如修身养性,教他人不再予以侧目。锦瑟从不主动招惹,皇姐如若不再紧紧相逼,定能如昨日所所愿。”
锦瑟完此话,微微欠了身,“锦瑟言尽于此,皇姐请便。”
她此番话,南宫锦玉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罢,总归是她的肺腑之言。即便期望不大,可若是能因此除去南宫锦玉这一绊脚石,也是好事一桩。
一回到青木院,素心就安排人备热水,为锦瑟沐浴。
锦瑟看着院中散落的丫鬟家奴,不解地问了句,“他们这是”
“公主昨夜失踪是大事,奴婢不敢声张,只好教芦笙扮上公主的样子,是染了风寒,这些人是郎公子安排过来伺候公主的。”
锦瑟看了芦笙一眼,“先前你在宫中扮我已有半月之长,不见有人疑心,怎么出了宫,倒这般谨慎了?”
“郎公子毕竟不同于他人,芦笙恐怕他会怀疑,教公主今后用起芦笙会不安。”
芦笙这般一本正经地应话,使得锦瑟不自然地回避了眼神,郎煊为她所作为,她记得清楚,却是只能记在心里,做不出回应。
木桶中的水兑好了温度,素心服侍着锦瑟宽了衣服,将她扶进去,一边撒着花瓣一边道,“公主此番脱险,确是要好好感谢王爷一番。”
锦瑟闷闷地应了一声,将身体整个浸入水中,只留下头在外面仰着,“素心,一个人明明百无一用,为何另一个人还要百般靠近呢?”
素心执着皂角细细地为锦瑟洗着搭在桶外的长发,笑着问了句,“公主的另一个人可是王爷?”
见着锦瑟窘然地看着自己,素心又继续道,“素心跟在公主身边的时间虽不长,却也一直在婉秀宫侍候着,在王爷之前,公主似是从未这般忧心过。公主这般妄自菲薄,奴婢等人岂不是更加蠢笨了。王爷照拂公主,想来许是阮城主所托,又许是与郎公子一般,对公主生有情愫也不见得。”
锦瑟长舒了一口气,因着此番想法在阮裕身上未曾出现过,故而自己近日着实想得多了些,总也疑虑华年为何这般接近照拂于她。思及华年今日所言,在意与不在意的,尝试在意的,想来许是真的如他所,一是为了打消那人的顾虑,二是总也要有个人选,用她用得顺了。至于素心所他既是要尝试着在意她,又怎会有别样的意思?
素心见状不由地打趣道,“公主这般烦心此事,莫不是对安王动了心思?”
锦瑟一着急,扶在桶壁上的一滑,不心呛了水,不舒服地眼泪都要挤了出来,一边咳水,一边出口解释,“我们不过相互扶持,相互扶持罢了。”
此话,不知是给自己听的,还是解释给素心听的。
未时过了一半的时候,锦瑟正坐在案后研读理经,院中的家奴一路跑来到门前,“九公主,凌姐来了青木院,不知公主见不见?”
华年今日一来,不仅郎四平没了动作,连得掌管后院的郎夫人也不再多舌,青木院的家奴和丫鬟也都灵地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凡事都跑过来经她的口。
锦瑟仅是微蹙了下眉头,头也未抬地应声道,“既是来了,便请进来吧。”虽她是万分不愿见凌雪柔,可这毕竟是郎府。自己拒绝虽舒了心,可今日自己若是拂了凌雪柔的面,郎府的众人也不好自处。即便不为郎煊,总也不能给人添麻烦。
不过一会儿,凌雪柔便信步而来,微微欠了欠身,顺着素心搬来的木椅坐下,浅笑道,“先前当着三公主的面,雪柔不便随公主过来。百花宴一别,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公主了。”
锦瑟轻笑了一声,继续在宣纸上挥墨,“我甚少出宫,你身子骨又弱,不常出府,不得见也在情理之中。”
“起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王爷可是费了不少心。难得出一趟门,还得教王爷陪着。长此以往,雪柔心中委实难安。”
锦瑟抬眸看了她一眼,状若未见她女儿般娇羞的姿态,“王爷既是愿意,又有何不可?”
凌雪柔没有因锦瑟漠不关心的反应露出窘态,而是继续柔声道,“听闻公主两年前不过十二岁,便求得了伝伲方丈开过光的签。雪柔不才,连方丈的面都没见到。前些日子不过去寺中求了张签,其上写着不出一年半载,雪柔便会如愿以偿嫁与心爱之人。近日公主与王爷行得近,不知王爷是否与公主言语过他的婚事?”
锦瑟放下中的书,看着凌雪柔泛红的脸,竟觉得有几分愚蠢,想来是在华年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竟是要到她这里寻安慰来了,便甚是随意地嗤笑了一声,“锦瑟还未及笄,哪里听得王爷的婚事?”
不等凌雪柔将得意的神情展露无遗,锦瑟又蹙紧眉头道,“不过,前阵子倒是听父皇,要在未出阁的皇女中为王爷择良配,而且王爷也应允了。”
凌雪柔的笑僵在脸上,虽不知锦瑟话中真假,可结合华年先前所,十有八九便是真的。而那个皇女,有九成的把握是眼前之人。
没等凌雪柔什么,锦瑟又继续道,“宫中皇女这般多,若是雪柔你想做安王妃,即便是重新投胎做皇女,怕也来不及了。”
看着锦瑟一本正经的模样,凌雪柔不禁干了喉,本想着前来看她的笑话,没成想,倒是教她挖苦起自己来。
想到这,凌雪柔将中的帕子拧了拧,看着锦瑟笑道,“既是如此,孰做安王妃都不重要了。王府之内,总也要看王爷的心思。”
锦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也未看凌雪柔一眼,便又拿起案上的书看起来。若非百花宴一事,她断不会知晓凌雪柔的真面目,而今既已知晓,对凌雪柔,她是半分好感也提不起来。即便是闲谈,也失了原有的兴致。
凌雪柔却是不知,只当锦瑟是因争风吃醋而介怀,接着便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掩唇咳了咳。本想引来锦瑟的注目,锦瑟却是理也未理,她倒也见怪不怪,故作娇羞道,“有件事,雪柔与公主讲,公主可万莫与旁人听。”
完也不见锦瑟抬起头来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道,“雪柔与王爷相识五年,王爷对人向来冷冰冰,若非两年前雪柔为王爷挡了贼人一剑,王爷现下恐也不会搭理雪柔,而雪柔也不会落下这逢风便倒的毛病。两年来,王爷一直悉心照料,时常往御史府送些补品,娶雪柔为妻亦是王爷那时亲口应允的。”
锦瑟闻言这才抬眸看向她,此事,华年着实没有提及过,只是不知凌雪柔提这些是何目的?若是想要指望这些教她离安王远点,那可万万不够,安王本人不开口,任谁也无用。
见着锦瑟着目,凌雪柔脸上的笑意更甚,继而又摆出一副忧心的模样道,“雪柔这些,不为别的,就因王爷向来不与人亲近,一旦有反常之举,定是有所利用,有所图。雪柔与公主相惜,定要将此事告知公主,以免公主误入了歧途。”
锦瑟状若深思的托着下颚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雪柔这场戏是特意来唱给我听的吗?王爷戌时会过来,不如你再唱一遍给王爷听如何?”
听闻锦瑟此言,凌雪柔的眼神立即犀利起来,却是转瞬即逝。“公主信也好,不信也罢,雪柔句句属实。若是公主教王爷知晓,雪柔倒不怕王爷介怀,只是忧心公主受到牵扯,惹得王爷不满和戒备。”
锦瑟自始至终都含笑看着她,将她的图谋看得一清二楚,她此番拐外抹角,竟是连自己要的话也算计在内,这般委婉诚恳地教她离华年远一些,最后又出此言引诱自己逆行,质疑甚至诘问华年,以此引来华年的不满,真可谓步步为营。可惜自己并非愚蠢之人,倒是要教她失望了。
锦瑟这般想着,故作忧虑地蹙紧了眉头,咬唇道,“雪柔所,我定是要问问王爷,不过你且放宽心,我断不会提及你。”面上虽这般,心里却是笑出了声。凌雪柔会反话,她定也会。
凌雪柔自以为锦瑟上了当,暗下里不由地窃喜嘲讽了一番,她当这人有多厉害,能教华年这般注目,而今看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登不上什么台面。想来华年先前作为,也是因着皇上的旨意不得违背,总归日后的那个位置是她的,谁也争不得。
可现下还是要与她打好关系,日后定有用处,“不知公主将理经注解到了何处?”
锦瑟停下笔,抬眸看着凌雪柔笑道,“不偏不倚,恰为‘居心叵测图不轨,别有用心难告人’此章。”
凌雪柔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但见着锦瑟依旧笑脸盈盈,虽打消了心里的念头,却还是三思后才开口道,“雪柔已阅了一半,还不曾看到这一章,公主果真天资聪颖,有这般速度。”
“我不过将‘沐猴而冠’此章延伸了意域罢了,你既阅过半,听我此言,竟还对不上章目吗?”
凌雪柔面上露出一副窘然的神情,“是雪柔愚笨了。”
锦瑟摇首,“一句话不只有一种法,可以容忍人的无知,却不能宽恕知而乱言,就好比你先前所。”
凌雪柔再次变了脸色,就在她便要认定锦瑟早已洞察她的意图时,锦瑟又笑着开了口,“我甚少这般话,怕不是惊到了你?”
凌雪柔连忙回神,也跟着笑道,“公主所言甚是,雪柔受教了。”这般着,暗下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怕还是自己太过敏锐了。
“人各有志,各有解罢了。”
凌雪柔笑着颔了颔首,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杯中飘着的肥厚茶片,启口道,“若是雪柔没看错,这茶莫不是南蛮新贡的银针?”
“昨日自宫里带出来的,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雪柔怎好一直讨要公主的东西?”
锦瑟也端起案上的茶杯,掀起盖子来递了口,“总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素心,将余下的银针包起来。”
素心虽有些不舍,却还是应了声。平日里公主除了看书,最爱品茶,这银针香气清高、味道醇正干爽,是公主为数不多的中意之味,若是在宫中也就罢了,现下在郎府,连做事都不方便,讨个好茶更是不易。可公主既了,她总也不能违意。
待将茶包递给凌雪柔的婢女时,凌雪柔看了一眼,开口道,“起茶来,雪柔倒是想起阮城主在京城有座茶楼。听闻阮城主在京时,时常与公主约在茶楼同坐,此等情谊,着实教雪柔艳羡。”
虽不知凌雪柔是从何得知,可既是从她口中出,想来她也是有些段的。锦瑟未曾抬头,淡淡地应了声,“知己之情罢了。”
“雪柔这些,并非有什么误会,只是觉得阮城主潇洒恣意,不受皇城约束,凡事都能自己拿个主意,比起王爷在京处处受制,倒是更合适公主些。”
锦瑟闻言,这才抬眸看向她,难怪提及茶又提及阮裕,原得是这般打算,不由嘲弄道,“你既中意阮裕,待哪日,我也做桩好事,教你二人相识一番。只是阮裕一向喜爱纯真简单的女子,不知会不会中意雪柔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
凌雪柔收起脸上的笑,稍有几分难堪,“雪柔比不得公主美貌,不敢造次。”
愈是与凌雪柔相处,锦瑟便愈是觉得,她虽有心计,却是被太多的事绊住了口舌和脚,除去对华年的情义,还有着旁人的看法,有些话明明直言不讳最能堵得人哑口无言,她却是硬要这般拐外抹角,漏洞百出。
“什么树上结什么样的果子,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再如何挣扎,定数都还是定数。”她这些,只是想将话摆在明面上,不管是她,还是阮裕,亦还是安王,无论作何选择,都是自己的事,即是选择,便为冥冥之中的定数,旁人插不得。而凌雪柔,也一样。
“雪柔却知民间有移花接木之艺,若是哪天公主得了空,不妨随着一同去瞧瞧。”
锦瑟笑了笑,没有答话,言尽于此点到为止,至于如何作为,便是旁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