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后尘,锦盈锦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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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自惜春宫出来,正思量着霓惜的话,前方便传来一阵哂笑声。锦瑟抬眸看去,便见五公主南宫锦盈站在拐角处,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母后昨夜将将禁足剥权,今儿一早便见她眼巴巴地往惜春宫跑,这招见风使舵用得,当真教人自愧不如。”

    素心与素荣相视一眼,见锦瑟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理也未理南宫锦盈,也没有什么,径直跟了上去。

    南宫锦盈见状,不禁愈发放恣,对着锦瑟的背影扬声道,“我们这当姐姐的还没嫁,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能耐,早早地便教父皇赐婚了安王爷。本公主虽未亲眼瞧见,依着旁人的话都能听出百花宴上她是如何地搔首弄姿。”

    “姐姐,别了。”南宫锦雯扯了扯南宫锦盈的袖子,眉目中尽是不安。

    南宫锦盈拂开她的,声音愈发响亮,“凭什么不教本公主,本就是她不知廉耻,不仅蛊惑王爷,还算计三皇姐。母后她痴傻呆笨,教我们学着忍让。本公主可没看出她的痴傻,蛮横无理倒是一览无遗。和她那母妃,当真是一路货色。”

    “姐姐,我们快走吧。”南宫锦雯又扯上她的袖子,阻止她下去。

    锦瑟本没想搭理,听闻其最后一句话,不禁顿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南宫锦盈,轻笑道,“五皇姐在行宫中学得便是这些咄咄逼人的话吗?好在锦瑟没有一同跟着去,若真是去了,一窍不通的,岂不是要挨师保的骂?”

    “你倒想跟着去,可惜依你母妃的出身,哪里有会去?哟,本公主倒是忘了,几年前你还偷偷跑去了行宫冒充八皇妹,还哭着闹着要嫁给什么逆臣之子,当真是个笑话。”到这,南宫锦盈不禁嗤笑了起来。

    锦瑟没有应她此话,而是自顾自道,“惜妃娘娘既是后宫而今的掌权,锦瑟便有义务过来惜春宫请安。至于五皇姐口中的见风使舵,若五皇姐做得好,自是没人什么。”

    南宫锦盈讥讽道,“本公主哪有你的鬼域技俩,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风吹得再大本公主也不稀罕。”

    锦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道,“锦瑟不问皇姐你是自何处自何人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总不过是些胡搅蛮缠、听风便是雨的薄唇之人。只是皇姐切莫要再往外了,否然听到旁人耳中,皇姐便就是旁人话中的‘依着旁人的话’了。再者,皇姐若真以为百花宴上三皇姐与郎公子一事是锦瑟做的脚,便不怕我也这般算计你吗?”

    南宫锦盈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冷冷地看着锦瑟,话语中、眼眸中尽是冷傲不善,“果真是伶牙俐齿,可你若以为仅是凭着这张利口便能挟制住本公主,那可真是拙笨至极。”

    南宫锦雯蹙着眉头温婉地站在一边,自始至终没有插进一句话。就在她想要第三次扯上南宫锦盈的衣袖时,锦瑟却突然看向她,朝她浅笑道,“惜妃娘娘将将用了早膳,不会儿怕是要去御花园散心,两位皇姐若要去请安,便快些去吧。”

    完,又朝南宫锦盈轻轻颔了下首,道了句“见风使舵太过从邡,锦瑟只当五皇姐是锦上添花罢了”便离开了。

    锦瑟还没有走远,南宫锦盈便又开口讥讽道,“本公主当她有几分能耐,不过是只只会叫嚷的丧家之犬罢了。”

    南宫锦雯却盯着锦瑟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深邃起来,锦瑟若真这般简单,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便使五皇姐这般恼怒。皇后娘娘落得而今这般下场,怕便是瞧了她。

    想到这,南宫锦雯便拉住南宫锦盈的衣袖,摇了摇首,轻声道,“姐姐,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却素荣回头看了一眼,见得南宫锦盈与南宫锦雯进了惜春宫的门,不禁开口道,“这往惜春宫问候请安的不少,也不知五公主是哪根筋没有搭对,怎得就偏偏找上了公主?”

    锦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五皇姐在行宫待得自在惯了,见了我这般长久待在宫中没见过世面的家之人,定有几分傲气。且我听闻,五皇姐对安王,或是淑妃对安王”到这,锦瑟不禁有几分迷蒙,正如霓惜所言,水浸了茶,哪里还能自保?

    素心看着锦瑟,眉目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思虑了片刻才缓缓道,“公主,五公主虽放恣成性,却比先前的三公主难对付多了。”

    锦瑟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三皇姐空有任性的皮囊,五皇姐却有恣意的本事。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天下女子为之所斗所争所抢不过有二。一为地位赏目,使得位高权重者赏目,由此得到稳固的地位,教己身显赫、声名远扬,引来旁人夸叹。这一来,不过为自己的虚荣心;二为男人,除却情义之外,为家族利益也好,己身利益也罢。越是位高权重者,便越能够引来女子们相互间的争斗。到底,还是为了地位。

    锦瑟虽不知南宫锦盈对华年究竟是为情义还是为利益,可淑妃没有母族相护,且只南宫锦盈与南宫锦雯两个皇女,能爬到而今的位置,定没有表面闭宫念经礼佛这般简单。华年的权势地位以及在百姓中的口碑,甚或是其洁身自好的品行,都足以成为前朝后宫皆要拉拢之人。

    而今那人早早地便赐了她与华年的婚,先前的南宫锦玉便就作罢,除却凌雪柔合着现下回了宫的南宫锦盈,明里暗里对她使刀子的人更是难以估摸。虽水浸了茶难以自保,可她在意的并不是与这些人的周旋,只是茶晾干翻炒后还是茶,可水却再不可复原。她知晓霓惜话中之意,而她怕的,也正是此。

    锦瑟不知自己对华年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可自是知道他便是自己幼时在行宫遇到的哥哥,心中便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触。可她断不愿步惠妃的后尘,落得无人顾及的下场,白白做了痴情人。

    先前百花宴上,华年与她相识不过把个时辰,便暗言道他对相识几年的凌雪柔不过怀着利用之心。华年性情孤傲,哪能这般容易倾心他人。对旁人,他也许便是这般先容自己。正如霓惜所言,他心怀天下,哪里容得儿女情长?趁着自己对他的心思还未愈演愈烈,即便是赐了婚,合作便就是合作,旁的,一概不能再提。

    锦瑟回到婉秀宫时,陈才人也不知来了多久,正站在正殿的门口等着。

    锦瑟不禁有些无奈,“既是来了,怎得不去殿里等着?”

    见锦瑟过来,陈才人微微欠了欠身,跟着锦瑟一同进殿,边迈步边道,“瞧着有些人进了惜春宫的门,妾身还没过去问候,想着先来问问公主是何意,便听宫人道公主过去了惜春宫。”

    锦瑟闻言愣了愣,想着陈才人倒是真将她当成了自己人,连得此事也要经她的口。

    陈才人随着锦瑟坐在软榻上,浅笑着继续道,“妾身正思虑着要不要跟过去,公主便回来了。”

    锦瑟笑了笑,接下她的话,“惜妃娘娘瞧着不近旁人,实则倒是好相与的。我离开这段时日,你不妨常往惜春宫走走。”

    “公主要出宫?”

    锦瑟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是瞥见了陈才人身边站着的丽儿,便转了话口道,“你身边只丽儿一人侍候,多少有些不便。素意,你过来。”

    站在一旁清扫摆设的宫女闻言,忙走上前微微欠了欠身,轻唤了一声,“公主。”

    “素意虽在我身边跟了没多久,却是个知分寸的,你若情愿,便教她跟在你身前一同侍候。”

    陈才人怔愣了片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紧绷着身子的丽儿,又见那唤作素意的宫女并无错愕神色,便当是锦瑟先前便安排妥当的。丽儿难以信托,她又无力替换,而今她身份低微,无人问津,若哪日入了贵人的眼,丽儿定会舛错百出。锦瑟肯将身边的宫女给她,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她都万分感激。

    见着陈才人没有应话,锦瑟便当她这是默许了,随拿起桌案上的理经翻看起来,待翻到其中一页时笑着停了下来,不待陈才人发问,便缓缓道,“此章节道,‘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不知才人作何感想?”

    陈才人接过锦瑟中的书,放到面前铺展开,看着书最右侧醒目的二十四个字,沉思道,“前朝后世,多得是怀才不遇之士。蝉翼千钧、黄钟瓦釜究竟为何又非一蹴而就,可惜时已晚,千钧也轻,贤士难得名。”

    “东隅已逝,桑榆未晚。是黄钟还是瓦釜,明眼人自瞧得出。只要才人有意,宫中那株剪去了花枝的繁叶,锦瑟定能助着再长出一朵花来。”

    陈才人闻言,缓慢地将理经合上,放在锦瑟的右边。看着锦瑟浅笑的脸,一时间有些许的恍惚。她入宫六年,无刻不想着再行受宠,可惜母族不兴,在宫中又无交好之人,日复一日地捱过早便舍弃了念想。而今接近锦瑟,不过念在她与锦瑟间毫无利益冲突,便想着再寻个仰仗。只是没想到,锦瑟竟有心想要助她再度回到皇上面前。

    陈才人正要应话,便有宫人自殿外走了进来,行了礼通禀道,“公主,李公公来了。”

    锦瑟闻言,这才想起昨夜偏殿走了水,火势虽不大,却也要好好休整一番。念及陈才人对昨晚之事并不知情,也没打算现下告知她,便转首对其道,“你若有顾虑,便不必急着答复我。若”

    没等锦瑟完,陈才人便摇首道,“妾身即使为瓦釜,也想着做一回黄钟。若为黄钟,断不愿再继续被人毁弃。”

    锦瑟自殿中走出,见李源指挥着宫人往偏殿来来往往地搬着物件,便走上前道,“现下气候转暖,各宫的帘栊、厚重的衾被想来皆要公公指引着撤掉。我明日便出宫了,偏殿修葺倒不急这一时。”

    听闻锦瑟的声音,李源连忙转身行礼道,“皇上一早便遣人去了内务府安排,奴才定怠慢不得。”

    李源将将完,抬首便见一个宫人抱着一件插满绣球形状的花往正殿走,连忙止住了他,“站住。”

    锦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宫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正疑心之际,又听李源不满地开口道,“既在内务府做事,连得正殿偏殿也分不清吗?”

    那宫人尖着嗓子道,“奴才在皇上面前做事多年,自然分得清正偏殿。这株绣球花是皇上下了早朝遣奴才给九公主送来的,自是九公主在何处,便该送去何处。”完,也不等李源回应,便径自走入了殿内,将花瓶放置在正对殿门的桌案上。走到锦瑟面前,稍稍行了礼,便出了婉秀宫。

    李源看着那宫人离开的背影,又转眸看了一眼摆在殿内正中位置的花瓶,正欲开口,可见着锦瑟没什么,便也缄了口。

    却陈才人由素意引着自婉秀宫的后门出来,刚巧教南宫锦盈与南宫锦雯二人撞见。

    南宫锦盈眯着眼睛一脸不屑地瞧着陈才人匆匆离开,“那不是先前整日跟在宋婕妤身后的陈才人吗?呵,本公主道南宫锦瑟中毒怎么没牵扯到她,原得早便另投了主儿。”

    南宫锦雯身后站着的含夏不禁蹙着眉头开口道,“五公主,看来您与我家公主离宫这段日子,九公主可是耍足了威风。”

    南宫锦盈闻言冷笑了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既愿意出风头,本公主便教她出尽风头。”一字一顿地出最后一句话,南宫锦盈又继续道,“曹德,我记得宫中养了株绣球花,婉秀宫既然在修葺偏殿,做皇姐的也送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