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争锋,恰逢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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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政殿。崇准坐在高堂之上,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龙椅的把,眯眼瞧着直挺挺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焦全。

    焦全负着,话语中满含嘲讽之意,“臣虽不知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沾染的是非,可依着皇上与皇后娘娘数十年的朝夕共处,也断不该这般轻易地禁其足。莫不是皇上当臣没了可利用的资本,便想如对待先前的苏家一般,教臣也火中取栗不成?”

    对于焦氏禁足一事,焦全本无过多想法,总归是焦氏自己做的孽,便教她自己担着。可昨晚上焦氏才将将禁足,今日一早,郎府便传来焦娥的传信,是郎四平纳了个挺着肚子的柳巷女子为平妻。先前他便疑心是郎四平告的密,再加之郎四平今日这番落井下石、不顾焦家颜面,他便断不可能轻易宽恕他。

    “放肆!”见崇准依旧自顾自地盯着焦全看,没有任何反应,凌丰维不禁厉声呵斥道,“焦大人莫以为做了国公爷,便能这般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到这,凌丰维又看向崇准作辑道,“皇上圣明,定能辨知是非曲直,皇后意图谋害皇嗣在先,皇上惩戒在后。何来你口中这般大逆不道的念想?”

    最后一句话毕,凌丰维又故作深恶痛绝地看向焦全,有些幸灾乐祸道,“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识不清人,倒将火气撒在旁人身上,净做些无用功!”

    郎四平一事,凌丰维自然知情,这般来,便是有意往焦全伤口上撒盐。焦娥嫁去郎府近二十年,不郎四平未曾纳妾,府中上下吃穿用度、收入开支皆要经焦娥之。郎府在一定程度上,已是成了第二个焦家。而今皇后焦氏禁足,郎四平便带了个女子回府,即便是与之巧合,可在前几日被罚了俸禄满心愤懑的焦全看来,可是丢了脸面。

    焦全听闻凌丰维此话,仅是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便没再什么。郎四平倒是开了口,“凌大人的是,只是这老眼昏花的人另有其人罢了。”

    焦全这才回过头看了郎四平一眼,正要开口讥讽,崇准却看着他道,“国公忧心前朝,又顾虑后宫,这般比较,倒显得朕鸠拙了。”

    崇准这一开口,凌丰维与郎四平皆将揣进袖口,垂下首眼观鼻子地站了好。焦全却依旧自顾自道,“皇上政事繁忙,自无心整治后宫,而今任由皇后娘娘卷入是非,不”

    “怎得?难不成国公爷还想着替皇上整治后宫?”李尚书打断了焦全的话,朝凌丰维与郎四平处瞥了一眼继续沉声道,“朝堂之上,收起你们那登不上台面的心思!”

    想着李尚书仅是打断了自己的话,焦全略显不满,不由地唤了句,“尚书大人,”谁知这“大”字还未出口,便又听闻李尚书道,“皇上,安王前去南蛮已过四五日,不知可有传口信过来?”便只好知趣地住了口。

    见崇准摇首,焦全不禁扬声道,“皇上,阮城主驻守安泰城数年,哪里辨不出南蛮异动的真假?此番探查,又何需安王出面?只怕是,有人蓄谋已久。”到这,不禁看向站在一侧的凌丰维,眸中尽是得意之色。

    自南宫锦玉被弃,他便知拉拢不得华年,既是拉拢不了,便是毁了,他也不愿教凌丰维继续拉拢去。他遣人递去北疆的信,虽还未收到回应,可若崇准有心派人去查探,届时自会发现苏家人的痕迹。若崇准没有赐婚锦瑟与华年,此事对华年构不成威胁,可既是扯上了关系,他便来个一石二鸟。

    凌丰维自知焦全想要拉华年下水,便紧接着讥讽道,“国公得轻巧,若是随便哪个人便能前去南蛮探查,那东来岂不是人人皆战神了?”

    “凌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东来人人皆战神有何不可?”

    “‘有心栽花花不开’,即便是开不了,也不该国公给拔了!”

    “欸凌大人,我只是栽花人,又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拔花者,可是另有其人。”焦全着,不由地看向崇准。

    崇准有些不耐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行了,有这斗嘴争锋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南蛮若真进攻,安泰城该如何守?”

    一听到崇准问这话,焦全与凌丰维不禁缄了口,过了好一会儿,焦全才试探性地缓缓道,“皇上,臣还是那句话,安王民心所向,又胸有城府,不将安王的兵权收回,实在教人难安。”

    听闻焦全此言,李尚书朝崇准作辑颔首道,“国公所言有理,臣无异议。”

    凌丰维闻言,不禁有些惊愕,李尚书一向明事理,而今华年未曾露出半分祸乱之心,若当真被剥去了兵权,实在不过去。

    焦全却是一脸快意,可笑意还未抵达眼底时,李尚书又开口道,“既要剥了安王的兵权,那南蛮一事便交由国公罢了。国公年长安王二十余年,可莫丢了自家的脸。”

    李尚书此话传到锦瑟耳中时,似是瞧见了焦全铁青的脸色,锦瑟不禁笑出了声,继而将中的纸条递给素心烧了。看着腾起的火焰,心中念想,自南蛮回来,定要将四表兄在前朝好好安置下来,总动用华年的人,终究还是难以心安理得。

    这时,江奎自殿外走了进来,看到正中央位置摆放的绣球花时,微微怔了怔,便走到锦瑟面前行礼道,“公主,镖局的事定下来了,明日辰时安国寺碰面,为避人耳目,未时再行出发。总镖头道已是拿了香满楼许多好处,此次刚好要往南蛮押送一批货物,便没再讨取佣金。”

    锦瑟闻言笑了笑,想着总镖头既这般做,定是大掌柜首肯了的。那大掌柜瞧着面冷,心倒是不坏。点了点头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明日我走后,你便同素荣守在婉秀宫主事。有你们二人在,我也宽心。”

    “公主,芦笙过来了。”锦瑟话音将落,素荣便站到一旁,露出其后迈步而来的芦笙。

    芦笙走到锦瑟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公主,您唤我?”

    锦瑟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兀地问了句,“昨夜纵火的火折、火绒可处理干净了?”

    芦笙颔首,“干净了。”

    “东西都备好了?”

    “是。”

    “你可知我教素荣唤你来是为何事?”

    “知道。”

    见着自己问什么,芦笙答什么,锦瑟不觉好笑,便细细地打量起芦笙来,见她面色略显红润,望向旁人的目光也比刚来时有神,不禁开口道,“此番前去安泰城不似先前那般轻巧,你既要跟着一同去,便做好十足的准备,路上莫要出什么岔子。”

    芦笙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欲言又止地问了句,“公子他知道吗?”

    锦瑟闻言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见她满面羞赧之色,这才柔声道,“若你问的是此番南蛮之行,阮裕不知道。”

    芦笙摇首,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在宫中之事”

    锦瑟有些无奈,“你若当真畏怯阮裕,自一开始便不该这般随意任性,”话至此处,锦瑟稍稍顿了顿,才继续道,“放心吧,你总归是阮裕的人,我不会多言。”

    听到这,芦笙这才松了口气,“若公主无事,芦笙便先行告退了。”见锦瑟点头,芦笙微微欠了欠身,行至殿门之际,恍然发现摆在正中央的绣球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走上前细细地瞧了瞧,回首看向锦瑟问道,“公主,这绣球花是何人送来的?”

    锦瑟站起身,一边往绣球花旁走,一边狐疑地看向站在绣球花的芦笙问道,“先前修葺偏殿时,父皇遣人送来的。可有什么问题?”

    芦笙看向锦瑟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盯着锦瑟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口道,“绣球花与天竺葵、五色梅一般,其花粉若顺着空气接触到人,会使人肌肤瘙痒难耐。其外,还会教人潮热烦躁、心悸难眠。”

    她学的便是易容术,故而对肌肤分外在意,天竺葵、绣球花、海芋这些有损肌肤的植株她一向敬而远之。

    锦瑟闻言怔愣了片刻,先前她便觉得那宫人有些许异样,听闻芦笙这般,再加之方才收到前朝传来的话,这才反应过来那宫人送这株绣球花时,崇准还未下朝,何况崇准毫无对她下的动。只是焦氏被禁了足,她在宫中又无与之利益冲突之人,那这绣球花

    “公主,这绣球花虽是皇上送来的,可毕竟还是毒物,奴婢这便遣人搬出去。”素荣着,便要往殿外走。

    “不用,”锦瑟却开口止住了她,转眸看向芦笙问道,“这绣球花可有解法?”

    虽不知锦瑟有何意图,芦笙沉思了片刻,却还是开口道,“我那里有盒绿菱膏,涂在发痒处,便可抑制。”

    锦瑟笑着点了点头,“你且去取来。”

    芦笙应了声也没有多问话,径直出了殿门,素荣倒是耐不住性子问了句,“公主,这绣球花既这般害人,奴婢又只将它搬出寝殿,您怎地还不许了?”

    见着素荣蹙紧起眉头,素心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一边随着锦瑟走到软榻前,一边有些急切道,“公主,奴婢可不许您再以身涉险了,您若真想要寻出下之人,便教奴婢代您受罪!”

    锦瑟抬眸看着素心满面急切,不由地柔声道,“我便知道你能瞧出我的谋算。”

    素荣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随着素心蹲在锦瑟身边,“公主,您若真如素心所,还是教奴婢代您受罪罢,总归奴婢皮糙肉厚,况且还有芦笙的绿菱膏,可奴婢断不肯再瞧着公主受罪了。”

    锦瑟轻轻地附上她们的,浅笑道,“我知你们护主心切,可我若仅是为揪出幕后指使便这般做,未免太过得不偿失了,我呀,自有用处。”

    末了,看向开得娇艳的绣球花加了句,“不管是谁下的,这绣球花来得倒是恰逢其时。”

    素心见锦瑟执意如此,便扯了扯素荣站起身缄了口,将将起身锦瑟便吩咐道,“遣人去惜春宫透口气,教惜妃娘娘今日势必留父皇宿在她那儿。”

    就在素心应了声正准备离开时,锦瑟又无奈地开了口,“罢了,还是我躬身去一趟吧。”

    有些事,她还得经霓惜的口,有些话,还得她亲口给霓惜听。

    用过午膳,锦瑟便由素心素荣陪着进了惜春宫的门,霓惜正靠在软榻上憩,听闻立晴通禀道,“娘娘,九公主来了。”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状若未闻地合着眼。

    立晴见状,只好朝锦瑟颔了颔首,为锦瑟搬了把座椅,便退到了一旁候着。

    锦瑟坐在霓惜的对侧,缓缓道,“我自知娘娘今日所言是防我日后难抽身,娘娘肯站在王爷的立场上为锦瑟言语,锦瑟感激不尽。只是锦瑟无能,宫里宫外,所受局限并非一两点,要紧事还需靠王爷。因而便想着,在宫中寻个自己人。”

    最后一句话,锦瑟试探性地一字一顿地脱了口,见霓惜依旧毫无表示,正要再行开口,却听闻霓惜道,“公主今日两番入惜春宫,若传到皇后或是旁人耳中,是见风使舵还好听些,教人成你我狼狈为奸便难听了。”

    锦瑟没成想霓惜会这般,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而今我在宫里可就娘娘一份助力,若娘娘顾忌旁人言语,倒不妨再为我添上一份来。”

    霓惜闻言这才抬眸看向锦瑟,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略带揶揄的语气道,“你每每来惜春宫,不是教本宫推你一把,便是教本宫行个方便,到底,左不过协助你罢了。你既来了,便此番又是为何事?”

    见霓惜这般直白,锦瑟也不再拐外抹角,径自开口道,“我想往他身边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