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虎穴,顺其自然
霓惜虽直白,却没料到锦瑟竟这般直白,看着锦瑟一副认真的模样,霓惜不禁端坐起身子,慎重地问了句,“你当真要这般做?”
锦瑟不知霓惜所想,只好试探性地开口道,“若娘娘不喜,便可当锦瑟未曾提起过。”
见锦瑟一脸审慎,霓惜自当锦瑟是将她早间的话听进了耳中,又想着锦瑟此番前来定是将她的心思记挂在了心里,过来问问她的意思。若非华年所需,她在万春楼比在这深宫活得恣意,对崇准可从未有过什么异样的心思。
便随口问了句,“王爷可知此事?”
锦瑟摇首,“总归是我自己的事,还是莫叨扰王爷的好。”
霓惜点了点头,浅笑道,“你既愿这般做,自行去做便是。我在这宫里不过是件摆设,只要位分不落下、恩宠不间断,至于何人受宠何人禁足,我可管不着。”
听霓惜这般,锦瑟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颗石头。虽霓惜是华年的人,总也为了添了不少助力。也正因霓惜是华年的人,她才更要顾及霓惜的感受。锦瑟不得不承认,有些万不得已的事,她还需华年相助。
“有件事,锦瑟还需劳烦娘娘。”
见锦瑟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霓惜不觉好笑地无奈道,“只要不教我躬身将那人送到他床上,还有何难以开口的?”
锦瑟面露窘然之色,继而缓缓开口道,“今晚还需娘娘将他留在惜春宫。”
霓惜先是愣了愣,继而无奈地摇了摇首,“并非我不帮你,只是近几日皇上都去梣禾宫喆贵人那儿,我若不依不饶地硬要他宿在惜春宫,于情于理终不合。”
锦瑟闻言,面上的窘然之色更甚,近几日,她被众多繁杂之事冲昏了头,还未打探清楚情形,便径自过来惜春宫,确是唐突了。
可不等锦瑟开口,霓惜便继续道,“那喆贵人瞧着蛮横无礼、目中无人,像个毫无心的无理取闹之人,实则心中分外透彻,城府颇深。但你与她并无利益冲突,若能得到她的信任,来日无论她生的是皇子还是皇女,都将会是你的助力。”
听闻霓惜此言,锦瑟不由地蹙紧了眉头,她先前并非没有这般思量过,只是总寻不出个缘由。
似是知晓锦瑟心中所想,霓惜又道,“焦氏禁足,然喆贵人与其腹中皇嗣却完好无损,其中可皆是你的笔。能得喆贵人信任者,怕便只有九公主你了。”
末了,又加了句,“我虽不知你要如何将那人送至皇上身边,却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皇上疑心重,凡事顺其自然,莫要过了火候。”
待锦瑟离开后,立晴整拾好霓惜面前的果盘,不安地声道,“娘娘,依王爷的意思,本该趁着喆贵人还未临蓐,便”
没等立晴讲完,霓惜便伸打断了她的话,“本宫自有分寸。”锦瑟既有心要护喆贵人那胎,无论她是暗自下还是提前告知皆有不妥之处,便不妨等华年先行知会过去。如此,是否动,便与她无关了。
“奴婢虽不知娘娘所想,可娘娘屡屡在九公主面前透露解读王爷的心思,若教王爷知晓了,娘娘怕也抵不住王爷的火气。”
霓惜瞥了立晴一眼,知晓立晴此话也是为她着想,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不过是不想瞧着王爷和九公主,一个敌不过儿女情长,一个抵不过江山社稷,各自黯然神伤罢了。”
华年心系天下,断不该被儿女情长左右,即便他心中自由千钧,可担不得半点失误,只要想起那日在揽月楼华年看向锦瑟时的复杂眼神,她便难以心安。
而锦瑟虽心思缜密、胸有城府,却是个心善之人,她也断不愿看着来日锦瑟与江山相较,输得彻底伤了心。
她自知锦瑟为何想要护着喆贵人此胎,虽恨极了崇准,可锦瑟终究还是皇室中人,东来国多年未曾有过皇子,太子更是从未立过,南宫一族统治地位既想巩固,势必要枝繁叶茂,多子多孙。对于喆贵人这胎,锦瑟一是不忍,二是为南宫一族,三便是她先前所言,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女,利用好了,都将是一份助力。
来日华年若真想动,必然要与锦瑟相争斗,她虽不能告知锦瑟华年的真实目的,却能教其生出几分嫌隙来。
“娘娘所言,奴婢怎得听不明白?”
霓惜缓过神,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声道,“但愿我是多此一举。”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去镖局递个口信,就道,‘南蛮一行,路途险恶,镖重人贵,烦需大掌柜与总镖头躬身相送。’”
末了,又添了句,“教景真与龙卯口头把得紧些,寻个缘由,切莫道是王爷的安排。”
锦瑟返回婉秀宫的路上,一直思虑着霓惜话中之意。她本想借宫中那盆绣球花之势,教崇准与陈才人在婉秀宫相遇。可正如霓惜所言,崇准生性多疑,且她总不能一再以身为饵料钓鱼上钩。一经思索,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公主,那不是陈才人吗?”
锦瑟顺着素荣的目光瞧去,见陈才人正跪在菁英宫外,垂着首中不知编织着什么。而菁嫔则坐在宫门前的软榻上,恣意地抠弄着水红色的蔻丹。
“快点,本宫还等着你编织完装饰宫门呢。”
见锦瑟就要上前,素心忙扯住锦瑟的衣袖,轻轻摇首,声道,“公主,这总归是菁英宫的事。”
锦瑟点了点头,“放心,我自知轻重。”
侍候在菁嫔身侧的宫女见到锦瑟,俯下身凑到菁嫔的耳边声了句,“娘娘,九公主过来了。”
菁嫔却状若未闻地依旧抠弄着指甲,又不耐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才人道,“本宫让你快点,你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着,便伸腿踢翻了陈才人面前装着彩线的竹篮。
陈才人默不作声地将竹篮扶起来,倒是素意抬眸看向菁嫔,禁不住开口道,“菁嫔娘娘没做女工,自然不知编织如意结所费心力,菁嫔娘娘若想快些,便不要总是在一旁些泛泛话。”
菁嫔闻言,不禁坐起身,面上露出几分难堪之色,死死地瞪着素意招呼着站在身侧的宫人道,“来人,给本宫掌嘴。”
就在宫人想要走上前时,锦瑟刚巧行到菁英宫的门口,看着面色难看的菁嫔笑道,“而今气候渐渐转暖,菁嫔娘娘宫中没有火炉,莫不是想着在这儿晒着阳光取取暖。”
那宫人转眸看向菁嫔,等着招呼,见菁嫔面上愈发难看,便立在了原处没了动作。昨夜他可是见识过九公主的伶牙俐齿,此番在九公主面前,他断不愿出风头。
没等菁嫔应话,锦瑟又继续道,“只是锦瑟先前自一本医书中瞧过,是正午的光照不得,否然肌肤会日渐发乌,届时用再多的玉女粉也难以修复。”
菁嫔虽变了变脸色,却还是嘴硬道,“本宫可不信你胡诌的话。”
锦瑟似是料到了菁嫔会这般,笑着接下菁嫔的话,“菁嫔娘娘既不信,锦瑟也不便多言,只是不知菁嫔娘娘可否听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话?”到这,锦瑟轻叹了一声,“也不知菁嫔娘娘在这儿晒了多久,又要擦多少玉女粉才能遮盖住?”
状若未见菁嫔不安的神色和附在脸上的,锦瑟随口问了句,“还有一句话,锦瑟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这般问,锦瑟也没想着得菁嫔的回应,故而紧接着道,“锦瑟早些年便在安国寺听伝伲方丈讲过,若想编织如意结以此心想事成,便该诚心诚意地跪在佛像前亲编织。若是借旁人之,那所求之事便会成全了旁人。”
其后又添了句,“伝伲方丈的话,菁嫔娘娘不会不信吧。”
菁嫔躲避开锦瑟揶揄的眼神,慌忙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噤若寒蝉地道了句“荒唐”便往大步往菁英宫走,贴身宫女连忙快步跟上,余下侍候的宫人在这儿面面相觑。
锦瑟看着他们缓缓道,“你们若想教别宫的主子将今日之事传到皇上那儿,便继续在这儿站着。不管咎于何事,菁英宫这般招摇地对待父皇的妃嫔,菁嫔娘娘许只会挨父皇的一顿教,受罚的可是尔等。”
宫人们闻言,皆是一番沉默,朝锦瑟行了礼,便收拾了东西往宫里搬。
见菁英宫的宫人离开,素意与丽儿连忙将陈才人扶起来。看着低眉顺眼的陈才人,锦瑟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先回怜星阁去,过会儿来趟婉秀宫。”
却菁嫔被锦瑟气得进了寝殿,又听闻其后的宫人与她复述了一遍锦瑟在殿外的话,不禁气急败坏地用力撕扯着中的锦帕。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面前的宫人,指着其中一个宫女道,“你,即便是本宫杀人放火,也绝不会背叛本宫!”
那宫女被菁嫔指着鼻子,连忙跪下,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绝不会,不会背叛娘娘。”
菁嫔见状不免心生得意,“本宫的父亲可是京城有名的商贾,你们中若有一个背叛本宫,本宫有的是金子再买十个回来!”
锦瑟一回到婉秀宫,便遣宫人将殿中的绣球花与芦笙送来的绿菱膏一同送去陈才人那儿,还特意嘱咐道,“若有人问起,你便是皇上身边的人。”
素心端着糕点自殿外进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宫人将绣球花搬走,却也没问什么。走到锦瑟面前放下盘子,一面为锦瑟斟水一面关切道,“公主今日一刻也没闲着,午膳也没用多少,奴婢去厨房取了些糕点,公主多少用些吧。”
锦瑟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有些无奈道,“吃惯了香满楼的各式糕点,而今口味愈发刁钻了。”
“起这个,明日离开路过香满楼时,定要带上一食盒的糕点,来满足公主这般刁钻的口味。”
听着素心这般打趣,锦瑟不觉好笑,笑过后又觉得素心此言甚有理,便点了点头认同道,“想法不错,可以酌量。”
待锦瑟完,素荣一脸不舍地看着锦瑟委屈道,“公主,您便教奴婢跟着一同去吧。奴婢在公主身边侍候久了,实在不愿离开公主。公主而今有了素心,便将奴婢忘在了脑后。”
见得素荣一脸委屈,锦瑟忍俊不禁地与素心相视而笑,接着便柔声道,“此番过去南蛮,路途遥远不,期间的险恶多阻,外加不明真相的南蛮异动之事,我与素心二人都要好一番思量。南蛮毕竟是异地,我也不甚了解。我知你随性惯了,不带你,是怕你大大咧咧地不知轻重,教你留在宫中自是斟酌了一番才做的决定。”
听闻锦瑟这般耐心地给自己讲理,素荣只好咬唇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奴婢和江奎一定好好照看婉秀宫和香满楼,等公主回来。”
陈才人进殿时,刚巧见着锦瑟与素心素荣主仆三人相谈甚欢,也不禁舒心地笑了笑。
“陈才人,您来了。”素心抬眸,刚巧看到站在殿门前的陈才人,微微欠了欠身。
锦瑟招呼着陈才人坐下,见她独身前来,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梳着双平髻,不禁笑道,“若非锦瑟知道才人的岁数,还当才人是将将入宫的宫女。”
陈才人被锦瑟得一番脸红,忙转移话题道,“不知公主送去怜星阁的花和膏药是何用意?”
锦瑟示意素心将棋盘展开,将装着白子的瓮递给陈才人,先行捻着黑子下了一颗,“我没有别的爱好,唯欢喜这副棋。平日里要么无人陪着,要么没有工夫。今日逮着才人,才人可要好好陪着锦瑟下一盘。”
陈才人紧跟着下了一颗,“妾身棋技坏得很,只要不影响公主的雅兴,乐意奉陪。”
“那绣球花是个毒物。”
听闻锦瑟这般,陈才人执子的微微一顿,却没有什么,等着锦瑟继续下去。
“不入虎穴,难得虎子。才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