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替身,前往南蛮
锦瑟到了明顶山的腰身处,便下了马车。此番托伝伲方丈所帮之事,不似两年前,更需得拿出十足的诚心。
腰身处的路依旧有些不平缓,路上的石子透过锦瑟轻薄的鞋底硌得脚心生疼。锦瑟却毫无怨言,提着裙摆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素心与芦笙也走在后面跟着,江奎牵着马车走在其后。约摸一柱半香的时间,锦瑟便瞧见了安国寺的山门,其上赫然用行楷写着“安国寺”三个大字。
与寻常寺庙一般,安国寺亦有三个大门。中间为无相门,即摆脱色身肉相遁入佛门;左边为空门,即一切为空,无欲无求;右边为无作门,即平淡如水,无牵无挂。
非寺庙之人空门进无作门出,男子左脚进,女子右脚进。这是寺庙自建立以来的讲究。
江奎将马车转交给守在寺门外的外门弟子,随同锦瑟依着寺庙的讲究进入了寺内。
锦瑟一进寺庙便依着记忆去了无量殿,此时还有一柱香的时间便到辰时,弟子们将将做完早课,紧致有序地收拾好跪垫与木鱼,纷纷出了殿。
锦瑟站在殿外的长廊上,等着寺庙住持最后出来,走上前合十行礼,颔首问道,“阿弥陀佛,不知伝伲方丈何在?”
住持颔首,回以合十礼,“阿弥陀佛,师父正在莲花亭等着施主。”完又对紧随其后的弟子道,“元空,带施主过去莲花亭。”
元空稍稍颔首,行礼送住持离开。这才作牵引状引锦瑟一行人过去。
穿过一段长廊,锦瑟随着元空走了很长一段绿苔路,曲径通幽、禅房花木,一一穿过锦瑟的视线。最后行到石桥处,锦瑟这才遥遥看到伝伲方丈正端坐在处于湖心处的亭内,其对面还端坐着一个人。
元空向锦瑟行礼颔首道,“前面便是莲花亭了,施主请便。”
锦瑟回礼,“有劳师父了。”
彼时,伝伲方丈正与坐在其对面的人下象棋下得正酣畅。
“裕不在,华年也跟着一同去了。老衲在这寺中无人相伴下棋,着实无聊。这几日有你相陪,倒也不错。”伝伲方丈着,一口饮下杯中的酒,咋舌道,“华年带来的这女儿红比之裕的桃花酿竟也不差分毫。车。”
对面的人走马,刚好挡住了伝伲方丈的去势,有些忍俊不禁道,“若是教旁人知晓,安国寺的伝伲方丈是个嗜酒之徒,不知该作何感想。”
伝伲方丈瞪了他一眼,“老衲不食肉不犯戒,不过爱饮酒自乐罢了。所谓‘酒水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正是此理。相。”完,便又走了一式。
对面的人正要什么,突然瞧见迎面而来的锦瑟,不禁变了下脸色,声道,“你可未曾知会我,她今日过来。”
此时锦瑟与莲花亭不过几步之遥,见着坐在伝伲方丈对面下棋的人微微一怔,又见着伝伲方丈像是醉了酒一般,脸色泛红。却还是行礼唤了声,“伝伲方丈。”
伝伲方丈闻言,这才缓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脸正色的模样。
“九公主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所求何事?”
锦瑟跪坐在其身侧,缓缓开口道,“烦请方丈借人一用。”
“借何人为何事?”
“与锦瑟身寸相近之人,代锦瑟于寺中祈福半月。”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还请公主”
不待伝伲完,坐在其对侧的人便向锦瑟开口问道,“姐姐,出家人是不是也不能近酒肉女色?”
见锦瑟试探性地点了点头,轩又继续道,“那方才伝伲方丈还喝了哥哥送来的女儿红。”完,又声嘟囔道,“既然出家人不能喝酒,那轩一定要记得下次提醒哥哥不要再带酒给方丈了。”
伝伲方丈本就因其轩然转变的态度而莫名其妙,而今听闻其这般道,又见着锦瑟递向他的含笑双眸,不禁有些哑然,干咳了两声这才应声道,“老衲记得有几位沙门尼还未出寺,便请其相帮罢了。”
见解决完此事,轩这才看向锦瑟道,“姐姐是来接轩出去的吗?哥哥把我送在这儿,一点都不好玩。伝伲方丈老是拉着我陪他下棋,无聊极了。姐姐,你带我出去吧!”
听闻轩此言,伝伲面上既有几分窘态,又露出几分愤懑。想着他看在这家伙是华年送来的份上,好歹照顾了这么些天,没成想其竟与阮裕一个样,不顾他情面,不分好赖。
锦瑟看着轩紧紧捏住她的衣角,青色的眼眸中满是期许,不禁有几分动容,可思及华年的话,只好摇首柔声道,“既是你哥哥送你来的,便自有他的道理,我可万不能自作主张带你出去。”
“公主,快辰时了。”江奎俯下身,向锦瑟颔首道。
锦瑟闻言点了点头,又见着轩面上露出失望之色,不由地抚上他的头,温和道,“姐姐还有事。你乖乖在这儿等哥哥回来,哥哥自会带你离开。”
轩怔愣地感受着锦瑟心的温度,看着她含笑的眼眸,一时间忘了作何反应,等到她站起身,跟着伝伲方丈走出了莲花亭。这才回过神正想开口,便见锦瑟又折了回来,俯下身子自袖中掏出一只布袋,放到他中,“这是姐姐用墨石和白石磨出的黑白棋,你拿去玩,比这桌上的象棋更合适你。”
看着锦瑟离开的背影,轩坐在原地,许久没有动。摩挲着布袋上缜密的针脚,不禁垂首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滚圆的石子,和一张画着围棋棋盘折成方块的牛皮纸,不由地轻声笑了笑。
却锦瑟跟在伝伲方丈身后,按照来时的路返回无量殿,此时正有几位沙门尼跪在佛像前念佛经。跪在前面前敲木鱼的师太察觉到来人,这才睁眼看向殿门处,见到伝伲方丈带着一行人进殿,便起身躬身合十行礼。
伝伲方丈回以合十礼,“你随老衲来。”
师太颔首,算是应了声。跟着伝伲方丈走向后殿,也不知伝伲方丈与其的什么,只见那师太时而朝锦瑟这边颔首,时而又稍稍蹙了眉头。过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才随伝伲走了出来。对仍然跪在佛像前念经的诸沙门尼道,“清慧,你过来。”
听到师太唤声,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沙门尼站起身走到师太面前,合十行礼,“师太。”
师太颔首以应,侧身站到一旁,将身后的锦瑟一行人展现给清慧看,“过会儿你与这位施主走,方丈自会安排你的住所。”
“是。”
见着清慧也不问缘由,只应声道是,锦瑟不由地朝清慧颔了颔首,又朝师太行了合十礼。
师太淡淡地颔了颔首,后遂看向伝伲方丈道,“有劳方丈招待,贫尼与众弟子已叨扰五日,今日便行离开。清慧便劳烦方丈照应了。”
“阿弥陀佛。师太无需挂念,届时老衲自会遣弟子将其送回贵庵。”
锦瑟一行人带着清慧去了偏房,作了个合十礼,便教清慧换上她的衣物、戴上假发髻与人皮面具。她则与芦笙、素心二人做女扮男装的打扮。
将将换完,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公主,龙盘镖局的人来了。”
锦瑟闻言朝清慧再次作了个合十礼,“如有冒犯,还望师父多多包涵。”
见锦瑟打开门,江奎忙上前颔首道,“公主,方才镖局传来长哨讯号,想来已到山门处。”
锦瑟点了点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嘱咐道,“你今晚便回宫,而今有南宫锦盈虎视眈眈,婉秀宫不可一日无主事。”
“奴才省得。公主定要平安回来。”
锦瑟笑着应了声,穿过江奎便往山门处走。行到无量殿时,伝伲方丈开口唤住了她,递给她一只木盒,“路途遥远,此檀香公主许会用到。”
锦瑟接在里,谢过了伝伲,便与素心芦笙快步赶到山门处。
彼时,山门处一行人皆是赤裸着臂膊的壮汉,镖车上约摸共有十大箱的货物。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其后一个瘦的马夫站在两匹精壮的骏马前,翘首以盼自右门处走出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领头的壮汉显然有些不耐烦。也不知是哪路的伙计,劳得这番兴师动众。旁人教龙盘镖局护镖定能准时送到龙盘镖局的门口,此人不能准时到龙盘镖局门口也就罢了,还教他们来安国寺的山门来接他,现下还教他们等着。天知道他们从一侧赶到明顶山山顶,再从另一侧赶下去,要费多少人力物力。平日里往南蛮送镖此时早便到城门口了,哪里还需绕这么大老远的路?
那镖头正这般想着,山门处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个八岁的髫年,一边跑一边道,“等等我,等等我。”
镖头更是气急,想来他们费了这番功夫,就只为护送个毛发还没长齐的孩?
“你这孩,可是苏锦?”虽然不耐,镖头还是出口问道。
“苏锦?”轩闻言愣了愣,想着许是锦瑟伪装的名字,这才气喘吁吁地撑着身子摇了摇首,一会儿又点了点头。用了这还童丹,身子变也就罢了,连得体力也下降了不少。
好不容易缓过来,正要开口,那镖头又不耐烦道,“是就上马车,不是就闪一边去,别磨磨唧唧地耽误老子时间!”
轩闻言连忙缓过来一口气,喘息道,“我不是,不是苏锦,我是,是,是她的书童。”
“他人呢?”
“在后,在后面。”
镖头看着轩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也差点喘不过气来,又不耐烦地吼道,“还不快上车去!”
“欸。”轩应了声,屁颠屁颠地往马车上跑。
轩这里刚上马车,锦瑟便与素心芦笙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行到镖头处的马车下,锦瑟微微一愣,见着模样,还当此人是总镖头,后见其不耐的神情,这才略显歉意地开口道,“有劳镖头久等了。”
那镖头撇过头不去看锦瑟,听到锦瑟这番话,不由地怒声道,“你还知道让”可见着锦瑟白白嫩嫩的脸,硬生生地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老子久等了”五个字吞了下去。
看着锦瑟一脸不解的样子,转口道,“没久等没久等,老我也刚来,刚来。”心里不由暗叹,“怎么他娘的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锦瑟颔首,朝镖头作辑笑了笑,便往马车上走。见着车夫已经摆好了杌凳,正要踩上去,却是听到车夫夸叹道,“公子生得这般俊美,身边侍候的书童和仆人也教人赏心悦目。”
听得车夫口中的书童,锦瑟不禁有几分困惑,倒也没多想,朝车夫点头笑了笑,便进了马车内。
马车内竟精细地铺了一层毛绒毯,正中央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张木桌,其上置着一只古铜色的茶壶和几只茶杯,旁边放着几本解乏的书。锦瑟翻开看了看,不由地暗叹龙盘镖局的细心。
素心与芦笙分别坐在锦瑟的左右侧,见锦瑟一脸满意,素心笑着开口道,“奴婢先前还觉得那大掌柜的不通情理,而今瞧来,倒也不错。不过龙盘镖局可拿了香满楼不少好处,所以有句话讲‘知恩图报,方为君子’。”
锦瑟笑着点了点头,见芦笙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开口问道,“若一路平缓,不出两日便到安泰城了,你还有何可担心的?”
见芦笙摇首,素心不由打趣道,“你怕不是阮城主已有美人在怀,忘了你?”
芦笙闻言,忿忿地看了素心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素心哑然,没成想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中了芦笙的心声。正准备再次开口,却是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禁蹙紧了眉头,看向锦瑟谨慎道,“公主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锦瑟狐疑地摇了摇首,见素心弯腰站起身将耳朵贴到锦瑟的座位旁,敲了敲木板,脸色大变,沉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