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暖昧
霍休云兀立在门边,痴痴地望着精舍,他希望关晓瞳能主动出现。
到目前为止,“不为老人”就所知是唯一知道大化门消失之谜的人,而他峻拒触及这问题,要想从他口中挖出谜底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唯一的办法是借重关晓瞳,只要她肯相助,事情便有可为。
不知站立了多久,听竹居里仍是一片悄寂,像是根本没人住的山间弃屋。
一个瞎眼老人,一个谜一样的少女,保持绝对的静应该是意料中事。如何诱她现身而不致惊动老人?
霍休云苦苦地想,他不能弄出任何声音,失明的人听觉最是灵敏,苦等下去不是办法,又不甘心就此退走。
好歹进去看个究竟,这是没有主意之中的主意。
他用一根指头顶开红门的搭扣,轻轻推开,然后蹑蹑脚地步了进去,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不使发出半丝声音,穿过花径,到了精舍门前,门是半开的,他竭力摒住呼吸,像是呼吸都会惊动屋里人。
定了定神,再前移两步,现在可以看到堂屋里的情况了,木榻是空的不见人影,他再前挪一步,伸长脖子,视线已可遍及整个堂屋。
两侧的房门是关紧的,正面屏帐两侧仅装有门框,不像是房间,依一般格局,可能是通向后面的隐藏中门。
人在房里高卧不起么?
他不能贸然进去,想了想,退后两步,转身挪向左边房间的窗子,梅花格,里面糊了纸,无法透视。
仔细探视,发现了一个的破洞,徐徐呈口气,闭单眼,凑近破洞,是卧房的布置,但却是空的。
迟疑了片刻,他又转到右边的房窗,但却无洞隙可寻,想了想,指头醮口水把窗纸弄湿捺了个洞,朝里一望,大为愣愕,房里依然空空如也,这可是怪事,这一老一少哪里去了?怎会没了踪影?
幽居避世的人是不可能离屋外出的,但两个房间的确是没有人,而且被褥摺叠得很整齐,似乎没人睡过。
怔了一阵,他决定不顾一切进屋去看个究竟。
于是,他回到堂屋门前,推开半掩的门,门扇发出了格吱之声,如果有人,总可以听到了,静待了片刻,并没任何反应,他跨了进去,很幽雅的布置,竹雕木刻画轴,看上去都是精品,但他无意欣赏。
略略一停,步向屏帐门,不出所料,屏帐后是一道中门,似乎另有夭地,他硬起头皮步了进去,中门外是个天井,一间屋横在正面,两端连接围墙,粗略看去,是间灶房,但冷清清地无烟无火,屋后面是石山。
整个精舍的范围就这么大,的确是无人。
真是怪事,霍休云木然。
他禁不住想,莫非是自己此次的蓦然造访惊扰了对方而弃屋乔迁么?
如果真是如此,这当中有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和顾忌,值得舍弃这仙境般的住所?
又转回堂属里。
他下意识地浏览堂屋里的陈设,目光在游移,但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他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牵引他重临听竹居的原因严格分析起来并非“不为老人”而是关晓瞳,关晓瞳无影,使他有一种重重的失落感。
“咦!”声音不大。
在心理上认为绝对无人的状态下这一声轻“咦!”不殊雷鸣,霍休云猛地一震,但他沉着的素养使他镇定如恒。
徐徐回身,眼前陡地一亮,他真正的震栗了,关晓瞳出现在门边,像电流通过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关晓瞳青布包着头,里拎了个包袱,像要远行的样子。
霍休云又一次领略沉迷,没有意念,只是发呆。
“霍公子,你怎么”她开了口。
“在下,我”他超人的沉稳竟然经不起考验。
“霍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补充完刚才没完的半句话,脸上出奇地平静和悦,柔得完全没有个性,没有惊奇,没有责备,就那么平淡。
“在下是无意间来的!”霍休云的魂儿归了窍。
“哦!”她微微一笑。
“不为老前辈呢?”
“他走了!”
“走了?”霍休云大为震惊“他舍弃了这仙居?”
“公公多年幽居,不能受丝毫干扰。”
她依然称不为老人为公公,接着又道“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使他难以承受”
“他老人家何往?”
“不知道!”
“姑娘会不知道?”这答复使霍休云大奇。
“是真的不知道,我过我只是客人,他老人家不,我也不便追问。”
“可是他老人家双目不便”
“自然有很好的安排!”
霍休云默然,他在想她所谓的“最近接连发生的事”这句话的含意,这来很明显,首先是自已向他探究大化门消失之谜,曾引起他强烈的反应,其次是先后发生的残尸案正在他隐居处的附近,这其中蹊跷大了。
“看姑娘的样子”霍休云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向堂屋门挪近了两步,彼此的距离相对缩短了两步。
“我当然也只有离开!”玉靥浮起一抹凄清。
“公公走了,我失去了凭依,只好另觅栖处,可是”凄清变为泫然,半晌才接下去道“我是个身世奇惨孤苦飘零的女子,没来处,也没去处,江湖茫茫,何处是儿家!”
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竟然是只天涯孤雁,是真的还是假的?美人,常常是占便宜的,发脾气谓之娇嗔,骂人,对方不以为忤,反而被目为别有风韵,话,很容易被人接受,即使了假话也容易获得谅解。
现在,霍休云对她油然升了同情之念。
“姑娘的身世”
“我不想提及我的身世。”
霍休云赧然,交浅不言深,现在双方才第二次见面便问及人家的身世,是嫌唐突了些,微微一笑,掩饰窘态。
“在下是不该有此一问!”
了这么一句,立即转了话题道“在下来时不见有人,待了许久,才冒昧进屋,着姑娘的样子,是去而复返么?”
“不错,我走在半路,忽然想起忘了件东西,所以又折了回来!”
完,举步进屋,从霍休云身边擦过,进入下首房间,只一忽儿工夫,又现身出来,望着霍休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什么又下便启齿。
“姑娘莫非想什么?”霍休云忍不住问了出来。
“唉!”一声幽长的叹息,那份凄怨的神情,的确是人见人怜。
“姑娘有话但无妨,只要在下力所能及,或有可效劳之处!”霍休云得很诚恳。
霍休云这句话九成是出于真诚,但还有那么一成是为了自己,他要借关晓瞳达成自己的意愿,即使不那么认真想,潜意识中仍然有这成份。
“霍公子,我目前的困难是没有依靠。”
“噢?”霍休云心中一动,依靠二字可以作多种解释,多少有些儿暖昧,是以他不敢表示任何意见。
他迷于关晓瞳,下意识中有某种企盼,但并不完全湮没理智,他必须保持目前还不能改变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