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怎么做事的
早上六点,屠光明就起了床。这对他这么个向来生活、作息,都非常有规律的人来,无疑是打破了,他生活中的世界记录!从内心深处来,他屠光明很不想起来这么个大早,只是一夜的辗转反侧,让他实难安稳,睡得踏实。可以,他几乎是一夜无眠。无论如何,他也撕不掉扯不掉,自己那两个亲人,为了一个乡巴佬而悬赏的那张寻人启事!那张寻人启事,搁在众人眼前,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谁时都有可能爆炸,炸得他粉身碎骨!那要命的寻人启事呀!让他焦头烂额!
也许两个少不更事的女人,不懂得其中利害,但他屠光明久经官场,通宵官场的复杂性和犀利性,个中要害,他早就掂量清楚了:轻则,让你丢官卸职;重则,把你送进永无天日的牢子!唉!
官场啊,就这样!有时,你得题大做!有时,你又得大题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紧盯着你周遭的人,去审视他们的一言一行!
俗话得好,在官场久跑的人,后脑勺也得长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不然的话,不定哪天,你就不知不觉间,掉进了别人给你挖好的坑,设置好的陷阱,让你万劫不复,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前任,不就是这么覆灭了的么?
老百姓向来羡慕为官者的有权有势,吃好喝好,舒适开心,殊知他屠光明自任县长以来,私底下反而神往,老百姓过惯了的那种,自给自足,饱食终日的生活。
要能睡上个安稳觉,那该多好哇!他就这么常常想着。
街上行人很少,有些一马平川的感觉。一路他就这么想着,这么顺畅地来到了县政府大院。
离办公楼还有十多米,他就看清了办公楼前等着的那两个人:秘书齐和电视台的邓台长。
齐这位二十三四,长相姣好,衣着得体,善解人意,透析官场的女大学生,做任何事都有前瞻性。似乎事事都想在了他的前头,深得他的喜爱。齐身旁的那个肥胖敦实,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就是县电视台的邓台长。
屠光明看见两人,没丝毫的惊讶。他心里清楚得很,两人这么早来,一定是齐的提议。齐深知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既不想让县政府的人拈到些蛛丝马迹,又不想老邓碰着熟人,没有了颜面。一个人要是没有了颜面,他还什么事给你干不出来呢?既要懂县长的心理,让老邓受到好的批评,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她作为县长的秘书,不得不花一番心思。这也是屠光明最倚重她的地方。
齐秘书和邓台长跟在县长身后,放轻脚步,默默地走进了屠光明的办公室。
齐秘书给屠光明沏了一杯铁观音,恭恭敬敬地放到屠光明的办公桌上后,自己就轻轻脚,退到办公室外,顺还轻轻带上门。
屋子里只有屠县长和邓台长。
屠光明坐在牛皮旋转椅上,不住地转动着椅子。邓台长诚惶诚恐地呆立着。在屠光明的办公桌前,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老邓,你坐那儿吧。”沉默许久,屠光明朝他这位好友,县电视台的邓台长指了指椅子。
“没事!站着就好!听您的指示!”邓台长像个犯了大错的人,自认为站着就算不错了,哪儿还敢坐呢。
“老邓啊,我俩关系够铁的了吧。不是我存心给你找茬,不满意你的工作,来批评你。你们发布寻人启事时,为什么就不多想想,多转一个弯呢?问问我屠光明?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她屠秋红是我屠光明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存心出我的丑,要我的好看啥?你是在拿我女儿的打我的脸,是不是?更深一点想,她屠秋红的一举一动,还不是在牵动着,我这个县长的每一根神经呢?你,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亏我俩平日里关系还那么好?一到节骨眼儿上,你就火上浇油,推人下坑?”
“哪儿嘛,屠县长。当时我知道,发也难不发也难!秋红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双腿痛,哭流涕地祈求着,我一时心软,没反应过来就”
老邓委屈得有些含泪了。
“心软会坏大事的,你懂吗?这a城还有千万双眼睛,如刀子似的在盯着我屠光明呢?亏你还是我的好友!屠秋红她年轻不更事,你这位老台长了,也不知轻重也不更事?”屠光明话的声调,突然间,提高了不少。
“那是那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时心软,一时糊涂”邓台长连续不断地道着歉。
“回去,把你台里的那个总编辑给我撤了,让他去环保局当环保工人!”
屠光明完,朝他挥挥。
邓台长额头汗珠直往外蹿,不住地朝他这位县长朋友,点头哈腰,几乎是倒退着,退出了县长办公室。
在门外,邓台长遇着了在门边守候着的齐晓芬秘书,他赶忙擦净额头的汗珠,随她朝政府大院外走去。
四周空无一人,政府大院一片黑黝黝的,偶尔有几声车鸣,在大街上响起。
“邓台长,刚才屠县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哈!他那也是在气头上!”
齐晓芬温和的劝慰着,还心有余悸的邓台长。
“不会的!不会的!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呢!为了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
“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谈心似的继续朝前走着,半响,齐晓芬像一下子记起了什么似的,偏过头去对邓台长,“哦,回去后,你也别急于去撤掉你台的总编辑。”
“刚才屠县长不是吩咐过吗?”
邓台长百思不得其解,凝视着身旁那美丽漂亮,风韵十足的齐秘书。
“他生气的话,你也当真?”齐晓芬扑哧一下笑了。
“那”邓台长欲言又止。
“别当真!放心吧,有我呢,他吃不了你的!出了啥事,有我给你兜着!”
齐晓芬送走了的邓台长,又回到屠县长办公室,见他双撑住个脑袋发呆,忙过去挨在他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有啥事呢?”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你在我身边,我宽心多了。”
“我自作主张,让邓台长别撤掉电视台的总编辑。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一切要从大局出发,事情越少越好,千万不能授人以柄,落人口实。俗话得好‘狗撵急了还跳窗’呢?何况是人呢?秋后算账,也不迟嘛,何必急在一时,对不对?”
齐晓芬伸出去握住屠光明的,他的好冰好凉。
“谢谢你,还是你脑子冷静,把事情考虑得很周到,做事警慎,也很有分寸,处处替我作想,我该怎样报答你呢?”
他拍了拍齐握着他的那只,齐晓芬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让他搂着。
齐晓芬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将樱桃嘴附在他耳旁轻语:“我又不求升官发财,只要你能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下午,当齐晓芬把当天的市晚报交给屠光明时,屠光明翻了翻,并没有觉出当天的晚报有什么异样。他顺将晚报放到书桌旁的那摞书上。
齐晓芬又拿起那张晚报,翻到第四的广告内容,用指给他指了指具体的地方。
他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接蹿到他的脖子上。
他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晚报像一片鸿毛,滑落地上再飘至墙跟。
齐晓芬盯着那张飘落到墙根的报纸,也不敢轻易弯腰去捡,任凭那张报纸,百无聊赖且虎视眈眈地躺在那儿。
屠光明像热锅上的蚂蚁,背剪着双,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焦灼不安。
是初秋,温度还是很高。此刻,屋子里的空调似乎已使出吃奶的劲,也不管用。不到十分钟,屠光明就大汗淋漓,浑身透湿。
“屠县长,着急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还是快想办法,补救吧凝视着焦灼不安的屠光明,齐晓芬出来的话,非常柔和非常明白。大凡有惊天之事,齐晓芬在
屠光明面前,话做事总是温柔可人。准保你能从危中解困出来,这就是她齐晓芬的过人之处。
“咋个补救?啊?她俩这回啊!可捅破天啦!还补救?非得把我送进去不可!”
屠光明整个儿像个面团,散了架似的斜躺在牛皮旋转椅里,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让齐晓芬心口隐隐作疼。
“您冷静下来想想吧,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一试?”
齐晓芬就这么语气舒缓地,提示着他,暗示着他。
屠光明在齐晓芬心平气和地劝下,终于安静地坐在了办公桌前,啜了一口,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茶水,冥思苦想起来。
齐晓芬也安安静静地呆立在他的身旁,任由他想。
好半天,屠光明才抬起头,凝望着齐晓芬,对她:“这回就靠你了!这卡里有十万元,密码你也知道,我希望你马上赶到市里,不惜一切段,千方百计,百计千方,拜托你把这件非常棘的事,给我摆平!拜托你啦!我不会忘记你的,有我在,就有你的盼头!回来后,我重重谢你!”
屠光明是满怀深情地,对着他的铁杆秘书齐晓芬这番话的。
齐晓芬是非常明白,屠光明话中“不惜一切段、千方百计,百计千方”的真正含义的。临走时,她也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非常喜欢的上司,扔下句“您放心吧,我会帮你办好的”,就头也不回,一副慷慨赴难的模样,开着屠光明的那辆奥迪,朝百多里以外的市里狂奔而去。
屠光明静静地站在窗口,凝视着那远去的奥迪和那熟悉的身影,热泪盈眶。他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他,安然无恙平安度过。只要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等她从市里回来,他一定好好犒劳犒劳,她这位不可多得的秘书,她这位功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