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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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卓亚和老王坐在靠近餐厅通道的方向,林秋坐在俩人对面,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三个活人,所以,他万分肯定这位是冲着他来的。

    「你确定另一个主试官没法感应到我的身份吗?」林秋不放心地问道。

    「百分百确定。」系统迅速回答道。

    「即使另一个主试官有你这个系统也不能?」

    「不能。」系统有些不耐烦地道,「别瞎想了,即使这个世界上冒出一百个主试官系统也只有一个,而且只有你有系统!你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别人?」

    林秋疑惑地道:「我死了后你也不可能找别的宿主?」

    「……嗯。」系统过了几秒才应道,「她话了。」

    “很抱歉扰您。”美女非常客气,英语不太流利讲得很慢,但是配上她的楚楚可怜的神情,是个男人都会不自觉地温和起来,“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他们无暇顾及身边人,但是他们很伟大,他们是上帝对这个世界的恩赐,我知道您不信上帝,很抱歉。我为维塔利的态度道歉,希望您不要介意,也希望您能够安抚您的……朋友,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支持他们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您是个温柔的人,愿上帝保佑您。期盼我们的合作能为人类带来新的曙光。”

    完,美女微微一低头就转身离开了,附带一个春风拂面般的微笑。

    “什么鬼?”不仅是桑卓亚,连老王都是一脸懵逼,“她来干吗的?”

    “感觉像是替维塔利道歉?”桑卓亚不肯定地道,“她为什么要来替维塔利道歉?”

    “他俩是情侣吧?”老王琢磨了下,片刻后嘴角向下弯曲,“这是代替她的男朋友来道歉了?”

    叶子刚才蹦蹦跳跳地下来了,一直站在美女身边静静听着,等人走了,她才笑嘻嘻地道:“她想的是俄语,但是夹杂了一些英语,我听懂了,她好像是想,真可怜,要被迫委身于主试官这样的人……”

    此时,林秋的脑中已经炸了,系统肆无忌惮地狂笑道:「哈哈哈……委身!林秋,你真可怜啊,哈哈哈哈!」

    桑卓亚和老王尽力想摆出平静的表情,可惜不成功,眉眼扭曲得像麻花一样。

    林秋整张脸都黑了,还不好什么,毕竟是这种误会。来俄罗斯之前,他特意询问过罗部长关于“同性伴侣”这个问题,同性恋在俄罗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罗部长保证只要他俩不在公共场合抱一起乱啃就还有救,不用担心被俄罗斯人黑棍。

    这就没问题了。

    平时林秋和严冬年的相处方式与其是情侣不如亲密的朋友,有时候他坐那儿好好的,严冬年悄咪咪凑过来偷亲一下,他想也不想就大巴掌糊了过去,实在是条件反射习惯了,每当这时候严冬年就会捂着脸嘤嘤嘤半天——明明用预知就可以知道的事,非要亲自试一回,也许这就是乐趣吧。

    “林哥。”老王装模作样幽幽地叹了一声,嘴角却疯狂上扬,“你有什么委屈就和我呗。”

    林秋:「……」

    系统:「哈哈哈哈,委屈!哈哈哈!」

    接下来的时间林秋都不想理会严冬年,害得严狗一天哼哼唧唧的。

    基辅的白天短得可怜,午饭过后天色就开始擦黑,三点一过就啥也看不到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大雪依旧在飘着。天黑后那对美女与野兽又到外面测试了回雪人,这次出现的雪人变了形状,瘦瘦长长跟面条人似的。

    林秋从楼上客房看下去,总觉得这个白兮兮挥舞的细长玩意儿像什么东西,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系统,有印象吗?」

    「没有。」

    「你是忘了吧?」

    「你当我是人类吗?我见过的东西会忘?」

    这倒也是,林秋无奈地放弃了思索,想到脑袋都疼了。他正算下楼吃晚餐时,雪地里“玩雪”的俩人突然感受到什么般,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他,美女甚至还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下意识地挥了回去,接触到维塔利幽蓝的眼珠后缩了下,瞬间躲回了对方视线不及之处。

    「妈的,我总觉得这货的眼神像是看穿了我的身份。」林秋不安地道,「你确定肯定……」

    「百分百肯定!!」系统已经是在吼了,「主试官是没有任何识别方法的,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异,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只有你的觉醒者才能识别你!」

    「……你吼什么?」

    楼下,维塔利在看见林秋缩回脑袋后不屑地呸了一声:“娘炮。”

    “你不应该这样。”美女握住维塔利的手,尺寸对比惊人,“这都是上帝的旨意,我们必须要与他们合作。”

    维塔利哼了一声,不再话。

    第二天早上接近八点天色才亮了起来,林秋迷迷糊糊中听见敲门声以及跑脚步奔到严冬年床边,还有掀被子和敲床铺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的耳边就响起杨的轻语:“林哥,起床了。”

    林秋的作息很不好,更何况昨天天黑得太早,他根本没睡意,不知不觉就和严冬年一起排位到三点才睡——还输了两个大段——这会儿正是最困的的时候,但是人在外面不能任性,他强撑着睁开酸涩的眼睛,看见杨严肃的大脸。

    「怎么了?」林秋立刻没了睡意,「出事了?」

    “没有。”杨道,“你还好吧?”

    「我?」林秋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个……伊利莎塔你看起来不舒服。”

    「……谁?」

    “美女与野兽。”杨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表情道。

    这么一林秋立刻懂了,脸色黑了黑,道:「那女的有毛病,昨天跑来对我了一大通什么要安抚伴侣什么什么的。」

    “噢……”出乎意料的是,杨问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沉吟了几秒后道,“她怎么的?”

    林秋一愣,随即叫系统把昨天的话发给杨,非觉醒仪式范围内做不到随时随地录像,但是系统能够记录。

    杨看完传过去的文字后沉思了几秒,随即问了一个令林秋意外的问题:「主试官和主试官之间有没有辩认的方法?」

    「卧槽,你们有完没完?」林秋还没答话,系统先跳了出来,「是不是你和别人了什么?」

    「我什么你不知道吗?」林秋没好气地道,「回复杨,为什么问这个?还有为什么转到意识频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总不能检查别人的酒店有没有摄像头,而且我觉得肯定有。」杨随意地站起来,毫无破绽地一边嘴上着“餐厅集合”一边往外走去,丝毫看不出一心二用,「昨天有人来和我套近,这个倒是不奇怪,但是他们问的不是严冬年,是你。」

    正在穿袜子的林秋动作顿了下,道:「问了些什么?」

    「都是废话,没什么意义。」杨的声音有些焦虑,「林哥,你是不是露了什么马脚?」

    整个洗漱过程中林秋都有点愁眉苦脸,看着镜子里的脸感叹自个儿长得太普通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系统。」

    「做什么?」林秋很久没有这么正式地称呼过了,系统不禁也认真了起来。

    「你主试官和普通的人类实际上是没有差别的,对吧?」

    「那为什么维利塔身上会感应到地球力量?」想通了这一节,林秋的思维瞬间流畅了许多,「主试官是不可能使用或者感应地球力量的,我身上有地球力量那是因为你的存在,但是你过,其他主试官绝对不可能会有系统,那你监测到维利塔的地球力量是哪来的?话回来,我们认为维利塔是主试官是因为俄罗斯人这么,那你为什么认定维利塔是主试官?」

    系统过了许久才回复道:「因为我监测到了地球力量……卧槽!」

    这显然是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问题,系统由己推人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叶子没听到什么?」林秋问。

    「我昨天问了,叶子没听见什么特别的。」系统答道,「叶子的觉醒技是有缺陷的,她听见对方所想的实际上是当时的思维活动,如果当时的思维活动不是我们所想知道的那也没意义,而且叶子也是个名人了,她的觉醒技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所防备。」

    林秋这时候才察觉到“留一手”有多重要,尤其叶子这种没有明显使用迹像的觉醒技,暗中阴人非常愉快。

    「维利塔是觉醒者吧?」林秋猜测道。

    系统难得在专业领域马失前蹄,此刻的回答颇有些迟疑:「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

    林秋突然觉得系统有点像人,因为系统一直以来的“博学”与“算无遗策”,他下意识觉得系统是个类似高级人工智能的东西,反正是被造出来的,但是此时,系统犯了这么一个非常“人性化”的错误,他才意识到系统其实还挺像人。

    林秋甩开这些杂念,问道:「维利塔的觉醒技是什么?」

    系统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道:「我要看他施放一回才好分析。」

    「那他的觉醒技如果是叶子这种没有迹像的施放方法,我们不是吃大亏了?」

    「你当我监测地球力量是假的吗?」系统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方法,大声道,「对嘛,反正监测地球力量不就行了么,不管他主试官也好觉醒者也好通通都要吃老子的脚气!」

    「你忘了主试官是没有地球力量的么?」林秋觉得今天系统是气糊涂了。

    林秋猛然想到什么,哆嗦了下:「你等一下,普通的主试官和地球力量绝缘,那他会不会知道自个儿是不能使用觉醒技的?严冬年有觉醒技,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觉醒技啊!如果俄罗斯主试官知道主试官是不能使用觉醒技的,那不是等于他们知道严冬年并不是主试官了吗?卧槽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才:「那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中谁是主试官。」

    林秋:「……」

    演戏这种事林秋并不擅长,幸好,意识交流很隐蔽,很快,所有人在互相通知后都集合在了他的房间,这一过程中系统一直在嚷嚷「俄罗斯主试官的成长没有那么快,你相信我啊」,但是他却觉得这货八成是进脑液的。

    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叫了俄罗斯方面的外交人员过来,那是一位面目和蔼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健康,有着一股温柔敦厚的气息。他如杨所,一个人地进来笑眯眯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叫真正的主试官来。”在最后的遮羞布被扯下来前,林秋还是坚持要把这口锅扣在严狗头上,所以发言的自然也是严冬年,“我希望你们能坦诚,最后一次机会。”

    随着严冬年的话,全哥的门也开好了,位置适宜,所有人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撤退进去。

    中年男子笑了笑,回身把门带上了,道:“我就是。”

    这个回答太过突然,房间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有好几个人不自觉地看向林秋。

    “所以,这就是你们没有察觉到的问题。”中年男子带着点长者对后辈的指导意味道,“我在外交这行干了十五年,很明白人们嘴上的并非心里所想,但是人们很难控制肢体动作,除非受过专业训练。就算再怎么遮掩,听到相关问题时人们总是习惯性看向相关的人。比如要判断我是不是主试官时,你们都会看向真正的主试官。”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盯着林秋,“把钻石放在锆石里确实有助于混淆目标,但是有经验的珠宝匠不需要工具,借助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中年男子得没错,这群人里面还有不少老百姓,不久前,他们还是普通的警察、贫民窟的孩子、到处骗钱的移民、普通的码农。

    林秋很纠结:「他是主试官吗?」

    「你倒是话啊!」

    「他是个普通人。」

    「废话!」

    林秋有点抓瞎了,这种临阵才察觉枪不光的场合实在煎熬,全哥已经开始在意识QQ上不断地嘀嘀了,“芝麻开门”可没办法无限制地保持下去。

    正迷茫时,严冬年突然对其他人做了个出门的手势,林秋管不了那么多,跟着点头。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严冬年、林秋与这位中年男子了,他才道:“你是主试官。”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你怎么能肯定的?”

    “主试官并不会免疫觉醒技,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严冬年理所当然地道,“你是俄罗斯的主试官。”

    林秋盯着中年男人那普通的模样看了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最终还是只能问系统:「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系统回答得很不爽。

    「你是不是太习惯把你自己算进主试官的范畴里了?」林秋没好气地道,「差点儿搞出大事来啊!」

    「你觉得你是多数还是少数?」系统冷冷地道。

    这句话给了林秋当头一棒,依系统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然他是少数的那一边,或者独一无二的,俄罗斯这边才是真正的普通主试官。

    “我一直想与主试官交流,毕竟,没有人能体验到我们所体验的。”中年男人从容地拉了张椅子坐下,眼神在林秋身上着转,“很高兴见到你,中国主试官。”

    林秋道:「个意识QQ给他。」

    「不能。」系统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地味道,「我这不是觉醒技!」

    林秋一下子萎了:这尼玛不会又要回到手机字的时代吧?

    “你和我,我转达给他。”严冬年道。

    交流这才勉强展开。

    “你们引诱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秋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如果有什么不妥他宁愿立刻撤退。

    “切尔诺贝利是真的!”中年男子道,“我不知道……这么吧,我们还不能确定那里发生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那里确实有利于觉醒者的诞生,这点我没撒谎!”

    「叶子?」林秋问。

    「他所的和所想的一致。」叶子就在隔壁房间,刚才讲好的事。

    林秋放下一半心,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要举行觉醒仪式?」

    “因为你。”中年男子笑了起来,“有你的示范我才知道要举行觉醒仪式。”

    「那你又怎么知道举行觉醒仪式的方式?」这也是林秋最迷惑的,他还是在系统的指导下才逐渐熟悉,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这方面信息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摸索的?」

    “不啊,有梦啊。”中年男子诧异地道,“你没有做梦吗?”

    林秋愣了下,瞬间想起成为主试官后两次梦,第一次记得的梦很荒芜,第二次就是太阳能源站了,还有一次,他记得做了梦,但是梦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按系统的法,这不正常。

    「能详细和我你的梦与觉醒仪式的关系吗?」林秋得很诚恳,严冬年复述出来毫无感情,讨极了,「我保证会和你详细解释。」

    “不和你我还能和谁呢?”中年男子苦笑了下,“我现在向你的是事后整理完的时间线,并不是当时就明白的。大概在纽约暴动后我第一次做梦了,梦的场景很模糊,只是一群人拉着手蹦蹦跳跳,奇怪的是我醒来后记得特别清楚,至今都忘不掉。之后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一星期三天,每次梦的内容都不一样,有时候显示一个篝火,有时候是一群人互相吵着什么,梦的质量也由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是梦开始时很模糊?」林秋的梦从一开始就很清晰,他还能回想起第一个梦里那轮满月上环形山的阴影。

    “一开始和黑白电视差不多,后来的就像现在的高清电视。”中年男子道,“这个变化十分明显,变成彩色时我还感叹了下总算像现实了。”

    「但是在梦里是沉浸式的啊……」林秋诧异地道。

    “对啊。”中年男子一脸无奈,“你能理解看见周围人都是黑白的有多怪异了吧?”

    林秋:「……」

    呃,还真不理解,我一上来就是彩色的。

    “总之,我一开始只以为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之后你出现了,觉醒仪式、觉醒者都出现了。引起我注意的是其中一个梦里,我认识的一个人在教堂里祈祷,我在他面前,他握着我的手,之后他飞起来了,我猜测着这是不是一种觉醒仪式?”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中年男子叙述了他如何寻找中国网站上的视频,如何模仿布置,如何找朋友来尝试。

    林秋听得一身冷汗:「你就不怕失败吗?」

    “当然会失败啊。”中年男人不解地道,“你没失败过?”

    林秋:「??那万一没人领会觉醒技怎么办?一直开着觉醒仪式?」

    中年男子更加不解:“关掉就是了,你不能关闭吗?”

    林秋:「不是……就是觉醒仪式如果没有人成为觉醒者,就必须一直开下去,不然所有参加者都会死亡啊!」

    “怎么会?”中年男子一脸震惊,“如果长时间没人成为觉醒者,我就会体力不支,一晕倒觉醒仪式就结束了啊!”

    林秋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涌入他的思绪,系统的错误与反常似乎连成了一条线,他道:「你能感觉到地球力量吗?」

    这句话问出来后严冬年却没有转达,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林秋等了会儿,就连中年男子都感受到了不对,神色由茫然逐渐变成紧张。

    严冬年转过头来,平静的眼神直盯着林秋的脸,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你在和谁话?」林秋问道。

    严冬年没有回答,甚至那双眼睛都没有看着他,几秒后,那双黝黑的眸子慢慢变亮,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一对宝石眼出现在他的眼眶中。

    大预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