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雪满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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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武军已被晋王李克用所掌控,由其弟李克宁统辖,若非迫不得已,秦轩也不想引起李克用的注意,因此只是震慑了那位参军,没有杀人,何况那位参军也罪不至死。

    葫芦海是大草原东南最大的湖泊,因形似葫芦而得名,这里水草丰盈,是最好的放牧场所之一,秦轩三人赶到时已值深冬,湖面被冰雪覆盖,已可行走车马。

    这一路行来,三人再也没有遇到追击拦截,秦轩也就将精力放在了修炼上,不仅自己修炼,还帮着两修炼。

    断水流交给两的功法是凝水诀,将修炼得来的劲气在身体里凝聚出溪般的气流,慢慢壮大,再汇聚于如大海的丹田,这倒和秦轩大师傅的天尘诀不同,天尘诀是要将修得的劲气如沙尘般散于全身,再凝聚去如沙暴中心的丹田,一聚一散倒各有短长。

    棋性格柔顺,对自然的感知力非常强,亲和花草树木,风霜雨雪的天气变化总会影响丫头的心境,有些多愁善感,武功便走了柔的路子,应该是与棋学过刀舞有关,将火为她携带的两把有着淡粉色穗子的短刀握在里,舞动起来如落叶,似飘雪,不像在练武,倒像是边塞的刀舞。

    秦轩对火却是有些看不透,火只对动物感兴趣,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观看一天,越迅捷的动物越能引起他的好奇,每每见到比他快的动物便跃跃欲试,定要比试一番,非要追上不可,时间一长,秦轩倒是有些明悟,火从动物身上学到的不只是速度和敏捷,更多的还是柔韧性,全身都似没有骨头一般,总是做出一些常人无法企及的动作,火射箭的时候便如追击猎物的豹子般扭动腰部,两条臂却似警觉的蛇般抖动,而双腿好像狩猎的狼一般迈着交错的步子。

    棋最初只有外武意的境界,双刀舞动如水中游鱼,火似乎是内武境界,从弓箭上秦轩无法判断,而火的刀只讲一个快字,完全看不出劲气的强度,火自己也是不清楚。

    所谓的内功心法就是在初学者的脑海中根据身体各处的穴位形成一个虚幻的身体纹路,通过冥想让身体强制记忆,久而久之便在招式的演练中身体里产生出气感,将穴位连通,记忆的穴位越多,纹路越复杂,功力也就越高深,就像领兵打仗的将军一般,记忆的地形越全面,对敌我的战士越了解,取胜的把握越大,因为毕竟人类还无法看到身体里的状况,也许像秦轩大师傅的超脱了化武境界就能内视身体吧。

    达到内武境界之时,这种气感便如同血脉般化为实质,似血液流经的一张大把整个身体贯通勾连,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可化为轰然击出的一拳。

    火的情况有点特殊,他的凝水诀似乎是通过记忆动物身上的穴位来修炼的,把自己完全彻底的炼成了动物,有妖魔化的趋势,而且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坏处,秦轩心想只能以后问问大师傅了,不知道断水流有没有发现。

    三个多月的行程里,秦轩每天都要演练各种功法,身、拳、掌、指、腿、剑、枪,带着两勤练不缀,草原上没有沙尘,秦轩便让两感悟水、雪、风在指间滑过的感觉,草原上没有轻沙漫舞,秦轩便带着两在落叶间、在风雪中追逐,武者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要苦练,指上的一个细动作都有可能在生死搏杀中救自己一命,练武便是要加强身体的记忆,强大意念,让身体随心所欲、随意而为。

    到达葫芦海时棋终于突破到外武势的境界,两柄短刀在指间如陀螺飞旋间,仿佛有一道道水浪涌现,身体似轻鸿雨燕,在马上已纵横自如,相处日久,与秦轩话也多了起来。

    火在箭术、力量和刀速上也有长足的进步,身体的柔韧性更强,而火热的感觉已经内敛,似乎要凝聚去丹田,头发变黑,皮肤白皙了些,个子也长高了,终于有了几分草原少年的英姿,但依旧穿着敞怀的单衣在风雪中奔行。

    秦轩也恢复了原本样貌,皮肤变白,头发长长了不少,个头也略有增长,一双深邃的眼眸隐有寒星浮现,眉宇间稚嫩的平和正在消失,一丝锋芒若隐若现,三人仿佛都已脱胎换骨了般。

    过了葫芦海便进入了河东道,三人已没人知道方位,秦轩只好沿着长城向东而行,又奔行了两月有余,在一片山地间遇到了大风雪,如棋掌般的雪片在刀割的凛冽寒风中席卷,已是寸步难行,三人只得寻了处避风地等待风雪停歇。

    火对动物的感知也真是强大,如此大的风雪中,转眼的功夫便在冰雪覆盖的山地间抓到了一只兔子,这一路也是多亏了火经常逮到一些动物,要不秦轩还真要为三人的食物发愁。

    傍晚时分雪了下来,风也渐渐停歇,三人寻了些枯枝拢起篝火,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火闲不住,又四处寻觅起动物来,棋则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在篝火旁的雪地上随着缓缓飘落的雪花舞动双刀,缓慢间真的如无风的雪花一般,却暗藏着丝丝杀,秦轩看的不住点头,两这一路的快速成长也带给了他不少的感悟,练武不是闭门造车,不仅要切磋比试,观摩别人的招式就如看风起风停、看日歇月升、看潮起潮退、看落叶飘雪,也能给自己带来不同的领悟。

    “秦大哥,那边来了一队骑兵!”火拎着一只山羊快速从山地间跑了回来,指着南面的方向。

    “多少人?”秦轩起身望去,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雪中奔行的虚影,分不清个数,便问火道。

    “十一个。”火只扫了一眼便道,怪不得能射下在天空上翱翔的苍鹰,这目力的确不凡,秦轩不禁暗暗赞叹。

    “秦大哥,我们怎么办?”棋这时也停了下来,跑过来向南望去,神情有些紧张。

    “火把山羊拾掇了,等他们过来。”秦轩略一思忖,还是决定不动,便招呼两坐回到了火堆边。

    按照行程秦轩三人也该快进入河北道了,而靠近河北道的地方有晋王李克用的清塞军和天成军,镇守着长城一线,这支队应该是寻着火光找来的,如果三人现在走肯定会引起怀疑,引来更多的军队追击,秦轩思量着,希望可以蒙混过去吧。

    火很快用短刀剥离了山羊的皮毛,去掉了内脏,秦轩用树枝穿起烤制,特意洒了些草原上的烈酒,香气迅速在雪中弥漫,三人都有些陶醉,如同喝了酒一般,在茫茫的原野上,在风雪的傍晚,有酒有肉自是一种江湖儿女的别样享受。

    “你们是干什么的?”山羊肉快烤好的时候,十一骑终于飞奔而至,都穿着皮甲,外罩大氅,马嘴上都套着防止出声的嚼子,为首的军官扬起马鞭指着三人喝道。

    “军爷,我们是从沙尔营来,准备到幽州去。”秦轩把羊肉递给火,起身向着军官躬身抱拳回道。

    “为什么不到关隘休息,怎么躲在这里?”军官仔细打量着三人,威严的目光特意在棋身上扫来扫去。

    “我们被大雪阻住了,等雪停吃些东西就准备走。”秦轩耐心的解释,望着军官肆无忌惮扫视棋的目光,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把他们绑回去严加盘查,我怀疑他们是卢龙军的奸细!”军官再次扬起马鞭,一脸倨傲,很是笃定的点着三人命令道,有六名军士立刻兴奋的下马直奔三人而来。

    “留下他们,连马都不要放走!”秦轩从火里接过山羊肉,看着扑上来的军士对两道,火立即抽出短刀冲了上去,棋犹豫片刻,也舞动双刀迎向扑上来的军士。

    现在的边军已与土匪盗贼一般无二,抢财劫色、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事后还要找个由头去报军功,这十一人既然取死,那秦轩就只能成全了。

    秦轩现在教导两的方法完全是按照大师傅教他的方法,江湖儿女怎能不饮刀头血,不学会杀人怎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亲人朋友,既然决定把两带去纷乱的中原,那就要让他们学会自保。

    火人快、刀更快,如一头猎豹,转瞬间便轻松抹了前面两名觑他的军士脖子,在傍晚清亮的雪地上溅落一片腥红,后面四人立刻抽出腰刀围上来砍杀,将火困在当中,这时棋已经赶了过来,如一片无风自飘的雪花,诡异的于腕处斩落了两名军士的腰刀,两名军士呆愣间直接被快如影的火抹了脖子,剩下的两人转身便跑,此时那名军官已是醒悟过来,也不敢再废话,拨转马头就要带着四名端坐马上的军士逃走。

    秦轩一直在关注两状况,见此情形早已呼哨一声飞身上了乌骓马,双龙枪合二为一,跃马挺枪如从天而降,将那名已魂飞魄散的军官一枪刺于马下,而火也已斩杀了在地上奔逃的两人,棋更是如一阵轻风,盘旋间将正要逃遁的三名马上军士全部踢落马下,被赶上来的火一一杀死,秦轩正要追击剩下的唯一军士,火早已两箭齐发,极速的箭矢瞬间将风雪洞穿,一箭贯入军士咽喉,一箭贯入战马的一条后退。

    风雪中,这一片天地都似乎宁静了下来,仿佛成了独立的空间,与大草原分隔,只有杀人者和被杀者。

    三人将十匹因失去主人在原地躁动不安的战马和另一匹倒地的战马收拢,十一具尸体和满地血迹已被飘落的雪花渐渐掩埋。

    “肉还热着,要不要吃些?”三人将十一匹战马拴在山地间的树干上,秦轩拾起扔在雪地上的山羊肉坐回火堆旁,一边向火堆添加着枯枝一边又烤了起来,询问两道。

    “我饿。”火一屁股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等着秦轩给他分肉。

    “棋,我们一会就要赶路了,还是吃些吧。”秦轩给火撕了一条后腿,又对躲的有点远的棋道,丫头一副要呕吐的表情。

    “秦大哥,我、吃不下。”棋似乎对肉香也受不了,又坐远了些。

    “那好吧,先喝点水,等会在路上吃。”秦轩将水囊扔给棋,自己也撕下一块肉吃起来,丫头是第一次见识这样血腥的场面,只能慢慢适应了,秦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开解。

    雪又有大的趋势,山地间也起了风,秦轩灭了火堆,收拾停当,三人上马连夜向东飞奔而去。

    此时长城又开始向北延伸,三人也不得不北上,必须进入河北道才能入关,否则还会被彪悍的沙陀人纠缠,只要到了熟悉的河北道,秦轩便可趁着河朔三镇纷乱的局势一路南下直接进入沧州横海军中,那才是真正可以安下心来的地方,那里是秦轩阔别了五年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