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升官
万娇容尸骨未寒,头七未过,万守冲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三女儿送进宫。
当日在大殿上平铺直叙,丝毫没有痛失爱女的悲凉,甚至连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外孙女都没去看一眼。
凭他如今的地位和权势,要回公主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这样的冷静自持,让政敌和端惠帝愈发忌惮,时时刻刻关注着将军府的动静。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京城的飘飘大雪早就停了,而偏远地方却已经被雪淹没了大半,方圆百里不见人烟。
眼见着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积压成山,地方官员不得不上报灾情。
端惠帝震怒之余,立即召集肱骨大臣,在御书房商议赈灾之事。
洪灾、旱灾、雪灾古皆有之,相应的赈灾方法大同异,商定好赈灾流程后,最关键的便是选定赈灾官员。
端惠帝子嗣稀缺,算上刚出生的公主,统共也就七个子嗣。根据大宛条例,嫡庶有别,尊卑有序。
只有皇后诞下的皇子能被尊为大皇子或太子,因而即便万贵妃的二皇子是第一个孩子,也能称为二皇子。
眼下灾情已出,北边百姓流离失所,**四起,若能有个皇子镇场多少也能稳固人心。只是此一去山高路远,艰险重重,皇子们都娇生惯养的,哪个肯去受这个苦。
再者物以稀为贵,端惠帝就那么几根苗苗,这万一折损了不得悔青肠子。
“皇上,臣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
柳丞相柳云毓沉声道:“六皇子天资聪颖,温和敦厚,臣斗胆若让六殿下安抚难民,定是事半功倍。”
端惠帝略为意外,他的这个六皇子天生貌丑,即便用了西夏的雕棠也只是面皮干净了些,五官还是丑陋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为此,他从不待见这个儿子,有时甚至会后悔当初饮酒误事,迷迷糊糊下就宠幸了个低贱的洗脚宫女,还让那宫女生下了皇子。
六皇子出生那日,他还兴致盎然的去看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一个嗷嗷啼哭的丑皇子。
往事不堪回首啊,端惠帝扶额,道:“话虽如此,可六皇子还未及笄,这一路上风雪交加,朕怕他受不住。”
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丞相又道:“皇上,当初先皇尚是少年时,曾亲自披甲上战场,横扫千军,气势如虹。行军仗并不比赈灾抢险容易,如今国泰民安,皇子赈灾又有何难。皇上不必过于担忧。”
这话倒是的有理有据。
端惠帝书案一敲,这人选便定了下来。不过只派个皇子是远远不够的,皇子到底是天龙之子,必要时露个脸就行了。
为防赈灾的钱粮被贪,地方官员疏忽职守,猫鼠同眠,每回赈灾都会派遣一位都御史随行。
以往这么件肥差官吏们是挤破头也要争取到的,但自见识到端惠帝惩治贪官的铁血手腕后,个个明哲保身,短时间内不再动歪脑筋。
“皇上,臣以为礼部尚书江大人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乃都御史的不二人选哪。”兵部尚书胡铎提议。
端惠帝思忖着,江砚这人的口碑不错,但行事过于耿直,好听点是铁骨铮铮,难听点就是个二愣子。
不懂变通,死板,不适合。
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要是一锅端难以短期内填补空缺,两败俱伤。这样的亏吃过一次就够了。
几位大臣见端惠帝沉吟不语,以为他心中已有定论,便不再多言。
正在此时,一袭绛色官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御书房外,来人的鞋底轻软,宫靴乌沉而干净。
“皇上,方公公来了,是有要紧事儿。”
“让他进来。”
方如海进门甩袖请安,端惠帝直接问什么事。
他道:“回万岁爷,是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在御花园闹起来了,容妃摔了个跟头流了好些血,想请您过去一趟。”
又是女人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容妃就是万守冲的三女儿,这三个月以来,端惠帝几乎是夜夜宿在她那儿,给尽了她恩宠。
一则是为了安抚万守冲这只老狐狸,另一方面就是容妃年轻貌美,国色天香,像极了年轻时的万娇容。
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端惠帝便会情不自禁的回想起自己当太子的时光,那时皇后冷艳却随和,万娇容娇媚又青涩,而他呢还是个清贵长情的太子殿下。
“知道了,朕一会儿便去。”
“是。”
方如海鞠身往外退,他颔首低眉,腰间玉带系的端正,帽檐与眉间的距离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每日分毫不差。
足以看出此人做事一丝不苟,且有颗持之以恒的心。
“方如海别急着走,你先过来。”
方如海微顿,依言上前几步。
端惠帝量着他,“你在慎刑司有三年了吧?”
“回万岁爷,奴才在慎刑司当差已三年有余。”
“还习惯吗?”
方如海惶恐,“能为万岁爷分忧奴才求之不得,不敢有别的心思。”
端惠帝含笑:“朕不过就是问问,你不必如此慌张。你在朕身边也伺候了些年,朕还不知道你是哪儿里人,听你的口音....像是南边的?”
他胡乱猜测,这太监话阴阴柔柔,像是江南水乡嗲声嗲气的女子,又进宫多年练得一口地道的官话,哪儿还有甚么口音。
可话落到方如海耳朵里,那可大大不一样了。
他被端惠帝发配到慎刑司三年多,能近身伺候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他内心坚定,厚颜多思,估计早让李闻和给怼死了。
久旱逢甘霖的抬头,“回万岁爷,奴才....奴才确实是南方人。”
“来京城前不曾见过雪吧。”
方如海冒着欺君之罪重重点头。
话已至此,旁边围观的大臣们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端惠帝这是算让方如海这个太监当都御史啊,这怎么行!
“皇上,臣有一门生,谦虚好学,恪守本分又吃苦耐劳,且是今科殿试前三甲之一的探花郎,沉稳可靠,不若便让他来做这监察御史吧?”
端惠帝抬抬眉,“既然是柳相的门生,那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都御史责任重大,而那位探花郎年纪尚轻,资历浅,怕是难以担此重任。”
柳丞相急着张口,端惠帝截下他的话头,笑眯眯道:“无妨,年轻人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那朕就封他为副都御使,辅助协同都御史一同前往灾地监察。”
端惠帝这算是给足柳丞相面子了,柳丞相语塞,黯然神伤。
“方如海,有一事让朕颇为忧心,你可愿为朕分忧解难?”
方如海心中窃喜,他已经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端惠帝的算。
果然与他料想一致:“北边的宜县雪灾,朕派遣六皇子前去灾地赈灾,还需一位都御史辅助,你可能胜任?”
端惠帝微顿,口气骤冷:“朕丑话在前头,都御史是朕的耳目,需得替朕监察官员,蒙蔽圣听、贪污受贿乃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若让朕听到半点关于都御史的不轨之事,朕.....定判斩立决!”
这番威吓令方如海心惊胆战,却也令他热血沸腾,倘若他将这件事情办好了,那升任东厂厂督不就指日可待了!
他定定心神,当即表明决心,掷地有声:“还请万岁爷放心,奴才方如海便是将命都豁出去,也定然会将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
在场之人,除了端惠帝和方如海,其余人不是如丧考妣,就是愤然不屑,一个阉宦就不该抛头露面,老老实实在宫内伺候人就罢了,现在居然插手起了国之大事,这之后方如海岂不是更加得意忘形,恣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