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激斗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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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无涯也是难过,攥紧拳头问道:“你可看出他们究竟是何人吗?”

    聪子摇摇头,答道:“他们全身都穿着黑衣裳连连头脸都盖住但是有一人临走时了句让你们多管闲事就走了”

    方莫与横无涯闻言心中已然清楚一切,再无半分怀疑。

    此刻在方莫脑中,六子与群乞众人的身影一一闪过,音容笑貌,如就在眼前!昨日的慷慨豪情,今日竟已成阴阳永诀!

    方莫只觉浑身突突颤抖,胸中欲炸欲裂,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横无涯见方莫如此悲愤,极易伤了元气,遂赶忙抬按住方莫穴道,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给方莫服下。这粒丹药甚为有效,方莫服下不多时,脸上便已恢复了血色。

    横无涯见方莫无碍,又掏出所有银两,塞进聪子怀中,告诉他从此地一路向西而去,且莫再要回头。聪子听完后点了点头,撒腿向西就跑,转眼消失不见。

    此时横无涯与方莫再无甚可言,方莫扬狠狠扯下那身白衣,撕成碎片。横无涯也脱下衣裳,赤裸着上身,露出铁打般胸膛。

    二人相视一眼,飞身奔着襄阳城而去。此时已值三更时分,城内无人,安静非常。方莫在前面引路,横无涯在身后相随,二人窜房越脊不多时就来到苗定国府上。

    方莫此时借着月光才发现这苗府门口还贴有一副对联,上书“济世安良慈悲心”,下书“忠君爱民报国志”,横批“侠义千秋”!

    方莫看罢气得差点又是喷出一口心头血,强自压了回去,抬便欲将其撕碎。横无涯见状赶忙拉住方莫,摆示意莫要生事。方莫忍住怒火,二人纵身跃上房顶。

    这苗府内楼阁相连,华美异常,雕梁画栋,鬼斧神工,端的是颇有一番韵味。但这两人此时已毫无观赏之心,施展轻功,挨屋听去,却无所发现。

    待过了中庭行至那间暖阁时,发现里面灯火摇摇,似有人谈话,两人对视点头,避开灯光,四足勾定屋檐,倒挂窗边,侧耳细听。

    此时只听得屋内一人压低声音,轻轻言道:“此次多谢真君相助,帮我了结此事,只是那方莫已然走脱,怕将来是个后患。”方莫一听声音便知,此人定是那苗定国无疑!

    果不其然,屋中有一人接言答道:“苗大侠不必担心,他就算真如你所那般功夫怪异,师承高人,但我们做的如此迅速干净,想他再回来时也定然是死无对证。”这声音空空洞洞,全无音调可言,似无情感一般。

    苗定国连声答“喏”,又道:“其实也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个方莫,这群臭乞丐怕是早就已经盯上了我,尤其是那个六子,似已知晓我与神宫的关系,不除已然是不行了。”

    此时屋中又有一人冷哼了一声,木然开口道:“你的事,必须隐秘,有人知晓,一概全杀。”这人话一字一字,更是刻板别扭至极。

    方莫与横无涯听及此处,再也无甚怀疑,也懒得去管他们之间有何隐秘之事,双双跳入院中。

    横无涯抽出钢刀指着暖阁,破口就是一顿大骂,声音洪亮,气势非凡。方莫虽恨极也想学样,但毕竟还只是个少年,张嘴半晌,终没骂得出口。

    而此时屋中三人已然听见响动,心中皆是一惊。苗定国赶忙吹熄灯火,踹开房门就把边条椅扔了出去,见并无暗器打来,三人才缓缓的行了出来。

    方莫抬眼瞧去,只见为首一人长着一张瘦长马脸,双眼空洞无神,面色焦黄,皮肤如树皮一样斑斑驳驳,全身干瘪无肉,一身土黄布衣衫挂在身上晃晃荡荡,直似被根木棍挑起一般。

    在他身后跟随之人长相穿着与之也是相差不多,只是脸上略为多了一些血色,双垂下恭恭敬敬站在为首之人身后。

    而最后慢慢走出来的才正是那‘安良侠’苗定国。方莫此时再见苗定国,恨不得钢牙咬碎,厉声喝道:“苗老贼,有种的你站出来,今晚定要和你拼个死活。”

    苗定国却连正眼都不瞧方莫,双掌连击了三下,只听得庭外一阵脚步声响,“忽”地抢进了四五十人,各执刀枪器械,把暖阁外围得水泄不通,将二人团团困在当心,当先之人提双锤,却正是那“元霸”苗顶天。

    方莫与横无涯见苗府早有准备,心中先是一惊,但瞬即恢复正常。他二人本是搏命而来,此情景又有何惧。

    横无涯一脸不屑,指着苗定国笑道:“你这老儿想必就是那劳什子‘安良贼’了吧?怕是自知亏心事做得多了,提前倒是找了两条半死不活的瘦狗替你看起门来!”

    那苗定国想是也料定方、横二人今日无法活着走出自己府邸,耳中虽听着横无涯叫骂难听,但心中丝毫不以为意,也不加隐瞒,缕长髯微微一笑答道:“这二位乃是绝神宫僵木真君及他的高徒木中仙,你等切不可胡言乱语,羞辱于人”

    苗定国待要再讲时,站在第二位的木中仙却已忍耐不住,飞身跳在方、横二人面前站定。

    这木中仙身法虽快,但却是脚不抬、腿不弯,直上直下怪异已极。

    木中仙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横无涯,半晌才开口怒喝道:“你骂谁是瘦狗?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虽他是怒喝,但却也只是嗓门有所提高,音调依然全无。

    横无涯觉得好笑,遂也学着他的样子叫道:“哎呦,对不住,刚才是我错了!不是两条瘦狗!是只有一条!”

    木中仙一愣,大声问道:“谁才是那一条?”

    横无涯反问道:“你是不是瘦狗?”

    木中仙怒道:“我自然不是!”

    横无涯又问道:“那你谁是?”

    木中仙一呆,思索片刻,转回头怔怔看向自己的师父。

    苗府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木中仙见师父脸色黄中透青,心知答错,忙转回头改言道:“刚才错了,师父不是瘦狗,我才是”此言出口一半,也自觉不对,但又不出那里不妥,兀自发起愣来。

    这次连苗定国如此大涵养都忍耐不住,微微转过半边身子轻轻咳嗽掩盖笑意。

    僵木真君见徒儿如此窘态,面上也自挂不住,张嘴启言道:“打!”

    这一字出唇,如败木折断,干涩腐朽,却硬生生盖住了所有人的笑声,众皆惊骇。

    木中仙闻得师父之言,如梦方醒,猛地抬臂便恶狠狠地向横无涯打来。横无涯闪身避过,刚想还击,却见此时方莫已抢步上前,横身拦下木中仙。

    横无涯见尚有僵木真君及苗定国二人在旁虎视眈眈,遂也不矫情,将这木中仙让与方莫。

    木中仙此时满心怒火,哪管得对面是谁,右臂横着就向方莫脖颈一抡,呼呼挂风,直如大棍一般。

    方莫见来势甚恶,上身微一后仰,让出几分空隙,只待此招打过,再行反击。

    可怎知这木中仙臂在半空中突然“喀喇喇”几声脆响,自肩膀以下关节自行解开,没来由的陡然暴长了一尺,化为长鞭扫来,而在最前端的五根指枯槁尖尖,如同锋利刀刃,带着罡风直切方莫咽喉,方莫眼看避无可避,就要血溅当场。

    方莫内心虽惊,但并未慌乱,脚下兀地一歪,施展出“摔不死”轻功,整个身子随着木中仙臂挥去的方向侧着直直便倒了下去,当真好似被击中了一般。

    苗府众人不知内情,正欲叫好。却见方莫在摔倒的瞬间左掌急出,顺木中仙大腿从上至下对着“血海”、“地”、“漏谷”这三个大穴就是猛击几掌,而身子借着掌心的反震之力划了半个圈子,转身稳稳站定。

    而那木中仙虽被击中穴位,却恍似不觉,紧跟着抬腿上步,舞动起双臂,又与方莫打在一处。

    这两人一个步法精妙,发招抢先奇诡,一个不觉疼痛,关节随意变化,斗得甚为凶恶。

    僵木真君见状心中暗自思畴道:“这子虽是武功平平,但这眼力与轻功却怎生如此怪诞了得?若是徒弟仗着“朽木神功”一味托大,怕是早晚要吃大亏。”

    此时场上二人已斗了六十几个回合,方莫身形越转越快,上跌下倒,前仰后合,脚下不停着变换步法,直似把木中仙包了起来一般。

    方莫上也不停歇,双掌见空就发,把木中仙从头上到脚下各处大穴打了个遍,直击得“碰碰”作响,但却就是伤不到分毫。

    那木中仙起先尚想发招打向方莫,但打得久了也看出方莫这轻功步法不是自己所能跟上,遂也不再徒劳费力,竟是不再进攻。

    木中仙虽是只剩挨打,但他心下却也不甚害怕,仗着自身奇功把方莫掌力全盘接了下来,硬是耗着方莫的内力与精力。果不其然,斗得时间久了,方莫身法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木中仙心头一喜,瞅准个空档双臂齐下,奔着方莫两肩就砸。

    方莫瞧他肩头晃动,心已知晓其意,待木中仙双臂刚然抬起,双掌就势平举,闪点般“啪”的一声拍中木中仙臂窝“渊腋”大穴。

    哪知木中仙双臂虽被架起,但攻势未绝,肘处“喀喇”一响,臂竟是反关节又砸向方莫后心,来势又快又疾,凶狠异常。

    方莫耳中听得风声,心中大惊,未曾料想到这木中仙的武功竟会怪到如此地步,眼看着再也无法躲闪,方莫双掌下意识猛地向前一推,却碰巧使出了孙不赢所教的第二种内息之法,如针似锥,一股尖锐的内力顺着木中仙臂窝直刺而下。

    这木中仙心头正觉得意,不料想久违的痛感竟会在这个当口袭来,心下大惊,再也顾不得眼前方莫,收后跳兀自骇然发呆。

    方莫好容易收到成效,哪容得木中仙再缓回来,右屈起中指,半掌半拳,猛向着木中仙面门“人中”大穴击去。

    这木中仙双臂正刺痛未消,耳中却猛听得恶风袭来,心中一惊,赶忙抬头看去,却不想这一下倒把咽喉露了出来。

    方莫不想错打错中,这一拳结结实实点中木中仙喉结。

    方莫心中一喜,遂全身内力齐聚拳上,猛然发力一吐,这股尖锐的内力如一把长矛般直接贯穿而入。

    木中仙痛极却喊不出声音,双目暴突,舌头伸出多长。

    方莫见一拳竟未奏效,心中也是骇然,连忙接连又是三拳,终把木中仙喉结击碎。

    这木中仙身子摇摇晃晃几下,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此时方莫也是已经累得通身是汗,站立不稳。而就在这个当口,站在方莫身侧的“元霸”苗顶天瞧出了便宜,偷偷握紧双锤,踱到方莫背后,猛然飞身而起,奔着方莫后脑便砸。

    苗定国看在眼里,心头大惊,急呼道:“天儿,不要!”

    可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刀光划出一轮弯月,斜着将苗顶天劈为两段!干净利落,凌厉异常。尸身轰然落地,鲜血四溅而飞,惊得众人后退连连。

    横无涯笑嘻嘻的将钢刀又插回腰间,伸擦了擦溅到身上的血点,似是又觉得有些嫌弃,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兀自皱眉叫骂道:“狗崽子死了都讨厌得紧!”

    却僵木真君本见爱徒死得凄惨,心中大怒就欲上前了结方莫性命,可哪知转瞬之间苗顶天也是死于非命,而且惨状更胜爱徒。

    僵木真君心中竟是产生了几分快意,遂停下脚步背起来,看苗定国如何应对。

    苗定国只此独子,视若心头之肉,如今见被横无涯活生生斩断,直似痛入骨髓。

    苗定国咬牙点指场上二人对僵木真君怒道:“真君,莫非你的心也练成了木头般?你我后辈皆连惨死!为何你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僵木真君听苗定国语带不敬,转头冷冷答言道:“徒弟可以再教,但我又没有儿子可以让人随便砍死!你都不急,我却急个什么!”

    这声音一字一顿,字字敲入苗定国心中,苗定国对僵木真君的恨意陡然而生,此时竟仿似胜过方、横二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