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黎明之8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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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集中御书房,内侍方上好茶,就听外头有人高喊求见陛下。

    获得准许,卫兵队长快步入内,连跨刀都来不及卸下,跪地抱拳道:“臣听到回禀,北都所别院证人身亡。”

    “承音,去罢。”

    南楚杉叫住曹秉章,又冲祁靖宁垂头,“陛下,臣女请求随同。”

    “准。”

    朱雀正在殿外等候,见人出来赶忙上前迎接,跟在车子后头前往别院。

    “久别重逢,你竟半分喜悦都无?”祁靖宁坐在当中椅上揶揄。

    萧予戈躬身,“方才那名刺客,令微臣觉着有几分熟悉。”

    “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微臣还发现,霍将军与臣一位故人生得颇为相似。”

    祁靖宁微笑,“生人还是故人,届时你亲自问他便知。这里有孤的暗卫守着,当是无事,你神色不佳,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是。”

    昴试着张开眼,左方剧烈的疼痛被迫令他重新合上,只得以单目示人。他伸朝薄帐外摸索,却只触碰到冰凉凉的凳面,不由得大喊一声,“来人!”婢女颤巍巍掀开帐帘,掩在床尾轻声问,“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我的面具呢?”

    “管家收走了,是大人的意思。”婢女瞧他脸上青紫,有些于心不忍,又问道:“公子可还觉着疼?可是要奴再去讨点伤药来?”

    “无事。”

    看来义父是真的打算将我软禁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让人拿走我的面具?

    昴闭了闭眼,尽量柔声道:“去帮我找件干净的衣服,再去书架上找两本书来。”

    “是。”

    南楚杉堪堪收回检查的,曹秉章便凑了过来,询问陶渊典的死因。

    “翠红丹。”她又补充一句,“我环海特有的药。”

    曹秉章闻言,着人唤来守卫,一连问了大半晌,不得任何可用线索。南楚杉抬要来一旁卫兵中的空药碗,嗅了嗅,回道:“若每次将适量药粉掺在药材里,再佐以蜜饯,不出七日,必将毒发身亡。”

    “来人,去找先前那位刘大夫来。”

    离得最远的卫兵上前两步,“回禀大人,刘大夫的医馆昨日就已闭门,是要回

    家探亲戚,前日还让学徒送了几日的剂量来。”

    “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怕不是活腻味了。传本官之命,在沿途十里,不,二十里内搜查刘大夫的踪迹。”

    “是!”

    “等等,务必活捉归案。”

    一队卫兵匆匆离去,南楚杉接过知鉴递来的热毛巾擦了,道:“曹大人,可否借一步话?”曹秉章点头,引她前往书房。

    “知鉴他不是外人,能否留下?”落座后,曹秉章问道。

    南楚杉颔首,“我亦留护卫朱雀在侧。”

    曹秉章为她沏好茶,“南师爷欲言何事?”

    “明人不暗话,属下想问,当日智桥盗走的究竟是什么?”

    “这”曹秉章别开眼,“此乃北都所密,还恕承音无法告知。”

    “盗御宝是重罪,陛下非但没有命大人审案,反而刻意将此事压下。属下愚笨,实在不知陛下的用意。”

    曹秉章的指腹在杯上不住摩挲,“高度密,不可泄露。”

    “是鹤林鲁莽了。”

    “承音先前答应永武,若他能找到证据,即便逾期,我也可为他破例。南姑娘既是他的师爷,又是他的知己,还望你多加留意。”

    “自然。”

    离开北都所时,南楚杉意味深长地转头望了一眼。

    “朱雀,当年谨怀先生便是在此办公的么?”

    “是。”朱雀的声音有些哽咽,“属下第一次见着老爷便是在此地。那年的雪比往年下得都大,可老爷送来的汤却是比琼浆玉液都要美味。”他恍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抬袖擦了擦眼角,咧出平日熟悉的笑容,“姑娘接下来想去何处?”

    “将军府。”

    二人经由管家带路进入大厅,正见南楚枫与霍青争得面红耳赤,准确点来,是南楚枫在唱独角戏。霍青听得脚步声,放下茶杯抬眼命道:“去上两杯新茶来,再吩咐厨房备晚饭。”管家称是退下,等婢女们上好茶,霍青大一挥,将人一并赶了下去。

    “南师爷莅临寒舍,可有指教?”

    南楚杉抱拳俯身,“指教不敢,只是想来拜会将军大人。”

    “你是萧家的暗卫朱雀罢?不必客气,坐下便是。”

    朱雀愣神,见南楚杉点头,挨着她坐好。

    “朱

    雀?”南楚枫唇角一勾,“青龙,白虎,玄武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处?”

    “回南先生,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过两日大抵就能入京。”

    霍青举杯抿进一口茶,“你似乎有话想问?”所指何人,在场者心知肚明。

    “我想问的是,该称呼您霍将军。还是,”南楚杉不甚愉快地咬了下嘴唇,“三爪大哥。”

    “皆可。”

    她又问,“陛下是谁?”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你该去问陛下。”

    正在读奏折的祁靖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也不抬地对桌前人道:“怎的不想着先去拜见你姐姐?她前些日子还在同孤念叨你。”

    “深宫女眷,属下不敢肆意窥探。况且,属下有一事禀告。”

    “准。”

    南氏兄妹在将军府用过饭,又喝下大半碗清肠茶,想着已无他事,齐齐告辞。走出好一段路,南楚杉问道:“你们今日追踪行凶人,可有收获?”

    “那人的轻功实在了得,我们才追出几步就将人丢失。不过,后来倒是见着个大人物。”

    “谁?”

    “庄贵妃。”

    南楚杉蹙眉,“可是原先的太子侧妃?”

    “正是。她那时正在采花,还请我们喝了杯茶。杉儿,若得会,你可前去向她讨教玫瑰豆沙饼的做法。”

    “归,别流哈喇子。”

    朱雀在一旁忍俊不禁。

    返回霍青告知的宫殿门前,门陡然打开,走出两个面色沉重之人。

    “汤大人,别来无恙。”突如其来的问好令汤格潇有一瞬的失神,但他很快回复常色,同对方行礼,“南先生。南师爷也来了么?”随即转过头,“萧大人送到这里即可,本官认得路。”

    “大人慢走。”四人齐声送别。

    萧予戈停在门边踌躇,片刻后问道:“杉儿,你有空么?我有话想同你谈。”

    “嗯。”

    不等妹妹动身,南楚枫倒是先去勾了朱雀的脖子,佯作嫌弃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走,哥哥带你烧水洗澡去。”着,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内夜色中。

    “我来帮你。”看得眼前人有些生疏地推动身下的车子,萧予戈顿时绕到她身后施力,稍稍用力就将车子推过门槛,又转身合门,领人往花园

    去。

    夜静谧,风过暗香散。

    萧予戈在鸢尾花丛前停下脚步,走到车前单膝跪下,低声发问,“严重么?”

    “皮外伤,过几日就痊愈。平日里总是走得腿疼,眼下有了助力的车子,倒是乐得自在。”南楚杉轻笑,“永乐似乎瘦了些?可有好好吃饭?”

    “嗯。只是偶尔会怀念环海的大锅饭,有些食不下咽。”他缓慢站起身,大半的月光落在身上,聚起一层朦胧光辉,“你曾经问我,我是否有事欺瞒。我那时随意搪塞,令你不悦。如今不知前路安危,有些话我想应当要同你坦白。”

    南楚杉抬头看他,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却蓄着许多她不曾见过的情绪。

    “只要你,我都听,都信。”

    “我是萧家三公子永乐,大名萧予歌,歌咏的歌。”

    “我知道。”

    “当初我自京城前去环海任职,事出有因,可这因并非是殴打年迈长官。”

    “那是什么?”

    萧予戈笑,“你不问我究竟有没有动么?”

    “你没有。”

    “这是陛下的旨意,且当时我的确从兄长口中得知,环海县内或有父亲一案的线索。”

    南楚杉将搁在膝上,看上去有些放松,“他让你做什么?”

    “寻找真正的炎狐君。”

    易美人端坐在美人榻前,听边的中年美艳妇人喋喋不休,等她停嘴喝茶时,这才柔声问道:“姑母的意思,黛儿明了。可姑母也知道,陛下近日在为谨怀先生的案子发愁,已有些日子不来后宫。并非黛儿不愿,只是公事在前,黛儿不敢忤逆。”

    “瞧黛儿的,姑母岂是要让你为难?”美艳妇人媚笑,“姑母一想到你在这宫里势单力薄,这心就疼得不得了。恰巧陛下先前对你表妹青眼相待,姑母想着若她也能一朝承露,入主宫中,那黛儿就不再形单影只了。”

    “姑母应是瞧见,陛下继位将满五年,终日流连政事,鲜少来后宫走动。这些年来后宫一无所出,您将妹妹送来,岂不是白白让她受空闺之苦么?”

    妇人闻言冷哼,声音顿时尖锐几分,“一无所出?呵,你还是太过天真了。黛儿,姑母走过的路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妹妹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连

    陛下都称赞过她是‘天上不常见,人间难觅得’的妙人。你,再加上我易家女眷的教养,有朝一日必定能够登枝。”

    “清澜,取我的舞衣来。”

    “主子”

    “去罢。”

    妇人接过长盒,喜出望外,回了几句客套话,由宫人引领着去外头坐车。

    “主子,那可是纪大人送来,让主子能重获恩宠的珍宝,怎就便宜了她们?”清澜有些气恼,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易美人凝望外头列得齐整的宫灯,“我能如何?易家待我不薄,这份恩情我得报。我那妹妹要真想入宫,入便是了,宠也好,弃也罢,一切皆取决于陛下。”她收回目光,抬牵起清澜的,“你先前非情怎么了?”

    “纪大人派下将公子狠打了一顿,又将他关进卧房,寸步不让他离开。”

    “这大抵就是他的造化罢。”

    南楚杉不知自己在风中坐了多久,等她回神,只觉膝头有点重,萧予戈正伏在上头舒睡,垂下的衣袖时不时扫过她的腿,带来轻微痒意。

    “好好睡罢,天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