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华枝的心兀地一跳。
上一世的光景, 忽然如幅画卷般徐徐展开。
脑中有什么瞬间炸开,她头疼,忙扶住车壁。
一双眉狠狠地皱起。
未料想她会有这般大的反应,萧欤显然也被吓到。
“怎么了?”
他探手,扶住她的身形。
她的身子孱弱, 好像风一吹便会倒下。萧欤握着她的臂, 少女的臂如藕节一般, 硬生生的,叫他又平添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摇摇头, “无事。”又忽地想起方才萧欤的话来。
上辈子的事,竟让他描述地分毫不差。
眼底有惊异闪过。
……
九月二十七日, 皇帝下诏, 捉拿章 玉林、张应阖、谢文炳、卓涵四人,同时宣洵州顾家进京面圣。
祁王萧欤亲自审讯此案, 当初经查过洵州学子落水案的阮庭、苏ǎ皇奔洌3冻隽撕涠皇钡奈璞字浮?br/>
章 、张、谢、卓四人, 当场伏罪。
陈年旧事徐徐如画,一点点在众人眼前铺展开来——
洵州学子章 玉林, 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以钱财买通考官, 换得官位。
原本当年的状元为东城顾家长子顾显,只消张应阖谢文炳之人稍使手段,便轻而易举地将顾显从榜上勾了去。
向来成绩垫底的章 玉林一举中了状元, 势必会引人怀疑。谢文炳便心生一计,上演了一出“落水遇河神相助”的戏码。
章 玉林假意落水,与此同时,一侧早就安排好的人忙不迭呼救,将其救上岸后,章 玉林又装作昏迷不醒,并喃喃“答谢河神之语”。如此一来,章 玉林一举跃居榜首,便变得顺理成章 了起来。
只是原先的第一名……
顾显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他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心有不甘,官府的大门也不知是敲了多少道。可那些人怎会搭理他?只当他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落榜书生。起初或许还会宽慰几句,到了最后,只要顾显一登门,对方便将其驱之如恶鼠。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顾家大郎悲愤欲绝,情绪游走之际,竟成了个疯人。
自家兄长失心疯,顾晟料到与落榜有关联,只当是顾显考场失礼,直到一天夜里……
纸里包不住火,庭院深处冬窗之下,顾晟听到了几人的谈论。
真相终于在眼前揭开。
他愤恨,替兄长愤恨,愤恨章 玉林,愤恨张应阖,更愤恨这门阀世俗之下富贵生贫穷死的命运。
更多的,还是无奈与不甘。
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重现了一出仕子落水案,这才引起了苏淖⒁狻?br/>
真想水落石出,皇帝宣顾家三子进京,实际真正踏入皇城的,只有顾家幼子,顾昱。
顾家长子顾显神志不清,为了避免其冲撞圣驾,顾昱只让哥哥在皇宫外的一个茶楼里落了脚,其后萧欤又派人将顾显接至祁王府。次子顾晟因为为兄申冤投河,送至郎中那里只余下了一口气,至今还是昏迷。萧欤派人将其医治,医者只叹生死有命,能否醒来还要看天意。
顾昱进京后,先沐浴焚香了整整三日,这才踏入皇宫大门。
他一身布衣,对着皇宫朱红色的大门,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听闻此事,皇帝龙颜大怒,登即便罢免了涉事官员,并叫萧欤彻查此事。这不查也就罢了,一经查,竟查出诸多舞弊之案来。
顾昱走出皇宫的时候,恰恰撞上方从朱门拐来的两人,其中一位顾昱认得,正是在洵州调查落水案的苏侍郎。
素日里,苏令明穿得都较为随意,特别是离了京城,在洵州城内,他穿得便更落拓不羁。今日他穿了一件青色的官服,头戴官帽,全身上下皆是一派整整齐齐。
顾昱走在不远处,瞧着他,突然心生了许多敬畏。
想了想,他还是上前,“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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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顾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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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大理寺的阮理正。”
阮庭亦是转过头,微微点头,笑容和煦。
“啊,阮理正!”原先不知他是谁,如今一闻其名,顾昱险些又落下泪来,“家兄的案子,还得多谢二位大人!”
二人还未反应,只听“扑通”一声,眼前的素衣少年竟一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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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身量很轻,阮庭握着他的手臂,只觉得骨瘦如柴。
顾昱仰面,落下几行清泪。
“若是没有二位大人,怕是我家大哥如今还不能……”
正着,他一噎,顿了几秒,又垂着头叹息,“罢了,就算案子水落石出,二哥也还未醒来,大哥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们顾家,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阮庭听着,只觉得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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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是门阀的天下。
他沉吟道:“顾生,不必言谢,这都是我与阮理正的分内事。再者,这件案子水落石出,全是祁王的功劳,我们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
他不过是一个的侍郎,怎能在门阀政治中力挽狂澜?
顾家三子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又怎能掀起门阀政治的波澜?
他与顾显,不过都是牺牲品罢了。
脑海中闪过过往之事,他心中暗暗喟叹。似是察觉到了苏煌俺#钔ゴ判┬硖窖暗哪抗馔矗嵘突剑骸傲蠲鳎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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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言:“怎的了,步与兄?”
见苏玲明面色无异,阮庭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上前,轻轻抬手。
顾显的身形一僵,眼瞧着眼前的贵人抬起手来,将他的布衣衣领整理好。
“你二位兄长的事,不必太过于担忧。本官会找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替你二位兄长医治。”
顾显热泪盈眶,“多谢理正大人,家兄的事,祁王殿下已经安置妥当了,劳烦大人挂心了。”
祁王。
阮庭垂眼,旋即才扯了扯嘴角,“也好,有他安置,本官也放心。”
也罢,也好。
顾显告了退,二人又逐渐朝宫内走去。此次洵州学子落水一案的告破,阮庭是有功之臣。皇帝考虑到阮庭先前对大理寺的功绩,便恢复了他的官职。
仍是着绯衣,在大理寺任理正一职。
阮庭想起方才的事,假装不经意地提起道:“落水一案,是祁王破的?”
苏令明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是祁王将那三人带到大理寺,亲自审问的。”
“哦。”淡淡一声,阮庭轻轻点头。
萧欤有的是手段,这一点,阮庭丝毫不作怀疑。
只是他想的是——
如今他恢复了身份,官袍加身,迫切想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去大理寺处理接手的一些案子,而是想去华府。
他好想见阿枝。
似是看出了阮庭心中所想,苏妓髁似蹋攀蕴叫缘氐馈?br/>
“步与兄,你可知阿枝近日的事?”
“知晓,”他点头,“圣上已在秋猎上赐婚。”
圣上赐婚又如何?他又不是比不过萧景明。阮庭深知萧景明的时日,虽然如今他还是个光鲜亮丽的太子,不过些日子,便是名亡国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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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庭一愣。
“与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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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不避讳道:“也许罢,我也不甚知晓。只是……你莫再冲动地犯一些糊涂事了。”
苏令明是在劝诫他,是在对他好。
作为友人,苏令明是不希望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南墙。
但阮庭此刻却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了,满脑子都是萧欤二字。
他又回想起先前丁承郭鼎文在华府欺负华枝时,萧欤那一双隐匿在寒夜之中的眼。
正是那双眼,如鹰隼一般锐利。带着他的铁骑踏破了皇城,将萧景明一脚从皇位上踹下。
阮庭又想起了上一世,萧欤闯入宫门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华春宫。
风雨如泥,他一身尘土,盔甲上还沾了些血腥之气。但他却丝毫顾不得身上的血气会惊吓到宫内的女子,男人翻身下马,匆匆来到华春宫前。
宫门紧阖。
男人握着千钧刀剑的手,却突然在此刻颤抖起来。
明明是夏季,华春宫却死寂得如同冬日。
萧欤颤抖着手,轻轻叩响了宫门,哑着声,忽地唤了一声:
“娘娘。”
一回想到这里,阮庭只觉得有闷热的气息从心头蹿上脑海,又倏地压在他的胸口。
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绯衣之人猛地吸了一口气,阖眼。
脑海中又闪过那双眼。
他想,他是比不过那人的。
作者有话要: 突然喜欢上这种大叔和姑娘的组合(啊呸,我们王爷才不是大叔),写了一个现代言情的文案,是一个大叔将姑娘一点点吃进肚子里的故事,纯纯的甜文,以后会写到,感兴趣的点点我的专栏戳个收藏啦~
《他的占有欲》
二十六岁那年,周衡之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她穿着一身蓝白校服,将一张成绩单递到他面前。
男人看着成绩单后的一行字,挑眉:“早恋?”
时漪有些难为情:“嗯。”
“叫家长?”
“嗯。”
“我是你家长?”
时漪抿抿唇,忽地抬脸,讨好而笑:“周叔叔。”
周衡之神色一滞,捏紧了那张成绩单。
时漪从来都不知道,周衡之惦记了她整整八年。
更未曾想过,那个在少女时代被她尊称为一声叔叔的人,会在一个深夜扣响她的门。
心事如潮,呼啸而来。
教他不动声色地,将她啮咬。
一点点,掐碎她的泪与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