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转命
楼恒、至温二人再一次来到竹林之中的房舍之外时,院中正好传出婴儿的啼哭之声。
楼恒取出法器聚魂绕,方对至温道,“你身子虚弱不宜劳累,待会儿进去,聚魂有我,你别擅动。”
“好!”
至温点了点头,还是叹道,“还好遇到了金界灵尊轻尘子,真是天助你我!”
给二人施了隐身术法,楼恒方扶着至温往院中而去。
房中,英华采形容憔悴,躺在榻上满头大汗,祭司长枝正在拧丝帕,欲给她擦拭汗水。
一旁的产婆见怀中婴儿只哭了两声,便渐渐没了动静,不由得大惊失色。
“夫人——”
产婆抱着孩子跪倒于床榻之前,急道,“公子尚不足月便早产,孩子先天不足,恐难养活啊”
此言一出,房中侍女登时就跪倒一片。
“孩子”
英华采双眼通红,登时,眼泪就掉了下来。
死命抓住身上的被子,她奋力转头看向产婆怀中的婴儿,眼中极痛之色难掩。
长枝见了心下不忍,忙命产婆把孩子抱到她的身边。
她看着孩子渐渐变得青紫的面容,指轻轻抚上孩子身上裹着的锦被,面上却带上了浅浅笑意,喃喃出声,“他是我的儿子。还这么、这么软,怎么能养不活呢?”
身为母亲,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枝!”
她唤了一声身旁候着的女子,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注视着怀中的孩子。
“族长!”
女子忙上前一步,在床榻前蹲下身子。
“我有事要交代与你!”
见她面上依旧挂着笑容,长枝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连忙应道,“但凭族长吩咐,祭司长枝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英华采的目光终于从怀中婴儿身上转移到祭司长枝的身上。
“还记得我初有孕之时,曾请你给孩子推算命格,当时你劝慰我,你不必推算,只道一切随缘才好。实则你已推算过了,只是不愿同我吧?”
长枝只垂首应了一声“是”。
“你早知他命途如此,无可奈何。但我身为母亲,却想尽力改上一改。”
闻言,长枝心中猛地一惊,“族长!你的意思是?”
“转命!”
英华采此言一出,房中登时一片死寂。
此刻的长枝已觉不出半句话来。
楼恒、至温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沉。转命之术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不过了。
听闻需要一个人要用尽毕生的修为去护住孱弱的婴儿的心脉,使婴儿起死回生。施术之人必定灵力散尽而亡。
不管房中其他人如何心中震惊,英华采还是面带微笑,看着怀中自己的儿子,看他的眉眼、鼻子、嘴巴。
“祭司听命!”
听此一声,长枝方回过神来。
“从此以后,我的儿子就交由你教养,待他长大成人便传他族长之位,他是我的孩子,代我守护竹乡,这便是他的职责。”
“族长!你不可啊”
长枝连连摇头。
“以后就将孩子软禁于竹乡之中,莫让孩子的父亲踏入竹乡半步。绝不可让他插孩子的管教之事。若他能逃过此劫,你便代我向他索回问世君子扇吧!”
她是对楼飞阁有多失望,才会出这一句话来,长枝听了,只觉鼻头一酸,却还是点头应诺。
楼恒听得此言,却觉心下抽痛一般地倒退了一步。原来自己会被困在竹乡是母亲的安排?不是父亲的不管不顾。
“楼恒!”至温见他情绪起伏,连忙一把将他扶住。
二人不敢有大的动作,只得继续看下去。
“我的孩子,我虽心中只愿他一生平安喜乐,但他也有他的命格。未来之事不可预料,但只要他活着,我便心中高兴!”
英华采着,指已点上自己的眉心,她方聚力往眉心朱砂之上引动周身灵力。登时一道异光就已从眉心窜出,直飞入怀中孩子的体内。
灵力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原靠修为维持的容貌,此刻开始有了变化。
皱纹在脸上横生而出,青丝仿佛转瞬间就已染上了霜雪,她的年华渐渐老去。
在她的最后一点灵气用尽之后,她的身子瘫软倒回踏上。
“楼飞阁!”
她喃喃唤出他的名字。
“我再也再也不会原谅你”
她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良久,才将这一句话完。
楼恒全力捏紧中的聚魂绕,早已落下泪来。
至温见英华采已闭上双眼撒人寰,房中侍从忽地就哭泣起来。忙推了一把此刻呆若木鸡的楼恒。
“快——”
听得至温提醒,楼恒顾不得心伤,忙持聚魂绕转过屏风,三两步便到了英华采的床榻前。
可正当他要捻决施术之际,却忽见英华采的魂元离身注入了婴儿的眉心。
眼见这一幕,至温慌不迭已奔了过来,“怎会如此?你母亲的魂元到了你的体内?”
此刻的楼恒早已大惊失色,呆立原地一动不动,对至温的疑惑充耳不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至温在心中百般思索,良久才喃喃出声,“我明白了,转命之术不单只是要付出灵力与修为,还要付出施术人的魂元。”
“娘!”
楼恒一声惊呼,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一把抓住英华采干瘦的臂。就已埋头泣不成声。
他从就没有母亲,他一心想要见到母亲,而今他终于见到了母亲,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见楼恒背影颤动,想必他此刻一定十分痛苦,至温眼中隐忍,不让眼泪掉下来,静默良久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你父亲早就知道你母亲再无生,他之所以让我们开启时空幻境,只是想借我们回到过去之际,通过我们的神识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此言一出,至温忽觉眼前一阵眩晕,心中顿觉不妙,忙闭目感知现世之中楼飞阁的情况。
灵犀香即将燃尽,而楼飞阁眼角有泪,仿佛也看到这边的景象一般。
至温感觉到楼飞阁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应该是顾虑到不能让这边幻境崩塌,所以尽力隐忍克制。
见这般光景,至温俯身跪地,从背后抱住此刻呜咽有声的人,轻柔出声:“楼恒!好生给母亲道别,我们该走了。”
见他不动,她将头缓缓靠在他的后背上,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轻唤,楼恒方算清醒了几分,此刻才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动作,他身子一僵,半晌方缓缓抬起头来。
“好!”
他沉着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颤抖、眼中有泪却不得不振作起来。回身拉起至温的,二人起身又重新跪下,向床榻上之人重重磕头。
二人行完礼起身之际,只觉眼前所见景象仿佛在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周围侍从的哭泣之声,床榻上的人仿佛已遥不可及。
幻境已呈现崩塌之相,至温不由得心下一沉,忙闭目感知现世中的情况。见灵犀香燃烧殆尽,不由分就拉着楼恒捻决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