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杀鸡儆猴(3)
至温见楼恒出去带上了房门,方缓缓起身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如音,母亲在她的心中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在别人那里便是柔善可欺。父亲的宠妾灭妻,几乎断送了她们母女的生。
她又想到至柔,那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却在流明知的狎制之下棱角渐平。
那她呢?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她为他省下许多麻烦,亲将看上他的人送到他的卧榻之上,他会作何反应?
倘若日后他有看上的人带了回来,她该如何应对?
面对这些事,只要她泰然处之,也许他就会感念她的开怀大度、深明大义,两人也就不会兵戈相向了吧。
至温这么想着,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许是房中太闷了,还是去外面透透气吧。
正当她下床之际,忽地就撞入了一个人的怀中。
“谁?”
她登时吓了一跳,忙抬头看是何人。却在见到来人的面容之后,险些没能站住。
“楼恒——”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方才在想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
至温此刻只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楼恒负气来到房中之际,正见至温蜷缩在榻上抱头沉思。
他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但见她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便不敢惊扰她。
见她渐渐面露痛苦之色,楼恒心中的气就消了七八分。
可他还是气不过、也想不通,为何她要送人到他的房中去?
至温见此刻的楼恒沉着一张脸,不由得跌坐到榻上,试探着出声,“这么晚了还不去睡,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心中不解,那两个侍女长得也算不错,怎么倒没留住他?
见至温好似有些足无措,她捏住衣裙不敢看他,这让他想质询发难的心登时就软了下去。
“我的屋子被人占了去,来看看这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谁那么大胆子,敢”
“你呢?”
她话未完,已对上他质问的目光。
他话间,已坐到了她身边。
“我去别的屋睡,这里让你。”
至温不由得站起身来,抬脚就要走。
还不等她迈开步子,腕已被他一把拽住。
“一定要如此吗?”
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有些惊慌,忙解释道,“我想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他原紧紧抓住她不放,她的极力挣脱之际,便觉他忽地就松了。
至温不知楼恒此刻是何神情,不知他是喜是悲,她只想逃离,忙转过屏风,跌跌撞撞朝屋外跑去。
她远去的背影,楼恒见了只觉无奈,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只愣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至温扶着院中的树干喘着粗气,情绪一动之间,这才走几步,便感到有些精力不济、体力不支。
“我的身体究竟如何会便成这个样子?”
她心中不解,喃喃出声。
楼恒站在她的身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自己也快无法呼吸。
此刻的他,直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收下卫神后人赠送的法器。哪怕给她戴上,她会心生抵抗,但也比现在这样痛苦不堪要强得多。
想不出答案,至温想就着树干休息片刻之际,却忽觉被人从身后环腰抱住。
她心中一惊,不等她反应过来,已闻身后之人唤了一声。
“至温!”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头,他的声音沙哑颤抖,似有畏惧。
她只觉眼前眩晕,不敢再动。倘若再作挣扎,不知他会如何,她自己便先撑不住了。
朦胧月色下,她看着前方越发觉得漆黑一片。仿佛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
感觉到怀中人渐渐瘫软的身子,楼恒顿时心中一沉。忙松开了她,
待他移步到她面前时,只见她神情麻木,双眼空洞无神。
“至温!”
她对他的呼唤仿若未闻,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楼恒大惊失色,忙一把抓住至温的,运力给她调息,
他在她的床前守到天明,她依旧没有半点儿苏醒的迹象。
侍女按时端来热水,准备给至温梳洗,却被楼恒挡在了门外。
他向院中杵着的众人探听了昨日的事,将前因后果了如指掌之后,便沉着脸立在廊下不再话。
当是时,长枝领着一个人由打院外进来,见院中景象之后,不由得一愣。
侍女在房门前一左一右候作两排,楼恒则负立于廊下,他眉头深锁,晨光映照在他阴沉的脸上。
“尊主今日不去一树层峰吗?”
长枝不解。虽猜到楼恒昨夜突然离开,一定会来至温房中,却不曾想到都这个时辰了他还在这里。
南境之主、木界灵尊。他初登位,界中人心不稳,那么多是是非非需要他处理,他倒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看朝阳。
长枝带着昨夜选出来的侍女,三两步就到了楼恒面前。
见长枝来了,楼恒方开口话。
“本尊向来不喜有这么多人在眼前晃悠,由一两个人侍奉夫人便罢了,乌泱泱杵着这么多人做什么?竹乡是没事做了吗?”
长枝很清楚楼恒不喜人多,从前和阿挚。只两人住在此地。
但因不知至温脾性,又担心她的安危,才多派了人看顾,没想到昨日竟然出了那档子事儿。
长枝也不做辩解,将众人都打发了出去,才示意跟来的女子上前行礼。
“她叫风绮,以后就由她照顾夫人吧。”
话间,女子中规中矩行礼之后,便自退到了一边。
“传信往一树层峰,吩咐二位使君将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文书与一应卷宗送到这里来。还有,传信往北境无音谷,叫香微过来。”
见楼恒还算清醒,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长枝连忙应“是”,自去传话,此处暂且不题。
楼恒完,转身欲推门而入之际,房门忽地由内打开,一束阳光便照在了开门之人的身上。
哪怕才刚刚睡醒,她都是这般面色惨白。头发有些凌乱,正微闭双眼适应直射入眼中的强光。
楼恒见至温这个样子,仿佛又较昨日憔悴了几分。
他为了方便理政,大可带她前往一树层峰。之所以让她住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有她失落的那一魂。
他指望她能在这里渐渐好转起来,却不曾想,尽管他百般呵护,她的身子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楼恒勉力扬起嘴角,对眼前女子笑道,“起得倒早,今日感觉如何?”
至温打开房门,正巧对上楼恒的目光,她分明能从他面上看出几分忧虑,可也就是转瞬之间,他的神情一扫阴霾,面上就挂上笑来。
“睡醒便觉清醒了些,不用挂怀,倒是你”
她的话没有完,目光打量着楼恒,见他双眼微红,神情尽显疲惫的样子,想必一夜未眠。
“进来吧!”
至温侧身让道,楼恒顺势便跨门而入。
他径直走到案几旁落坐,提壶倒水,示意她坐到身边。
“喝点水。”
他将杯盏推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