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姗姗来迟, 在场的人起哄要每人自罚三杯, 今垂眸看向酒盏里的陈年红酒，这种品类，度数高，后劲大。

    喝三杯，不常喝酒的人肯定撑不到散场。

    不等她开口话, 陆归也熟稔的开始和他们太极，“一杯够了，这才刚开场，难不成喝了我们两个就可以回去？”

    执行导演：“那不行, 醉也得趴在场上, 场子不散陆导你不能提前回去啊。”

    陆归也淡笑, 自顾自斟酒把其中一个高脚杯递给今，“这不就得了, 一杯。”

    今不知道什么，站在他身后像是寻到了庇护, 手里的杯子沉甸甸的，猩红色的液体在室内暖黄色的映衬下泛出好看的粼光。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声音。

    “不如我们女主角和导演喝个交杯酒吧？”

    今捏住高脚杯柄的力道加大几分，皮笑肉不笑循着声音找过去, 看看是哪个喜欢乱开玩笑的盆友, 又欠收拾了。

    执行导演的助理，今天在大厅牌的时候，第一个看见她出声叫住她的人。

    酒局上这种交杯酒没什么别的含义，玩闹而已, 学校里的聚会也常出现这种局面。

    今看了眼陆归也，他扬眉，没立刻拒绝。

    她弯唇笑了笑，拿杯子和他的碰了一下，半开玩笑：“也哥，给个面子？”

    陆归也垂眸睇她，抿紧的唇角松开，手腕抬起，和她的交错起，再将杯子送到自己面前。

    有意迁就今的身高，他微俯身，两人离得近，轻浅的呼吸落到今的手背上。

    她吞下嘴里泛苦的酒，没忍住抬头看他，猝不及防被一双黑幕攥住视线。

    陆归也唇角上扬，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露给她一个笑。

    今瞬间感觉有凉意顺着脊背嗖嗖上窜。

    在众人的趣声中，酒杯见底，制作人上前和他们寒暄两句，便放他们入席了。

    空的位置不多，今锁定了程亦欢身边的空位，几步走过去坐下。

    隔一个的位子上是某位制作人，来之前秦晋给她看过照片，不是影视业的常客，公司主业是五金器械，注资这部片子想来是一时兴起。

    程亦欢面色不太好，一直低头玩手机。

    今识眼色不去招惹她，中午赶飞机没吃饭，到现在胃里空空，拿起筷子开始对桌上的那盘烤鹌鹑下手。

    沈南渡的戏份比较靠后，下周才进组，于是桌上能上话的只有程亦欢。

    偏偏大姐心情低落，今有些无聊，托着下巴看对面一直在应酬的陆归也。

    很少见他收起不耐烦和奚落的话语，一本正经的模样的确和外界传的形象相符。

    矜贵，清冷，难能近身却才华横溢。

    影视制作业的鬼才。

    这几个金闪闪的标签贴到脑门上，不知道会不会太沉重。

    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思绪被程亦欢猛然起身发出的响声断，木椅与地板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立刻湮灭在酒桌的嬉闹声里。

    她脸色不太好，连招呼都不一声，拿起手包走出包厢。

    今皱眉，这太不符合程姐一贯的作风。

    待了片刻，身边那位五金制作人也随之起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今清亮的眸子紧紧凝视他，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对方却匆匆别开视线。

    今慢悠悠嚼着鹌鹑蛋，酱汁铺的太多，嘴里弥漫着一股咸味。端起桌上的水灌了两口，勉强压住蔓延到嗓子眼的不适。

    程亦欢那张气恼又隐忍的脸一直浮现在眼前，她越想越怪，最后耐不住好奇心起身走出包厢。

    和制作人离开时间相差不过两分钟，今加快步伐捕捉到他的背影。

    男人臃肿的身形混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又赶上用餐的高峰期，酒店门口迎面而来的人流截断了她的视线。

    今只能站在原地等人流散开。

    循着背影消失的方向继续走，酒店环绕式走廊开放性强，她根本摸不清那位制作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蓦然——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拉扯住她的步伐。

    今在走廊尽头停下，探出去脑袋观察敌情，看清楚露台上的那两个人是谁后，倒吸一口凉气。

    程亦欢被制作人牢牢桎梏住，男人肥头大耳的脸凑到她脸庞，掴住她腰的手也趁机揩油。

    男女力量悬殊，程亦欢很快就占了下风。

    今平日最见不惯这套，迈开步子走到露台门栏处，扬声问：“陈……陈总是吧？这是要和亦欢玩哪一套啊？”

    程亦欢微楞，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

    今眼风凛冽扫过陈制作人的脸，“还不准备放开？”

    男人无所谓笑道：“我投资这部戏为的就是她，你一个新人也得知道圈子里的规距，别管闲事，快走。”

    今翘起嘴角漫不经心承下他的教诲，“陈总原来是我们亦欢的迷弟呀？喜欢得有个度，你这么做算是性.骚扰了。”

    程亦欢挣扎两下，但男人捆住她双腿双脚的力道太大，隐忍了一晚上的大姐脾气终于控制不住，“陈宪刚，我觉得我明确拒绝过你，我根本不稀罕你的投资，你现在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男人权当耳边风，凑上头要亲她，“欢欢，欢欢，我真的很喜欢你。”

    “……”

    今闭了闭眼，上手去拉他，但根本制不住发了疯的男人。

    陈宪刚空出一只手猛地把今推到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别以为你有后台我就不敢动你，信不信我撤资，看你们演什么演！”

    今跌到地上，嘴角紧绷住，低头看了看擦伤的手臂。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站起来，上前抓住他抹着发胶的头发，“我还真就不怕了，不演就不演，你今天要是不把人放了，再乖乖道歉，信不信我给你进医院。”

    程亦欢咽了口口水，和她认识两年多，没见过今撂狠话发火的样。

    平常皮笑肉不笑就能把人气个半死，此时眼眶泛红显然是真生气了。

    陈宪刚挑了个僻静的地方，这会儿没别人经过，他松开一只手对付今，“草，别拽老子的头发。”

    今闻言，力道更大了，“有什么拽不得的……”

    下一秒，手上的头发脱落，她没收住力道，整个人往后倾倒。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跌进一个怀抱里。

    今有些懵，下意识看向手里那顶拽下来的头发，假的。

    在她恍神之际，身后的人拿走那顶假发扔到一旁的桌子上，继而，低沉的声音落下：“平时呛人挺厉害，怎么连架都不会。”

    今眨眨眼，安静抿下唇，不话了。

    陆归也瞥了眼秃顶男人，哼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瓶红酒。

    今垂至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不太明白他的举动。

    陆归也拔开木塞，将瓶里的酒全部倒掉，空余一个空瓶递到她面前，“用这个。”

    “……”

    今“啊”出声，终于清楚他的意思。

    但她，不敢。

    陆归也垂眸，将瓶子塞进她手里，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单手拥住她的腰。

    “只教你这一次。”

    今的手腕被他握住，他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地方不会致命，但足够他在医院躺上一天的。”

    轻浅的气息铺落在她的发顶上，声音低而缓，略带引.诱意味，丝毫不像是教人架的语气。

    今屏住呼吸，不知从哪来的底气，顺着铺好的轨迹挥出酒瓶。

    玻璃破碎，男人哀嚎出声，肥胖的身躯骤然倒下。

    程亦欢捂住嘴无力的蹲下，现场狼藉一片。

    今下意识后退一步，撞上陆归也的胸膛，不放心拉住他的衣角，“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陆归也歪了下头，淡淡笑了笑，“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今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会觉得不好？”

    今压低音量：“他是制片人，出这一档子事儿肯定会撤资，我这么做是给你添麻烦了。”

    陆归也慢条斯理整理袖扣，一系列动作做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今心绪霎时漏了一拍，不自在撇开视线，讷讷“嗯”了一声。

    程亦欢扶着栏杆站起身，眼眶泛红，抿住嘴角，欲言又止。

    她身上的裙子被扯得不像样，走在路上太惹人注目。

    今抬眼，手指顺着抓住的衣角上移，讨好地弯起眉眼，“也哥，衣服借给亦欢用用呗？”

    陆归也以为她会句感谢的话语，心底还期待了一番。

    今见他没有动作，眨巴眨巴眼，又问一句，“不可以吗”

    陆归也被气笑了，干脆利落脱掉西装外套，报复性十足的直接把衣服蒙到她脑袋上。

    今拉下罩住脑袋的衣服，走到程亦欢面前，将衣服披到她身上，“别回包厢了，等会儿让也哥和执导一声，你不舒服先回房间。”

    程亦欢紧绷在眼眶里的泪瞬间汹涌而出，抱住今不撒手了，“我好害怕啊，我真的差点，差一点被他……”

    今双手僵在空中，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抚她，长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别哭啦，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是好朋友呢。”

    程亦欢抽搭着鼻子，硬生生逼退眼里的泪，“自古女一女二不相容，让狗仔拍到像什么话。”

    自愈能力倒是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