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虐杀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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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织郎插嘴道:“两位,请问,什么是‘**鼎’?”

    应铁秋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道:“‘**鼎’是前代苍王炼制的魔具,若‘相思情毒’令人失去反抗沦为玩物的话,那么‘**鼎’可令贞洁烈妇变成人尽可夫的。”

    他瞅了一眼长情道:“先代苍王北宫玉郎,荒淫无道,骄侈,相传八年前,因纵情肆欲死在了美人床塌上。还好刚上任的苍王作风还算正派,毁了魔具,杀了北宫玉郎的一众宠侍,否则,你那倾城倾国的美人师傅,可是要遭大罪了!”

    长情听罢,内心一阵骇然,默默地骂了后卿一通,当初他为吞佛骨、抢回‘鬼泣’,设计毁了镇宝楼,掠夺楼内值钱的宝物,原本是为泄愤的,可如今这等臭名昭著的魔具落入恶人之,若不回收销毁,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两人看完卷宗,又讨论了一番案情,出了折狱堂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回梧桐阁的半道上,一名天阁的探子,急急忙忙找到应铁秋,向他行礼后道:“应堂主,发现玄王的踪迹了”他瞥了一眼长情和锦织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应铁秋道:“这两位是我刑天司的盟友,但无妨。”

    探子回道:“玄王前几日,屠了信州季家和唐州的夏侯家,两家共计三百一十六口,无一幸存,今日天眼堂的弟子发现其出没在临安境内。”

    “临安境内?这临安除了我刑天司分部和龙兴寺,并无什么有名望的仙门啊?”应铁秋奇道。

    长情听到玄王两字,心情一沉,他反复念叨着临安两字,告别两人后回了屋,一路上神色阴晴不定。锦织郎关心道:“宗主,是不是今日的美人虐杀案,让您心绪不宁了?此事我看还是先禀报掌门和星轨宗主,让他们来定夺为妙。”

    长情听锦织郎的言之有理,翻放出两只“灵犀鹤”,直飞郎无为和星轨处,将今日所见所闻详细汇报。

    长情回屋后,反复思索着,玄王连屠了两派,看样子是杀红了眼,一时间不会轻易收,可如今他去临安,是要杀哪家呢?就如应铁秋言,临安并无什么出名的仙门,他总不可能,把刑天司分部和龙兴寺再屠一遍吧!况且这两派早已对他起了戒心,如今两派守备森严,岂有让他再得的会?

    苦思冥想中,他神色倏然大变,冲至隔壁锦织郎处,道:“我知道玄王要杀谁了,锦堂主,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罢,抛出“夕照”,化做一道白影,御剑直飞临安。

    临安城内,此地首富陈氏的豪宅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府内,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众人四处哭喊着边逃命边呼救,一众男女老少一路逃窜,奔到大门口时,却发现大门紧闭,怎么也撞不开那两扇朱红色大门。

    众人正集齐在门口拍着大门呼救时,身后传来一群野兽“呼噜、呼噜”从喉咙内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地低吼声,众人转身一看,六头足有牛犊这般大的黑色尸狼,正浑身燃着萤萤磷火,呲牙咧嘴向众人包抄而去。

    身后一声哨声响起,倏然间这群尸狼向人群扑去,瞬间鲜血飞溅,尖叫声、骨肉断裂声、撕膛剖腹声不停地响起,一群活生生的人被尸狼撕成碎片,大口地啃咬着尸体和内脏。

    一个清脆的响指响起,陈府内忽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出现一个白发血瞳,着一身玄衣的年轻人,他哼着曲,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近那四肢和胸口被利器钉在回廊下,鲜血淋漓,痛苦地不停求饶着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当年和苏州马氏一起指认百里术叛国通敌的陈姓商人。

    玄王后卿眯起眼睛,笑眯眯得看着他,道:“多年不见啊,陈兄,哎呀,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被钉在墙上的陈姓商人不停地哀叫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混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盯大着眼睛看着他半天道:“不可能,你还活着?这不可能!百里家的人全都死绝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后卿笑道:“我确实死了,不过又从阴曹地府那爬回来了,当年可要多谢陈兄啊!和马兄两人煞费苦心诬陷我百里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处!前些日子,我已经打发马兄先上路了,要不,今日就请陈兄赶紧跟下去陪陪马兄?”

    陈姓商人双眼发红,狂笑道:“诬陷?百里儿,你那爹就是辽国的奸细,他死有余辜!你这魔头,马家六十七条人命,原来是你干的!如今又杀光我陈家,我就算死,也要去阎王那儿告你!你做尽恶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后卿一个响指,一头尸狼上扑上去,撕咬下陈姓商人的一条腿,后卿着着陈姓商人发狂似地嚎叫,开心地道:“马兄,好像是你的报应先来了啊!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亏待你,当年我怎么死的,你也依样来一遍吧!”

    罢又是两个响指,尸狼依次撕下陈姓商人的另一条腿和一条左臂,那陈姓商人忍不住这痛苦,嚎叫声越来越微弱,最终活活痛死。

    后卿看着他死去的残躯,摇着头叹道:“陈兄啊陈兄,你真是耐不住痛,当年的我,可是足足撑了三天呢”他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年,若非他心中想着、念着、等着一人,恐怕也万万撑不住三天吧。

    陈府内,火光冲天而起,越燃越烈,直烧得整个建筑物“噼啪”作响,假山后的缝隙内,一个十二、三岁,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孩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冷汗直冒。

    玄王吹着调,笑咪咪地走在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陈府内,边走边用黑色的利爪敲击着沿路走过的回廊下的梁柱,犀利的目光刺向那男孩的藏身之处,用阴森寒冷的语调道:“朋友,你喜欢玩捉迷藏吗?好巧啊,哥哥也喜欢玩呢!”

    后卿活动着他的黑色利爪,数道:“一、二、三!谁来当鬼?快快躲好,被我抓到,就会被切开身体,挖出心肝,撕成一片片哦!”

    那男孩心淌汗,自脚掌发麻到头皮,整个身子汗毛直竖,血液直冲到头顶,脑袋嗡嗡地作响,一片空白,害怕到已经不能思考。一眨眼,后卿的血瞳就在假山的缝隙外,离他咫尺处狞笑着:“找!到!了!”

    那孩子“啊!”的一声尖叫,从假山内跌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哭着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陈家的人,不是”

    后卿一个响指,一群尸狼将那孩子包围起来,他扬起头,眯着眼,嘴边浮现着残忍的笑意,道:“朋友,大人都死光了,你一个活着多辛苦,哥哥的尸狼们都饿坏了,你就做做善事,这身皮肉喂给它们吧!”

    男孩看着后卿拔出骨刀,狰狞着向他走来,那孩子泪流满面,拼命地喊道:“救命啊,有谁来救救我!”

    后卿五指扣住他脑袋将他拎了起来,骨刀架在他细的脖子上,正欲割下这孩子的脑袋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气愤的声音:“住!后卿,你够了!连这么的孩子也不放过!”

    后卿回头,他和那男孩的视线,穿过烈烈火焰,一齐落在出现在大火中的那白色人影上,只见那白衣人,一身雪衣华服,置身在熊熊烈火中,雪衣与黑发翻飞,发间的银饰若隐若现,他眉目如画,清隽无俦,俊美的仿若九天神祗。

    白衣美人额上的花印灿烂夺目,浅色的琉璃珠快速转动,护着他在大火中毫发无伤,他身影一晃,一道青色剑气朝后卿劈下,后卿不得不扔下那男孩,举起“鬼泣”挡下“夕照”。

    他冷笑着对眼前的白衣美人道:“我杀人,从不分孩还是大人,男女还是老少,我玄王要人死,向来是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须臾间,“夕照”挑、砍、刺、劈一连几十招向玄王密集袭去,玄王执鬼泣边退边闪。白衣美人眼中闪现泪光,他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变成、变成这样!我的阿钰,他绝不会做出这种残忍之事!”

    玄王大笑道:“曲长情,你还这么天真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百里钰早就不在这世上的事实?我再和你最后一遍:我、是、玄、王、后卿!”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

    他扬起“鬼泣”,狠狠地一刀劈在“夕照”上,力道惊人,那白衣美人被这股戾气压得连退数步,他刚稳住身形,身形一点,一人一剑,人剑合一,向着玄王如一道闪电飞冲过来。

    玄王双握着“鬼泣”一刀击飞“夕照”离他胸口仅剩二寸的剑峰,白衣美人在击飞的一瞬间,调整身形,在落地的刹那左拍向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自下而上剑峰从玄王的腹部直扫颈部。玄王虽身形向后疾退,但避不过剑峰,眼前就要受伤,那白衣美人终究还是没下狠,轻轻划破他的衣服,并没有伤他半分。

    后卿咬牙看着自己从腹部至颈部被划开的衣服,露出阴狠的笑意,这子,剑法精妙远在他的刀法之上。他与他,不过是相隔一月,而再见时,他已经成为神隐宗的代理宗主,举投足间,俨然已有一派宗主的气势,对后卿而言,眼前之人,越来越难对付了。

    白衣美人收起“夕照”,仰头看向天空,不远处,刑天司的弟子正在赶来,他一双漆黑的美目,带着悲伤凝视着后卿道:“刑天司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还不走?”

    后卿看了一眼他,道:“我迟早会回来杀了这孩子,曲长情,今天的事我记下了,来日再与你算帐!”罢,御刀离去,一群尸狼跟着他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白衣美人走向吓得尿了一身的男孩,温柔地扶起他,蹲下身子,替他擦拭掉额上的血迹,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在这儿呢,没人能伤得了你。”

    那孩子直直地看着眼前这将他救下的雪衣美人,半晌,转向满地的尸骸,眼中涌出了害怕和恐惧,他一把抱住那美人,哭着道:“死了,全都死了,他把他们全都杀了,就剩下我一个,我好害怕啊!”

    白衣美人内心凄凉,美目中闪出泪光,他抱着那孩子不停地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不起”

    那哭了半晌的男孩停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那比他哭得还伤心的美人,他看到自己被大火熏的发黑的脸弄脏了他的雪衫,他想拍去,却越拍越脏,眼前的美人,还在伤心地哭着,他不禁怀上了他的脖子,跟着他一起哭起来。

    白衣美人抱起孩子,径直走过大火,所至之处,熊熊火焰一分为二,他与那孩子两人,缓缓穿过火场,此时,大量的刑天司弟子从天而降,应铁秋的声音在他后面吼起来:“你跑这么快干吗!也不等等我!”

    长情抱着那孩子转身道:“等你?我若等着你的话,连这孩子也救不了。”

    应铁秋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摇头道:“太残忍了!这玄王怎么会这般冷酷无情!”

    长情低头不语,应铁秋接着问道:“那魔头去哪个方向了?”

    长情迟疑一下后,指着相反的反向道:“他往那个地方去了。”他怀中的孩子一愣,正要话,长情背过应铁秋,朝他“嘘”了一声,竖起指贴在那孩子的唇上,一双美目示意他不要话,那孩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脸红了一下。

    应铁秋扬一挥,大喝一声:“追!”片刻间,一群刑天司的弟子全部御剑飞向夜空,一路向玄王追去。

    陈府外,官府的大批潜火兵拿着大水桶、斧锯、梯子、火叉等工具,正准备破开大门冲入府内救火。

    长情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孩道:“我带你走,你可愿意?”

    那孩子点点头,踌躇不安道:“哥哥,你放我下来,我有一样东西要拿,你等我一下好不好?”长情点点头,放他下来,他才发现,这孩子虽然穿着锦衣,衣服却松松垮垮并不合身。

    长情在原地等他,远远的见那孩子转身钻进了火场,过了一会儿,那孩子回来了,拉着他的看着他。长情问他:“东西都带好了?”那孩子点点头,长情牵起他的走,道:“走吧。”那孩子头也不回一下,紧紧地拽着白衣美人的消失在火场中。

    次日一早,应铁秋和一群弟子返回了刑天司总部的震天府,一行人自然是没有追上玄王,无功而返,那孩子洗漱干净后,换了套衣服,倒也长得聪明伶俐,只是紧紧地跟在长情身后,一步也不离。

    应铁秋一把抓过他问道:“鬼,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怯怯地道:“我叫陈富贵。”

    应铁秋哈哈一阵大笑,对长情嘲讽道:“这名字,取的可真直白,取名的人还真是和你家的财迷掌门一样,想钱想疯了,哈哈。”

    长情一把拍开他的,微微蹙眉道:“应堂主,我接下来要去辽国,这孩子带在身边不妥,可否请贵派收下?”

    应铁秋道:“我刚好有此意,我刑天司正缺人呢,眼下广招弟子中,看这孩子骨骼品相都不错,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长情向他行了一礼道:“富贵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刑天司的弟子上去欲将男孩带走,这孩子依依不舍地拉着长情的衣角,长情蹲下身来,抱了抱他,道:“哥哥会经常来看你的,你要好好修行,快快长大。”那孩子听了后才肯放,一步一回头地回望着他,慢慢走远。

    应铁秋连着两天没合眼,脸色憔悴,但他还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去杀陈姓商人?”

    长情心中“咯噔”一下,心翼翼得想着回复之词。他看向应铁秋,道:“我并不知道他要杀谁,但我知道他来临安肯定是要杀人,便使了个隐息咒,御剑在临安城上转了一圈,撞到玄王在陈府内行凶,可惜去的太晚,只救下这孩子。”

    应铁秋点了点头,见他黯淡的神色,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玄王杀人向来不留活口,你算是打破这个先例了。此次陈府八十一条人命中,只有这孩子幸存了下来,他日抓到玄王公审时,这孩子可在仙门百家前,做个人证,指认玄王的罪行。”

    长情一愣,看着应铁秋,他无法想象这一天来临,若玄王被抓获遭仙门百家审判,他所犯下的累累杀孽,让他必死无疑,到了那个时候,他还如何护得了他?长情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摇了摇头,在此之前,一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让玄王变回原来的百里钰,带着他藏身到一个仙魔两界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护他一世周全。

    没过多久,长情便被请到了飞云轩大厅,刑天司的人果然守时,两日后,依约归还欠下的利息,长情收好银票后,拜别众人,带着绵织郎,御剑直飞辽国。

    下午时分,两人到达辽国皇城上京,为避人耳目,锦织郎在离皇城七八里处下了剑,寻了辆华贵的马车,让车夫驾车直往上京城内的萧府赶去。

    长情从未来过辽国,一路上好奇地向马车外张望,上京城的繁华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这座建立在草原上的都城,是现今辽国的政治、金融、贸易中心,沿岸的街道、民居、市场、阁楼、作坊、官署、寺院、营幕、宫殿等建筑大都仿照当年盛唐的风格,皆坐西朝东,檐角高翘,雄伟秀丽。

    辽国如今实施的是一国两制,整个皇城一分为二,内城的皇城为皇族和契丹人居住,而外城的汉城,聚集着汉人、游牧民族,还有慕名而来的游客和商贩。整个上京城民风开放,文化包容,尤其是在外城,沿街的商铺上,能见到辽国特产的皮毛、鞍马、弓箭、蕃罗等丝织物;也有宋朝的茶、绢、犀象、香药、缯帛等;还有高丽的人参、粗布、细布、藤器;夏国的珠、玉、琥珀、玛瑙、镔铁等。

    长情不禁向锦织郎感叹着,这上京城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各国贸易都会”啊!

    马车一路驶进内城,停在萧府外,只见萧耀阳早已在府外,来回踱步,亲自等候多时。马车停下后,锦织郎伸扶下冻得脸色发白的宗主,不外远的萧耀阳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认,五前不见,当年那清秀瘦弱的美少年,如今长大不少,成为眼前这雪衣华服,仙风玉骨的新任美人宗主,他一时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长情看着呆立在原地的萧耀阳,不禁朝他莞尔一笑,这位萧公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化,他道:“萧公子,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萧耀阳这才急急上了前,笑道:“真是恩人曲公子啊,我还以为我萧耀阳哪修来的福份,得如此神仙般的人儿造访我萧府呢!”

    长情被他逗笑了,这生意中人,果然是巧舌如簧。他向他行了一礼,微笑地道:“萧公子真会话,倒是您,是风采依旧,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啊!”

    萧耀阳看着他,微微有些发怔道:“只是曲公子变化太大,我一时还真不敢相认,实在,几日前收到曲公子的灵犀鹤,萧某人还真是想不到,今生还有和曲公子相见的会。”

    长情笑笑,伸出自己那冻得发僵的苍白掌,轻轻一挥,隐在萧耀阳肩上的纸鹤晃晃悠悠飞出,带着一缕青芒消失在他的衣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