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虐杀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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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月中,三人白天在马车上渡过,晚上便入住州城的客栈,一路上的银两钱都是萧耀阳付的,这让长情和锦织郎两人过意不去。

    旅途中,萧耀阳和两人讲着每一个州城的人情风土,而锦织郎乘和他探讨一些与辽国人做生意的技巧和忌惮事项,闲暇之余,萧耀阳取出一副白玉棋盘,这是他怕长情旅途颠簸无聊,特意为他准备的。两人也如少年时一般,相互落子对弈,只是如今长情在他叔师祖和掌门师叔的磨练下,棋艺越发的精湛,十次里,有六、七次都是萧耀阳落败了。

    这一路上,锦织郎都是精神紧张中渡过的,他们家宗主那出挑的容貌惹来不少麻烦,在这辽国境内,打劫、敲诈、勒索的强盗土匪还真不少,一开始都是劫财的,但是见了他家美人宗主后,有一大半转为劫色去了,更有甚者,直接欲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只是未等这群可怜的盗匪出,通常他们那威风凛凛的台词只了一半,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种又如:我乃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什么什么大王牛皮尚未吹完,锦织郎那美貌与实力都强到天际外的宗主,右捧着炉,左一个响指,一干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就已经被晴天霹雳劈翻在地,个个口吐白沫,混身冒黑烟,在地上抽搐着半天没爬起来。

    这着实让萧耀阳看得心惊胆战,锦织郎则哀叹着自己连出的会都没有。这二十多日,每日都过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二十多日后,三人在辽国境内游山玩水了一番,准备赶回到上京。这一路上,锦织郎对萧耀阳是赞不绝口,夸他家世、地位、相貌、秉性样样都好,哪家姑娘嫁了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长情边烘着炉,边笑着,直接戳穿他的心思,道:“锦堂主,您是看上萧公子了,想给令妹择个良婿吧!”

    锦织郎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马车外,正和车夫瞧着地图的萧耀阳,道:“就不知道萧公子是否已经成亲了,要不我一会儿问问他吧。”

    人高马大的萧耀阳进马车后,车厢内立刻局促了不少,待他坐稳后,锦织郎看着他,犹豫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萧公子年轻有为,相貌又佳,定受到不少妙龄女子青睐吧?不知道您成亲了没?”

    萧耀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笑笑,边抚着左拇指上的黄玉扳指,边回复道:“萧某人,五家前已经娶妻,只是内人身子病弱,平日内待在房内,不大外出走动而已。”

    锦织郎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之意,萧耀阳既已成家,总不能让自家妹妹以副堂主的尊贵身份,做人家的妾吧,况且萧耀阳再优秀能干,也不过是一介世俗之人,并非仙门中人,寻思片刻后,锦织郎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下午时分,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地回到萧府,三人各自沐浴洗漱了一番,傍晚时分,聚在萧耀阳的书房内,在他的建议下,两人几次商议后决定将第一家锦绣庄开至幽州。这州城是现今辽国的交通要地及商业中心,各国往来的商贩、文人、游客络绎相望,不绝于途,城内汇集荟萃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丰饶物产,更有镜花水月宫的花月驿馆早已先九天玄宵派入驻幽州,选为此处,这生意是稳赚不赔。

    萧耀阳道:“官府所需的批文,我去打个招呼即可,这幽云十六州,各州都有我萧某人的产业,我这几日就让我幽州的伙计打探打探,给两位盘个好市口。”

    锦织郎感动地不知该些什么才好,若非此次有萧耀阳相助,这九天玄宵派在辽国的第一家分店也不会进展地如此顺利,真是超出两人的预想。他向萧耀阳恭敬地行下一礼,道:“萧公子此次帮了我神隐宗这么大的忙,改日定当上门酬谢!”

    萧耀阳挥了挥,道:“锦堂主,您言重了,萧某人不过是举之劳而已,酬谢什么的太过见外,等锦绣庄顺利开业了,我来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大派的风范,若能见识到贵派的三大美景,我萧某人的心愿也就了了。”

    两人正着,萧府的老管家进来了,向萧耀阳行了一礼后,道:“萧公子,夏国的商人已经来了多次,等了您好几天了,现在正在大厅内候着,您看,是不是去接见一下,他,他是您当年的故友。”

    “当年的故友?我萧某人并未与夏国的人有过来往啊?”萧耀阳疑惑地道。

    他向两人行了一礼道:“两位,我先出去会一下,两位晚膳时,还请来膳厅一聚,今日我请了个原籍扬州的汉人厨子,两位务必赏个脸,与我一起共进晚膳。”

    萧耀阳走后,锦织郎与他的宗主商议片刻,道:“宗主,您看落址在幽州,是否可行?”

    长情点点头道:“萧公子确实帮我们选了个好地方,此事我向掌门师叔和师叔祖汇报一下,征询一下他们俩人的意见。”罢,他从袖中放出两只灵犀鹤,向他的两位长辈飞去。

    长情又道:“另有一事,要麻烦锦堂主代我跑一下。”

    长情在锦织郎边上轻声耳语一番,锦织郎向他点点头,道:“好,我先与应堂主会合,宗主,我不在您身边,您一切要万般心,谨慎行事。”

    长情的袖中飞出一只的迷你灵犀鹤,隐入锦织郎的发间,道:“不必担心,应该就是这几日了,你们待我的灵犀鹤有反应了,再行动。”

    锦织郎点点头,两人各自回了房,天色渐晚时,锦织郎向他的宗主告别后,御剑离开了萧府。

    没过多久,萧府的下人来到两人的住处,请他们移步至膳厅,长情和这下人行了礼后,道:“我马上过去,还请告知萧公子,锦堂主回去处理宗门内的紧急事务,不能出席,请萧公子见谅。”

    待下人走后,他整理了仪表,一边低头思忖着,一边缓步踱向膳厅,待他一只脚刚跨进厅内,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如此熟悉的背影,他整个人瞬时僵在了门口,另一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血色,倏然间退得精光。

    萧耀阳却不明就里,见他来了,分外高兴,起身将他迎进来,兴高采烈地道:“曲公子,你绝对想不到,这夏国来的商人是谁,您快坐下,这真是天下的巧事都聚到一起来了!您可别惊到了!”

    长情握住自己发抖的,僵硬地坐在两人的中间,一双深不见底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相貌英俊,仪表不凡,混身散着贵气的年青人,此人,正是顶着百里钰相貌的玄王后卿。

    长情看着他,嘴唇咬得发白,中握着的筷子几乎落到桌面上,而眼前的百里钰却像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朝他亲切地笑着,道:“怎么了,长情,见到我,高兴地不话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长情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扯着故人百里钰的衣袖狠狠地哭一场,但他清醒理智地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并非是他的阿钰,只是顶着无相**的玄王后卿。

    一月前,两人在大火纷飞、血流成河的陈府刚见过面,眼前之人与他刀剑相向,恶狠狠地扬言要与他“来日算帐”,现在他居然能和他笑成这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是他,如今对他如故友重逢般,温和浅笑的也是他,他曲长情不能再对他掉以轻心,更不能任由他牵着鼻子走。玄王后卿,此行必定是心怀不轨,他必须提高警惕,提防着他又要造什么恶孽。

    一旁一无所知的萧耀阳,提着酒壶,兴奋地给两人斟满酒盏,举起酒杯道:“百里公子,当年听到你去世的消息,我难受了好几天,好在老天开眼,让你大难不死,如今我们三人还能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真是太让人开心了,今日我们不醉不休!这一杯,我先干为敬!”罢,把自己酒盏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自长情进入膳厅后,玄王后卿的视线就全程落在他身上,他扫了一眼一语不发,神色警惕的他,拿起酒杯,跟着萧耀阳也一饮而尽。

    之后,两人皆转头看向长情,长情皱着眉,瞅着自己杯中的烈酒一脸为难,只见百里钰接过他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淡淡地对萧耀阳道:“他自不会喝酒,我代他。”

    长情的心中一阵动摇,涌上即痛苦又温暖的感情,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百感交集,五味陈杂。而萧耀阳看着眼前的两人,自他们相遇后,这两人间又慢慢地升起了一道,他永远也踏不进、敲不碎的,无形的墙,将他远远地隔在两人之外。

    长情看向空空如也的酒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百里公子,可真是意外啊!”

    百里钰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揶揄道:“怎么,多年不见这般见外?你以前可都是跟在我后面‘阿钰、阿钰’的叫着,莫非现今身份变了,瞧不上我们这些昔日故友了?”

    罢,他给他的酒盏里斟满了酒,而给自己和萧耀阳则换上大碗,笑着对萧耀阳:“我们三人,一别五年,今日开怀畅饮,不醉不休!”罢,和萧耀阳一碰酒杯,两人拿着大碗一饮而已,豪气冲天。

    长情看着眼前的酒盏,被他刚才奚落的话刺得浑身不舒服,正要一饮而尽时,被百里钰一把按下,讥笑道:“不会喝就不要逞强,你要是喝醉发起酒疯,可没人制得住你。”

    萧耀阳盯着眼前这看似弱不经风实则强悍无比的美人,想起他一个响指就将一众土匪劈得半死不活的场景,一阵后怕,也劝道:“曲公子,我辽国的酒比起你们宋国的烈多了,后劲又足,可不适合您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您浅尝两口即可”

    话未完,长情已经赌气似得将这一蛊烈酒一口饮尽,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中,刺激得他一阵咳嗽,只把他咳得他肩膀颤动,满脸通红。

    萧耀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给他拍着后背顺气,所拍之处,一片瘦骨,也不知道这么清瘦的身子里,哪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萧耀阳正要给他倒杯清水润润嗓子时,百里钰却一脸坏笑地给他换上了大碗,斟满酒向他递去,恶作剧般地道:“没想到曲公子这些年长了酒量,不过在辽国,朋友间,可是这般喝酒的!”

    他将酒碗放在了长情面前,自己则又和萧耀阳碰了一下酒碗,再次一饮而尽,斜着眼,挑衅似的着看他。

    长情端起酒碗,又要开喝了,萧耀阳按住他端酒的,急着道:“使不得,曲公子,这酒后劲可足了,切不可像我们这般一口饮尽,您要不,口口地喝吧!”

    百里钰听罢,哈哈大笑,道:“是啊,曲公子,听萧公子的话,要一口、一口,像这般喝。”罢,他拿起酒碗,故意像喝茶一股轻呷了一口,示意给长情看。

    长情果然被他气到了,端起酒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空酒碗往自己面前一扔,气恼得看着百里钰,而百里钰已经笑地趴倒在酒桌上,道:“好、好,曲公子如今升上宗主,这酒量,果然也跟着见长了!”

    萧耀阳赶紧叫下人给长情沏上杯清茶,他埋怨道:“曲公子,你不会喝酒的人,喝这么急,心一会儿胃烧得难受。”

    此时的这位美人宗主,已经脸颊绯红,双眼泛着水色,盯着眼前出现叠影的萧耀阳道:“萧公子你有所不知,如今的百里钰,他处处欺负我,让我吃尽苦头!”

    百里钰听后,哂笑道:“哦?你我三人今日刚刚重逢,哪来的欺负你?再这酒可是你自己要喝的,没人逼着你。”

    长情一时语噎,红着脸,一双泛着滟滟水色的美眸带着些恼意看着他,另他心神一晃。

    萧耀阳立马打圆场,道:“百里公子,我们继续下午的话题吧”话到一半,他顿了顿,撤下厅内所有的下人后,对百里钰正色道:“我对你谈的生意很感兴趣,只是,这风险”

    百里钰道:“风险由我来承担,萧公子只要能吃下我的‘货’就可以了。”

    萧耀阳笑道:“您的‘货’,有多少,我萧耀阳要多少!”

    两人相视后一阵大笑,互碰酒碗后,百里钰赞道:“和萧公子做生意,果然爽快!”罢,两人又将碗内的酒喝了个干净。

    长情一把拉住百里钰的腕,逼问道:“阿钰,你们在交易些什么?会有哪些风险?”

    百里钰听他叫着自己阿钰,不由地对上他的眼眸,看到了他眼神中明显的忧虑之情,他的有意无意地覆盖在长情抓在自己腕上的那只的背上,淡淡道:“你们宗门做得是些上得了台面的买卖,即所谓的明面上的生意,而我与萧公子谈得,是一些暗地里的生意,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长情从他的中,抽出了自己的,依旧怀疑地看着他。

    百里钰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道:“怎么,长情,如今我俩已经这么生疏了吗?我的话这般不值得你信任?”长情听后,犹豫了一下。

    萧耀阳帮着百里钰解释道:“曲公司,我与百里公子两人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我们做生意的,若只靠着明面上的买卖,可是撑不住各自的产业的,更谈不上赚钱了。百里公子无非是向我辽国提供些硫磺、焰硝等火器,并非什么杀人劫财的黑买卖。”

    “阿钰,你走私?”长情终于明白过来。

    宋朝五年前与辽国通商后,并非什么货品都能交易,其中:硫磺、焰硝、卢甘石、竹牛角、箭杆、水银、丹漆等用于制造军器的物资是严禁出口贸易的,另有铜、锡、书籍等,也在不准出境之列,就连锦帛等丝织物,也是这一、二年才放开禁令,锦绣庄因此才得以在在辽国开业。但受不了暴利的驱使,不少辽国商人和边境的汉人,都在暗地里交易这些禁品。

    长情知道,以玄王后卿这种心狠辣的角色,寻常生意哪看得上,必定青睐这种大规模的走私生意,一则来钱快,二则以他的修为,两国的官差根本拿不住他,如此生财有道的好途径,他岂会放过?

    百里钰夹起一块甜糕堵住他的嘴,道:“怎么?你走你的阳关道,还不许别人走他的独木桥?做生意各凭本事,我的曲公子,你就照料好你宗门内的那些正经生意,少掺和我的事。”

    长情嚼着甜糕,连喝几口茶水咽下,心中郁结,他自然知道,玄王后卿是在为白王打理他的产业,口中涌上阵阵酸涩之味。

    百里钰又给他夹来块点心欲喂他,他负气地偏着头避开,百里钰笑笑,将点心放在他的盘内,果然,这子只要是他给他的点心,从来不会浪费,虽还生着气,但还是低头,一点碎屑也不留地将他夹来的甜点吃了个精光。

    慢慢地,长情开始头晕眼花,双脚发飘,他的酒劲已经上来了,身子有些支撑不住,一个摇晃,差点摔下椅子时,坐在他左右两边的百里钰和萧耀阳同时伸出来欲拦住他向后倾的身子,但百里钰却总是快萧耀阳一步。

    他一把拉住长情的胳膊,将他揽在自己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我送你先回房休息去?”

    长情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呓道:“嗯,你们慢喝,我好困,胃烧得难受。”

    百里钰拿起清茶,喂了他几口,问向萧耀阳:“麻烦萧公子带我去这子的房间。”

    萧耀阳看着百里钰对长情的态度,微微有些发怔,此时听到他问的话后,回了神,赶紧回复道:“好,百里公子请跟我来。”

    话刚完,只见百里钰一把横抱起不省人事的长情,跟着萧耀阳穿过数道回廊,将长情送到他住的客房。他细心地帮他脱掉外衣和鞋子,盖好被子,临走时熄灭烛火合上门,一如当年的百里钰,看不出半点玄王后卿的样子。

    萧耀阳全程看着百里钰待长情的模样,眼中心绪翻飞,但当百里钰转回身子时,他收起了眼底的情绪,换上一副笑脸,道:“百里公子,难得这般尽性,我们回去继续喝。”

    百里钰看着他,虽然脸上还微笑着,但眼里的神色却已慢慢转冷,道:“好,萧公子,谁先趴下谁算输。”

    两人回去后,一碗接一碗,一直喝到亥时,直到萧耀阳第五次往茅厕跑,他完解,步履摇晃的走回膳厅时,见到厅外的庭院内,百里钰独立自一个拎着酒壶站在寒冷的室处。

    萧耀阳不解地问道:“百里公子,这屋外这么冷,不进去吗?今晚这般尽兴,不如就住在我萧府吧!”

    百里钰仰头,朝自己又灌下一口烈酒后,慢慢地转头看向萧耀阳,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萧耀阳看着眼里的人,夜空下竟是如此的陌生,他双眼内浮上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就如同他背后的无边夜幕,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百里钰打了个响指,萧耀阳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了,两条腿不听使唤的走向他,停在了离他咫尺之处,他酒醒了一半,惊慌得问道:“百里公子,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