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果4
“所以,当初您才把‘星芒’剑扔在玄王的身边,而不能让玄王用自已的‘鬼泣’来杀您,因为您的爱剑与我师傅的‘踏雪’一般,剑身极薄,只要玄王拿着‘星芒’来刺您,你便有九成九的把握活下去!我的可对!”
星轨叹了一声,道:“你果然已经全知道了啊!”
长情道:“嗯,这个局,天下原本只有两人知晓,一为掌门师叔,二为黎王景修,前者要配合着您,找到蓝王与另一个叛徒的身份,而后者,要帮您的事情更多!比如,用无相**为您造一具假的尸体,在骗过白王后,让这具假尸体代替您留在陵墓里;又或者,将他的尸傀大军,这在五年里,骗过所有的人,一批一批地带进黟山,藏在您的墓穴里!”
星轨道:“不错,是这样!”
长情继续道:“原本,只该两人知晓此事,并非是您想透露给鹊儿师叔,实在是您不得不告诉她,因为,您需要她为您炼制麻黄散,来逃过玄王那致命一剑,自不可能的状态下存活下来。”
星轨大笑起来,道:“你居然连麻黄散也猜到了,长情啊!你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参不透自已对玄王的痴念,若非是你还念着他,我也不会借你之,让玄王当众这般‘杀’了我!”
他接着道:“当年,我让鹊儿为我炼制麻黄散,麻黄此药,能让心脏收缩,鹊儿从大量的麻黄草中提炼出的一瓶麻黄散,服下此物后,心脏能最大限度地收缩,我趁此会,诱使玄王用‘星芒’杀我。”
长情接着道:“玄王杀您的瞬间,您几乎是以肉眼不可察觉的状态侧过半厘,让‘星芒’与您的心脏擦身而过,他那一剑,薄薄的剑身根本就没刺穿你的心脏,可这伤口,却是在心脏之上。”
“之后,您以七日断肠散和藏在棺材夹板之下的腐尸散发之味,骗过白王和蓝王,饶是白王这般狡诈,也绝猜不到,被刺穿了心脏的人还有可能活着。”
星轨赞道:“不愧是长情,洞悉世间一切,什么都骗不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若非让你受尽天下众人的责难,若非让你内疚自责,你又怎会彻彻底底地对玄王死心?我虽让你吃下大苦,可也让你清醒过来,你的玄王,至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来杀我,报百年前被我镇压在阴山之大仇。”
长情回道:“师叔祖,我从来不曾恨过您,我知道,若非是您的这个局,我永远不会知道玄王自我与他相遇之时,便是在利用我,而他最终的目的便是杀掉您,杀掉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个仇人。白王就是这般利用着他的复仇之心,来灭掉我九天玄宵派的,这一切,全都是命数!”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长情,你来到师叔祖这儿,究竟还想证实什么?”星轨问道。
长情回道:“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景修,他究竟帮您帮到哪一步?是否真如玄王所的,我爱上景修,从头到尾,都是他算计着得来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星轨,他开始慌张起来,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着,他颤抖地道:“您开口话啊,若是从一开始,我便是被算计着才爱上景修的,那么,那么这一切,从头开始,都是假的吗?”
看着依旧沉默的星轨,长情哀求道:“叔师祖,我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地被欺骗了,我求您,告诉我真相好不好?叔师祖”
星轨长叹一声,道:“这个局,是我拉着黎王布下的,一开始,他并不想参于其中,他不曾想过要骗你,只是见你被玄王这般虐待着,连都折断了,被他耍到这个地步你却依旧执迷不悟,他才答应帮我的!”
星轨看着长情,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这下,你可安心了?”
长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紧张地几乎站立不住,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他终于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双抱住自已的身子,止住了不停颤抖的身躯,欣慰地落下眼泪,道:“还好,景修没有骗我,还好,还好”
长情离开后,许久,星轨才返回观星楼内,堆满古书的案几上,一壶酒,两只杯盏。
他道:“这个结局,可是你所期望的?”
一双金色的眸子,自黑暗中闪现,黎王从容的身影出现在案几后。他执起酒壶,为两人斟满美酒后,勾起嘴角,几份笑意浮上眉梢。
他与星轨碰杯后,一饮而尽,道:“嗯,只要是长情所期望的结局,便可。”
星轨扔下杯盏,开始拿起一旁的酒坛,猛灌起来,道:“这子,聪明绝顶,只要细想,便知道这答案是假的,为何他还能这般简单地就被糊弄过去?”
黎王淡然道:“他虽聪明绝顶,可他一旦爱上了某人,便会对他深信不疑,哪怕这结局,是这般得破绽百出。”
黎王心情大好地再次灌下一杯酒,道:“这也是当年,他被玄王利用了这么久,却不自知的原因。”
星轨不甘道:“为什么?明明当年这个局,是我们一起设下的,我失去了一切,我的鸢儿,我的星钥,全都弃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可你却赢了这么多?”
黎王浅笑道:“你是指我要到了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地与一个魔头结为双修,却还得到所有他宗门、亲友的祝福?”
星轨补充道:“还有仙门百派对你的敬重,以及魔界名门对你的忌惮,不公平,太不公平!”
黎王大笑了起来,道:“星轨啊,你与我的初衷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你为的,是你的九天玄霄派、你的天下苍生、你的仙门百派,而我,从一开始,便只为得他一颗真心!”
星轨还是不明白:“为了天下苍生,我错了吗?为了倒戢干戈,还我仙魔两界一个太平盛世,我错了吗?为何,我保下我黟山,我救下那么多仙门同僚,我免除一场生灵涂炭的血战,却落个如此下场?我何错之有?”
黎王笑道:“所以,你才失去了他们俩。人啊,不能太贪心,要的,不能太多,这世间,从来就是公平的,你想得到什么,便要相应地付出些什么!若你要的是这天下苍生的福祉,你便只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星轨中的洒杯“哐当一声,落了下来,于此同时,他仿佛在刹那间,明白了些什么。
黎王道:“而我呢?从不贪心,天下苍生?关我屁事?生灵涂炭?只求自保!我不像你高风亮节,我虽不是个伪君子,却是一个真人!我黎王的余生,只求一心上人长伴我左右,此生,足亦!”
星轨终于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果然,看不透的是我,是我啊!什么一代鬼才,我配不上,根本就配不上啊!”
黎王喝完了壶中的酒,对星轨道:“当初你我定下这局时,我只要你答应这一件事,如今,一切都已终了,星轨,你记住,唯有此事,你烂在肚子里,至死都不可出一字,否则”
星轨不甘心地道:“否则,如何?你也会和我一样?被心爱之人遗弃?”
黎王摇摇头,道:“也没什么,今日他已得到他要的答案,往后,无论你再对他如何道明这真相,他也不会再信。”
“世人皆如此,只追求着自已想要的答案,而真相是什么,早已不重要。”
星轨不信,道:“你为何会如此笃定?你对他,难道就已经吃得这般死死的?”
黎王临走时,对星轨道:“我俩最大的不同,在于你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孟紫鸢的一颗痴心,于是,你便犯下与那玄王一样的错误,幸福得到的太容易,又岂会去珍惜?殊不知,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度,超过了这个度,物极必反。”
黎王的身影,已经离去,而屋内,却依旧飘荡着他最后一句话:“而我,从一开始,便什么都没有,若能得他半分真情,我黎王,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原来是这样啊”星轨喃喃道:“不知如今,我还有补救的会吗?”
翌日一早,长情刚醒来,便开始想黎王了,这可让他愁坏了,两人至少得分别好几个月,他曲长情,才分别了一天,就憋不住了,这可真是太没志气了!
黎王不在,他发现自已的青花居空荡荡,而自已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原本他一睁开眼,便是被黎王宝贝地搂在怀里,一大早,他便轻轻脚地起身,忙着为他准备早膳,而后为他洗漱、穿衣、束发,再急匆匆地赶去神隐宗。下午,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为他准备晚膳,如今,他走了,自已一下子空得发慌,也不知道该做些何事了。
算了,去找自家师傅吧,听闻郎无为已经留下梅若雪。以前,因九天玄宵派藏有蓝王和叛徒一事,郎无为不敢让梅若雪回来,怕他遭遇到暗算,便不得已出言逼走他,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梅若雪自然也能堂而皇之地回归神隐宗了。
而星轨诈死,布下这五年之局,也被昨日的仙门快报特刊大肆地报导着,着他如何隐忍数年,为第三次仙魔大战中被两大魔王残杀的数万修士,仇下血仇的义举,此报导,为星轨赢得千万修道之人的尊重。
连带他曲长情,也被众人成是忍辱负重,为了仙门百派,甘愿担下数年的骂名,星轨的这五年之局,他功不可没云云。只是黎王的事情,倒是一笔代过。
长情自然知道,他家的景修向来低调,行事神秘,好在即便是仙门快报不提,这仙魔两界也知道,前日在莲花峰顶与两大魔王一战,全靠黎王的那三千金甲魔兵,才让九天玄宵派以最少的伤亡,赢得最大的胜利。
长情正胡思乱想着,刚打开门想要去找梅若雪,却在院外撞上了正欲推开院门的星轨,他神清气爽地向星轨打了个招呼,道:“师叔祖早!”
星轨见他这般心情大好,与昨晚判若两人的模样,心中暗叹着,这黎王,果然是将这子摸得清清楚楚,如今,就算他对他道明真相,只怕这傻子也已经不相信了。他不禁叹道,若是自已也能有着像黎王这一半的好段,将他鸢儿的底细也摸透,会不会他还有一线转,赢回紫鸢一颗已死的心?
长情见他张口半天,却难以向自已开口,便招呼着星轨坐下,自已进到灶房,为星轨泡了一壶茶后,为他端上茶杯,问道:“师叔祖这么早来我这儿?可是想问我紫姨的事?”
星轨点点头,黯然问道:“鸢儿不,你的紫姨,她的寿命真的全给了钥儿了吗?她真得已经时日不多了吗?她还能活多久?”
长情回道:“如今,我紫姨也就剩下十来年的寿命,不过,我还阳仙草的真身已经觉醒,我每隔上一段日子,便为她续命一次,所以,只要有我在,我紫姨,应该还能多活上一段时日。”
星轨心中发苦,黯然伤神着,他再问道:“星钥,可是与你一样,也是仙界四大奇花之一?”
长情惊问道:“此事,可是景修告诉你的?”
星轨点头。长情想来也是,这五年内,能向星轨传递他们母子俩消息的,也只有黎王了。
长情回道:“嗯,只因他的真身是仙界四大奇花,所以紫姨为了保住星钥的性命,居然一下子耗尽她五百年的寿元,还退了那么多的修为。不过,星钥和我,又有些不一样。”
星轨好奇道:“都是仙界四大奇花,有何不一样?”
长情道:“我与前世的哥哥蓝王,被佛祖赐与炎帝,在神农回生寨生长了千百年,炎帝引天地之灵气及日月精华,又倾尽毕生修为精心呵护,才培植出七十二株还阳仙草,其中以我与哥哥为还阳仙草之最,都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不过千重就不同了,他一直都住在西方佛国,从不曾降临到这人界。他在前世,受尽爱染明王的宠爱,当年整个明王殿,都种满了牡丹花,若非是天帝让他入世查神农回生寨被毁之事,只怕爱染明王才不舍得他来到这多苦多难的人界受难。”
星轨苦笑道:“看来我等凡人,确实是不知这天界的诸多因缘啊!钥儿刚出世,就多灾多难,是我这做父亲的错啊!”
星轨口气不变,不落痕迹地问道:“所以那日的千草结界,是钥儿帮了你?”
长情愣了愣道:“是啊,那时蓝王已死,我想着这下完了,我一个人根本就顶不住千草结界,可没想到,星钥会突然觉醒帮我一把,若非如此,我莲花峰顶的一众人,只怕死伤过半啊!”
星轨垂下眼脸,吹去浮在茶盏上的几根茶叶,眼中的情绪,尽落心底。
而后,他有些筹措,半晌,才开口问道:“长情,你看,若是我诚心去求你紫姨,你,我有几成的把握,能让你紫姨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
长情看着他,长叹一口气,道:“师叔祖啊,您这个人,从来都只为自已考虑,难怪我紫姨会对你死心!您什么都还没有付出,就已经想着能得到几分?您若是这样想着,只怕永远都要不回我紫姨的一颗真心!”
突然间,他生气起来,对星轨大声道:“如今想来,过去的这三十多年,一直是我紫姨为您付出一切,你可有对她回报过半分?若非您当年对她也诈死,她又怎会在巨大的打击下差点失去星钥?若非是她为了保住您唯一的遗腹子,她又怎会白白牺牲自已的五百年寿命?我紫姨,当真是瞎了眼!”
星轨被长情得一阵愕然,他突然想起五年前了梦大师的那句话:“万般皆由你起!还好,孟宫主的眼睛,只瞎这么一世!”
而好巧不巧的,长情也想了起来,道:“当年,了梦大师曾提点过我紫姨,问她是否愿意放弃她一直追求的所谓的幸福,来换取一世平安?我紫姨拒绝了,如今想来,大师所指之事,就是这事啊!原来您就是我紫姨的劫难!”
星轨一阵心虚,长情默念着:“缘来不执着,缘去莫强求!师叔祖,如今我紫姨已经看开了,您就别去打扰她了,让她平安地守着星钥,幸福地过完她最后这十几年吧!”
星轨跳了起来:“我才是她的幸福!鸢儿离了我,怎么可能幸福!长情,我这就去南海,我管她原不原谅我,下半辈子,轮到我对她好了!”
他将那茶壶内的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对长情道:“那黎王,连你与玄王的命定之缘都能了断,将你自玄王那儿抢走,凭我星轨的能耐,还唤不回你紫姨的一颗真心?哼,无非是脸皮厚上几分而已!我恶星轨,向来都不要脸!这事,你看着吧!你紫姨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不离开南海,我天天跟她耗着,看谁脸皮厚!”
“哈?”长情看着星轨大步流星地离去,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骂道:“师叔祖,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紫姨,居然会看上你这号人,她那两颗眼珠子,真是瞎了个彻底!”
星轨才走,万象星罗宗的一众弟子便在星辰与锦儿的带领下,齐齐为当年误会他害死星轨,对他百般责难之事向他诚恳道歉。
即便是事隔五年了,长情现在想来,还是为当年的自已心酸不已,还好,那个时候有景修陪着,才能走出如此一段艰难的日子。他扶起众人,反倒是安抚着愧疚不已的万象星罗宗的弟子好半天。
送走他们,到梅若雪那儿请安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梅若雪不在,只有坏心眼的师娘在,见长情来了,问道:“可是来找你的师傅的?”长情点点头。
苍王大喜,道:“太好了,阿雪这几日都在陪着你秦师叔,赶紧将他叫回来!”
哼,我又不是傻子,为何帮坏心眼的师娘叫回师傅,还白白得罪自家的秦师叔?长情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诚恳道:“只怕长情没这个能耐啊!我师傅与秦师叔自幼情同足,在师娘你掳走”
他赶紧改口道:“在师娘与我师傅成亲后,我秦师叔才离了我师傅的,如今他遭遇如此大变,他最心爱的两个徒弟全跳了崖,九天玄宵派的砺剑双杰,一下子全都没了,秦师叔有多伤心啊!他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弟子,结果,一个居然还是白王的奸细,唉!”
他着重提点道:“这个时候,不是我师傅陪在他身边开导他,安抚他,还有谁能抚平我秦师叔那颗受伤的心?”
长情看着苍王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情,见他终于跳了起来,道:“我去他娘的秦川海!我亲自去叫回阿雪!”罢,心急火燎地御剑向砺剑宗所在的石门峰冲去。
长情见状,不禁乐了起来,他知道接下来,他师娘与秦师叔就是一番恶战,想要让秦师叔散去心口的郁结之气,简单!让他找人打一架就是!而这对,当年是自家那坏心眼的恶师娘啊!
他对着苍王的背影,扬眉吐气道:“叫你阴我!我可不会永远都是受气包!”
此时,须弥地声音自长情身后响起,他弱弱地道:“长情师兄,您没事吗?我咋总觉得,您有些不一样了呢?”
长情笑得如三月暖阳,道:“须弥师弟,你多虑了,走吧,师傅不在,我代他去盯着众弟子们修炼,对了,弟子们的剑术,可有进步?”
须弥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被长情轻巧转移了话题还浑然不知,他兴奋地道:“长情师兄果然有本事,如今我神隐宗,一扫以前云舒、云舒师兄代理下的疲态!众弟子们潜心修炼,勤奋刻苦,谁都不原被淘汰至外门。而外门弟子们,更是一心要上进,个个挤破了头地想要入内门!长情师兄,您可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