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歌2
不久后,秦川海与苍王也醉了,秦川海近期心情一直低落着,失去林翘楚和莲华的砺剑宗,一蹶不振,新上任的长孙奇与两人比起来,尤其是与莲华一比,完全不如他。如今自家师弟阿雪又被苍王拐走,他现在,可真是孤立无援,连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一时间,他把火都撒在了苍王身上,两人喝得醉薰薰地对骂起来。
秦川海骂道:“阿雪跟了我百年,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就这般自我们一群师兄弟中抢走了他,他如今跟着你,这日子都过成啥样?你还不快点放,让他回我九天玄宵派!”
苍王吼道:“我除了穷些,待阿雪哪里不好?我宁可自已省吃俭用,也不让阿雪在北国受半分委屈,如今你两个徒弟都没了,才又想起阿雪的好,又想让阿雪回来给你擦屁股了,是不?秦川海,你就没安过好心!”
秦川海勃然大怒,对苍王吼道:“阿雪是我们黟山的人,若非是你自就打着他的主意,阿雪又怎会受你蒙蔽,跟着你这种不入流的蹩脚魔王?”
罢,他向梅若雪呵斥道:“你与他,早点分,赶紧回黟山帮我!跟着这家伙混在鸟不拉屎的北国,你吃用开销还有修炼的条件,哪样及得上我九天玄宵派?你还想跟着他吃一辈子的西北风吗?”
梅若雪自就是被秦川海带大了,视他如长兄、如父亲,实在是不敢顶撞他,只得大着胆子嗫嚅道:“师兄,我、我不分,何况、二公子待我、待我极好,还有,我我辟谷了,不吃西北风”
秦川海气结,又是对梅若雪一阵数落,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苍王见不得自家媳妇受委屈,梅若雪被骂了没几句,苍王就拔剑指着秦川海,秦川海也不客气,即刻拔出爱剑,两人一副欲打起来的架势。
梅若雪真是欲哭无泪,与长情两人拖住秦川海,黎王则拉开苍王,自各劝着架,之后,长情与梅若雪将喝醉了的秦川海送回松涛阁,黎王将苍王送至梅林。
待两人回到青花居,收拾完杯碟碗筷,洗漱完毕后,早已是子夜了。长情被黎王搂在怀里,席地坐在桂树下,他歉意道:“景修,我随随便便许了师叔们几坛酒,就害你损失了上百瓶珍稀美酒,往后,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黎王浅笑着,他为心爱之人斟上一杯桂花酿,道:“好啊,那今晚陪我喝到天亮吧。”
长情为难道:“我自不会饮酒,一杯就倒,景修,你存心捉弄我?”
黎王道:“那我喝一蛊,你只喝一口,如此可好?”
长情点点头,黎王指着自已的唇,又道:“你若是喝不下了,就在这儿亲我一下,这样行吗?”
长情身子一僵,脸直接烧了起来。
黎王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笑得身子发颤,道:“当年,你可是死都不肯亲我,后来你向我借修为时,我便故意诓你吻我,你还真上当了!”
“啊?”长情呆在黎王的怀里,半晌后,气恼得直接欲推开他,羞红着脸道:“黎、黎景修,你实在是太可恶了!结盟时,就算计着我,借修为时,也将我耍得转转团,太、太过分了!”
黎王坏笑着:“不止呢!我为你打理锦绣庄,借你修为、带你修炼,还将你的师叔们全搞定,无非是让你在生活里、商场上、宗门内、一样都离不开我!”
黎王捏着他的脸,道:“嗯,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感动,还恼着我算计你,感情这种事,若无不求回报的付出,仅靠算计,能轻易得来吗?”
长情一怔,过去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回忆涌上心头,让他深刻得体会到黎王对他的一往情深,对他的各种用心良苦、痴心不悔。
只听他对自已深情道:“长情,我知道,有些人,从来都不珍惜你的感情,待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那日的双修大典上,他竟然会向你下跪求你原谅他,你可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我怕你会离开我而选择他吗,毕竟,他才是你的命定之人,毕竟,我不过是个偷,从他身边偷走了你,毕竟,你与他认识的,远比我早,毕竟”
黎王顿了顿,道:“毕竟你的眼里,曾经从不曾有过我”
长情的心,一时间心酸不已,当年的自己对黎王百般防备,百般不待见,从没想过他的感受,一时间,一双星眸,黯淡了下来。
只听他的黎王,继续道:“谢谢你,长情,没有舍弃我,依旧是选择了我,因为这世间有你的存在,让我的下半生,变得如此的幸福和安心。”
长情的双眼漫上了水气,忱在黎王怀里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动和爱意,深情吻上了黎王,与他唇齿相依、耳鬓厮磨着,在他耳边轻声道:“景修,我才要谢谢你,这辈子,若是没有你,我曲长情的人生早已被他毁去,命定不命定,早已不重要,如今的我,只听从自已的心意,选择真正爱着我的人。”
黎王一把将他紧搂着,道:“长情,怎么办,再好的酒,与你一比,都索然无味,我现在,只想就这样摁着你,与你好好‘操练’一番”
长情红着脸,结巴道:“今、今晚,你想如何‘操练’都、都行,谁让我草率一句话,害、害你损失了这么多的好、好酒,嗯别让我明天下、下不了地就行”
黎王看着自家那可爱到无与伦比的青花,不客气了,直接扑上去,摁着他将他吃干抹净,折腾到下半夜后,打包带回青花居内,继续“练习”到天亮去了。
第二日,自家可怜的青花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起得了身,他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双腿,起床为神采奕奕、神清气爽的黎王准备晚膳去了。还好这几天,神隐宗的日常事物由梅若雪撑着,也不用长情多费心,他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扑在照料黎王身上了。
用完晚膳后,锦织郎和锦织娘来拜访长情和黎王,锦织郎原本对黎王还有三分惧怕,可与他一接触后,惊讶道:“黎王殿下,总觉得您像我一个已经去世的故人,可您明明长相和性格,半分都不像他。”
黎王和长情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人,锦织娘将刚完工的两件刺绣精致的长衫送了过来,伺候着黎王试穿,锦织郎则在一旁与两人聊了起来。
只见他神情低落道:“据当年萧公子惨死在临冬阁内,我竟然连为他收尸都做不到,枉为他朋友多年啊!”
黎王一愣,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一朋友,在他“去世”多年后,还这般对他念念不忘,耿耿于怀,一时间,竟然也有些触动。
长情对锦织郎一番安慰,期间,锦织娘拜托长情替他至仙鹊宗朱诗语那儿走一趟,替她送她“弟弟”,也就朱诗语为黑王所新制的衣衫。
长情知道,虽然如今的黑王已经无法再杀人,也无法残忍地吃掉那些仙魔美人录上的美人儿,可并不代表他当年犯下的累累罪孽就能被遗忘。当年星吉和婉珍之死,何其惨烈,还有差点命丧他的雷夫人、青鸢和紫鸢等一众美人儿,幸存下来的人,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替惨死的亲人们报仇。
锦织娘也是,她与雷夫人向来交好,当年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仙魔论道时,又遭遇过黑王的无差别虐杀美人,逃出生天的她,怕自己一见到黑王,就控制不住想找他拼命,只是以她金丹初期的修为,完全是送死。
长情完全体谅锦织娘的心情,他收下为黑王新制的衣物后,道:“锦织娘姐姐,我明日一早就送去,我尽量克制着自己,别对他下,毕竟当年,我娘也是差点被他吃掉。”
长情留下两人,添上香茗,四人相谈甚欢,一直到深夜锦织郎和锦织娘才离开。出青花居时,黎王叫住锦织郎,将昨日众人喝剩下来的,原本想留给自己的珍稀美酒,全忍痛赠给于他。
锦织郎走时,恋恋不舍地看向长情,又像只老母鸡似得向黎王啰嗦着:“黎王殿下,宗主就交给您了啊!我们一众人啊,还有知礼堂的长老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宗主他啊,自就性子温和,礼貌谦逊,我黟山上下,就属他品貌双全,世间无双,您一定要好好待他啊”
长情脸色一红,心中暖暖的,直至两人将他送到结界处,他还拉着黎王的袖子不肯放,若是以前,黎王早就一脚将他踢飞出去了,如今的他,竟然也能耐着性子送他走。
而后,他怔怔地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身影,对长情喃喃道:“其实这人界,也没那么差啊,为何本王以前,都看不到呢?”
长情靠在他身上,依偎在他怀里,笑着道:“嗯,世间原本就是善恶参插各半,当你领略完这人间的至恶时,离人心之善,还远吗?”
他拉起黎王的衣袖,往膳房而去,边走边道:“景修,饿了吗?夜宵备好了,快趁热吃吧!”
片刻后,膳房内的黎王端着饭碗吼了起来:“本王要吃肉!吃肉!为何没肉?”
而后,长情温和又耐心地劝着他,道:“景修,你看看你,腰间又长上一圈赘肉了,往后夜宵,全改成素斋”
“不要!本王要吃肉!肉!曲长情,我不爱本王了!你不再爱我了,不爱我了”
次日一早,长情为黎王做好早膳端了进来,叫醒他,伺候完他洗漱后,准备去仙鹊宗朱诗语的住处。
长情临走时,黎王卷着被子赖在床塌上,向他撒泼耍赖着:“曲长情,夜宵不给本王吃肉,本王便不再与你话了,你这么狠心待我,你迟早会失去本王的!”
长情无奈,哄着他道:“景修,晚上再好不好?再不起来吃早膳,粥可就要冷了啊!”
黎王态度决绝道:“本王,可是你一碗香葱鱼片粥、一叠虾仁拌豆腐、几个海鲜饺子就能打发的了?”
长情内心笑了起来,原来自家的景修,馋着张嘴,忍着口水,早把端在桌子上的早膳瞅得一清二楚了。
只听到他恶狠狠地着:“本王就是饿死、渴死、从这玉屏峰跳下去摔死,只要你不依我,我就不吃这早膳一口!”
长情返身收起精心给黎王制作的早膳,板着脸道:“好,你不吃,我这就全掉了,喂冬生去。”
一下秒,黎王已经跳到了饭桌前,一口喝下半碗鱼片粥,不吃羞耻地向长情赞道:“真香!”
长情:“”
清早,长情捧着一大包锦织娘让底下的绣女裁制好的新衣裳,为朱诗语送去。还没进他朱师姐的院内,哭喊、叫骂声便已不绝于耳,一片鸡飞狗跳的。
长情急急忙忙跑入院,只见黑王倒在地上翻滚着,朱诗语按着黑王左边的身子,尖叫着:“你再敢打我弟弟试试?我将你扎成半边瘫痪,黑世承,你信不信?”
黑王怒吼道:“笨女人!蠢女人!我他妈保着你没被你色狼弟弟吃豆腐,你居然敢拿针扎本王!”
黑王刚吼完,同一个身体,同一个人,却发出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只见他右边脸上的表情,一副委屈的模样儿,用稚嫩的童声大哭道:“姐姐,我没有,我就想亲你一下,叫醒你,他就打我了,呜呜呜他打得我好疼,姐姐,他欺负我”
朱诗语怒不可遏,一把银针,全扎在黑王左边的身子上,扎得他杀猪般的惨叫一阵,而后,便是动弹不得。朱诗语一改刚才愤怒的模样,她出,抚上“黑王”右边的脸颊,痛惜地吹着他脸上的伤,温柔道:
“词言,姐姐给你揉揉,不痛了,来,快起来,早上想吃什么?豆沙包还是鲜肉包?”
“豆沙包!”“鲜肉包!”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朱诗语怒气冲冲地朝左边的黑王吼道:“没问你!”
一下秒,神色温和地对右边的朱词言道:“好,姐姐这就给你蒸豆沙包,乖乖等着。”
“黑王”乖巧地点点头,被朱诗语刚拽了起来,就见冲了进来后,看到眼前的情景松了口气的长情,朱词言礼貌地向长情行下一礼,道:“长情师兄,早!”
长情回了一礼,看到右脸上满是青肿的朱词言,同情道:“词言师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朱词言道:“不辛苦,现在和姐姐团聚了,每天都过得开心。”
而后,黑王左半边的脸,神色狰狞地对着长情叫嚣着:“曲长情,当年让那恶星轨救走了你娘,没撕碎她,如今,吃你也一样!”罢,就向长情扑来。
朱诗语一巴掌向他左边半张脸扇去,而后,朱词言右脚绊住自己的左脚,摔倒在地上,左边身子和右边的身子又开打了起来,每日这熟悉的情景都在发生着。
长情白着张脸,颤声道:“朱师姐,这可怎么办啊?”
朱诗语按着地上的黑王道:“打他左边的脑袋,敲晕过去就行了!”
长情搬来一块大砖头,“啪”一下子,将左边的黑王砸晕过去后,后怕道:“朱师姐,不会伤了词言师弟吗?”
没一会儿,朱词言就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道:“不会的,我结实得很呢!我可要一直待在我姐姐身边,保护着她呢!”
长情将锦织堂制好的新衣服交给朱师姐,又留下两瓶桂花酿,还帮着朱师姐将豆沙包蒸好端出时,她也差不多将朱词言和黑王的伤处理完了。
她边为自家弟弟穿上新衣裳,边歉意着对长情道:“长情师弟,还要麻烦你帮我准备早膳。”
长情笑着道:“不麻烦,就蒸几个包子,我家景修才叫麻烦,我每天光给他做早膳,就要花去一个多时辰,天没亮就得帮他准备着食材。”
朱诗语好奇地问道:“你给黎王殿下的早膳,都备了些什么?”
长情道:“他虽是什么都吃,可就是嘴巴刁钻得很,要吃鱼肉河鲜一类好吃的才肯下肚。一般早上会为他做面点、碎肉粥、饺子、云吞、各式花卷、肉包、蒸糕等。”
朱词言听得口水都流了出来,朱诗语见状,道:“长情师弟,你要是不觉得麻烦,能教我做上几道菜吗?词言去世时,也不过十四岁而已,正是好吃的年纪,如今他好不容易复生,我这做姐姐的,总不能老让他吃包子吧!”
长情诧异道:“珍味堂的弟子呢?让他们送来,不行吗?”
朱诗语苦笑着摇头,道:“连锦织堂的绣娘们,都不肯送新衣裳上来,何况是珍味堂的外门弟子们呢?我九天玄宵派,有多少人想要黑王死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杀了他替词言报仇?可如今,我弟弟就寄宿在黑王身上,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弟弟再死一次?”
“唉—”长情为朱诗语叹了口气,道:“朱师姐,我今日,先将些简单的菜谱写给您,您要是来我青花居,我和景修都欢迎您,可您若是带着他,我怕、我怕景修一个没克制,直接、直接把他给”
即便他得这般婉转,朱诗语也知道,黑王绝不能出现在黎王的面前,否则,以黎王的性子,他才不管他弟弟的魂魄寄宿不寄宿在黑王身上,直接一把红莲业火,将黑王烧成灰烬,再无复生的希望。
她点点头,道:“谢过长情了!”
长情写完几张菜谱后,正是朱词言穿着新衣裳,围着他姐姐开心地问道:“姐姐,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没穿那讨厌的黑衣服呢!姐姐,我好看吗?”
朱诗语和长情看着他,赞道:“好看,词言好看极了!”
黑王半边的脸,配上朱词言那熠熠生辉的明亮星眸,白净又清秀,当真是讨人喜欢。
朱诗语看着一身竹青色长衫的自家弟弟,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道:“词言,要是还活着,你原本的模样儿,还要好看,对不起,当年若不是保护姐姐,你也不会那般惨死,姐姐的错,全是姐姐的错”
朱词言急了,一把扑倒在朱诗语的脚边,将脑袋枕在她膝盖上,道:“姐姐,你不要哭啊!我还活着呢!我是男子汉,当然要保护着姐姐,往后,我一直都在姐姐身边守着你,好不好?”
朱诗语抚着他的脑袋,道:“嗯,姐姐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往后,换姐姐护着你。”
长情看着眼前的一幕,唏嘘不已,可惜,没多久,醒来的黑王一把抓住朱诗语盖在他头上的,差点没拧断她的腕,怒吼道:“你这杀千刀的臭女人,敢摸本王这么尊贵的脑袋,本王今天非咬断你脖子不可!”
话未完,“啪、啪”两下,朱词言一巴掌扇下,长情一板子敲下,才醒过来的黑王,这就样,又被打晕过去。
长情又逗留了半个时辰,教朱诗语几个简单的菜色后,便匆匆离开仙鹊宗,回去看自家黎王了。
如今的黎王,仗着长情宠他,愈发是嚣张得无法无天,挑食、懒散、邋遢不,还一天到晚粘着长情,半分不愿意与他分开,就连他去梅若雪那儿请安,教弟子们练剑,盘点锦绣庄的帐册时,也要粘着他。
梅林外,一众内门弟子,骇然地看着跟紧在宗主身边撒娇、撒泼的黎王,几个寒颤,中的剑招全乱了。
长情红着脸,尴尬道:“景修,别闹了,也不怕这儿的一众弟子们笑话?好歹你也是个风云天下的魔王啊,收敛点吧!”
黎王想想,也是,便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回头对着那群练剑的弟子们呵斥道:“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弟子们!宗主教你们剑法,也有一年了吧,到如今,连这落梅剑法的中阶都没学利索,好了,本王不用双,修为降到筑基,陪你们练上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