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歌4
星轨独自一人,黯然离开星钥那热闹非凡欢声笑语的生辰宴会,在茜王和一众师姐们的拥护下,星钥笑得开心,他扑向长情与黎王,在两人的怀里灿若春花。紫鸢看着自已的儿子,神情满足又欣慰,而那一众人之中,再也无他星轨的立足之处了。
四月初,黎王带着长情、茜王、星钥,正式进入魔物之森修炼,念着钥儿还,长情带着他在魔物之森外围,逮了几只不成器的魔兽,让他练练。而黎王与茜王领着长情的冬生,则直接进入魔物之冢,每晚都会拖出来几只被他们打得不成兽形的上古魔兽,让钥儿和狰兽一起搭档,对重伤的魔兽展开厮杀。
黎王与茜王在一旁指点着星钥,长情则护着年幼的星钥和狰兽,以防意外。如此这般,星钥进展飞速,才过五岁,便已是练气期第十一重,整个仙魔两界绝无先例。一直到七月初,众人被孟紫鸢的灵犀鹤唤回,才匆匆结束魔物之森的修炼,回到南海。
刚一回去,星钥就听闻,自家娘亲终于要和那怪叔叔复合了,婚礼定在七月七日,两人的三十年之约那日。
星钥不解地问着紫鸢,一张脸蛋委屈到变形,他问道:“阿娘,我不明白,那怪叔叔将你伤成这样,他让你日日伤心,夜夜哭泣,为何还是选择他,接受他?”
紫鸢温柔地抱起他,亲着自家儿子的脸,道:“因为我爱他,我一直都爱着他”
“可他骗了你啊!你让他伤心欲绝了整整五年,他让钥儿一直以为自已是没有爹的孩子,那么恶劣的人,为何你还对他不死心啊?”星钥叫道。
紫鸢笑笑,道:“这五年,阿娘虽然过得伤心,可阿娘有你啊,他给了我世上最宝贵的宝物,阿娘恨不起他啊!你虽没有爹爹照顾,可是这些年来,你的师姐们、长情哥哥、黎王殿下还有你最喜欢的茜王,又是怎么待你的?你少了他的关怀,可你得到的,是更多人的爱啊!”
星钥搂着紫鸢的脖子,哭道:“阿娘,我还是不明白,大家都你眼瞎了,阿娘,你的眼,是真瞎啊!”
紫鸢被他给气笑了,她搂着星钥,道:“阿娘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因为待你明白之时,你便和阿娘一般,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番话,一直到几十年后,星钥才明白过来,只是那时的他,早已领略了他母亲当年所受的锥心之痛,满心痛楚,满目疮痍。
七月七日,万象星罗宗宗主与镜花宫代理宫主孟紫鸢的盛大婚礼,在南海之巅举行。一大早,长情现出还阳仙草的真身,喂自家亲姨喝下续命的绿色汁液后,脸色有些苍白。
紫鸢握着长情的,淡然道:“长情,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还剩下多少时日,自已知道。”
长情摇头,道:“紫姨,只要我活着,我绝不会让你先我而去的。我可还想要几个像钥儿那般聪明又可爱的弟弟妹妹呢!”
紫鸢笑了起来,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美艳无双,绝色倾城,只是依旧顶着头利索的短发,她对着长情道:“等了他三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我,却是这般的平静,真是不可思议啊!”
长情红着眼眶,道:“紫姨,去年我与景修的修礼大典上,你让我一定要幸福,如今,我也是这般祝福着你与我师叔祖,剩下的每一天,您都要过得幸福啊!”
紫鸢听闻后,哭了起来,抱着长情道:“我好像,从你身上看到青鸢了,昨晚在梦中,她也是这般笑着对我:‘姐姐,你一定要幸福啊!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幸福下去!’长情,青鸢走了那么多年,我却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似的,从来不曾与我分开过。”
长情也哭了起来,一群师姐们原本正围着紫鸢,为她打扮着,如今,都哭了起来,神情中,满是不舍。
她们问道:“紫鸢姐姐,往后,你会离开南海吗?”
紫鸢擦去眼泪,道:“是星轨宗主嫁我,自然是他跟着我,大部分时日,我们都住在南海,我可舍不得离了宫主,离了你们一众人。”师姐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破涕而笑。
紫鸢扫视一圈,还是不见星钥,问长情道:“钥儿呢?还关在自已的房内?”
长情点点头,道:“钥儿还太,始终不肯与师叔祖相认,紫姨,我师叔祖的脾气,你我皆知,钥儿和他处在一起,恐怕往后少不了争执啊!”
紫鸢也蹙眉,道:“这心结,只怕你师叔祖这德行,是永远也结不开了。”
她这话,果然是一语成谶,星钥因为缺失了太久的父爱,又因母亲与星轨成婚后,再也没像以前那般整个人、整颗心扑在自已身上,而和父亲星轨闹起了脾气。
星轨刚开始时,还好心好意地哄着星钥,一个月都不到,便失了耐心,而后,气到火头上时,直接就拎起星钥打他的屁股。紫鸢一心痛,就与星轨大吵起来,如此一来,这一家三口在镜花宫紫鸢的院内,隔三差五的就是鸡飞狗跳一番。
直至中秋节那日,五岁半的星钥再也受不了自家那从天而降,抢走母亲的蠢父亲,对他大吼道:“我、要、离、家、出、走!”
罢,头也不回地唤出狰兽,骑着他去九天玄宵派的玉屏峰,找他的长情哥哥了。待事务繁忙的紫鸢发现自家儿子不见时,已是一天一夜之后了。她问向星轨,星轨却轻描淡写道:“钥儿啊?哦,他去九天玄宵派了,往后正式跟着黎王和长情学剑术了,鸢儿,他学成后,再回来看我们俩。”
紫鸢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然后,收到长情发来的灵犀鹤后,才不得不认清现实,老公和孩子,她只能留一个。下一秒,她头也不回地撂下星轨,冲到长情的青花居内,接儿子去了。
老公?不要了!
星轨直接懵圈,赶紧跟在他的紫鸢宝贝儿身后,一起回到九天玄宵派。
紫鸢陪着星钥在长情那儿住下数日,之后,还是长情解决了这一家三口的矛盾。他提议星钥留在青花居,由他和黎王来把地教星钥修炼,紫鸢和星钥呢,好好相处,将他们俩那失去的五年岁月,重新弥补回来。
反正南海与黟山这点距离,两人御个剑,一天就能打个来回了,星钥要是想他娘亲了,长情随时送他回来看望紫鸢就是。
星轨大悦,对着长情又是眨着眼睛又是竖着拇指的,紫鸢又待了几日后,依依不舍地与星钥红着眼眶告了别。之后的数年,紫鸢时不时地来看望星钥,星钥虽离了自已的母亲,可跟着长情哥哥和黎王殿下,日子远比和自家那天怨人怒的蠢亲爹处在一起来得舒心。
黎王与长情,一年中,聚散各半,黎王不在青花居的日子里,有着星钥的陪伴,长情倒也没像以前那么寂寞,只是对黎王思念成灾。待到黎王一回来,星钥就神采奕奕,每日缠着黎王殿下,要听他讲故事,要他带着自已去魔物之森修炼。
星钥每日一大早,便与黎王一起,在他长情哥哥的早安吻中被唤醒,与黎王一番打闹后,起床与他一起争抢着吃早膳,而后,跟着长情去宗门内,和内门弟子们一起练剑。下午跟着长情哥哥回来,念书、识字、学画符箓,傍晚,三人用过晚膳后,他在自已的房内打座修炼。
黎王不知道和他过多少次了,让他睡自已的房内,可星钥一到半夜,依旧是抱着自家那“猫咪”,哭哭啼啼地来到黎王与长情哥哥的房内,挤在两人中间睡得死熟,让黎王叫苦不迭。
多少次,黎王忍得浑身肝火痛,只得拽出自家的青花,在青花居的鸢花丛内,或是半山腰的瀑布后,露天打野战去了,可把自家的青花,羞得满面通红,无地自容。
黎王在皇城的生意慢慢起了规模,成形后,便让蛛儿和暗影打理着,自已则腾出更多的时间陪长情和星钥。他时常带着两人去茜王的凌云天宫,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茜王每次都会揶揄道:“哦,一家三口又来了,这次,住多久?”
星钥在这个时候,总显得神情特别快乐,他扑向茜王,道:“妃雅、妃雅,你今天也好漂亮啊!钥儿长大后,当我的新娘吧!”
茜王乐得抱起他直亲,道:“那可不行,我是男人,不能当你的新娘,何况,哥哥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星钥瞬间沮丧了下去,一双漂亮的星眸中,蓄满了眼泪,他从不曾想过,六岁的自已就已经失了恋。
黎王为他撑腰道:“无妨,钥儿,景修哥哥将这子的心上人打残活埋了就是,钥儿长大后,有的是会!”
星钥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点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黎王,道:“我长大后要和妃雅哥哥结为双修,景修哥哥,你帮我把那人埋深点!”
周围的一众人全笑了起来,只有茜王哆嗦了一下,还有千里之外的张之恒,背上一阵寒颤,连打三个喷嚏。
长情拍着黎王的肩膀,埋怨道:“景修,在什么呢,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那之后,星钥跟着长情,与九天玄宵派的一众宗主们混得烂熟,又时常出入茜王的凌云天宫与黎王的大辽乾陵,也时不时地回南海一趟,三年多的时光,一晃而过。
这三年,黎王不在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的长情哥哥会失踪个半天一日的,走之前,经常会打包上一些银两,孩的衣物,还带会带上些珍味堂的点心干果,有时,要到半夜才会回来。星钥即便是问他,他的长情哥哥也只是笑而不答,请他帮着自已对黎王保密。
而已满九岁的星钥,他进展神速,早已过练气期,开始筑基的修炼,五行咒术,初级早已不在话下,连中级的都已经能勉强操控了。剑术上,已经练完落梅剑法的初级,如今的他,一群内门弟子联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
这年十一月中旬,听闻紫鸢为星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长情不等孩子满月,就已经急匆匆地带上星钥,御剑赶回南海。
当他从星轨怀中接过的,粉嘟嘟的二儿子星誓时,他眼眶都红了,亲过星誓的脸颊后,将他心翼翼地放入星钥的怀抱后,对他道:“钥儿,你当哥哥了!钥儿,可要好好地爱护誓儿啊!”
星钥看着弟弟星誓,半晌,才惊叫起来,道:“长情哥哥,我时候,也有这么,这么丑吗?”把一众人全逗笑了。
而后,星钥冲向床塌上的紫鸢,对着紫鸢道:“娘亲,你好了不起啊,为钥儿添了个弟弟,钥儿一定会好好爱护弟弟的!”
一旁的长情,则拽着星轨的衣襟,道:“姨父,这一次,你可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你欠星钥的,对星誓可要加倍的弥补回来!”
星轨叹了口气,敷衍道:“嗯,我想,要个女儿”
“哈?”不等长情抓狂,星轨已经回头对紫鸢道:“鸢儿,鸢儿,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啊?对了,我前些日子去龙兴寺那儿求了个符,我们,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下次,一定能生个女儿了!”
长情气得直发颤,对星轨吼道:“姨父,我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果然,一年后,星誓断奶才没多久,星轨就飞到九天玄宵派,在玉屏峰上将二儿子又扔给了长情,道:“长情啊,你紫姨,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不忍心她费神照顾誓儿,你先帮你姨带着誓儿一阵子,待你紫姨身体好些后,我们便将他接回来。”
“啊?”长情差点跳起来,火大道:“紫姨身子不好,那你呢?你怎么不照顾誓儿?”
星轨掏着耳朵,吊儿郎当道:“啥呢,你姨父也忙啊!忙着照顾你紫姨啊!还要隔空料理着我万象星罗宗的日常实务,好了,长情,你要多多体谅体谅长辈啊!”
罢,拍拍屁股,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身后的长情抱着的星誓,追着跑了好长一段路,字字血泪控诉道:“我紫姨的身子,还不是你搞坏的?万象星罗宗,你如今不管不问,全靠星辰和锦儿吐血撑到现在,如今你还把自家的二儿子也扔了,彻底不管了!姨父,你简直是混帐中的混帐啊!”
而后,他看着御剑扬长而去的星轨,双膝跪地,仰天长叹:“紫姨啊!您怎么能眼瞎到这个地步啊!这天下第一瞎的名号,套在您身上,真不是冤啊!”
不知何时,已经十岁了的星钥悄然来到长情的身边,同情地看着他,道:“哥哥,你如今可是知道,为何我那么,就离了这个家吧!”
长情抱着他,不等痛哭上几句,中的誓儿早已将尿布尿湿,又饿又渴的他,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长情,就像看到自家母亲般大哭起来,凑向他的怀里,哼唧着要喝奶。
长情一个头两个大,他何时带过这么的孩子,只得忙脚乱地从星轨留下的那个大包中,找出替换的尿布,给星誓换上,而后,直冲珍味堂,去寻新鲜的羊奶喂星誓了。
大年二十九,二个月没见到自家青花的黎王,一大清早便御剑直飞青花居。当他来到玉屏峰的楼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向来一尘不染的青花居,现在是一片狼藉,沾着屎尿的棉布遍地都是,像来爱干净的自家青花,此时披头散发地哄着怀里的婴儿,喂着他喝着药汤,身上,全是婴儿吐出来的食物残渣,还沾着片片婴儿的尿渍和粪渍。
自家青花好不容易哄了半天,才喂下半碗药汤,那婴儿打了个嗝,又全吐在长情的身上,他脸上、衣服上、长发上,沾得全是。而后,婴儿一把拽住长情的长发,又拉又咬,长情刚从他中抽走自已的头发,婴儿便哇哇大哭起来。
长情早已是焦头烂额,足无措,一见黎王回来了,便再也忍不住,放下大哭不止的婴儿,扑到黎王怀里,自已先哭上一顿。
黎王何等聪明,他抓住怀中人的双臂,对着被婴儿折腾地快要崩溃的长情,问道:“这孩子,是你紫姨和恶星轨的?”
长情哭着点点头,语比伦次道:“景、景修,我、我不会带孩子,誓儿断奶了,我喂他羊奶和米汤,可他不知怎得,就拉肚子了鹊儿师叔的药,我煎好了,可他不肯喝,吐了我一身,景修,怎么办,我什么都会些,可我就是不会带孩子啊”
黎王从不曾见过这般狼狈的自家青花,咬牙问道:“那恶星轨扔过来的?”
长情哭着点点头,黎王恨声又问道:“他为何不带自已的儿子,我们两人,已经帮他带大了钥儿,莫非他还想将二儿子也塞过来?”
长情伤心地哭了起来,道:“景修,你别生气,我紫姨她身子越来越差,带不了孩子,姨父就把誓儿塞我这儿了”
黎王大怒,吼道:“恶星轨,他凭什么!老子这就去拆了他的骨头去!”
长情一把拉住他,对黎王委屈道:“景修,别去,我姨父,过一阵子,就将誓儿接回去。”
黎王拍着长情的脸颊,道:“你也信?”
长情一愣,是啊,自已可真蠢,恶星轨的话,也能当真?黎王着,便抱起了星誓,准备将他送回南海时,“噗嗤”一声,星誓放了个臭屁,长情脸色倏然而变,向黎王大喊道:“景修,快放开星誓!”
可惜,晚了,星誓已经拉了黎王一身的屎,满房间都是那酸爽的味儿,长情捏着鼻子打开所有青花居的窗子,黎王,差一点没将中的婴儿扔出房间。
只听整个玉屏峰上,回荡着黎王的鬼吼声:“恶星轨,老子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将你剁碎了喂狗去!”
罢,脱下外衣,扔下长情与星誓,御剑直飞南海,找星轨算帐去了。
半夜时分,黎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对着刚哄着星誓和星钥入睡,正洗完衣服尿布,整理着房间疲惫不堪的长情,道:“嗯长情,没办法了,你紫姨确实身体不行,星轨这模样儿,要是真让他带孩子,你也知道这孩子的下场,唉这阵子,你就辛苦些,先带着吧”
长情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自家的黎王,有这么好话吗?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黎王冲到南海,一把将星轨拎出水月镜花宫的结界外,怒吼着:“这个混帐东西!自已生的儿子却不肯带,长情都要被那娃娃折腾疯了,你他妈给我把儿子接回去!自已带!”
星轨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搬出了早已想好的一整套词,和黎王绕了半天,就是老子嫌带娃烦,老子就是把娃扔给自家外甥,也就是你家媳妇带了,怎么着?
黎王火大,正欲对他一顿好打时,星轨懒洋洋地道:“黎王殿下,当年我们一起定下的那五年之约,反正已过去这么久了,我如今就算是告诉长情,他也应该释怀了吧!”
黎王身形一僵,笑得勉强,道:“无妨啊,你即便是告诉了他,他也不会相信,他自然会信我!”
星轨道:“是啊,黎王的可真对,哦,那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带走我自已的孩子,顺便将六年前的事情与长情和盘托出?”
黎王的脸,都开始扭曲起来,拍着星轨的肩膀,僵硬地假笑着:“呵呵,也没那么急,等过完年再吧,我要不,让长情先带上几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