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3
安钰的心中,不出来的感动,张口想对他个谢字,却哽在喉咙中什么也发不出来。美人儿离开时对他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可能溜不出来了,我不在时,阿钰,你可不能偷懒啊!定要勤加练习啊!”
他向他笑笑,而后,在安钰的眼前化为花瓣消散而去。安钰打开他带来的布包,果然,两套新衣服和新鞋子,五十两银票,还有满满两大盒的糕点。他颤着,将这布包捧了起来,贴在自已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曲长情,莫非,我就是当年你那扬州的挚友?”
长情自安钰那儿返回青花居时,天都要亮了,他见没时间睡觉了,便急急忙忙地自谣儿和素儿师姐那儿接回星誓,为他准备着早膳。匆忙喂完他之后,将他背在身后去他师傅的梅林内,见内门弟子们早已排成一队,都伸长着脖子在等着自已了。
他都来不及和梅若雪请安,便开始督促弟子们练剑,下午喂完星誓羊奶、米糊后,与梅若雪汇报一番,便赶去锦织堂与锦织郎核上月几本帐目有异的进出流水帐,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回到青花居。
他实在是累极了,刚唤出冬生,让它陪着星誓玩耍一番,想着自已稍微打个盹,黎王便抱着星钥自魔物之森御剑回来了。
长情见到两人,一阵惊喜,黎王与星钥一走便是三个多月,如今终于回来了,却是浑身发臭,衣上的衣物破烂不堪,不像是去魔物之森修炼的,倒像是乞讨了一路的大乞丐。长情强打起精神,为两人准备好干净的衣裳后,送至半山腰的瀑布旁,这一大一边洗着澡边打着水仗,玩得不亦乐乎,还将赶来送衣服的长情泼了一身的水。
浑身湿了一半的长情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道:“我去做晚膳,洗完澡后就赶紧出来,才刚五月,别着凉了。”
罢,也来不及换下湿衣服,冲到膳房就为两人准备着晚上的大餐。入夜时分,黎王与星钥两人,仿佛是半辈子没吃过饭的叫花子似的,刚开始还拿着筷子互相抢夺,片刻后,两人已经是直接拿开抓,狼吞虎咽中,没一会儿便是风卷残云般,全是光盘子见底了。
此时的长情,开始眼前看事物模模糊糊了。黎王发现了他的异态,一摸上他的额头,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烫?可是生病了?”
长情原本还在收拾着碗碟,没走上几步,人就栽了下来,中的碟子又敲碎一叠,可把黎王吓坏了,抱起他就往仙鹊宗那儿直冲而去。云鹊不在,他找到谣儿和素儿,两人一番诊断后,道:“长情师弟是劳累过度,长期没休息好,刚才又着了凉,这几日,让他好好静养一番。”
黎王心疼道:“劳累过度?是因为他又要忙着宗门的事务,又要给那恶星轨带孩子?”
素儿点着头,补充道:“师弟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呢,可是你们与他打闹时泼他的?”
黎王心虚着点点头,谣儿叹道:“他还要打理锦绣庄的生意,有时还要下山查账,实在忙不过来了,就把星誓寄放在我们这儿几天,忙完后再接回去。”
黎王心疼道:“那梅若仙师呢?没人帮他吗?”
两人老实回道:“梅若宗主在的话还好些,时常帮着师弟带星誓,不过这几个月,不是苍王殿下来了吗”
黎王听得一肚子的火,当初若是把星誓扔给那恶星轨,自家青花也不会累出病来了!还不是因为自已被那恶星轨抓了个大把柄吗!他谢过长情的两位师姐后,抱着喂了退烧药的长情回到青花居,不等自家心上人睡个好觉,星誓又大哭起来。
抱着婴儿的星钥足无措,慌张地道:“景修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办?他堂堂一个大魔王,岂知如何带孩子?他恼得只想将这婴儿扔出玉屏峰。
星誓的哭闹声将才睡下去半个时辰的长情吵醒了,他挣扎着起身,要为星誓准备米汤,被黎王按了下去,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睡下,本王来带孩子!”
长情一惊,道:“景修,你行吗?”
黎王笑得脸上直抽搐,道:“怎么不行?这世上,还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情吗?”
长情虚弱地笑笑,道:“景修,辛苦你了,等明日烧退了,就换我来带。”
黎王看着晕睡过去的心上人,咬牙忍着没把中那嚎啕大哭的婴儿给活埋了,差使着星钥和他两人一起伺候着这娃娃。睡了一个好觉的长情翌日醒来时,看到被星誓整成大疯子的黎王和星钥,惊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不等他起身下地,一夜没睡的星钥就已经披头散发地向长情扑去,哭着道:“长情哥哥,这弟弟,我不要了,今天就下山,随便找个人家送了吧!”
长情看着自家的景修,想他堂堂一届威震仙魔两界的大魔王,如今却是顶着两个黑眼眶,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目光痴呆,搂着折腾了两人一整夜,终于睡着了的星誓,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本王,搞不定的事”
罢,“咚”一声栽倒下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星钥冲过去,拉着地上的黎王,哭叫着:“景修哥哥,我们回魔物之森吧,我宁可再与那群魔物殊死拼杀个上百回,也好过被我弟弟折腾成这般疯模样景修哥哥”
长情:“”
之后的数日,尽管黎王与星钥被婴儿折腾出了疯病,可依旧咬牙带着孩子,一直陪在长情的身边,直至他身子痊愈为止。黎王在青花居上待了一个月后,便准备起启回皇城,他自年后离开夏侯府,这一别,足有四个月,生意场上的事情,全靠蛛儿顶着夏侯淳的无相**为他撑着。
如今,蛛儿早已是江郎才尽,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都已经发了四五张传音符催他回去了。黎王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自家青花,留下星钥后,御剑离去。
这日,入夜后,长情在哄完星钥和星誓睡着后,去龙灵镇看望安钰。两人这一别足有一月余,长情推门进去时,发现安钰已经将自已那套初式的青花剑诀舞得有模有样了,出言夸道:“阿钰,进步不少啊!”
他的声音,冷不防的在安钰身后响起,毫无防备的他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剑招没收住,直接刺到墙壁缝上了。安钰转头,抑制着心中呼之欲出的喜悦之情,板着张脸向他吼道:“一个多月都没来看我!你再怎么忙,也该抽点时间吧,你就是这般待我这挚友的?”
吼完,他就后悔了,眼前之人,比一个月前清瘦不少,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仿佛是大病一场似的。
被他吼了一顿后,他也不生气,歉意道:“阿钰,前些日子生了场病,病好后,宗门内的事务堆积不少,难得景修又来了,我实在分身乏术啊!别生气了,看看我为你带了什么?”
他解下身后的布包,打开后取出食盒,道:“今日看到珍味堂新制的菜品八宝糯米鸭,赶紧截下一只带给你,要不先尝尝,尝完了,不好吃的话,再生我的气?”
安钰哪还生得了他的气,一口气啃完大半只鸭子,剩下的半只,留了下来,却听眼前的美人儿道:“你如今是在长身体,一起吃了吧,明日我再给你带。”
安钰惊喜道:“明日,你也来看我?”
浅发美人儿道:“嗯,这几日的晚上,我都能溜出来看你。”
安钰才笑出声,脸上的笑容又隐了下去,啃着鸭腿,淡然问道:“可是你那景修不在,所以你有空来教我了?”
浅发美人一提起这个名字,脸上就涌出温柔的笑意,他毫不遮掩地回道:“嗯,景修在的话,还要忙着为他准备一日三餐,实在是没时间看你。”
安钰啃的鸭腿瞬间索然无味,原来他为他的心上人,是亲备着一日三餐,为自已,是自外门宗门内打的饭菜,一时间,满嘴的酸涩。
片刻后,他难掩心中的好奇,问道:“你还会做菜?”
浅发美人不再作答,扯开话题道:“好了,吃完后,从今日起与我实战练习,我把修为降到筑基期,单与你对决,阿钰,如今只剩下三个月了,你可没多少时间了啊!”
安钰啃完最后一口鸭肉,扔去中的腿骨,道:“好,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而后,将油腻腻的随意往身上的旧衣服上一擦,持剑向浅发美人扑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已经是九下旬了,弟子入门大赛的复试时,九天玄宵派五大内门宗主,七大外门宗主全部现身。安钰在本届的三百多名通过初试的弟子中,以练气五重,综合实力第一的好成绩脱颖而出。
他痴痴地望着远方高台上,对他盈盈浅笑的神隐宗宗主曲长情,那目下无尘,不食人间烟花的绝色容颜,喃喃自语着:“曲长情,长情我来找你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随便找人收养了我,我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靠我的实力与你并肩而立”
安钰这潜力无限的孩子,被求贤若渴的砺剑宗宗主秦川海看上了,对郎无为道:“这子,资质非常不错,郎师兄,不如让他入我的砺剑宗吧。”
一旁的梅若雪,看着一直盯着安钰的长情,声问道:“长情,你可是也中意那少年?”
长情点点头,道:“不过我们可竞争不过秦师叔啊!何况他自林师兄和莲师兄去世后,一直在寻觅着能替代他们的好苗子。”
梅若雪笑着道:“无妨,我向师兄要来就是。这孩子的个性,桀骜不驯,与我秦师兄,一看就知道是八字不合呢,倒是长情,从不曾收过徒弟,不如,就让这孩子当你的徒弟吧。”
长情摇摇头,道:“师傅,我如今忙成这样,哪还有时间收徒?还是您收下他,让他当我最的师弟吧,他的剑术和修为,由我来教,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大器。”
梅若雪看着眼前这皮肤黝黑,身形瘦长的少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便点了点头,道:“先将他放到外门,待他过了练气期,再收他入内门。”
这晚,安钰与一批新入门的弟子一同分到无事堂,其他弟子都是几个人一间的通铺,自已却被分到单独的房间内,他自然知道这是谁安排的,心中不免浮上几分喜悦。
半大的少年清理完自已的房间后,躺在宽大又舒适的木板床上,向天花板伸出一,心中道:“曲长情,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半夜,他果然又来了,偷偷地潜入安钰的房内,像做贼一般地为他送来夜宵。安钰起身坐在床塌上,看着他拿出食盒,将吃食摆了一桌的背影,发声揶揄道:“你堂堂一神隐宗的宗主,为我一区区外门弟子这般劳心劳神,你以为,我会过意不去吗?”
白衣美人回首,向他笑笑道:“你这般皮厚,岂会觉得过意不去?今日,庆贺你通过九天玄宵派的新弟子测试,往后,你就是仙门中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做事没有分寸,随心所欲了。我已经和师傅过了,待你过了练气期,就求他收下你,以后,你便是我最的师弟了!”
安钰不以为然地努了努嘴,神情有些失望地道:“为什么不是你收下我?我以为,你会是我的师傅呢!”
长情讶然,道:“阿钰,你可知道,我师傅的修为,可是在我之上啊!他早已不收弟子了,这次还是我求着他,他才同意的!”
安钰不吭声了,片刻后,问道:“你为何这般照顾我,这般护着我?若我不是你的挚友的话,你与我,是不是从不曾有交集的会?”
长情沉默片刻后,扯开话题,道:“好了,快点过来吃夜宵吧,一会儿,与我对剑。”
安钰将食盒内的饭菜一扫而光后,拿起长剑,道:“好,我会好好修行,好好练剑,早些当你的师弟!”他轻声自语道:“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全力以赴!”
一连数月,长情都是在晚上星钥和星誓入睡后,溜出青花居,大概一二个时辰后,又潜了回来。这晚,他自安钰处回来时,都已经过了子时,正当他偷偷摸摸入青花居时,背后响起星钥的声音:“长情哥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长情一惊,被抓了个现行的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听星钥再道:“好像这些年里,我时常发现有几晚你会不见踪影,最近可是愈发得频繁了啊!”
长情笑着勉强,自知是瞒不了星钥,便道:“钥儿,你年纪,可真是心思敏锐,哥哥并非是溜出去做贼,哥哥有正事。”
而后,对星钥坦白道:“多年前,我曾无意间在山里救下过一个误入黟山的猎户家孩子,再次巧遇他时,这孩子已经被父母抛弃。而后,哥哥怜他无依无靠的身世,便将他安排着入我九天玄宵派,这几日,溜出去是在教他剑法与修炼的要诀,待他过了筑基,他便会入我神隐宗。”
“哦?”星钥好奇起来,道:“他几岁了?他有我强吗?”
长情笑道:“钥儿可是景修一培养出来的,你如今这么的年纪,就已经是筑基末期,只怕不到十六岁,就能入金丹了,这整个黟山,还哪来的弟子能强过你呢?”
星钥开始膨胀起来,骄傲道:“嗯,长情哥哥,下次我与他做朋友吧!与他共勉共励!”
长情心中想着,只怕你是去碾压和打击他吧!
一转眼间,又已是年末,黎王来到玉屏峰接走长情与星钥及星誓,对着三人道:“今年,不去凌云天宫过年了,去水月镜花宫。对了钥儿,你也是有大半年没见过你爹娘了吧!”
星钥冷着张脸,道:“我只有娘亲,没有爹!”
长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没爹,你哪能出世啊?好了,快收拾收拾,回去看你娘去。”
长情突然对黎王道:“景修,我去和几个师叔告别一下,晚上我们再走,可好?”
黎王不解,问道:“用灵犀鹤告知他们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长情点点头,回道:“那好,我用纸鹤告知我其他师叔,不过师傅那儿,一定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黎王道:“那好,你快些回来,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还能赶上用晚膳的时间呢!”
长情御剑而去,不过,他并非是去梅若雪的梅林内,他只是用灵犀鹤与他师傅告别,自已,则直飞安钰那儿。当他来到无事堂外门弟子所居住的几幢楼前时,果然,里面冷冷清清,除了像安钰那种无家可归的孩子外,其他但凡人世间还有亲人的弟子们,都已经返乡过年去了。
长情翻入他的房内,见他正独自一人在屋内发呆,便出声问道:“阿钰,你不练剑,在做什么呢?”
安钰见到他,嘴角浮现出笑容,道:“我想着,年前还能不能见到你。”
长情一愣,而后,放下一个食盒,道:“阿钰,今年我要回水月镜花宫过年,马上就要走了,正月十五后回来。我怕你一个人过年太过寂寞,想着让你不如回老夫妻那儿,陪着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吧!”
安钰点点头,道:“也好,总比我一个人孤零零得,胡思乱想地好。”
长情听得一阵心酸,他忍不住搂了搂安钰,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后,放开他,向他递去一个厚厚的红包,道:“给你的,阿钰,新年快乐!”
安钰抚着那红包,道:“又给我银子做什么?如今入了这九天玄宵派,吃穿不愁,你前些日子给的钱都没会用呢!”
长情笑笑,取下他身后扎得一个布包,道:“这是我前些日子托人买的话本,你要是闲来无聊,便随翻来看看。待你成了内门弟子后,每年过年,便有一大群师兄陪着你了,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安钰算是知道了,眼前的美人怕他一个人过年太过冷清寂寞,自已又没办法陪着他,便为他做了这些准备。
他心中暖暖地,收起这些话本,突然一把抱住一下长情,道:“新年快乐,早些回来,正月十五后,我便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长情笑着摸着他的脑袋,道:“阿钰个子长得真快,年初时,还只到我下巴处,如今都到我这里了。”他笔画着,道:“我会早点回来的,给你带南海的特产。”罢,不落痕迹地推开这少年,御剑离去。
待他回到青花居时,黎王早已等着他了,见心上人回来了,黎王便抱起星钥,长情则背上星誓,四人一起御剑直飞南海,果然在黄昏前到达南海。
四人一下剑,镜花宫那群貌美如花的师姐们“哗啦”一下子全拥了上来,高兴道:“哎呀,可把你们盼来了啊!长情师弟,星钥,想死我们了!”
罢一众人从黎王和长情中,抱过星钥和星誓。星誓刚好两岁,比起哥哥星钥来,更加的怕生,直接是“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向着长情伸出双,叫着:“娘—娘亲—”
长情无奈地自师姐的怀中抱回星钥,道:“是哥哥,一会儿,带你去见你真正的娘亲。”
话音才落,身后就传来紫鸢的声音,她颤声道:“钥儿,誓儿”
长情回身后,见到一袭紫衣,但身形消瘦的紫鸢,此时,星钥向她飞扑过去,哭着道:“娘亲,娘亲,我好想你,做梦都在想你啊!你可有想钥儿?”
紫鸢搂着他哭道:“当然想你,娘亲想死你了!我的钥儿,又长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