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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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情抚上他的脸颊,道:“若非是他现出还阳仙草的真身救我,我怎么能好这么快?对不起,他的事情,没告诉你,当年,蓝王没死,林师兄,不是他”

    黎王道:“嗯,本王都猜到了,仙界四大奇花貌美倾城,又岂是林翘楚这番模样儿?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瞒着我,这些年,偷偷拿着永夜坊赚的银子资助着神农谷”

    长情大窘,红着脸,蹭着黎王的鬓发,喃喃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哥哥他人呢?”

    黎王回道:“和龙兴寺的僧人们正在煮粥熬药,他与你林师兄,自魔物之森内抓了不少的箴鱼,煮成鱼粥当药引,喂给染病的役民们,不出三天,这些役民便能痊愈,重返他们的家园。”

    长情松了口气,道:“太好了,咦,景修,你果然不再生我的气了呢!”

    黎王眼中,三分恼意,七分无奈,道:“本王哪还敢啊!”

    长情“噗嗤”笑了起来,扯到了正在收口的伤疤,痛得蹙起了眉。黎王紧张不已,赶紧帮他揉着胸口的剑伤。一会儿后,长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心疼着自家黎王,道:“龙兴寺,供得都是素斋吧,景修,你可吃得惯?我起来,给你煮点夜宵吧”

    着,便要起身,黎王一把将他按了下去,道:“嗯,本王误伤了你,所以罚着自己,这三天,都不许吃饭”

    长情听到他腹中传来的洪亮的因饥饿引发的咆哮声,大为不忍,非要起身。黎王吼道:“你给我休息着,你即便是给我做了夜宵,我也不会吃的,好三天就三天,如今,本王一天都没挨过呢!”

    长情被他按回被子,又睡了片刻后,不顾黎王的反对还是起了身,披上件外衣后,对他道:“景修,你不吃,我做给钥儿吃,总行了吗?这孩子,我放心不下啊!”黎王这才点了点头。

    他在黎王的搀扶下,摸到龙兴寺的灶房,巧的他,用寺里的仅有的几样素菜,一番调味后,将拍扁的豆子拌入卤料内,油炸后捞出,合在面汤上,为黎王、星钥各做了一碗素酱肉面。

    黎王闻着肉香味四溢的面汤,惊道:“这看上去,闻上去,简直是真正的酱肉啊!”

    长情端着面汤,诱惑着道:“景修,要不要尝上一口,虽是素酱肉面,可我和你保证,比真正的酱肉口感还要好!”

    黎王扭头,硬撑道:“不吃,本王好三天,就是三天,本王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长情道:“嗯,那今天先吃饱,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开始挨饿”罢,已经是夹了一筷子的素酱肉塞到黎王的口中。

    下一秒,黎王已经夺过面碗,汤头连着面条囫囵吞下,舔着见底的面碗问道:“怎么这般美味,长情你怎么做到的?”

    长情故作头痛道:“景修不肯吃素菜,这些年,空下来便专研着如何将素菜烧出肉味来,失败了好多次呢,如何?景修,喜欢吃吗?”

    黎王心中又甜又暖,而后,看着舔得晶亮的碗底,脸色有些尴尬,咳嗽数声,遮掩道:“嗯,勉强合格吧,再来一碗,让我细细品来,和真正的酱肉,总是有差别的嘛!”

    长情憋着笑,看着轻易被一碗素肉酱面就搞定了的黎王,内心松了口气,道:“景修,你慢吃,我给钥儿送去,顺便去看看他。对了”他有些迟疑,而后,鼓足勇气,道:“我安师弟呢

    黎王的脸,果然冷了下来,道:“昨晚自个儿回来了,在门口守了一夜,你醒来前,他刚回去。”实际的情况,是长情醒来前,安钰被黎王下狠毒打一顿后,愤愤不平地回了房。

    长情知趣地道:“景修,他已重生,这一世,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人了,他已忘记一切,成了我九天玄宵派除魔卫道的仙门弟子,景修,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黎王寒着张脸,道:“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往后,我不许你和他再有来往,不许你教他练剑、不许助他修炼、更不许他入青花居一步!”

    长情乖得像孙子似得向着黎王一个劲地点头,临走时,由衷地道:“景修,谢谢你,你是这世上,最最最可爱之人,对了”

    他端着面碗又跑了回来,踮着脚在黎王的唇上印下深情一吻道:“差点忘了今天的份”

    他刚欲走,就被黎王拽了回来,被他狠狠地吻了上去,与他唇齿相缠着,半晌,才放开他,道:“这是你昨天的份,得补上”

    黎王看着他红着脸落荒而逃的身影,大笑片刻后,突然发现,他的盘子里,端着两碗素肉酱面,顷刻明白过来,向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心上人吼道:“还有,不许给他做宵夜!”

    长情走后,黎王将第二碗素酱肉面吃得精光,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底,而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面碗后,一个响指打起,黑暗中,尸傀缃王不知自何处,无声无息地闪出。

    黎王对着他,淡然道:“我要你,弄死一个人,将他给我剁碎了,烧成灰烬,别留下任何踪迹。”

    尸傀缃王木讷地点点头,刚要退回黑暗中,黎王转念道:“等等,先不要杀他,你潜伏在他身边,在他回去的途中,落单时,给我干净利落地处理掉!”

    看着尸傀缃王消失而去的身影,黎王看着眼前的空面碗,冰冷地笑道:“长情啊,我是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啊,我的下要杀他,我可就没办法了啊”

    与此同时,在房间内呆坐在床塌上的安钰,听到自己的房门外响起轻微的两声敲门声时,他起身,打开房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地面上,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素酱肉面。他端起面碗的瞬间,眼中的泪水,滴落在面碗内,喃喃道:“你已经能起身了啊!果然是只打不死的蜚蠊啊!”

    安钰返回屋内,吃完面条后,他捧着空碗,独自一人在屋内待了许久许久,外面天色已全黑,他也没有起身去点灯,萧条孤独的身影,融化在黑暗中,仿佛若有所思着。此时,他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他瞬间回过神来,心中一阵惊喜,道:“是长情师兄吗?”

    他扑到门口,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意,打开房门的那瞬间,眼中的光亮灭了下去,只见,门外站着红着脸颊,忐忑不安,中绞着锦帕的方婷儿

    长情端着素酱肉面,来到星钥的房间时,并没有看到他。他沿路找寻到大殿内室的佛堂内,在一间临时停尸处,终于看到守在朝颜和晚香尸首旁,不吃不喝的星钥。

    长情来到他的身边,对他叹了一口气,道:“钥儿,人死不能复生,不要这样惩罚自已,先吃点东西吧。”

    星钥看到他,眼中闪出了光彩,杵了片刻后,终于哭了出来,扑入长情的怀里,差点打翻他精心烹制的汤面。

    他哽咽道:“长情哥哥,还好,你没有事,若是连你也出事了,若是连你也离我而出,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你答应我,千万不要死,和景修哥哥两人都活着,一直陪着我”

    长情温和地抚上他的脑袋,道:“好啊,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把夜宵吃了,吃完后,哥哥告诉你,这世上或许有奇迹。”

    长情罢,端起面碗一勺一勺地喂着星钥,才一口,他的眼睛都亮了,“哧溜”数声,将素酱肉面吃个碗朝天,边吃边哭着:“好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素酱肉面要是师姐们还活着,一定让她们也尝尝”

    星钥的身后,传来清浅悦耳的声音,道:“好,如果她们活过来,我一定让长情哥哥做给她们吃。”

    星钥回头,只见不知何时,他长情哥哥的身后站着位蓝衣美人儿和一个身形高大,粘着山羊胡子的帅气高大的年轻人。片刻间,他的脑子转了过来,激动地对着山羊胡子的年青人道:“我认得你,你是神家谷的蓝谷主,了静大师和我长情哥哥都是你救下的,我师姐们,你也能救救她们吗?”

    山羊胡子的“蓝谷主”略显尴尬地咳了几声,一旁的蓝衣美人儿看着星钥,摇摇头,替“蓝谷主”回话道:“她们已经死去多时,即便是我们谷主,也救不了,但是,可能让她们换一种方式,继续存活下去。或许多年后,她们还有会能再世为人,只是,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忘了你,忘了这一世所有发生过的事,也已经不再认识你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星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滚,他硬是收了回去,没让眼泪落下来,颤声道:“没关系,只要她们还能再世为人,哪怕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想念着她们的”

    蓝衣美人儿点点头,他来到朝颜和晚香的尸首旁,轻轻一挥,她们额间的两朵花印便自她们的体内浮出,包裹在两朵的魂火中,在蓝衣美人儿的掌上摇曳生姿。

    此时,星钥看到到两朵魂火慢慢化为淡淡的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身边,朝颜师姐和晚香师姐的容貌看起来有些透明和模糊,可依旧如她们生前一般,美丽可爱。两人的灵体抱了抱星钥,满是不舍地向他笑着告别,而后,她们的魂火慢慢散去,魂火内的花印褪为两颗种子,散散地躺在蓝衣美人儿的掌心中。

    蓝衣美人儿对星钥道:“你将她们的肉身葬回水月镜花宫吧,我要将她们带回神农回生寨,种在神农谷内,也许几十年后,又或许是几百年,她们能再次化形。若有缘,你与她们,还能相见。”

    星钥在这一刻,蓄在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问向蓝衣美人儿,道:“下一世,她们能幸福吗?”

    蓝衣美人儿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幸福,对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与她们来,这一世,能护住你的性命,便是幸福。”

    星钥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对着蓝衣美人儿行下大礼,道:“这位哥哥,您的大恩大德,星钥我没齿难忘,有生之年,定当回报!”

    蓝衣美人儿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想着:“若干年后,你别在佛祖面前参我一本,我便是谢天谢地了!”

    长情对星钥道:“钥儿,先回去睡一觉吧,明日,我与景修一起,护送着你和两位师姐的尸首,回镜花宫。”

    星钥擦去眼泪,点了点头,问向长情,道:“长情哥哥,你不与我一起回去吗?”

    长情摇摇头,道:“我与蓝谷主,还有这位公子,有事要谈,你先去休息吧。”

    待星钥走远后,长情向蓝衣美人儿冲去,一把抱住他,道:“哥哥,一别三年,我可想死你了啊!”

    蓝衣美人儿抛下一个带着结界的隔音符,取下眼罩,笑着搂住自家弟弟,道:“星轨这甩掌柜,把自己的孩子全都扔给你养,这些年,你又要帮他带二儿子,又要忙着宗门事务,累坏了吧?”

    长情连叹数声,道:“自打三年前,我姨父将誓儿扔给我后,我是再也没办法出远门了啊!像这几日,我还是将誓儿托付给我师傅,才赶来龙兴寺参加此战。”

    一旁的“蓝谷主”,正是林翘楚,他整个身子都贴在莲华身上,搂着莲华的细腰,指着长情胸口的剑伤,问道:“师弟,昨日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黎王的剑误伤啊?这黎王,这般宝贝你,岂会舍得下伤你?”

    长情无奈地道:“还不是白王挑唆的?安钰的事,你们也知道,我从不曾瞒过你们,昨日白王在景修面前颠倒是非,大肆污蔑着我与安师弟,又在景修面前挑破他的身份,景修气极,原本是要杀了安师弟的,而后”

    林翘楚和莲华两人,差不多也是这般猜测得,莲华黯然道:“当年,我若不去让你救他,任他自生自灭,或许,也不会因为此事让你与黎王的感情发生裂痕,还让你,差点被他失刺死。”

    长情摇着头,道:“莲哥哥,不要这么,若非是当年你让我去救他,他也不会有会重活一世,更不会自那凶狠血腥、残暴不仁的大魔王,脱胎为今日这正直善良,敢作敢当的有志青年。你看,没有了玄王的助纣为虐,如今白王也是难以再成大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啊!”

    林翘楚有些诧异,道“师弟,你的心,可也真大啊,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都轻易地原谅他,为了护他这第三世,差点被黎王失杀死,你为了这种死不足惜的大魔王,值得吗?”

    长情笑笑,一副已经了断一切,心无所念的神情,淡然回复道:“我如今,有景修给我的爱,这辈子过得这般幸福,早已知足无憾,又何必对曾经的苦难念念不忘?当年的玄王对我所做之事,我确实是无法原谅,可这一世,他只是我的安师弟,我不过是在兑现少年时对昔日的故友的承诺罢了。

    莲华则用肘撞了林翘楚一下,不悦道:“后卿并非生来便是恶人,他也只是个可怜人,被白王设计着失去一切,最终成为那疯狂无人性的玄王。而今,曾经唯一一个爱着他的命定之人,都已经放弃他,与黎王结为双修了,他也已经得到自已的报应了。这一世的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起来,还是你我的师弟,你也别这么奚落他了。”

    林翘楚虽嗤之以鼻,可也不再多言,长情看着莲华苍白孱弱的身躯,心痛道:“莲哥哥,你让我不要随便现出还阳仙草的真身救人,是会有损修为,可你自已,不也这般救下了静大师和我吗?”

    莲华笑笑,道:“那是我欠着他、欠着龙兴寺的。二十多年前,我为了所谓的复仇,杀了先代主持了尘大师,还害得你林师兄为我背上这个黑锅。如今,我欠了尘大师的,我已经还给了静大师,我欠龙兴寺的,以我救下整个临安城的役民来偿还,我的这一段罪孽,算是能洗净了。”

    林翘楚对着莲华,甜言蜜语道:“莲,只要是为了你,再大再多的黑锅,我也愿意背,我只求你,今晚,别再把我赶屋外,如今不抱着你,我哪睡得着啊”

    话未完,满脸通红的莲华羞恼着捂住他的嘴,道:“什么呢?佛门净地,你给我收敛起这些龌龊的思想!”

    长情的脸,也红了起来,尴尬道:“莲、莲哥哥,你与林、林师兄还不准备结为双修吗?”

    莲华气道:“你也看到他这副德行了,四处招蜂引蝶,都快要把我气死了!当年,真后悔将他收留进神农谷!”他虽生气着,可眼神中,却溢出纵容又溺宠的柔情。

    他拎着林翘楚的耳朵,故作冷言冷语道:“明日,跟我去河北、淮南一带,平定役情去,别老是去招惹那些姑娘、姐们!你还嫌你丢的脸不大吗?”

    “你们两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呢!”长情笑道。

    “哪有!”“是啊,就属师弟有眼光!”两人同时回头,看向长情,做着和少年时一模一样的回答。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长情的内心,为两人这终于修成正果的感情欣慰着,可一听到两人要走,不舍道:“莲哥哥,待誓儿再大一些,我便带便着他一起过来,不过事后,要劳烦您将誓儿的记忆洗去了。”

    莲华点点头,道:“嗯,你的红杏师姐,已经能化形了,只是,恐怕就算见到了你,也不一定能想起你了”

    长情的眼眶湿润起来,道:“好,太好了,这十六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念她,即便她已经想不起我了,也没关系,哥哥,我一定会去看望她的”

    而后,他想起了什么,自乾坤袋内取出厚厚一叠银票,道:“对了,莲哥哥,这些钱一直没会给你,你务必要收下。如今,找回的还阳仙草越来越多了,谷内要翻修新造还有扩建的屋子也越来越多了,这开销,不是笔数字。这三年,我瞒着景修存下十万两,不过,他大概早已发现了,无妨,他不会干涉我的,我想这些钱,应该能够你们俩用上一阵子了。”

    林翘楚跳了起来,道:“这么多钱!”

    莲华推脱着不肯收下时,林翘楚已经自长情中接过银票一把塞入怀里,对莲华埋怨道:“这些年来,你救了那么多仙魔两界的修士,还有那些慕名前来的世俗凡人,全都是倒贴着他们的,要不是长情资助着我们神农谷,莲,你我两人,早已吃西北风去了!”

    长情“噗嗤”笑了起来,道:“哥哥,这些年,你要赎的罪,也已经赎完了,莫要再像百年前那样,什么人都救,暴露了我神农回生寨的所在地,引祸上身。”

    莲华道:“知道了,放心吧,他们出神农谷时,我都用忘忧散洗去了他们的记忆,如今的神农谷,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长情,明日我与你林师兄就走了,你多保重。”

    长情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告别着,道:“哥哥,你也多保重,还有,这是我姨父新创的双重符箓,威力巨大,一则,你带在身边作防身用,二则,也能抵挡像百年前那般的魔物入侵。”罢,市价三十两黄金一张的星轨亲笔画下的珍稀符箓,长情一掏就是一大把,全塞给莲华。

    林翘楚惊道:“长情,三十两黄金一张,师叔祖亲画的吧!这里面,至少有百来张高阶的吧?你全给了我们,也不心痛啊?”

    长情不在意道:“誓儿时候常拉稀,我边没纸时,都是拿着我姨父写的符箓直接给誓儿擦屁股的,没那么精贵,林师兄,你尽管用。”

    林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