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之战上9
结界外的一众魔兵和弟子们全懵了,好不容易见海平面上,巨浪自两边翻滚,偌大一座水月镜花宫重现南海,却没想到,里面竟然充斥着几十万只恶鬼、死魂与畜灵,还有那三千多被夺了舍的弟子。
结界内,只剩下四个元婴境界的高和一百来个九天玄宵派内修为最高深的弟子,与结界内的恶鬼们殊死博杀着。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结界内的恶鬼便撞破花月结界,成群结队地冲出水月镜花宫,向人间四散而去。
一众弟子和魔兵在苍王、黎王及郎无为的怒喝下,这才反应过来,众人将结界破口团团围住,内圈的战力与冲出结界的恶鬼拼杀在一起,中圈、外沿的战力接力扑杀着漏的恶鬼。可是,这好景没坚持多久,只因在无数恶鬼由内向外的冲撞,原本就已经破裂的花月结界,在“咔嚓、咔嚓”数声巨响下,结界壁化为碎片,在众人的面前,炸裂散去。
华光殿内的星轨跺脚大叫:“完了,这下,全完了!整个琼州地界,只怕活人要死绝了!”
数以万计的恶鬼冲破结界,纷纷四散冲向水月镜花宫所在的琼州地界,沿路吞噬活人魂魄,占据生者躯体,短短一个时辰内,琼州地界上一片死寂。死亡,就像插上翅膀的瘟疫一般,掠过琼州,向大宋境内的雷州、钦州、邕州北上蔓延,往南,越过大理的国界,向境内的秀山郡、楚威府,以及两国边界的特磨道扩张而去。
结界外的二千五百名弟子,根本就挡不住这几十万的恶鬼,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从水月镜花宫逃出来的恶鬼将沿路的众州城尽数化为死地,且不留一个活口,一众人,心寒胆颤,却束无策。
最后一个恶鬼及最后一位被夺舍的弟子,自水月镜花宫逃出时,奋战了两个多时辰,屠尽恶鬼无数的郎无为与苍王浑身是伤,两人身子一软,若非是各自背靠着背,都快差点倒下来了。而围在这两人身边存活下来的弟子,不足八十名,全扔了剑,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焚尽上万恶鬼的黎王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水月镜花宫,抬头望向空中还在奋力截杀一众恶鬼的魔兵,以及以琼州为中心,扩散向大宋和大理的无数恶鬼,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水月君要还国主黄泉一个八千里死者之国的段啊!”
张之恒的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百个被他逼退体内的恶鬼,失去魂魄,和死了没两样的水月镜花宫的弟子。他气喘吁吁,累得浑身是汗,也不休息一下,便心急如焚地冲向华光殿,边冲边甩出数张破界符,却依旧炸不破这结界。
张之恒向黎王大吼着:“快救出里面的人啊!问清楚,喜被带哪儿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黎王点头,示意结界内的星轨、紫鸢及众人向后退去。他中燃起的红莲业火,足足焚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这牢不可破的结界熔出一个拳头大的破口。星轨在破口处塞入一把高阶破界符,才把布在华光殿外的整个结界炸开。
结界一破,张之恒急忙冲进去,扔起星轨的衣襟晃道:“喜呢?他被祸世杀星带到哪儿了?他还活着吗?”
星轨的脸色铁青,对张之恒道:“他被带走了!”
张之恒怒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喜被他带到哪儿去了?快啊!”
星轨对众人道:“数月前,镜花宫宫主病危,七日前,她陷入昏迷,神智全无,水月君虽全力抢救她,可她还是于三日前离世。镜花宫宫主的灵柩被安放在华光殿内,那之后,水月君性情大变,他封锁消息,将急急赶来看望镜花宫主的茜王打伤,并将此处正在筹办丧事的我们一众人全囚禁在华光殿后,将整座水月镜花宫沉入南海海底”
紫鸢接着道:“几个时辰前,他将受伤的茜王带离此地,临走时,对着星轨拜了三拜,还唤他作舅舅,原来,他就是三百年前被灭门的星占派掌门人星错的独子,星轨的亲外甥星月!他看在星轨的面子上,没有像外面的那群弟子般,对我们一众人赶尽杀绝。”
黎王道:“此人的身份,我与长情已经推敲得差不多了。”他将星月与黄泉之间的往事向星轨一众人简要叙述,包括三百年前星占派被灭门,以及第一次仙魔大战和一百年前第二次仙魔大战的真相一并道来。
星轨恍然大悟,叹道:“那三年,我一直以为这孩子命大,屡次逃过生天,原来是黄泉国主一次又一次地护他性命啊!难怪一百多年前,他会对我九天玄宵派伸出援,因为他还念着我这个舅舅的恩情啊!”
紫鸢和一众师姐们,终于知晓了自已的身世,无不伤感地叹道:“原来神农谷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啊!我们的前世,竟然全是死在他的中,今生,将我们留在这水月镜花宫,也不过是为了替镜花宫宫主续命啊!难怪,当年西岭府之战时,我们额上的花印,能与千草结界共呜,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啊!”
一旁的张之恒急坏了,向星轨不停地发问着:“他会带喜去哪儿?他究竟还想要做什么?星轨,快啊!”
黎王开口,对众人道:“我猜测着,自海之角这个出口放出地狱中的恶鬼,只不过是个开局,顺便以水月镜花宫为饵,将我们诱来一打尽。只怕他接下去想做的,是打开另两个冥界的出口,放出所有的恶鬼,将这人界,变成第二个冥界,以此,来复活国主黄泉,就这是他所谓的,还她一个八千里死者之国!”
郎无为大惊,道:“快点制止住他,否则,我大宋一大半的州城要变成死地了!隔壁的大理、吐蕃全逃不掉!”
张之恒则大吼着:“另两个冥界出口?什么意思?难道光一个水月镜花宫还不够?”
黎王点头道:“冥界开在人界的出口共有三个,海之角已破,剩下的,就是空之尽和天之涯了!空之尽在红山,由茜王的凌云天宫镇守着,整个逻些城覆盖着上古结界,是三百年前的某位天神亲自布下,即便是祸世杀星也破不了。如此来,他是挟持茜王,让凌云天宫的人,自己打开结界?”
一众人全明白了过来,张之恒脸色变得惨白,颤声道:“以喜的性格,逻些城看得比他性命还重要,他宁可死,也不会让下的人,打开凌云天宫的结界的!”
黎王的脸色也开始铁青,道:“凌云天宫的人,世代只效忠与茜王一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茜王被祸世杀星杀死在眼前而无所作为?只怕凌云天宫要有灭顶之灾了!”
张之恒颤抖地摸出怀中的传音符,道:“为、为何我已发出数张传音符,可剑风也好,我留在凌云天宫的南斗六子和一千弟子,没一人回复我?”
众人的心,全部沉了下去,仿佛沉入这南海的深海峡谷下,如窒息一般,喘不过气来。
黎王喝到:“另一个出口呢?天之涯呢?天之涯在哪里?”
星轨转向郎无为,郎无为看着星轨,艰难地问道:“当年,上邪师叔为何要将九天玄宵派,建立在黟山之上?”
“因为,上邪也是三百年前,自地狱内逃出的啊!她被先代冥界之主求爱不成,困在十八层地狱内一千多年,她逃出来的那地方,就是黟山啊!”
星轨向众人喃喃道出一段往事:“她原本为上古神祉,受她弟弟的牵连被贬入人界,之后,再次被牵连,一贬再贬,最后竟被天帝投入地狱服刑三千年。而后在冥界,先代阎魔大帝对其一见倾心,赠她红莲业火为定情信物,承诺只要上邪肯嫁给他,他便免去上邪三千年的刑期,与她共同统治这冥界”
他这么一,黎王惊叫起来,道:“我记得在一千多年前,确有其事!那女人,好大的脾气!敢忤逆先代阎魔大帝!她收下红莲业火,却悔婚,还差点用它将阎魔大帝烧成残废!可即便如此顶撞冥界之主,阎魔大帝也舍不得将她投入地狱受刑,只是象征性地在十八层地狱中劈了间豪华大房,囚禁着他的心上人。此事,还传到了天界,天帝大为不满,不过,他忌惮着先代国主的法力,不敢过分追究此事罢了。”
众人大惊,居然还有这么一桩往事,星轨挠头道:“这事,我倒没听她讲过啊!”
黎王低头思索道:“黟山向来被称为天之涯,原来,这名字就暗示了冥界的第三个出口,就在我黟山之上,可我黟山那么大,冥界的出口,到底开在哪儿?”
张之恒已经急疯了,对黎王道:“喜生死未卜,我已经等不及了!黎景修,你是他义兄,还不快点想办法去救他!”
黎王压下心中的恼怒,对着星轨和郎无为、苍王道:“我与张之恒即刻赶去凌云天宫,去制止住祸世杀星,你们几个”
星轨回道:“我们几个,返回黟山,守住九天玄宵派,绝不能让第三个冥界出口现世!”
黎王对紫鸢道:“孟宫主,您带着师姐和八大长老去神农谷避难吧,那地方,才是你们真正的家园!”
紫鸢对身后的镜花宫众人道:“你们,马上离开此处,水月镜花宫已沦陷,神仙也救不了,留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
青梅惊问道:“紫鸢姐姐,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紫鸢摇摇头,牵起星轨的,道:“我跟着他,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星轨执起紫鸢的,毅然道:“鸢儿,这次,我绝不会抛下你,我们生死与共,至死不离!”
一众师姐们听后,都不肯走了,被紫鸢大吼一声,让八大长老架着她们离开南海。她含笑看着众人,对御剑离去的她们喊道:“此战若能活下来,一定去神农回生寨看你们!”
待镜花宫的师姐们走后,星轨与郎无为带着活下来的五百八十名弟子,与苍王的灰甲魔兵返回黟山,而黎王带着他的一千金甲魔兵与张之恒的那四、五百号的上清派弟子御剑向吐蕃境内的逻些城直飞而去。
两派人马兵分两路,各自看着脚底下黑压压的那片如瘟疫般大肆在人间扩散的恶鬼,众人的心中,弥漫着恐怖和绝望,一个接着一个沧为死城的州郡,无数被恶鬼吞噬魂魄的无辜民众,这场生灵涂炭的劫难,到底还要死多少才能停歇?这死局,还有没有力挽狂澜的一线生?
黎王与张之恒沿着大宋与大理两国的国境线一路飞往吐蕃,入吐蕃境内后,天色已经转亮,可越接近逻些城,天空越是漆黑一片。两人带着大部队越过雅鲁藏布江后,天色瞬间变得伸不见五指。
此时,黑暗中,迎面一群恶鬼呼啸着向天空中御剑而来的这一千五百余人冲去,直接冲散队形,一百多个躲避不及的弟子被恶鬼穿过身躯,魂魄瞬间被吞噬,被恶鬼夺了舍的身躯成片、成片地往下掉。
张之恒向黎王喊道:“不妙!凌云天宫的结界也破了!冥界的第二个出口已经打开!”
随着成千上万冲破凌云天宫,重返到人间的恶鬼的大肆屠戮,沿江两岸传来无数活人凄厉的呼救声和惨叫声,半盏茶后,一切归于平静。自凌云天宫冲出来的恶鬼、死魂与畜灵与南海的水月镜花宫连成一片,两地六七千里中,所有的城镇、村庄、州郡一个接一个化为死寂,里面的人畜全部死绝。
这一片人界的土地,彻底化为冥界的延伸区,生生将极乐管辖的八千里死者之国扩大出一半的图。
黎王与张之恒加快速度向逻些城冲去,两人联,将迎面向他们叫嚣而来的恶鬼群们,一个用红莲业火成片地焚尽,另一人,用退魔符成群的炸散,硬是为身后的一千多魔兵与上清派弟子们杀出一条血路。
一众人终于赶到红山时,红山山脚和半山腰的城镇早已灭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际,整个逻些城,已化为一个死城,找不出一个活物来。
一众人沿着山脚的逻些死城御剑直冲到山顶的凌云天宫,曾经巍峨壮观,金壁辉煌,仿若是天界众神祗居住的十八座层叠而上,蜿蜒直达山顶的宫殿,如今是血流成河,铺满尸体。自山顶流下来的鲜血,将十八座破败、炸得开裂的宫殿层层尽染,渡上刺目的鲜红,整座红山,流血漂橹。
张之恒与黎王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两人率先冲到山顶,越接近山顶,层叠的尸体越是堆积成山。凌云天宫,这座世间海拔最高处亦被世人认为最神圣洁净之地,此时,仿佛成了一个屠宰场,遍地都是逻些城勇士、子民、上清派弟子的尸骸,当中夹杂着大量的,被剁成残缺不堪的玄甲尸傀魔兵们的尸块。而冥龙庞大的骨骸,散落在整个凌云天宫的周围,可见此处,在过去的这几个时辰内,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役。
数千人的尸首圈中,仅有四五十人还活着,这四五十人浑身是血地与包围着他们的四五百号玄甲尸傀魔兵们作着最后的浴血奋战。而另一旁,茜王、剑牙、剑风和仅剩的几个侍卫及原绛王花火,还有南斗六子,这十几人围着一浅袍人大战着,不但无法将他打败,还一个一个地战死在他的面前,成为他中冥剑“孽海”的剑下亡魂。
黎王大喝一声,他身后的一千多人冲入战场,向残存的四五百玄甲尸傀魔兵杀去,张之恒与黎王联,一个一下子招出五只上古魔兽祸斗,向浅袍人撕咬而去,另一人,燃烧起一片红莲业火,将浅袍人困在业火内,与魔兽祸斗缠斗起来,脱身不得。
张之恒向身上被捅了好几个血洞,长发披散,成了个血人的茜王扑去,一把抱住他,唤道:“喜,你怎么样?你没事吗?不要吓我!”
那一刻,杀红了眼的茜王那双美目逐渐清明过来,他颤抖的,再也握不住“天极”剑,“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张之恒,哑着噪子痛哭道:“死了,我逻些城的子民,我凌云天宫的勇士们,全都死了!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姐姐!她三百年的基业全毁在我的里道士,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呜呜呜”
时间回到五个时辰前,南海水月镜花宫内,离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只剩下二个多时辰了。水月君站在华光殿的结界外,看着里面不停拍打着结界的星轨,向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后,向他温和地笑道:“舅舅,当年,我并没有死,而是和你一样,在这乱世中,活了三百年。”
此时的结界,尚未布上隔音符,星轨骇然地看着他,惊讶道:“你是,星月是星月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不愿与我相认?你可知道,为了你的死,我负罪多少年吗?”
“我,都知道!所以一直在尽我所能帮你啊!”水月君抚上他身边那口漆黑的棺椁,目光无限温柔,他转向星轨,道:“不过都结束了,舅舅,我的花儿死了,我失去了整个世界,我能做的,只有将欠她的全还给她。”
星轨大叫起来,道:“星月,为何将我们囚禁在这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星月笑笑,道:“舅舅,这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我要还花儿一个八千里死者之国,只有将你们安置在这儿,或许还能保下你们一众人的性命。”
而后,他扫过紫鸢、师姐们和八大长老,对她们歉意道:“当年的事,对不住了,为了救花儿,才不得不杀掉你们的前世。虽然这一世,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你们了,但毁去佛祖与炎帝的还阳仙草,这是天地所不容的滔天大罪,这笔债,与花儿无关,由我星月一人承担。”
罢,他不顾听得一头雾水的众人,抛下一个隔音符后,转身离去。装着镜花宫宫主尸体的棺椁缓缓飘浮起来,跟着水月君一起离开。而他身后的蒺藜长老,横抱着被水月宫冷不防地偷袭后,晕迷不醒的茜王,两人一同御剑,离开已经沉入南海海底数日的水月镜花宫。
七月十五日,子时。
茜王缓缓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绑吊在高高的逻些城城门外的瞭望塔上,他的脚底下,是将自己罩在宽大的浅袍内的水月君,以及他身后衷心不二的蒺藜长老和向白王征兵征来的四千玄甲尸傀魔兵。
此时,这一众魔兵们,正与结界外南斗六子带领的上清派弟子打成一片,一千弟子岂挡得住这四千魔兵,正一个接一个地阵亡中,只剩下一半的人还在坚持着。
水月君袖袍一挥,举起中的玄王令,分出一半的兵力,命令众尸傀将逻些城的城门团团围堵住,对结界内持兵器的逻些城子民和逻些城勇士们道:“即刻打开逻些结界,否则,我杀了你们的城主!”
吊在塔上的茜王发出冷笑声,对逻些城的众人呵道:“我逻些城的子民们听令,不许打开这逻些城结界,违者,杀无赦!”
水月君看着被自己打成重伤,高挂在空中却誓死不从的茜王,向蒺藜长老打了个眼色。蒺藜长老点了点头,自身边的一魔兵中,取来一副弓箭,拉开弓弦,一箭向茜王射去。长箭射穿茜王的左肩膀,令他血流不止。逻些城内的勇士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欲打开结界冲出去救下茜王,与水月君拼死一战。
只见茜王哑着声音大吼道:“不许出来!更不许打开这逻些城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