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然而江医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去不了就是去不了,连个解释都没有,只简简单单几个字, “有事, 很重要。”
好在白散也只是想来遗憾, 惯性一提,并不是很认真,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 这种要求他也知道很无理取闹。
“那你可以给我带回来什么好吃的零食么 ? ”
江岸一口应下,同时提醒他好好吃饭。
是的,白散现在除了早餐,连午餐和晚餐都不好好吃了, 时常糊弄几口,之后再乱七八糟地吃点水果, 吃点零食。
在住进江岸家的前两个月里,他每天吃着江岸做出的菜和可口的汤,还是很幸福的, 直到这种生活持续了半年以后。
现在他看见这种精心烹制的食物就厌倦, 越发想念从前学校门口的吃摊, 但还勉强能给江岸个面子,毕竟好不容易亲手做的, 他每顿都会边吃边在心里感谢江先生, 以此感动自己,慢吞吞吃下一整碗。
直到他某天早醒来,见到有工作人员把各种半成品的食物送进他家冰箱,而江岸只需要一加热,端上桌就好, 这种简单的事,五岁孩子都会。
所以,尽管每顿都变换着不同的菜、汤和餐后甜点,临近高考这段时间更是丰盛,白散也只是对餐后甜点有些感兴趣,主食基本不动。
江岸很头疼,江岸也很顽固,坚决不同意白散点外卖,吃游走在大街巷上的吃车美食。
白散叹着气摊在餐椅上,戳起一块草莓细嚼慢咽,像是在吃山珍海味。
对于江岸即将出差将近一个月这件事,其实他是难过并快乐着的,那么多美食都在等待着自己,大概他和蒋乐乐和赵庞籽吃上一个月,解了馋了,够了,江岸也就回来了。
江岸和江山不可兼得,在这个即将分别的夜晚,白散悟了,他选江山。
新租的房子不大,普通的三室两卫一厅,没有之前豪华的放映室。
晚餐后,白散和江岸倚在沙发上看电影,头一偏,能看到落地窗外不远处的灯火,合着悠长的蝉鸣,粗树,夏夜。
凌两点的飞机,家离机场再近,江岸也应该在十二点走,以免误机。白散明天高考,正常来看也要早睡的,可下午回到家那会儿,他一不留神睡着了,这夜晚,便有些精神。
不上谁陪谁,他们看完了一部电影,没动。
正十点,片尾曲中,白散晃了晃脚丫,枕在江岸腿上,仰起脸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是在好多年前了,电影里有个情节,是父亲和儿子在一起着家常话,同时父亲给儿子煮好了一碗面,儿子没有吃,忙着出去办事。下午再回来时,父亲跳楼了,儿子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那碗已经坨掉的面。”
这时候起这种电影,有些奇怪,但刚才白散忽然浮现心头,可能是情节对当时年幼的他造成了不的冲击,才导致惦念好多年。
明明是部并没有看全的电影,都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却怎样都无法忘记。
他一脸期待地望着江岸,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相信他不会做的东西,江岸一定会做,他不知道的事情,江岸也一定知道。
事实证明,这种毫无缘由的相信是盲目的,江岸也不知道他的到底是哪部电影,太笼统了,而电影又太多。
但江岸依旧是无所不能,值得无条件信任的。
在网上搜索了不到十分钟后,江岸就找到了这部电影。
时隔多年,再次观看,老电影,许多情节和人物设定都是现在无法理解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像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几年前会感觉很酷的非主流。
影片并没有白散想象中的深刻,只是一家人的悲欢离合,好在结局是美好的。此番,也算了了白散埋在心里的一个结。
十二点差一刻,片尾曲结束,静止的屏幕散发着蓝色荧光,江岸看了眼腕表,摸摸白散的头发。
“回房间睡觉吧。”
然后江岸就该走了。
白散咬着下唇,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挪到下午睡着的地方,偏过脸,看着落地窗外拢在黑夜里黯淡的树影。
“我不想睡。”
江岸只当他还在撒娇,垂下眼帘,扯了扯唇角,“听话,明天不是有考试吗。”
“那我今晚能不能……”白散扭过脑袋,慢吞吞,“就睡在沙发上。”
“不能,回房间睡。”江岸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白散鼓了鼓脸颊,闷闷应下一声,望着刚睡醒的奶狗,吐了吐舌头。他跳下沙发,趿拉上鸭子拖鞋,磨磨蹭蹭地还扒在窗边,仰着头,一个人声自言自语。
“今天的月亮好圆阿,不定晒一晒能吸收月光精华,保佑我明天考试顺利……唉,算了吧,江先生还在,只好等他走了以后我再回来,希望到时候的月亮也像现在这样圆……”
听了白散的话,江岸轻笑着,抬手拉了一下他睡衣帽子上的熊耳朵,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在沙发上能睡好?”
白散用力点头,“我在哪里都能睡好的,如果换成沙发,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很好。”
征得江岸允许,白散乐颠颠地跑回卧室拿上枕头和夏被,放到沙发上,自己钻进去,之后就露出一颗脑袋一动不动望着江岸,眼睛一眨一眨的,酿满了光。
天气原因,江岸的飞机晚点了,白散分出一半枕头,和江岸一起躺在沙发上,在客厅里睡觉。
睡前,他出于惯性,脑袋一般缩在被子里,头发蹭着江岸的衣领,又一次声喃喃自语。
“如果再次醒来身边还有人就好了。”
不过,他想,大概凌四点左右,江岸就会乘上飞机,前往一个他从没去过的陌生国境。白散知道江岸很忙,这件事对于他来也很重要。
所以这句话也只是随口提一下,抱怨天气不好一般,明白并不会有什么改变。明天早上醒来,家里只会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只近来无比嗜睡的奶狗。
下一次再见到江岸,恐怕就是一个月之后了。
对于白散这几天已经逐渐发展成口头禅的带着委屈的抱怨,江岸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只是抬起手臂摸了摸他的头发,以作安慰。
“睡吧。”
白散窝在被子里,脑袋扭到一旁,虚虚望着窗外树影,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黑暗中,他悄咪咪从被窝里探出手,缓缓靠近江岸,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挪向他。胳膊晃在沙发间的空隙上,越过绵软的布料,微热体温,最终握住江岸的手,只一根拇指,紧紧拉住。
似乎江岸没有察觉到,白散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面朝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余光里尚能看清江岸边际模糊的面容线条,微冷。
过了好一会儿,闭着眼装睡的白散接收到江岸落在额前的吻,被拉住的手掌翻了一下,覆在他的手背上,渐渐收紧。
力度不轻不重,不会让人忽略,像夏日长风温和掠过,是很安稳的感觉。
纵使无明深夜时将抽离。
白散心满意足地抿着嘴角,努力扮演一个睡着的人该有的模样。那些杂乱的心绪也在这静默夜里,伴随着身边人轻缓的气息声,渐渐下沉,平和而稳妥。
一觉醒来。
在视觉和听觉都未苏醒前,他意识朦胧间,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旋即,有什么从手中掉落,呈一道抛物线,在空中挥了一下。
睡前白散没有拉窗帘,此时,借着黎明前带着一点蓝调的灰暗天色,白散看见半夜爬上来趴在自己身前的奶狗,在他半睁着眼正要侧目望向身旁时,手朝后杵着沙发垫支撑自己,上半身将起未起。
恍神间,他眨眼怔住。
那是种比起充满信心做完一张试卷,在公布成绩前,意料之中且带着些可能会发生意外的不安,心中更为鲜明的预知。
深深屏住一口气,白散做好接收所有可能的决心,不期待不失望,无所谓去留。他紧紧攥着被子边沿,微微偏过脸,看向身侧。
墙角有一盆不的盆栽,无花果树,白日里光秃秃的几根枝桠,此时投下几道细长黑影,落在泛着淡淡月光的地板上,被拉长粗化,竟像孩子随手涂鸦一样有趣。
白散的视线从地板移到矮桌上,一盘没吃完的水果拼盘,三分之二是他喜欢的草莓,其中掺杂着三四块雪梨。
入目,比他的鸭子大了快一半的拖鞋,垂落下的毛毯一角,以及侧身卧在沙发上的江岸。
目光一触即离,白散扭过脑袋,微微垂着眼,看奶狗舒服地伸了伸短腿,暖乎乎的肚子随呼吸起起伏伏。
半晌,他松开紧紧攥在手中的被子边角,抚了抚短短几秒瞬间形成的一圈歪歪扭扭的皱痕,他松了一口气。
早上四点半,暗着的天边云霭沉沉。白散把奶狗抱到一旁,轻手轻脚下了沙发,他穿着印满白熊图案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一个懒腰。
回首时,见江岸未醒来,落下的手掌,指和余下四指间留有空隙,惯性分开,有人需要抓住些什么。
当白散洗漱过后,换上外出的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算换上运动鞋时,才发现江岸已经醒了,他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白散一顿,也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
五点差一刻。
再回过身时,见江岸半阖着眼,倚在沙发上正注视着他,开口声音微哑涩。
“这么早,去哪?”
白散抿了抿唇,抬起胳膊指向依旧窝在沙发上的一坨,仿佛怎么睡都睡不醒的奶狗,他声回答,“遛狗。”
现在的时间明显还太早,虽是爱狗人士普遍带狗遛弯的时间,但并不包括白散。
以往来,他正常的遛狗时间都在早餐后午餐前,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今天突然起得比江岸还早,赶上一回遛狗大队,实属难得。
只是在醒时,白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仍沉在夜色中的城市,忽然就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清早的新鲜空气,经一经过了夜凝结着露水的春树疏草,那四五点时的大街巷也该有些意思的。
这种开门,出去走一走的冲动徒然而生,在距离高考仅剩四个时的时候。
白散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正确的做法是好好休息,多睡一会儿,以免在接下来的考试中犯困,无法集中注意力做题,最终可能会导致一个追悔莫及的分数。
或者趁着这个时候,去翻一翻书也是极好的,再巩固一下不扎实的知识点,早上记东西效率最高,兴许无意一翻,到时刚好就能考到差不多的,拿下几分。其实哪怕心中已经有了数,再看一遍,安安心,也是件比外出遛狗更正确的决定。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白散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不过面对江岸,他吐了吐舌头,毫无心理负担。
江岸捏着鼻梁,不放心,“今天就让它睡个懒觉吧,别遛了。”
仿佛能听到江岸的话,睡梦中的奶狗动了动耳朵,朝他挪过去一点点,如果不是一只爪子勾住了毛毯,子样异常乖巧。
白散垂了垂眼,背在身后的手指抠了一下,果断拒绝,“它还没在凌四五点的时候出去过呢。”而且,一只好的奶狗是不可以赖床的。
江岸低着头,把奶狗的爪子从毛毯上扒拉下来,闻言,只无声地笑。
“等到高考后吧,到时候,你再带它凌出去见识见识。”
可高考后,他才不想再早早起床,巴不得睡到中午十二点。
白散揪着袖口摇摇头,想了几秒,他退后一步,“那就不带奶狗了,我自己出去走走。”
“太早,天还是暗的,街上没有几个人,”江岸无奈,“就算你想出去走走,也再等两个时。”
这种时候,白散就非常渴望自由,希望江岸昨晚离开了。
“我马上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留下最后一句,白散套上运动鞋,开门关门,跑进步行梯一气呵成。
直到出了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都没有问起江岸昨晚为什么没有离开,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即使飞机晚点,以江岸的能力,和提前一个月便已定下的重要程度,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吧。
答案呼之欲出,白散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路边的石子踢飞了一块又一块,不敢确定。
果然如同江岸所的,现在还太早了,路上会遇到的零星一两个人,也是穿着亮橘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
路灯仍亮着,街道融在一片昏暗的柔黄色光照里,明明是清,却如同深夜。
平日里总是客人坐得满满的早餐店,此时前厅灯灭,后厨有两三白衣身影忙碌着。
白散不知道该去哪里,遛狗大队现在没出动,老年人也见不着影,他漫无目的地沿街走。
到十字路口,红灯的对面,诺大街道只有一辆生了锈迹的蓝色卡车在等候。
清远,冷寂,风是凉的。
白散也等在十字路口,他要到对面去,记得之前听谁过那边有一个公园。
在这个高考前的早上,他脑子里没有半点跟学习有关的东西,仿佛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想,早上吃什么。想江岸会不会在今天离开,想考完试后的一整个暑假,要怎样度过。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堆,他抬起头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时,见灰白色天边,悬着半边月亮,的,半隐在云层里。
月亮的方向,是他将要去的地方,也不知是哪个赶了哪个的巧。白散一路仰头望着月亮,一路跟着月亮,向西走。
越看越觉得远,越觉得静,美。
任性了一把,他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早上七点。
江岸身穿正装,头发搭理得一丝不苟,空气中隐约有须后水的气息,他戴了副眼镜,坐在椅子上看报。
听见开门声,抬眼望来,“去了哪?”
白散摸摸鼻子,“就,随便转转。”
果然刚才走得时候还是太急了,他在心里叹口气,靠在门边换上鸭子拖鞋,刚起身被扑过来的奶狗撞了一下,紧接着它便叼着自己的碗蹭着他裤腿想往上爬。
白散认命地拿过奶狗的碗,日常给它倒狗粮。
“刚才,我还想着跟你一起去的。”专注看报的江岸在他蹲身喂奶狗时忽然开口。
白散一怔,拿在手里的狗粮罐一抖,洒出去几粒,奶狗脑袋拱了他一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这才反应过来,白散扭头望向江岸,隔着报纸,看不出什么表情。
“……可以给我电话的。”他努力绷着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蹲在地上抱住胳膊看奶狗欢快进食,一本正经。
静了两秒,江岸,“过。”
阿?
那我怎么没有接到……
白散猛地扭过脑袋仰着脸望江岸,在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中,一脸呆滞眨了眨眼,手伸进自己口袋。
掏了个空。
时间回到三个时前。
他拿上手机,蹲下身体穿鞋,系鞋带的时候不方便,便把手机放到了鞋柜上,之后开门走进楼道,关门侧身进步行梯一气呵成。
而被遗忘的手机,此时仍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柜上。
白散缓缓将脑袋埋进胳膊里,耳根发烫,好像钻进地缝。
今天的早餐依旧是符合他口味的甜包,三颗草莓,和一杯豆奶。
在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冷静了半个时后,白散终于鼓足勇气,再次来到江岸面前。他坐在江岸对面的椅子上,抬头望了眼正在吃第二碗饭的奶狗,低头戳了戳盘里白白胖胖的紫薯包。
三颗草莓只剩下三顶草莓蒂后,他摸了摸肚子,撑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地一点点抿着豆奶,神情恹恹的,毫无食欲。
“至少吃半个紫薯包。”江岸喝了一口茶,轻拭着唇角道。
白散闷闷地“噢”了一声,光是答应不做。他格外想念学校门口的早点摊。
粢米饭、煎饼果子、豆腐脑油条……无论是什么,都比紫薯包香多了。
平时的早餐里也不是没有这些,但粢米饭的馅料太清淡,煎饼果子的煎饼像手抓饼,豆腐脑里居然没有黄豆,油条一根像法棍泡芙……
不管原材料怎样改进,他如何加工,感觉总不对,差了那种味儿。
“江先生,你吃过曹大娘的煎饼果子吗?”白散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不怀好意地问。
“曹大娘的煎饼果子”是一个固定摆在他学校门口的早点摊,饼大,馅足,附赠一杯豆浆不加钱,学校里很多老师都鲜少知道,江岸更是不可能吃过。
民以食为天,白散算用尽毕生所学向江岸描述那套煎饼果子的美味,万一江岸产生兴趣,心动了,不定他今天就能脱离苦海。
江岸没话,稍微推开餐盘,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半个字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只是淡淡的,白散心里一跳,莫名有种被看穿的直觉。
紫薯包已经被他戳成了满身洞洞的奇怪东西,干脆也推开,白散心翼翼喝口豆奶压压惊,放下玻璃杯,挺了挺胸膛,梗着脖子软声道。
“今天我高考。”
江岸微微笑了,单手摩挲着茶杯,“所以?”
“所以,”白散吸了吸鼻子,缩着脖颈,“我要吃曹大娘的煎饼果子。”
虽然江岸没有开口拒绝,但白散已经透过他的眼神得知——那是不可能的。
他瘫在椅子上陷入自闭,羡慕地看着幸福地吃着狗粮的奶狗,一脸绝望,冲淡了几个时后的高考所带来的紧张,他没想到江先生居然是这样的江先生。
对于街边的吃摊,江岸很难放下心,归结于曾经在父亲的医院,他亲眼目睹众多在街边乱吃至使一身重病患者。
之后,更有在新闻社任职的同学爆料,十个里面有九个的吃摊,表面看起来干净,吃起来也香,实际上只是外表平和,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背后有多脏,用料多乱。
朋友怎样挑食都没关系,只一点,不能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无论朋友怎么,他的态度决不缓和,这是底线。
江岸看着朋友撒娇,心里不为所动……
一个时后,学校门口。
白散笑弯了眼睛从曹大娘手中接过煎饼果子,扭头蹭到江岸身边,献宝似的举起香喷喷的煎饼果子递到江岸面前,眼里亮晶晶的。
“江先生,这家的煎饼果子真的超级好吃,你要来一口么?”
“……”
江岸面无表情地嚼着口中的煎饼果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开心得一个劲乱蹭的朋友,闭了闭眼。
大意了。
教室里的风扇不停晃动脑袋嗡嗡转着,楼外树色郁绿,透过窗户投进地上成了一滩微深的水影,偶尔有阳光穿插而过,如同坚硬宝石熠熠闪光。
白散在本该平常到勾不起一丝情绪,如今却恍如隔世般可回忆的环境里低着头,用手中的笔写下想要抵达的未来。
肃静长日中,耳边的卷子翻动声,笔触沙沙响,成为那年高考留下的一瞬记忆。
白散高考的第一天,江岸没离开,之后的几日也一直在,不是飞机晚点的原因,他后知后觉。
最后一场考结束,他没出学校,便被蒋乐乐拦住。
“怎么样怎么样?我最后有道题没答上来,气死了,怎么都想不起来。”蒋乐乐神情崩溃,手里紧紧攥着已经喝光了的空水瓶,路过两个垃圾箱都忘了扔。
白散从她手中拿过被攥得不成样子的水瓶,投进垃圾箱,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想了想,看着她轻声安慰。
“一道题而已,就算你很有把握,做出来了,不定最后也是错的,把它放在必不可免的丢分项里,它在你的预料之中。”
蒋乐乐脚步一停,好一会儿,换个方向去看,仍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认下了,“你的对。”
“而且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是无用功,只会让自己陷在原地走不出来。”
蒋乐乐长叹,欲哭无泪,穿过熙熙攘攘的学生,出了教学楼便忘了,扭头问白散考得怎么样,也是心大。
也许是前段时间刷了太多题,白散惯性地一道道答完笔下的题,什么都没想,什么感觉都没有,非要的话就是很想见江岸。
晚上要一起去吃芒果班戟、杨枝甘露、椰汁紫米糕……
“那你这回是稳了吧。”蒋乐乐一脸酸唧唧。
白散笑了下,“就算不稳,我也没办法。”
出学校,几个维护治安的警察拉着警戒线,牢牢守在校门口。学校左右两边的店铺台阶上坐满了等待学生出来的家长,伸长脖子望着人群。马路对面,一个又一个的志愿服务站连成排。
白散从人群中走出来,穿过马路,一眼望到等在车上的江岸。
车内开了空调,最大档,依旧抵挡不住暑气,纵使是江岸,额前也渗出了汗。白散凑到车窗旁,没进去,没等江岸开口,他扔下一句“去买瓶水,马上回来”,转过身,一下跑远。
夏日闷热的风拂过面颊,把宽松的长袖衬衫吹得鼓出了一个包,有点像乌龟壳。
白散抬手朝后抹了一把被汗水稍许湿的头发,挤过人群,到昨天刚来过一次的卖店,给老头子买了一瓶冰镇的榴莲味气泡水。
很好喝,虽然闻起来臭臭的。
卖店里人很多,有带着孩子来买烤肠的家长,有热得受不了借顶棚在店门口纳凉歇脚的过路人,还有考完试不想回家,商量着去哪里玩的考生。
白散排在一个高个子男人后面等待付钱,他捏着气泡水的瓶盖,时不时一根手指肚搭上瓶身,检查温度。
没敢拿太凉的,怕老头子受不了。天气虽热,几分钟时间,只要没有带有热度的东西触碰,应该不会很快恢复成常温。
前面的男人买了很多东西,看样子是趁着天气正合适,要去野餐。
白散晃了晃脑袋,歪歪脖子,踮起脚尖,脑袋垂下又仰起,无聊地原地转了一圈,东望望,西瞅瞅。
想着江岸等得会不会着急,想,当他回到的时候,气泡水会不会已经被夏天同化,与常温无异。那他可以在结账的时候换一瓶,再从冰柜里拿一个凉凉的么……
不可避免的,当白散转过身,面朝无窗的墙壁时,看到一张海报。
《第十二届战场全球联赛开幕在即!》
但与昨天不同的是,旁边新增了一张海报。
《1E战队招募战场分部青训生》
白散微睁大眼睛,闲闲地摇晃着气泡水的胳膊一秒停住。
半盏茶工夫,排在他前面的男人提着大兜兜离开,店老板招呼了一声白散问“还需要什么吗”,他才将将回过神来,微微垂了垂眼,摇摇头,掏出零钱结账。
那是他曾经很想去的地方。
又进店几个互相认识的考生,勾肩搭背走来,比起白散,他们对《战场》关注多了。
一进来,视线立马落到墙上,似乎顺路走进来,就是为了看看店老板又贴出了什么新的资讯。
他们一看到1E招募青训生的通告,果然,凑着脑袋交谈起来。
白散不是很想听,已经无望,知道的越多也只是遗憾更多。可那几个男生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你看看,我猜对了吧,1E迟早要招新队员的。”
“呵,这也就是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一次,上次你不是还有内部消息要临时放半天假吗,怎么屁事都没有?”
“哪能相提并论啊,这就跟天气预报似的,再现在不是已经考完试了么,一个暑假不够爽?听我表哥,1E要招新人这事早四五年圈里就开始传了,但一直没有好苗子,Epoch状态也还行,就压下去了,一直不急不缓,现在看来,一旦接班人有着落,估计直接就退役了。”
“哎,你,这届联赛突然延迟一周,到现在还没有开始举办,是不是就是因为Epoch已经过了黄金年龄,状态不行了,身体也突然出现什么问题。”
“没听过没听过,不敢,但是你看国外那边,现在不是出了挺多六十岁以上的老爷爷老奶奶组团电竞么,实力不输给年轻人,还得过什么奖。Epoch这么多年不算是白,状态肯定好在,就是过了黄金年龄,实力多少肯定有些下降。”
“我倒是认为,1E啊,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新人,全靠Epoch扛着,难免发生什么意外。十一届赛事都固定在高考前,就今年,突然挪到了高考后,官方又给不出什么理由,发了句‘祝金榜题名’就过去了,这算什么事啊!”
“你这么一我也觉得,当年《战场》的名号可还是Epoch响的,没有他,游戏官方早倒闭了,这次他出点什么事,不能及时参加,导致这届赛事后延,也正常。但要是这样看来,再加上这个青训生招募,1E可真就是苟延残喘了,不是都有消息,等这届联赛结束,Epoch就宣布退役吗,这么多年没倒下,不容易,不容易。”
那几个男生看着贴在墙上的海报突然笑开,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找你的六块……孩子?孩子?”店老板抬手在白散面前晃了晃,“接钱啊。”
他一顿,攥紧的手缓缓松开,转过身,接过钱向老板道了谢,走出两步,直直看向那几个男生,声音掷地有声。
“1E不会倒。”
戴着耳机的男生惊了一下,看到他,转眼乐了。
“你不会倒就不会倒?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
早在他们刚进来时,店里几个正挑选的学生便放下商品,几步离开。此时,周围人也快速结了账,纷纷避开。
不到一分钟,店里便从拥挤人潮变得有些空落落。
白散认真看了他们一会儿,目光扫过耳机男留在颧骨上的一道疤,才发现有点眼熟,想起他们曾经勾结校外人员架斗殴,学校多次通报过。
店老板拉了拉他,微微摇头,隐晦地提醒不要招惹。白散抿了抿唇,垂下的大拇指指肚和食指在指侧紧紧捏住气泡水瓶盖。
对上那几个男生些许轻蔑的眼神,他目光不避不闪,又些重复,语态比刚才更加坚定,生硬。
“1E不会倒。”
那几个男生扭过头对视几眼,“噗嗤”笑了,耳机男脸上挂着同款玩味的笑,抬起手臂,指了指墙上的海报,一番量,自言自语般着“1E不会倒”。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他的语气拐了有十八个弯,荒诞而诡异。
白散皱起了眉,怎么听都别有意味,刚要开口。
“刺啦”一声响动,划破寂静空气。
耳机男捻起未粘牢的1E招募青训生海报一角,用力扯开,海报牢牢粘在墙上的另一边无动于衷,一张完整的纸破碎分割。
只是眨眼间的事,却在白散心中无数次重演。
“你信不信?像这张海报一样,”耳机男笑得很开心的模样,捏着那半张海报,随手又撕成了更的几片,“1E会倒,会身败名裂,爬都爬不起来,这就是他们的未来。如今职业圈里,谁不是在等着Epoch退役,一家独大,那算盘得啊,啧啧……不信你等着吧,就看这届联赛,知道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吗?”
耳机男的眼神充满不屑。
“弑神之战。”
仿佛没听见,白散垂着脑袋,眼里只看到被撕碎的海报,“1E”两个字分崩离析,他扑去一把抢过。
气泡水掉在地上,无数气泡骤然翻起浪,已经近似于常温了吧,一定不再好喝。
他无法理解联赛为什么会延期,无法想象如今Epoch的处境,也无法形容那种冲击感,像成千块的陨石携着火光飞速坠空,天地震荡。
考完试,校门口的学生渐渐散去,江岸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五点二十。
着马上回来的白散,去了快半个时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江岸靠在座椅上,几次深呼吸,猜测白散可能遇到了认识的朋友或者同学,没注意时间,聊了一会儿。又或者是刚好遇到什么事,暂时脱不开身。
例如卖店的水卖完了,要绕远去别处,例如不心把手机弄丢了,正沿着路边来来回回地找。
他静静看着秒针走了几圈,开门下车。
离开前,白散去买水,学校门口的卖店不多,一边一个,他回想着白散走时偏向东边,直接锁定学校左边的卖店。
傍晚,正是上下班高峰期,他站在马路边,等信号灯转绿,绵长的车流一闪而过,再次止息时,他欲提步,抬眼便见白散迎风走来,手上拿着几张碎纸片。
北城柔长的黄昏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朋友一只,并没有看到他。他走路时视线偏下,喜欢看地面,是个不好的习惯,要扳一扳了。
见到朋友虽比预料的要晚一些,但好歹回来了,江岸松口气,随即眉目一沉。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浅色的衬衫染上了一片灰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回到车里,白散钻进后排,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把新买的一瓶冰镇榴莲味气泡水递给江岸。
水是冰的,能缓解燥热。只可惜现在的太阳渐渐下去些,并没有刚才那么热了。
江岸接过气泡水,并没有开喝,视线落在他耷拉着的脑袋上。
“抬起头。”
白散惯性按照江岸的指示去做,脑袋刚仰起一点,嘴角无意识微微张开,一阵抽疼,瞬间他又垂下脑袋,扭了扭身体缩起来,一动不动装鹌鹑。
好在江岸不是很强势的人,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江岸伸手捏住他下颌强硬抬起。
白散一滞,呆呆地望着江岸微沉的眼,接受量,浑身都僵硬。
半晌,江岸松开手,扯了扯唇,“架了?”
白散不语,默默往另一边车门挪了挪,这个时候的江岸有点可怕,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阵发虚。
其实是做好事。
但白散不太敢这样,虽然江岸平时看上去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开嘲讽。一如之前林光阴第一次跟校外的人架,不知底细,叫白散去热场。
结果一言难尽,白散被提着铁棍的社会人一吓,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瞅着铁棍砸上来了也不躲,腿软,半天走不动路,最后还是了胜仗的林光阴主动和解,麻烦对手跟他一边扶一下白散,把他送回去。
面子里子丢尽了,不想也罢。
江岸见他不想话,也不再多问,了方向盘,直接开车回家。
“我今天晚上的机票,十一点走。”
白散扒拉着椅背,点点头,之后反应过来江岸看不到,又声“嗯”了一下。
难得的意料之中的事。
过了两三分钟,他察觉可能有点敷衍,捂着脸,干巴巴地加了句,“注意安全。”
隔着椅背,白散看不到江岸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车内的空间,却把他极轻的一声哼笑传到耳边,盖过一切。
这回,不光脸颊,白散把发热的耳朵也捂了起来,他觉得他只有两只手,完全不够用。
拐过转角,一条从未经过的街道,江岸在路边停了车,走下去。
白散捂住整张脸的手指微微分开一点,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瞄了一眼。
药店。
他悄悄碰了碰嘴角,疼得一颤,手轻轻按了按肚子,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视线落到一旁几张被撕碎的海报上,额头轻轻撞了几下椅背,有些侥幸地想着,还好拿了回来,值了。
几分钟后,江岸拿着一袋药上了车,再次驶回到熟悉的街景,快到家前,他不经意开口。
“暑假有什么计划?”
白散还真的没想过,按照历年来暑假和寒假的习惯,无非是看书,刷题,闲暇时间再战场。
但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他的匕首也出给了别人,实在没什么可参考的习惯了。
大概就是每天遛遛奶狗,闲来无事,看看江岸收藏的电影、书籍,平静地度过这个暑假,直到进入大学。
显然,这样的计划称不上计划,连一个目标都没有,可以称之为老年生活了。
大抵是白散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江岸屈起手指惬意地敲着方向盘,给出建议。
“要不然,你去报一个散班吧。”
“——阿?”
散?
白散是真的惊住了。
“嗯,”江岸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讲,“不喜欢?或者跆拳道,空手道,泰拳,拳击……”
江岸是在很认真地询问白散的意见,考虑可行性。
然而,他越是这样,白散越怕,他以前跟林光阴上过这类课,只是旁听一节,但他深深地明白这,他去不是学的,而是挨的。
这同样是一件羞耻度爆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白散闷着脑袋,手指划过一旁呈现弧状的海报边缘,支支吾吾解释。
“……我不喜欢架的,只是刚才在卖店里,这张海报好好地贴在墙上,就有人把它扯下来,撕成这样……很,很过分。”
已经到了家门口,两人都没有下车,江岸并未催促他,只侧过身,平静地注视着。
白散受到鼓励似的,断断续续了下去,“那群人真的很讨厌……”
如果只是一张普通的海报,他大可不必这样,还拿回家想着粘回去,恢复原样。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又不出口,谈及喜欢、信仰、梦想这些,总会莫名感到羞耻。
包括告诉江岸事情发生的经过,那些诋毁1E的话,白散都难以复述于口,只含糊其词地一句“难听”,概括。
反倒是江岸,话语中含着些不明显的笑意,问,“看好1E?”
白散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很感谢江岸用了‘看好’这个词,而非喜欢、崇拜一类露骨的话,但他不会。
“如果这样,暑假你也可以多花一些时间在游戏上。”
白散下意识以为,江岸的意思是无聊时可以看主播玩游戏的视频,享受一下他这个年龄段该头的快乐,而不是自己上手去玩。
尽管这样,也是一个不的进步了,看来老头子还是有救的。
听了江岸的建议,白散没有一口应下,对于现在的他来,任何与《战场》有关的事物,都会引起不好的情绪,还是远离比较好,会有时间缓缓抚平他的遗憾。
江岸不常用电子产品,是个十足的老古董,对于电竞这类也只限于听过。
上药时,白散乖乖巧巧地仰着下巴,仍想不通,也许当局者迷,他把问题抛给睿智的老头子。
“如果有一个战无不胜的人,终究抵不过时间蹉跎,要找接班人回家晒太阳喝茶了。虽然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他很好很好,可以再战一万年,但是,他是真的想要离开,是真的想要招到新人代替自己么 ? ”
江岸把沾着药水的棉签压在白散嘴角,消了毒,上层云南白药,又贴了一个粉猪图案的创口贴,收拾着药箱的时候才回答。
“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白散一下泄了气,枕着手臂趴在扶手上,望着忙忙碌碌的江岸,很欠地把他刚收进去的一瓶碘酒拿出来。
“可是我见不到他,问不了。”
江岸斜看白散一眼,把碘酒放回医药盒,转眼白散又拿出一瓶维生素,成心给他捣乱。江岸笑,也不收拾起来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好奇宝宝把医药盒翻了个朝天,连棉球都要拿出来瞅一瞅。
他从容不迫给出回答,“那就想办法去见,想办法去问。”
江岸的本意是好的,以后白散可能还会遇到更多这种理不出头绪又心心念念的问题,去做总比空想好。
但在这件事上,白散左思右想,直接见到Epoch并且有机会问出口,又能得到本人解答的办法,只有一个,进1E。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1E又在招青训生。白散之前被绊住的考上大学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他有信心考上南大。
唯一的阻碍便是他弄丢了他的武器,也是致命伤。
战场至今,白散使用的武器一直是匕首,他从没想过用其他武器的可能,这种陌生感无异于孩子初到世界,要学会一切生活技能。
白散扁了扁嘴,对于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江岸勾了勾唇角,“暑假还长。”
当晚,江岸离开,在一觉睡到中午,每天无所事事地看书看电影,和蒋乐乐赵庞籽满城寻找美食的这种日子过了半个月之后,白散终于明白了江岸所‘暑假还长’的意思。
现在,他每天真的很无聊很无聊。
“来一局,快,3v3,等你救场了!”
“是兄弟就上!”
在战场出到第91款武器的时候,蒋乐乐终于被新款蛇鞭吸引,安利了赵庞籽,两人日常升分,并且每日一诱惑白散。
抱着一本江岸的《关于新时代思想政治理论和改革创新的深化》,白散趴在抱枕上昏昏欲睡,想也不想拒绝。
“哎呦,又不是让你干什么,一局游戏而已,我们之前组的人临时有事,来不了,就一局,完你就回去啃书,行吧?”
“不行。”
“晚上请你吃千层蛋糕?”
“不行。”
蒋乐乐咬牙,“两块!”
“游戏有碍身心健康。”
“三块呢?”
白散睁开困倦的眼,他迟疑了。
“四块!”
“……草莓味草莓味草莓味草莓味?”
蒋乐乐捂着心口应下。
夏日活动,《战场》新出的款一□□免费赠送。白散不挑,一咕噜爬起来,为了四块草莓味千层蛋糕,冲了。
事实证明,婴儿想开局生存技能满级是不可能的。
一局结束,蒋乐乐瞪着白散,“你怎么这么菜!信了赵庞籽的邪,亏我还以为你能带飞的,去去去,看你的书去吧,蛋糕没了!”
白散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越想越委屈,到嘴的蛋糕没了。
“要不然,再来一局?”
……
第二天早七点,通宵了一整晚的白散终于成功带蒋乐乐升上积分榜,也得到了四块草莓味千层蛋糕。
与此同时,他用一支枪硬生生玩成了刺客的诡异发也被倒霉对手录屏传到网上,引起1E教练裴忱的关注。
出高考成绩当天,白散收到一封来自1E的青训试训邀请函。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给江岸发去一条短信。
-浆果熟了,可以吃啦,我尝过一粒,特别甜(p.s.如果回来时见不到我,不要急,我有事离开一段时间,我会想你的!)
作者有话要:.
快完结了,还有大概六七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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