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剧本杀
周飞羽陪着几位长辈玩了两圈麻将,送完了手里的筹码,抬手一看,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他下楼找人,发现崔老师毫不意外正对着电脑工作。
“爸,悦呢?”
“刚刚出去了。”崔老师抽空抬头瞅见他,问道,“你们完牌了?”
“还没有,刚刚电话去叫菜,一会儿他们送过来。”周飞羽抬手看了眼表,“大概十二点半就能吃饭了,您饿了吗?楼上还有点水果糕点什么的,我去拿。”
“不用麻烦,我倒是觉得饭吃的太密,想空腹。”崔老师上下量他一番,“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什么时候拆线?”
“好多了,”周飞羽颔首,“我约了年初三去拆线。”
崔老师感慨:“毕竟年轻,恢复得就是快。不过这几天记得别喝酒,影响恢复。”
面对崔老师的时候,周飞羽总是毕恭毕敬:“我知道,谢谢爸。我现在去叫悦回来吃饭。”
孙美丽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抖了抖毛。
“嗯,去吧。”崔老师的视线重新回到了面前的屏幕上,搓了搓手指,又忍不住发牢骚,“你也别太惯着他了。”
“嗯?没有。”周飞羽笑道,“是他比较惯着我。”
崔老师苦恼地揉了揉鼻梁:“你们这些年轻人……”
崔馨悦正在罗安的指导下艰难地挥杆。
他已经练了好一会儿,头一次高尔夫的他被罗安摁在果岭上,用的还是新手难以掌握的挖起杆——但无奈罗安自己就是从这里开始学会的。
他学得不算快,一起玩耍的姑娘们都已经散场了。
球道上有点坡度,他也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动作幅度太大无法瞄准,试了几次,球都沿着坡道原路滑了下来。
“这样,用你的core(核心)控制身体。”罗安看不下去,从身后环住他的手引导他推杆。
砰的一声,白色的球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没成想,一坨更大的白色毛球应声冲了出去,冲着高尔夫球的方向狂奔。
崔馨悦:????
他好不容易才把球出去。
他眼看着孙美丽兴高采烈地叼着高尔夫球跑了回来。
罗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Good girl.”
“找了你们一圈。”周飞羽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该回去吃饭了。”
“好。”崔馨悦弯下腰要从孙美丽嘴里拿球,“你等我进一个球。”
然而孙美丽拒不配合死活不愿意松口,把球咬的死死的,嘴里呜呜呜地威胁她。
“把球给我!吐出来!你不觉得咯牙吗?!”崔馨悦觉得这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所有的技能值都长在了脸上,脑子里显然是空空荡荡的。
好不容易撬着孙美丽的嘴把球夺了回来,崔馨悦在裤子上蹭了蹭上面沾满的口水,一脸痛心,满脸嫌弃:“孙美丽你恶心死了。”
孙美丽不满他夺走了自己的玩具,冲他汪了两声。
好在高球质地硬,坑坑洼洼的球面上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牙印,还能如常使用。
“你走看。”崔馨悦用脚把孙美丽扒拉开,弯腰摆好球,重新拾起球杆。
周飞羽拎着孙美丽的项圈拉着她走到一边。
罗安抱臂在旁指导:“Use your core, squeeze your butt, go!(用核心力量,夹紧臀/部)”
球被稳稳地推了出去,停在了距离球洞很近的位置。
被控制住的孙美丽依然跃跃欲试。
“Good job.”罗安很捧场地鼓起掌来。
在崔馨悦心把球推进球洞后,周飞羽手一松,放出了高尔夫球巡回猎犬孙美丽,把球从坑里刨了出来。
她衔来了球,不依不饶地扒在崔馨悦身上,要求互动。
“你找我干嘛,找你罗叔叔去。”崔馨悦把球从狗嘴里夺下来,递给罗安,“Andrew,你给她发个高远球,越远越好。”
罗安侧目问站在场边看热闹的周飞羽:“Danny,你要来吗?”
“好。”周飞羽上前选了只球杆,动作敏捷,一击即中,球飞得老远。
孙美丽吐着舌头奔了出去。
崔馨悦满脸嫌弃:“傻狗。也不知道随谁。”
罗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周飞羽又用球逗了会儿狗。
孙美丽到底还是平日里养尊处优,体力不行,跑了两圈就累了, 趴在草坪上大喘气。
“走走走,吃饭去。”崔馨悦揉了揉已经开始咕咕叫了的肚子,“饿了。”
年三十的午饭,即使是从简,和平日里比起来也称得上隆重。
G城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对待料理自然也是颇有追求。不单只是食材,手法,甚至连器皿也是颇有些意头。
虽然看不太懂,但崔馨悦种草了一个装鱼的石头盘子,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没想到这个度假村饭菜还做得挺讲究。”孙箬青一边评价着一边把手里的排骨在碗里涮了涮水,塞给长在她腿上的孙美丽。
狗子三下五除二地吞了排骨,连骨头渣都嚼碎了咽下。
刘芳慧道:“这里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自己就是个文人,很喜欢诗词书画,你看墙上的这些书法,都是他的收藏。”
崔馨悦一边听着一边低头认真吃鱼,反正大人们负责聊天,他就安安心心当个吃货。
周飞羽给他夹了只虾。
“你自己也吃,别光给我。”
崔馨悦瞥见他干干净净的盘子——他不是很适应布菜这种事,但还是利索地扒干净了虾把虾肉给周飞羽递了回去。
周飞羽倒也没拒绝,从善如流地夹起虾肉塞进嘴里。
——崔馨悦是个剥虾的工具人没错了。
饭刚吃到一半,就有姑娘过来找罗安出去玩——他显然走到哪里都异常受欢迎,并且融入新环境的速度极快。吃过了一顿饱饭,犯困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家长们开始三三两两的休息,有牌瘾的上楼继续,余下的有围着桌子嗑瓜子的,轮班回房睡午觉的。
崔馨悦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回房补一觉,但又碍于自己年轻人不好表现得体力太差。但就是这一念之差,他万万没想到崔老师和周辉聊起来了最新的科研成果:“这个心脑血管疾病的用药,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讲究的,有那么几种药和受体结合之后副作用比正作用还大。你比如……”
大概是聊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周辉听得很认真。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神奇的力量,每次崔老师一张嘴话,崔馨悦的头就开始慢慢地往下沉。
这症状他已经患病多年。
“……控制心率……这个片剂……”
“爸,你们也先休息休息吧,晚上还有的熬。”就在他低头“认罪”不知过了多久,周飞羽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捞走了,“悦,上楼睡觉来。”
“嗯?哦。”
崔馨悦行尸走肉一样被他带到楼上的卧室,不由分地爬上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眼睛都睁不开:“我就睡半个时。”
“无所谓,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周飞羽宽慰他。
“不行……我这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太颓废了。”
崔馨悦嘴上这么,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可能是中午吃的太多,他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仿佛是开着上帝视角看完了一部公路片,还伴有警匪的情节。
他眼瞅着两个盗车飞贼一路在盘山公路飙车甩开追捕他们的巡警,即将甩脱罪责之时,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竟然想出了去车管所换车牌避开追踪这一极限操作。
而理所当然地,整个行为在即将成功换取车牌的最后一瞬间败露,两个飞贼眼睁睁地看着警报触响。
正在遗憾扼腕之时,崔馨悦模模糊糊听到了耳边低沉的话声,还有身体接触带来的共振:“……你们先去玩吧,悦还没醒。”
“我醒了……”崔馨悦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反驳,“要玩什么啊?”
周飞羽给他捋了捋满头睡得炸起来了的毛:“不太清楚,好像叫剧本杀什么的。”
“剧本杀?新的桌游吗?”崔馨悦皱着眉不愿意睁开眼,“我就知道狼人杀和三国杀——我可是桌游能手。”
要知道,他曾经是社交只能靠做饭和桌游的孤独人群之一,别的能耐没有,快速上手桌游算得上是老本行了。
周飞羽道:“想玩的话你先醒醒盹,我叫他们等一会儿再开游戏。”
作为一个连密室逃脱都没玩过的人,崔馨悦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时下年轻人主流文化的代沟。
他起床洗了把脸就被周飞羽带到了一个圆桌会议室,桌子中间堆得山一样高的零食水果,一圈人正有有笑的地围着桌子聊天吃东西开茶话会。
见两人进来,气氛不免有些雀跃。
“你们两个,速度也太慢了吧?”
“经过我们统一决议,给你们俩留了两张好牌。”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原本之间并不熟悉的年轻人们已经彼此熟稔起来,并且探明了周飞羽的底线,自然而然地在几个胆大的领导下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捉弄这对新人。
一点都没有尊重金主的意思。
当然一开始大家还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周飞羽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了解他越多的人越清楚,这家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肚鸡肠睚眦必报。
但出人意料的是,许久不见,这子竟然转性了。
——变得对周遭事物得过且过,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里只装得下自己男朋友的恋爱脑了。
即使是在度假村这几天也颇为深居简出地在室内窝着,美其名曰养伤。好兄弟们好不容易把他叫出来想聊个天,结果超不过三句话就要问一次“悦呢?”
……多年未参与周飞羽成长历程的围观群众不禁很好奇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朋友的身体挂件。
见到崔馨悦真人的时候,很多人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抛去博士的头衔不。
就凭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和文静寡言的个性,实在让人很难理解,他究竟凭借什么驯服了周飞羽。
大概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因为爱情了吧。
鉴于周飞羽看起来被崔馨悦拿捏得死死的,又仗着崔馨悦脾气好,因此众人也开始渐渐胆大妄为起来,对两位新人也变成了调戏。
——如果表达欲一向很强的当事人两人知道这些认知误差,怕是要当场笑出声。
尤其是崔馨悦。
文静话少?
怕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崔馨悦搀着行动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周飞羽坐到会议桌正中特地为他俩留出来的椅子上,看到面前放的两张画着卡通形象的身份牌,好奇地拿起来量:“戴红帽的野孩子?村里指定特约啤酒商?这游戏怎么玩啊?”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指导道:“你们两个一人选一个身份,然后就要发剧本了。”
“所有信息都在剧本里,之后就知道了!”
崔馨悦捏着两张牌犹豫了三秒,干脆举到周飞羽面前:“你挑?”
“你先挑。”周飞羽把皮球踢了回来。
崔馨悦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拿了野孩子:“喏,啤酒商给你,本色出演。”
他把剩下的牌递到周飞羽手里:“好好表现。”
周飞羽挑挑眉,看着卡面上的人物,不置可否。
“都选好了?那我们发剧本了。这是八人的剧本,大家记得看的时候别念出声。”
主持人是周飞羽的一位好友,看上去经验丰富,似乎是很经常玩的样子——虽然崔馨悦不太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啊……Andrew你是个什么牌?”等剧本的空档,崔馨悦拿着又侧身去翻坐在自己右手边第二位的罗安的身份牌。
“A hunter。(猎人)”罗安拿起画着枪的纸牌隔着人冲他挥了挥。
“所以这其实是狼人杀?”崔馨悦恍然大悟,举手问主持人, “我们是要找狼吗?”
“先看剧本。”主持人神秘地吊他的胃口,然后递给他一本厚如期刊文献的A4纸,“仔细看哦,一会儿要做自我介绍的。”
崔馨悦扫了眼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第一反应是扭头和周飞羽开玩笑:“这么多字,Andrew真的能看懂吗?”
周飞羽语气淡然:“那就先从他开始下手。”
“Victoria会帮我。”
因为坐得近,听得真切的罗安不慌不忙地答道。
崔馨悦这才注意到罗安旁边坐的正是周飞羽的表妹。
没领角色的她全然成为了罗安这个猎人的助理。? “啧啧啧,奢侈,个猎还带秘书。”崔馨悦揶揄道,拆了包薯片边吃边看起了剧本。
剧本的第一页是故事背景,这一部分的内容大概是所有人都一样的,交代了故事背景和前情:
一个月圆之夜,鸡炖蘑菇村的预言家死了。
第二天,村中慌作一团,因为预言家身上的伤口昭示着村中出现了狼人。
这个世界的狼人分为两种,普通狼人和狼王。普通狼人只能杀死人类,而狼王也只可以杀死普通狼。
每次月圆之夜,狼王可以选择召唤村里的狼人杀死人类,也可以选择把普通人类变成狼人为自己所控。
而村里的预言家横死,明狼王已经早于昨晚有所行动,将一名村民变成了狼人。
基于这个原因,所有村名都被召集在此,如果无法找出村中的所有狼人,游戏就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所有村民都被杀死或是变成狼人。
——设定还挺有新意,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张野孩子身份在故事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看完了故事背景,崔馨悦翻开了第二页,开始读自己的个人故事线:
三个月前,你流浪到了鸡炖蘑菇村。
你又累又饿,晕倒在了村口,被路过的啤酒商救起。但醒来后的你对之前的事情没有了记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唯一的身份凭证就只有当时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和一顶红帽子。
崔馨悦嘀咕道:“还好不是绿帽子。”
他又继续往下看,想必这顶帽子会在后面的游戏里有点故事。
因为野孩子失去了记忆,所以就留在了鸡炖蘑菇村,和啤酒商人住在了一起,为他做些活计,并认定对方为自己的主人。
“主人?”崔馨悦念出声。
这称呼……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料坐在他身边的“啤酒商人”从善如流地应道:“乖。”
——看来两人看到了同样的剧情。
啤酒商人自己拥有一家祖传酒坊,世代为周边村子服务,颇受信任的他能够自有出入村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外表潇洒,风流多金,深受村民的爱戴,尤其是女性。
你和同吃同住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他的生活方式,但直到前几天,你发现了晚归的他……
“……你个渣男。”崔馨悦卷起剧本戳周飞羽的胳膊,声斥责,“我在你床上躺着,你竟然还出去约炮?!”
“你你在哪里躺着?”周飞羽一脸无辜,“我这里可没有写这个剧情。”
第一幕剧本介绍的剧情不多,留下的空白想必要等到之后的游戏剧情揭晓。
——但是这个卖啤酒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主持人一句“都读完剧本了的话,大家开始做自我介绍吧”,在场的所有玩家开始翻译自己刚刚看到的内容提要。
这个村子里的角色倒也齐全,村长女巫白痴猎人一个不少,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组合。可惜的是在这个游戏里面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只比别人多了些剧本情节。
剩下的平民角色也有了自己独特的角色定位,比如卖啤酒的商人,一个裁缝,一个铁匠和一个喜欢八卦的村花。
所有人的个人故事线虽然各有不同,但其中的反常事件却都是从三个月前这个时间开始的。
当然,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好几个女性角色的故事线里都有卖啤酒的参与的身影。
崔馨悦拿着笔在纸上做笔记,每当别人提到一句啤酒商人,就狠狠地在纸上画正字。一圈个人介绍下来,他竟然整整记了一整个正字,而且笔笔力透纸背。
“咳。”周飞羽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后面忍不住笑着凑到他耳边声调侃,“好好破案,别玩成捉奸了。”
“Watg you.”崔馨悦狠狠地在人物关系表上圈出了啤酒商的名字,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戳向周飞羽,威胁道,“我就看你最可疑。”
周飞羽耸耸肩,神色轻松:“个人恩怨可是会影响判断。”
“我不管。”崔馨悦呲牙,“我就是这么色令智昏。”
周飞羽笑道:“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正着,就听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那边情骂俏的两位?麻烦你们抽出一点空闲看看我,该轮到你们了!”
崔馨悦气鼓鼓地介绍完了自己苍白的时间线:“我来了这个村之后每天都在这家伙家里起早贪黑地干活,可这家伙却把我扔在家里出去寻花问柳。你们评评理,这像话吗?!”
周飞羽悠闲地靠坐在椅背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所以,你们两个人并不能互相证明对方的时间线咯?”扮演女巫的女孩自动忽略了崔馨悦严重情绪化的发言内容,“你刚刚月圆之夜他并不在家。”
“但是他昨晚十点之前是和我在一起的。”村花举手承认。
崔馨悦:“……”
为什么就他的时间线是一片空白?
罗安一副忍俊不禁地表情看着显然已经开始入戏到生气的崔馨悦,完全是瞧热闹的表情。
“之后我去了村长那里,谈了些事情。”周飞羽开始按照剧本上的内容顺自己的时间线,“后来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裁缝,她有话和我,我就在她家坐了坐。”
“坐了多久?”崔馨悦断他。
剧本上倒是没写,周飞羽随意地答道:“不清楚,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吧。”
“他从我家里走的时候是差十分钟十二点。”裁缝答道。
崔馨悦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帽子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要不投票吧。”他凶巴巴地总结,“我现在已经可以投了。”
周飞羽无辜地为自己辩解:“你不再看看之后的剧情了吗?也许有惊喜呢?”
“不需要!”崔馨悦佯怒道,“越看越生气,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玩家请你不要冲动。”主持人连忙摁住这个入戏很深的冲动型选手,“友情提醒一下,你先看看自己的终极任务再冲动不迟——在剧本的最后一页。”
“终极任务?”崔馨悦倒着翻到剧本的最后一页,那里通常写着角色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吃瓜群众还是狼人。
——而他作为野孩子的终极任务,则是协助主人获得胜利。无论主人是什么身份,他都需要通过自己的判断来协助主人配合。
他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
崔馨悦放下剧本,侧头乜了眼一副胸有成竹状的周飞羽:“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周飞羽一头雾水。
但崔馨悦觉得他更像是在不怀好意地装蒜。
他合上剧本,置规则于不顾:“我不管,我要做个好人。游戏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正义。”
“看来野孩子是要大义灭亲了。”主持人调侃道。
“你是好人,如果你帮我的话。我保证你会是个好人。”周飞羽连忙伸手捏着他的后脖颈,紧随而来的担保看上去正义凌然。
“我本来也只能听你的啊。”崔馨悦不满道,“我连个时间线都不配有。”
“听我的就好了。”周飞羽道。
第一轮介绍完各自的身份和故事背景,每个玩家都被安排去单独的桌子上抽几张卡当做搜集线索。玩家可以选择将这条线索公布或者隐藏,故而凶手可以达到隐藏自己的目的。
搜集完线索之后是集中讨论,投票选出一匹最像狼的玩家。之后则开启第二轮剧情,如此反复,直到第三轮抽卡后经过集体讨论,直到游戏结束。
因为策略问题,以目前的游戏设定来看,将好人变狼是狼队想要获胜的最优解。而只有当狼王被票选出局以后,普通狼只有杀死好人这一条路才能赢得胜利。
而整个游戏精彩的点就在于,前期通过分析剧本得到的资讯,在后期产生了变狼之后会被全部推翻。尤其是前一天可能还是正气凛然的好人,后一天可能已经被狼人袭击而变成了搅浑水的狼人。
第一轮被所有人投票出局的是村里的铁匠,只因为他在搜证时期选择隐藏了一个线索。
“我巨冤好吗?”铁匠走的不情不愿,“那线索公布出来真的没用。”
“没用你还藏起来?”村长显然不信。
铁匠痛苦道:“我自己知道没用,但不代表你们也知道啊……我藏起来就是怕你们怀疑到我身上……哎,算了算了,我去边上吃瓜看戏。”
游戏继续。
不出意料,一个平安夜。
天亮之后,是是新一轮的剧本交流。
而在这一轮的交流里,鸡炖蘑菇村的人际关系更复杂了。
女巫和村长是离异夫妻,村花是两人的女儿。而猎人和村花青梅竹马,却被裁缝深深妒忌。白痴被裁缝当着备胎,村花一心一意地爱慕着啤酒商。猎人和白痴互相看不顺眼,而啤酒商几乎是全村男性的公敌。
此刻野孩子笔下的人际关系图乱成了一张蜘蛛网。
“我觉得我们村的振兴只能靠我了。”野孩子的第二轮剧本仍然干净得平平无奇,崔馨悦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群人真的不去考虑拍一部乡村爱情电视剧吗?”
“昨晚平安夜……两个可能,狼队没有杀人,或者狼王变了一个好人,我当然倾向于后者。”他在纸上罗列各种可能性的排列组合,“最坏情况,昨天投出去一个好人,今天三狼在场,我们一共八个人,明天游戏就结束了。”
白痴断他:“如果啤酒商是狼,今天就已经结束了——他还有你这票。”
崔馨悦看了眼周飞羽:“哦对,那看来……要么我主人不是狼,或者昨天投铁匠投对了。”
“Wait……”罗安断他,“崔,你刚刚还要帮好人的。”
“是吗?我过吗?”崔馨悦耍赖,“我突然觉得赢好像比较重要。”
罗安声嘀咕:“我就不该相信你。”
崔馨悦就是这么狗脾气。
到了抽卡搜线索环节,崔馨悦又选了两张啤酒商的线索,之后又随机抽了一张村花和一张裁缝的线索卡,看完之后仍然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便一口气全部公布了出去。
到了眼下这个程度,每个人的嫌疑都变得差不多高。有的是个人恩怨,有的是因财起意,反正预言家得罪了全村的人,因此死得一点都不冤就是了。
随着这一轮讨论,野孩子这张身份牌也由一开始的旁观者被拖进了矛盾旋涡,嫌疑值直线上升。
白痴兴冲冲地起立发言:“我发现的线索上写着,死者的床下有一片黑色的羽毛。这个装饰好像在野孩子的帽子上见过,我觉得这个线索指向的是他。而且,他完全有动机为了自己的主人去动手。”
“仔细一想,野孩子是三个月前才出现在我们村里的。”村长补充道,“没有人知道他之前是什么身份——万一,他本身就是只狼呢?!是不是?细思极恐啊!”
崔馨悦也没想到风向调转得这么快,忍不住苦恼地托着腮:“我觉得如果我这么明显的一张牌也会被怀疑的话,这个村就真的没救了。”
“我觉得,预言家死在昨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所以重点应该还是预言家的房间里。”猎人伸手敲了敲桌子,“当然这根羽毛,我觉得……仔细看的话,画的和帽子上的不太相似,而且如果半夜去杀人还要戴帽子也太奇怪了——我们可以再看看别的线索。”
没想到罗安会为自己话,崔馨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焦点再次回到了啤酒商身上。
“我不怀疑我的孩子,如果他站在我这边,他肯定是个好孩子。”周飞羽信心十足地回答,“况且他已经来了三个月了,没道理要等到昨晚才动手,不然之前要一直承受被预言家曝光的风险,不符合逻辑。”
“也许他是害怕之前动手太明显会被第一个怀疑呢?”女巫提出疑问。
啤酒商摇摇头:“根据剧本来看,狼人没有这个需求。而且变他的话不如变我,毕竟我是他的主人。”
村花听完嘟着嘴抱怨:“好嘛,这么多人都在保他,那我们这轮投谁啊。”
“你觉得昨晚被变成狼的会是谁?”裁缝提问,“这轮投不对的话,我们就输了。”
猎人指着铁匠提醒道:“不一定,也许我们昨天投对了,他就是狼。”
已经被淘汰在场下专心吃零食的铁匠因为不能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往汽水瓶里吹泡泡以示不满。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大概率是投错了。”村长评价道,“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肯定是要找狼王,不然我们赢不了——裁缝刚刚在问昨晚变成狼的是谁,这就很微妙了……你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吗?”
“你现在竟然怀疑我?”裁缝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才是真的变成狼了。”
崔馨悦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争辩了几个回合:“……”
这个游戏真是太险恶了。
一轮投票之后,主持人宣布,裁缝被淘汰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走远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崔馨悦听到白痴这样道。
天亮了,主持人,白痴被杀死了。
因为个人技能的原因,他可以留在场上继续话: “这么,狼王应该已经不在场上了,不然何必杀人呢。”
“那昨天出局的裁缝就是狼王咯。”女巫道。
村长借机表功:“我就看这家伙不像个好人。还好她自己暴露了。”
已经出局了的裁缝优哉游哉地抱着薯片,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一言不发。
第三轮的线索卡所剩无几,除了那些未被公开的线索,剩下的信息几乎平等地指向所有人。
白痴开始主持讨论:“不如我们想想,裁缝会把谁变成狼好了。”
村花:“应该是会找一个最安全,能够隐藏的最深的人,比如村长女巫这种。”
“但是他们两个的发言我觉得心态很好啊。”野孩子道,“如果照你这么的话,杀掉的预言家是第一匹狼,现场证据留下最多的其实是猎人——但是猎人有案发不在场证明……”
“猎人不可能是凶手,但是不排除他第二天晚上被变成狼的可能性。”白痴总结道。
崔馨悦一边听着发言一边在纸上疯狂做笔记,试图把当前的情况下可能的组合都列出来。
他无意中瞥到了周飞羽,表情沉静地双手抱胸听着会场上的发言——这个人好像一直发言都很少,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游戏的节奏。
“如果我们公认裁缝是狼王的话,最差情况是剩下两只普通狼,一只是杀死预言家那只,一只是第一天夜里变成狼的那个人。杀死预言家那个可以从剧本内容里推测出来,所以这个应该更有把握……我突然在想一个可能性,”野孩子握着笔敲着纸面,“我听那个剧本里,村长这些天有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去找了自己的前妻女巫好几次,恰巧女巫都不在家。他会不会是有话对女巫?比如自己已经变成狼了?”
“不可能,你没有证据。”村长辩解。
野孩子继续分析:“但是能给预言家造成密室的,好像人也不多。猎人和他有恩怨,女巫不喜欢他。死者家里门锁没有被破坏过,大概率是自己开的门。”
“那我更怀疑这片羽毛是你留下的了,野孩子。”村花重新捻起面前排成一排的证据卡牌,“这个野孩子,也许根本就是个坏孩子。”
“我倒是觉得是猎人更可疑。”沉默了许久的啤酒商终于开口,周飞羽伸手点了点桌面,“根据他的日记,他是最想让预言家死的。他也应该是对村子里环境最熟悉的。他甚至还是最经常出村的,就算真人被人杀掉了掉包我们也不知道。”
猎人罗安怼他:“你自己也经常外出,可能比我还多。”
“我不否认。”周飞羽抬手以示无辜,“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不免要怀疑你。”
“不如你对着我的枪再怀疑一遍。”罗安勾勾嘴角,“我要杀一个人很简单,一颗子弹就好,何必要靠什么狼人。”
“照你这么我给他一啤酒瓶不就好了,”周飞羽不以为然,“这个理由很牵强。”
“先把你自己的嫌疑洗清之后再怀疑我吧。”罗安淡然道,“你自己连不在场证明都没有。”
“要不你们俩猜拳算了。”崔馨悦看热闹不嫌事大,“谁输了就是谁干的。”
在一边看热闹的主持人忍不住提醒道:“几位玩家,麻烦注意一下会场纪律,明天两位还得结婚呢,控制一下情绪。”
分析到最后,又不免跑偏变成了比拼演技的发言游戏。因为剧本实在是空白一片,无处发挥,崔馨悦也决定不再想太多,以免想多错多。
投票前,白痴分析:“现在场上还有五个人,如果还有两匹狼的话……投错了游戏就结束了。”
“我挂票野孩子。”村花道,“我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
“你投谁?”崔馨悦声问周飞羽。
周飞羽看了他一眼,一哂:“你要跟我投吗?”
“不,我想投你。”崔馨悦也笑起来。
“果然是野孩子,真的不乖,该屁股。”周飞羽笑着摇了摇头,又收起笑容,颔首道,“你投吧。”
“认真的?我真投了?”崔馨悦不确定地确认一遍。
“真的,想投就投吧。”周飞羽肯定地。
他越是这么,崔馨悦越是犹豫。
思来想去,他在纸上写上了心里嫌疑最大的村长。
然而投票结果却令人意外:“野孩子,两票,村长,一票,女巫,两票。平局,没有人被淘汰——天黑了。”
崔馨悦闭着眼,回想刚刚的投票结果。
猎人和啤酒商投的是女巫,而村长和女巫投的是自己,村花弃权。只有自己投了村长。
他正思考着,忽然感到自己被纳入了熟悉的怀抱。
“睁眼。”周飞羽凑到他耳边轻声。
崔馨悦抬眼一看,眼前的三个还留在场上的玩家仍旧垂头闭着眼睛,而不远处的罗安却冲他顽皮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他变成狼了?可是狼王不是死了吗?
“天亮了,游戏结束,大家可以睁眼了。”主持人举手示意,“狼人获胜。”
好人玩家们惋惜地喟叹。
“Yoho!”罗安双手举起欢呼了一声,“我演的好辛苦。”
崔馨悦一脸懵逼地转头问周飞羽:“什么情况?我没明白。”
“我是狼王。”周飞羽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让你作为好人玩到最后,而且赢了,开心吗?”
“你是狼王?”崔馨悦大感意外,“所以前一晚你是诈死?还和罗安配合互相踩?!”
他不是没玩过狼人杀吗?怎么会用这些招?
周飞羽不置可否地控诉他:“因为你一直怀疑我,我生怕自己被淘汰。”
崔馨悦仍然大感意外:“明我没怀疑错,你就是怪怪的。”
“你对我太了解了——这到底是什么妻离子散的游戏啊。”周飞羽苦恼得皱起眉,“怎么办,我觉得我有危机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