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社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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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截指骨是女人的骨头吧。”

    朝暮笑靥迷人, 谁料蒙狱脸色却是瞬间剧变,铁掌倏然钳制住朝暮的脖颈,硬掐着摁在石壁上, 嗓音沙哑, 像是地狱里恶鬼的呼嚎:“你知道什么?”

    朝暮痛苦的蹙起眉头,嘴角却依旧保持着明艳的弧度:“仙能知道什么?只不过猜想这满地白骨,与蒙仙友因果相关罢了。”

    蒙狱觉得朝暮的笑实在刺眼, 五指收紧, 冷声道:“你方才女人的指骨。”

    朝暮被掐的呼吸不畅, 只得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道:“、仙只是猜测……女人的指骨……才、才这样纤瘦……巧。”

    蒙狱手指松了松, 朝暮趁机道:“蒙仙友不在意因果,也不在意满地白骨和这截属于女人的骨头吗?”

    “你想什么?”

    “蒙仙友杀过不少人吧……”朝暮笑道:“……想必这指骨也只是仙友手上万千性命中的一条, 仙猜想,仙友的因果症结正是屠戮太多,引得天怒人怨。”

    蒙狱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朝暮皱眉, 他莫非只听进去了跟这截骨头相关的话?

    [镜子:主人,医庐幻境真的撑不住了,另外,雁衡阳已经走到旋厅。]

    朝暮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却不知为何分外清醒,大约人恐慌到了极点, 就会进入回光返照似的冷静状态。

    抓紧时间,她开始迅速思索对策。

    经过旋厅的两个转角,就会直达后台,而此刻的后台早就是一片阴森森的白骨洞窟, 如果被雁衡阳发觉,一定会产生怀疑。

    至于医庐幻境……

    朝暮抿了抿唇,忽然道:“蒙仙友,仙修为远不如你,随时都可搓圆捏扁,只是因果幻境如此珍贵,仙友实在不必因区区在下浪费机会。”

    她一边一边仔细观察蒙狱神色变化,见他虽有些松动,但并不明显,朝暮咬咬牙,又添上一把火:”……不定这儿就藏有仙友脖间指骨的线索。”

    蒙狱手一松,朝暮滑落到地上,她浑身酸软,却没有喘息的时间,强撑着站起来,道:“我在洞窟外并未见多少尸骨,仙友从洞窟深处来,可曾查验过那些白骨有谁缺失了指头?”

    话音未落,蒙狱即刻往洞内奔去,不过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朝暮略微松了口气。

    [镜子:主人,医庐幻境已经崩溃,正在和宴歌台前厅融合。]

    [朝暮:雁衡阳呢。]

    [镜子:雁衡阳在旋厅,即将走到第二个转角。]

    [朝暮:医庐和宴歌台融合后还有关键人物时间限制吗?]

    [镜子:没有,算成同一个幻境,主人只要身处大幻境中,就能维持整体稳定。]

    既然如此,夜一白就可以稍后一些处理,现在的重点是——

    [朝暮:马上送我进旋厅,拦住雁衡阳。]

    一阵天旋地转,将朝暮本就虚弱的身体晃的更为难受,她脱力的向地面跌落,只是在摔倒的刹那,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

    雁衡阳诧异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无措。他站立在第二个转角的位置,再往前走半步,就能看见后台荒凉阴森的白骨洞窟。

    朝暮心下一紧,反射性的将雁衡阳推倒在靠里侧的墙壁上,倾身压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两人之间距离已不足一指。

    雁衡阳呆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朝暮,白嫩光洁的肌肤、略有些发红的鼻尖以及巧粉润的唇瓣……他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

    朝暮眉心皱了皱,但她不能移开身体,只要雁衡阳直起身往侧边的方向稍稍偏头,就能发现后台的问题。

    [朝暮:这些幻境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镜子:宴歌台关键线索示意时间还差半盏茶,医庐不足半盏茶,白骨窟一盏茶。]

    时间都不算太长,难得是现在三个幻境合在一处,不能让这几个人遇见对方,尤其是雁衡阳,原本的宴歌台前后台都被占据,只剩下的旋厅还在维持原样,他若是四处走动,定会导致前功尽弃。朝暮心下有了计较,撑在雁衡阳颈边的手暗暗收紧。

    雁衡阳被朝暮幽绿的瞳子盯得有些不自然,他其实是蜷曲着身体被朝暮锁在身下,否则以两人的身高差决不会沦落到四目相对的地步,这个姿势并不省力,却不知为什么,雁衡阳没有站直身体或是推开朝暮。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良久,朝暮看着薄唇紧抿的雁衡阳,对他没有立刻发难感到颇为惊讶,不过敌不动、我不动,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捱时间,眼下情形正合她意。

    好一会儿,雁衡阳才偏开头去,道:“朝仙友为何……”

    来了!

    朝暮慢悠悠的回道:“雁仙友这就等不及过来,莫不是信不过我。”

    “是你换衣服太……“雁衡阳到一半忽然顿住,眯着眼看向朝暮身上薄薄的纱衣:“朝仙友身上怎还是这套衣裙。”

    朝暮心下一凛,身形有片刻的僵硬。

    雁衡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莫非朝仙友是故意欺骗雁某?”

    “仙友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朝暮反驳道:“仙只是没有寻到可供更换的衣物。”

    “哦?”雁衡阳语调上扬:“我还以为朝仙友是找个借口去做旁的什么事。”

    朝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雁衡阳鼻息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山野花草的清香:“在雁仙友的幻境里,我能做些什么?”

    雁衡阳脸上发热,但还是强忍着道:“朝仙友行为举止颇有奇异之处,雁某怎能得知你的想法。”

    朝暮嘴角抽了抽,深觉这话题快聊不下去了。

    [朝暮:宴歌台还有多久?]

    [镜子:主人加油,还有一百息。]

    [朝暮:……你确定没有多了一个“百”字?]

    [镜子:主人,认清现实。]

    “朝仙友这样压在雁某身上,可非长久之计。”雁衡阳略挪了挪身体,显然是对这并不舒服的姿势感到一丝不满。

    朝暮咬了咬牙,明明她更不舒服,她都还没叫苦呢!

    雁衡阳见朝暮不答话,又重申了一遍:“烦请朝仙友起身。”

    朝暮脊背僵了僵,脸上却是笑道:“我便是喜欢这姿势,雁仙友又当如何?”

    雁衡阳两颊飘红,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灼热褪的干干净净,他皱着眉头狐疑的盯着朝暮:“朝仙友此番举动真是不同寻常,莫非是有意掩盖什么?”

    [朝暮:剩多久?]

    [镜子:六十息。]

    “雁仙友此话怎讲?”朝暮笑眯眯的道:“仙友出身高贵,天资出众,生的又是这样一副好相貌,仙源上下不知多少弟子对仙友倾慕已久,朝暮从下界飞升而来,还从未见过如仙友这般卓然的男子,心中想亲近一二有何不妥?”

    [朝暮:还有多久啊我编不下下去了。]

    [镜子:五十息。]

    [朝暮:我刚刚不是的够慢了吗?]

    [镜子:主人加油,再接再厉,你看这子都被忽悠晕了,胜利近在眼前啊!]

    雁衡阳确实备受追捧,但他接触的仙家女子大多含蓄,还从未从哪个女孩那儿听过这样直白的夸赞和……他震惊之余,又有些无所适从,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道:

    “朝仙友若是心、心悦于……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同我清楚,雁某虽出身三十三天,却从无门第之见,至于仙侣情缘,更是可、可以自行做主。”

    朝暮选择性忽视了后面的话,避重就轻道:“仙这难道不是正大光明吗?平日上课但凡雁仙友所在之处,必是一大帮仙子前呼后拥,仙挤都挤不进去,也就只有这无人妨碍的幻境才能顺利上两句话。”

    她一边着一边神色落寞下来:“仙卑微如尘,不敢盼望明月垂青,只是心中始终有些许不甘,才会趁着这机会放肆。”

    [镜子:主人……你是戏精吧。]

    [朝暮:嗯?]

    [镜子:咳咳,主人最棒,好厉害,就剩二十息啦!]

    [朝暮:孺子可教。]

    朝暮方才的两番话里其实错漏百出,只是雁衡阳情绪激荡一时未察觉过来,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位爷大脑宕机,省的醒转过神来揪着别处毛病不放。

    雁衡阳此刻心情已不仅仅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从未想过朝暮竟是如此倾慕于他,又如此心翼翼,内心不禁百感交集,良久,神色复杂道:“朝仙……暮,我竟不知……你放心,三十三天没有资格阻挡我的意愿,家父、家父处雁某也可去求……”

    没有资格?

    朝暮有些奇怪,雁衡阳出身三十三天雁,却并非长子,他这样鄙夷三十三天又什么去求父亲的话,听着倒是前后矛盾。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朝暮也并未细想,只是见雁衡阳话的吞吐羞涩,与往日里温文尔雅、胸有成竹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禁让她联想起曾经的景象,如此容易沉迷女色之人怎会有什么前途,当年,雁将军不正因此堕入人劫,最终在劫数驱使下落得个山河破碎的下场。

    到底,还是没有受到社会的毒!

    [镜子:主人,只剩五息了,另外白骨窟里那人已经发觉到不对劲,正在找你。]

    朝暮呼出一口气,忽而抬起上身,只留一只手将雁衡阳摁在墙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佻的勾起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

    好人做到底,这次依旧由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人心险恶、社会水深。

    朝暮邪气一笑,一字一句道:“雁衡阳,你可真是……傻得可爱。”

    [镜子:时间到!宴歌台幻境已完成。]